雲霜城門,青磚雕刻出精美的紋路,仿佛在講述著古老的故事。


    歲月風霜的痕跡,在城牆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見證了這座城池的滄桑曆程。


    “任何荒民都不得踏入城內半步!”


    守衛們嚴肅而堅定地執行著命令,尤其是近日,最為嚴格檢查每一個進出的人。


    若無‘內城通行證’或路牒,一律不準入內。


    “為什麽不允許荒民進入城內?”


    “作為正道第一門派,這座龐大的城池難道連我們都容不下嗎?”


    人群中傳出憤怒的質問,目光中充滿了不滿和抗議,將‘正道’二字咬得極重。


    在他們身後,更多的荒民百姓也聚集起來,隨著帶動,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憤怒。


    “今日,我們就要闖進去!”


    聚集在城前的壯漢,有的扛著鋤頭,有的提著刀,唯一相同點都是滿身淤泥,狼狽不堪,仿佛從災難中逃脫出來似的。


    然而隱隱約約的修為氣息,並非凡人這麽簡單,若仔細探查,他們皆是散修,隻是修為低微。


    哪怕有甲士振威,荒民亦是想要闖入而不懼,顯示著對正道的憤懣和怨恨!


    三日裏,他們待在城外,隻能眼睜睜看著城內人過著祥和生活,自己卻在外飽受折磨,任由風雨摧殘。


    如此巨大的落差,心中充斥著怨念。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若是你們正道早些出麵,我們何須受這麽多苦?”一名年邁的婦人悲戚的聲音傳來。


    “肅靜!”


    負責城門的守衛冷哼一聲。


    可惜他的話顯得無力,也僅是凡人。


    “放肆!”


    就在此時,負責鎮守的天淩外門弟子終於從城門上下來,嗬斥一聲:“爾等若想鬧事,休怪吾等無禮!”


    “我等乃是天淩聖地門徒,誰給你的膽量擅闖城門?莫非是不想活命了不成?”


    一尊尊令凡人膽顫的氣息湧現,由韻氣境和一位開靈境修為的天淩弟子負責鎮守,也算是不俗的戰力。


    不過那些沾染殺生之氣的屠豕,還有那些散修皆是不懼。


    有人怒吼,雙眸泛紅。


    “我們荒民遭受妖獸荼毒,苦不堪言,好不容易來到此地,如今不準進城,你們莫非是見我們窮困潦倒,欺壓我們?”


    有人帶頭,自是附和紛紛指責。


    人群激動,義憤填膺。


    “一切還未調查清楚,莫要胡亂攀扯!若是查明災禍,定會讓進城避難!否則若有人借助此事混亂城池,豈非壞本宗名聲!”


    那位開靈境弟子沉聲道。


    這話落在後方城中圍觀人群,頓時引起不小轟動。


    “什麽災禍?”


    “不清楚,恐怕雲淩宗也在查。”


    城中每個區域都有固定的布告,上麵詳細寫著關於聖州各個地方的動蕩事件,對城中普通百姓也是開放。


    隻是近日並無告示有什麽特殊事件,要麽還未查清,要麽就是打算置之不理。


    “.......”


    城門外人群還在騷動。


    “哼哼!我們天淩聖地已施粥救濟,你們還在這裏胡攪蠻纏?!”


    聲音不大,卻能傳入眾人耳畔。


    他們齊刷刷看向聲源。


    隻見迎麵而來的女孩叉著腰,怒氣衝衝道:“你們這幫忘恩負義之徒,枉顧我們的善舉,還敢來鬧事!”


    “就是就是,秦姐說的對!”小胖子舉著拳頭,壯膽附和。


    劍九君雖沒她那麽衝,但眉頭緊鎖,神色略顯陰沉。


    聞言,原本跟著叫囂的荒民紛紛沉默了一下,畢竟秦小雨說的是事實,他們也的確受到天淩聖地施粥的恩惠。


    倒是在人群最前麵的散修,一臉不忿:“嗬,施粥救濟!那為何今日沒有?又為何不能進城避風雨,反而讓我們自生自滅?施粥救濟也不過是沽名釣譽。”


    “沒錯,沽名釣譽。”


    分散的幾人響起應和聲,譴責的目光投向秦小雨。


    “你!”


    秦小雨算是看出了苗頭。


    這幾人,明顯就是來找麻煩的!


    秦小雨當即冷哼:“哼!你們算哪根大白菜,憑什麽說天淩聖地沽名釣譽?敢汙蔑我們天淩聖地!你們.....”


    “你們就沒想過後果?”


    秦小雨怒斥著,剛邁步想要釋放威壓,就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頓時讓劍九君和秦小雨三人停住腳步。


    “祖師......”秦小雨回頭見到是薑雲逸,歡喜的想要叫喚,隻是還未叫完,便被薑雲逸敲了一下腦袋戛然而止。


    他可不想被叫老。


    況且被叫‘祖師叔’,難免引人耳目。


    “唔!”


    秦小雨委屈的揉著頭,好歹她方才在維護天淩聖地的名譽,祖師叔怎麽舍得下手的!?


    她本想向陸凝霜告狀,但又覺得是在自討苦吃,隻能悶悶不樂的站在原地,瞪著那一雙圓溜溜的眼眸,像個怨婦似的。


    劍九君和雷祁淵相視一眼,聳肩退開。


    薑雲逸拉著陸凝霜前來,目光投向那些煽風點火的散修,刹那間無數寒芒爆射而出,猶如刀鋒般,令人毛骨悚然。


    天淩聖地豈能讓人隨意汙蔑詆毀!


    他白衣獵獵,似乘風而去,氣質非凡,讓周遭那些看熱鬧的人群都愣住了。


    “欺我雲淩....外門無人?!”薑雲逸頓了一聲,聲音很輕卻充斥著濃鬱殺機。


    眼神過於淩厲,那股威勢更是心生懼意,就連天淩外門弟子都感到吃驚,望著薑雲逸,沉思良久。


    對於薑雲逸,他們可是知曉非凡!


    ........


    此時此刻。


    人群中那些散修,發覺薑雲逸不對勁後,想要悄悄的退到眾人身後。


    不簡單!


    此人絕對不簡單!


    可惜一直被薑雲逸看在眼裏,眼中盡是寒意,故意煽風點火就算了,還企圖帶頭鬧事,這豈能容他們離開?


    “想走?”


    就在薑雲逸話音剛落刹那,天淩外門弟子也是反應迅速,頓時縱身一躍攔截眾人的去路,氣勢逼人。


    薑雲逸見狀甚是欣慰,還以為光拿貢獻值不做事,渾水摸魚。


    鎮守城門的任務可是一份好差事,一月滿期換任,期間不可擅自離崗,否則貢獻值全部扣除,身份更是直接降至雜役弟子。


    但即便如此,隻需在城牆上躺著就有貢獻值拿,簡直輕鬆得不能再輕鬆。


    嗡嗡!


    那些煽動者散修,見事情暴露立刻祭出法器,化作流光飛快撤退,生怕慢了會被當場斬殺。


    “攔下他們!”


    “絕不能讓這些宵小逃走!”


    守衛大喝,揮動長槍掃蕩,但終究不是凡人能比,身影如魅影,翩然飄忽躲過。


    眼見後路被堵,霎那間,一群散修轉變方向,朝著薑雲逸等人蜂擁而上,想要闖進城中,在混入人群之中伺機離開。


    薑雲逸掃了眼那些衝過來的散修,真不知該說他們愚蠢還是愚昧。


    “哼!”


    見此情況,白衣獵獵的薑雲逸冷哼一聲,鬆開陸凝霜的手,欲要親自出手鎮壓,但他剛一動作,就被陸凝霜摟回腰。


    溫潤的柔軟,薑雲逸疑惑側目。


    隻見她的美眸中卻蘊含著冷傲的殺伐之意,似要一言不合就拔劍斬人。


    陸凝霜將他牢牢按在懷中,不給一絲掙紮的機會,摟住腰肢的手臂也更加用力,仿佛在提醒薑雲逸,別亂動!


    薑雲逸明白,作為聖主宗門被人如此汙蔑詆毀,確實是該生氣沒錯。


    但......


    幹嘛要勒他這麽緊!?


    薑雲逸感受著腰間的禁錮,心中暗惱,可惜掰也掰不動,推也推不走,她簡直就像個無賴一樣!


    薑雲逸掙紮,想要掙脫陸凝霜的懷抱,但陸凝霜卻紋絲未動,冷眼盯著前方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群。


    她神色平靜,在薑雲逸身側不語間抬手彈指,一條白練所過之處,摧枯拉朽,寒風刺骨直接讓散修們停住身形。


    頓時,人群噤聲。


    在守衛與天淩弟子的威勢下。


    鳩形鵠麵,鳥聚獸散。


    薑雲逸怔怔看著,他出手的機會....沒了?


    緊接著,後方又湧現出不少天淩弟子,顯然是增援,足有十餘人,虎視眈眈的盯著那些散修,法器鋒刃上寒芒閃爍。


    局勢已定,薑雲逸習慣性的冷嘲熱諷道:“既知此城歸天淩管轄,還敢挑釁,真以為你們是白癡我們就不敢動手?”


    “你!”


    聽到薑雲逸的嘲諷,為首的散修臉色鐵青,氣急敗壞。


    薑雲逸卻又道:“你什麽你?明知山有虎還過山,沒實力還硬上,不是白癡是什麽?難不成是想訛詐向我們索要賠償治腦子?那你作為失敗典例簡直不要太成功。”


    他說完話,又瞥了陸凝霜一眼,道:“我說的對不對?”


    陸凝霜低眸,看著此刻已乖乖待在懷裏的他,頷首:“嗯。”


    五百年前,薑雲逸和陸凝霜下山曆練,哪怕對方深知他們乃是天淩弟子,亦是想要殺人越貨,但都被輕易反殺。


    每當這時候,薑雲逸就會如此冷嘲熱諷一番,以解煩亂之情。


    明知惹不起,還硬碰硬,而且每次都是發生在薑雲逸身邊,他能不煩?


    後方。


    秦小雨隻能見到陸凝霜的背影,嘟囔著:“總感覺祖師叔不太像祖奶奶那一輩的人,反倒像我們這一代?”


    “嗯,我也覺得。”雷祁淵舉手讚同,方才祖師叔說出口的,簡直就是他的心裏話。


    可惜,他不敢說。


    劍九君沉默,眼裏有些失望,還以為能見到薑雲逸出手,沒想到卻是聖主。


    不過他也受益匪淺,畢竟陸凝霜所用的可是內門定身術,此法極難參透,若是日後能夠學會便能多一種保命的手段。


    ........


    幾位煽風點火的散修已被外門弟子扣押,至於送到哪兒,薑雲逸並不知曉。


    回到外門院落。


    薑雲逸見到秦小雨一直是氣鼓鼓的模樣,深知原因,失笑道:“下次不許在外人麵前叫我祖師叔,我沒那麽老。”


    說完,他又看向一旁的陸凝霜,問道:“是不是?”


    “嗯。”


    薑雲逸滿意一笑,五百年前都是陸凝霜聽他的話,當下卻今非昔比,而現在好不容易找回曾經的感覺,薑雲逸自是不願放過。


    “祖師叔,可您和我們祖爺爺,聖主姐姐不是同一輩?”秦小雨困惑。


    “這個......說來話長。”


    說出來那真是陸凝霜老牛吃嫩草了。


    雖然陸凝霜才是老牛,但嫩草的薑雲逸也丟不起這個臉,所以他選擇忽略。


    薑雲逸輕咳一聲,道:“總而言之,在外人麵前得改口就對了。”


    秦小雨看著薑雲逸似乎不老的容顏,作死道:“那叫哥哥?”


    “?”


    “等等聖主姐姐!我!我開玩笑的,我錯了!”


    不等薑雲逸開口,陸凝霜已經拎著她進屋,顯然是打算關門訓人了。


    薑雲逸聳肩一笑,沒理陸凝霜,反正知道輕重就好。


    雷祁淵小心翼翼地看向房屋,總覺得耳畔盡是傳來秦姐的慘叫。


    “你呢?”


    直至他回頭,就見到薑雲逸正看著自己,猶豫半晌,才道:“那......叫您幹、幹爹?”


    薑雲逸:“........”


    說實話,雷祁淵認為祖師叔和聖主是夫妻,跟著一定有肉吃。


    薑雲逸沒有多想,直接拒絕。


    倒是劍九君不問自答:“師尊!”


    他早就想拜薑雲逸為師,隻可惜一直沒機會出口,如今得到機會,怎能錯過?


    “我不收徒。”


    薑雲逸擺手拒絕,現在自己修煉都愁,這要是收徒,豈不是雪上加霜!


    最終,薑雲逸還是自己決定道:“算了,你們還是叫我老師吧,和師尊差不多,也可傳授道業。”


    過去半個時辰。


    秦小雨是笑著開口,哭著出屋。


    ........


    當天晚上。


    陸凝霜坐在桌旁,對他拍了拍腿上示意,而薑雲逸自然知曉什麽意思,卻是沒有理。


    “說過今晚我抱。”


    “你已經抱過了!城門口那時候。”


    “你兩句話,我應了。”


    “幹嘛?這也要獎勵,你小孩嗎?”


    “是。”


    薑雲逸:“.......”


    陸凝霜在燭光旁,那張冷豔絕倫的臉龐上泛著柔和的光輝。


    她看了眼薑雲逸,繼續道:“過來,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


    薑雲逸望著那雙被衣包裹緊實的腿,哪怕見不到,也能隱隱約約見其輪廓。


    他猶豫片刻,還是抿嘴道:“隻許你過來抱,不要我睡了。”


    讓自己坐過去,豈不是他更顯得像小孩子,而非陸凝霜?


    很顯然,他的理智要大於好奇心。


    聞言,陸凝霜倒是慣著他。


    隻是她坐在床邊,也是自然的拉住薑雲逸手腕,拽進懷裏,抱在腿上。


    “?”


    “你說的,我過來抱。”


    薑雲逸想掙脫,毫無懸念的失敗。


    在她麵前,任何抵抗都隻是徒勞。


    薑雲逸隻能忍著羞恥,咬牙切齒道:“說事!”


    很快,他從陸凝霜口中知曉,那些散修乃是出自一個名為“逆仙盟”的盟會。


    成員全部都是散修,專門挑唆眾多勢力,妄圖擾亂各宗清淨,然後在趁機謀取利益,借機擴張。


    可惜都以失敗而告終,底蘊也不如小門派。


    這讓薑雲逸疑惑:“既然如此,為何沒有仙門出手覆滅?”


    “雲逸,持續有免費勞動力送來,為何要滅?”陸凝霜說道。


    聽到此話,薑雲逸懂了。


    看來那些散修被扣押,顯然並不是單純的坐牢,要知道每個仙門,最少也是掌握十幾座靈礦山,更別說天淩聖地了。


    說到這裏,薑雲逸又問:“那些荒民.......”


    陸凝霜對此給薑雲逸解釋:“我已讓聖州繁榮昌盛,但並不能保持每處地方永遠太平。


    若真發生重大情況,自會派遣長老前去處理,解決不了才是我,但僅限於解決事情的源頭。


    在那之前,若是引得妖獸肆意橫行,要麽有內門弟子接到任務,要麽自行解決,顯然他們運氣很差,等不到內門弟子。”


    “我知道了,那進城的事又是如何?”


    “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人,便沒有必要。”陸凝霜神態平靜的闡述著事實。


    “陸凝霜,你怎知他們沒價值?”薑雲逸皺眉欲想起身,卻被她死死忍住。


    “雲霜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前來的荒民和流民皆不可隨意入城,會施粥七日,七日後概不負責。”


    “所以呢?”


    陸凝霜不答,卻是反問:“雲逸,如果沒飯吃,你會如何?”


    “自然是去找。”


    “可他們沒有,不是在等施粥,亦是在等死,有何價值?”


    薑雲逸聽聞不再多言,而是任由其行事,想到了自己,他勉強抬起頭,看她便問:“陸凝霜,我好像也並沒有什麽價值,死都死了,你還讓我活著幹嘛?”


    院中靜悄悄,隻有夜風吹林簌簌。


    屋內吹進的風將紅燭明火搖曳,陸凝霜眸裏的光澤忽隱忽滅。


    “你的價值,在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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