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陪他一趟,可有打擾你們?”陸凝霜語氣平淡,似沒任何感情。


    “聖主說笑,您與薑師兄天造地設,相伴理所當然,怎麽能談打擾呢。”石桌前,秦長老恭敬道。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心思怕是早就飛走,甚至恨不得趕緊離開。


    不止於此,劍長和雷長老皆在,倒是諸長老不喜言談,生怕招惹到聖主陸凝霜,故躲在屋中修煉,不問世事。


    原本是秦長老三人找薑雲逸敘舊,結果因為陸凝霜的到來,就演變成陸凝霜和他們閑聊,期間薑雲逸偶爾詢問幾句。


    “話說你們怎麽就成了太上長老?”


    薑雲逸不解,按照三人的情況來看也就區區五百年,應該還不至於,原先的太上長老可都是千年以上的級別。


    並且待在密室之中,安心閉關修煉,從不拋頭露麵,除非是天淩聖地遇到生死關頭,否則絕不出世。


    “五百年前正魔一戰,天淩聖地敗落,是無數長老和太上長老,以及首座用鮮血保住了聖地傳承,也是他們拚盡全力,才使得天淩聖地存留至今,讓我們東山再起。”


    秦長老笑著繼續道:“薑師兄,我們資質稍佳,修為正好,輩分也恰到時候,太上長老之位無人繼承,總歸不妥。


    哪怕有聖主領導,也得需要威信之人鎮守聖地,索性就由我們擔任。”


    薑雲逸明悟,沒想到當年正魔一戰損失竟如此慘重,連太上長老都已隕落。


    如今能重回巔峰,也是不易。


    一朝功名萬古枯,一代英豪落寞。


    如今已滄海桑田,時過境遷。


    曾經的恩怨,都煙消雲散。


    因為冥婚前,陸凝霜就已登臨絕世,一人一劍將所有的敵人誅殺殆盡,所向披靡,威震八荒。


    而這一戰也奠定她的地位,成就聖主之位,更是近乎執掌天下,無人不服。


    聽他們講述陸凝霜的各種傳奇,而不是敘舊,薑雲逸看出來了,他們很怕陸凝霜。


    薑雲逸沒有他們那般心驚膽戰,如實道:“陸凝霜,你礙著我了!”


    終究是逃不過陸凝霜的魔爪,赴會之時隨著自己一同前來就算了,不想竟還要與他處處作對?


    四角涼亭,放置一張石凳,一壺茶,坐於石桌前,陸凝霜卻非要和他擠在同一張石凳上,兩人毫無距離之差。


    兩具身軀緊挨,手臂挨著手臂,肩膀相碰,陸凝霜臉色卻那麽從容,好似就不在乎搶了他的座位,更甚者,她還挪動幾分。


    秦長老等人淺抿一口茶,悄悄的看向兩人,充滿複雜,卻都不敢打攪。


    “陸凝霜,你是在和我鬧別扭?”


    “沒鬧。”


    “那你......”薑雲逸搖頭,從位置上起身:“算了,給你坐好吧,我也是尊老愛幼,不與你計較。”


    石桌四麵僅有一張石凳,薑雲逸幹脆不坐,打算站著。


    見狀,秦長老等人剛想開口提醒。


    其實他們能夠調整座位,或者移步到通靈峰,兩人何必相爭。


    可惜還未開口,陸凝霜輕輕搖首,不知是對他們,還是對薑雲逸。


    麵對她,秦長老幾人自覺噤聲,在陸凝霜麵前就跟鵪鶉一樣,大氣兒都不敢喘。


    陸凝霜抬眸,目光落在薑雲逸身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雲逸,這裏有座。”


    哪怕陸凝霜雙腿藏在馬麵裙下,薑雲逸腦海也能浮現出修長美腿,腳踝纖細,仿佛伸手即可握住,足以引得他遐想。


    藏在袖中的手指微顫,薑雲逸以此掩飾自己的緊張,假裝鎮定。


    他嘴巴半張,似把話卡在嗓子裏,愣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不用,我要臉。”


    薑雲逸已經明確拒絕,可陸凝霜又豈會如他的願,探手間似股清風拂過,直接抓住薑雲逸的手腕。


    哪怕薑雲逸反應如何靈敏,卻也是無法擺脫,驚道:“等等陸凝霜!你是想......”


    自己不願,難道她就想用強?


    “對,我想。”


    陸凝霜沒動,僅是抓住手腕望著他,兩人默默對視著,顯然知曉對方所想。


    薑雲逸幽幽地瞪她,陸凝霜亦是不願鬆手,最後還是他先敗下陣來,但陸凝霜也不會當眾為難薑雲逸。


    陸凝霜那一身盛氣淩人的氣勢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溫婉優雅,這種轉變讓薑雲逸不適應,卻不敢表達出來。


    陸凝霜起身:“你坐著,我坐你。”


    薑雲逸:“???”


    他懷疑是自己聽錯,或是陸凝霜在跟自己開玩笑,問道:“陸凝霜,你說什麽?”


    “你坐石凳,我坐你腿。”


    緊接著,陸凝霜又道:“你不願,我也不想你站著累,那隻能如此。”


    薑雲逸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陸凝霜有著通天手段,無論自己說什麽做什麽,感覺都逃不過陸凝霜的掌握。


    薑雲逸望著不願摻和的秦長老等人,皆是自顧自的扭頭欣賞風景,他就知道真是祖孫三代,一脈相承!


    靠不住,根本就靠不住。


    薑雲逸盡量壓低聲音,提醒她還有外人:“陸凝霜,你不要臉?”


    可惜,陸凝霜表情很冷,根本不為所動,聲音更是冰冷決斷。


    “我不要,我要你。”


    ........


    “不許亂動。”


    “嗯。”


    “不準靠太近。”


    “嗯。”


    “不要......唔?”


    原本薑雲逸想要和她約法三章,不想竟又被她拿捏。


    陸凝霜坐在他大腿前端,按要求沒太近,也不遠,柔弱無骨般嬌軀往後倚靠他肩膀,斜目望去。


    她氣度從容,單手捏住薑雲逸的臉頰:“雲逸,你話好多。”


    在陸凝霜往後仰時,薑雲逸本能的單手扶住她纖細腰肢,不滿的瞪了一眼。


    秦長老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敘舊片刻便是識趣地離開,不敢停留太久,獨留陸凝霜和薑雲逸二人在此。


    他們本來還想叮囑薑雲逸能看好陸凝霜,如今看來,根本就不需要,陸師姐本身就對他寸步不離。


    雖然現在陸凝霜是半隱退狀態,魔教那邊近日雖有些動向,但不足掛齒,還不至於讓陸凝霜操心。


    薑雲逸想要出口挽留,讓陸凝霜好歹有些羞恥心,可惜他們僅是對薑雲逸無奈笑了笑,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走到亭外身形一晃,無影無蹤。


    一瞬間,涼亭隻剩兩人。


    此地本是縹緲人間,但因有了陸凝霜,又增添幾分仙氣。


    陸凝霜淺嚐茶盞,悠哉品茗,仿佛隻是坐在一張較為柔軟的座椅上,絲毫不在意的模樣的伸了個懶腰。


    慵懶之際,胸脯挺翹。


    她呼吸間隱隱噴薄薄霧。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反正都讓薑雲逸坐立不安,神情恍惚間,忽略掉茶盞中的靈茶散發沁人的清香。


    “雲逸,還想敘舊什麽?我陪你。”陸凝霜問道,美豔不可芳物。


    薑雲逸平緩呼吸,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微笑道:“陸凝霜,現在有位置了,我覺得你可以下來。”


    “為何?”


    “難受。”


    “難受?”


    夜晚的時候陸凝霜都是偷偷摟住自己,他早已睡著,根本就沒有太多思緒,隻覺得很香,很舒服,意識也逐漸深沉。


    如今.....很難撫平躁動。


    還好她並未靠得太近。


    薑雲逸嘴抿成一線,似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偏過頭:“嗯。”


    清風夾雜碎雪拂來。


    漸漸的,風陣陣。


    這是來自附近山頂的雪,像是細細碎碎的紙屑,輕飄飄地凋落,落在肌膚化作水滴灌溉著,卻也難以熄滅心緒。


    靜謐無聲,他不肯言明緣由。


    等了一會。


    陸凝霜從他腿上起來,回眸看著薑雲逸年輕的麵容,眉宇間稍許青澀,但已是清秀不凡,開口打破靜謐:“走?”


    大腿上溫熱殘留,但很快被冷風帶走。


    薑雲逸終於緩過來,呼出口氣,站起身與陸凝霜並排朝外走去。


    “嗯。”


    一白一黑,行於山間。


    沒走幾步,薑雲逸再回頭那涼亭已是不見蹤跡,化作虛無,一切就好似場夢。


    陸凝霜為薑雲逸撐著傘,微微傾斜,雪化的水順著傘骨滴落,灑在腳邊的石子,濺起晶瑩水珠。


    薑雲逸望著前方的路,那是回青竹峰的方向,又要走過山重萬水,不解道:“陸凝霜,為何要走著回?”


    “路還很長,想你陪我。”


    薑雲逸不比方才心緒紊亂,淡聲道:“會很無聊。”


    “不會,有你。”


    “有我也沒用,我懶得跟你聊。”


    “雲逸,你現在不就在和我聊?”


    “.........”薑雲逸不再開口,陸凝霜亦是靜靜的陪在身側。


    山頂的另一頭。


    秦長老俯瞰望著山穀的兩人,不由暗自點頭,心底感慨:果然般配,薑師兄,你可別讓她出世了。


    “秦師妹,可還行?”


    “很好,保持。”


    身後,雷長老和劍長老施法將雪花往山下送,才造使一場絕景出現。


    ........


    一天之後,天淩聖殿。


    原本就在忙碌的姬紅葉,也是在過去的兩三天後才得知自家師尊申請官道,讓師公前往劍宮,參與道劍大會的事情。


    姬紅葉才恍然想起劍宮寄來的道歉帖,至今都未給師尊和師公送去。


    她也不知放在哪裏,趕忙翻箱倒櫃地找,最終在一處櫃子中找到那份道歉帖,隻是頓時有些猶豫。


    要不....想辦法聯係劍宮宮主一番?


    這麽做,說不定劍宮宮主會欠自己一個人情,畢竟師公想去道劍大會,最後卻發現自己不在名單上,師尊肯定.....


    但她聯係劍宮宮主,卻也有風險。


    若師公知曉是她幕後幫忙,定然會表達感謝。


    到時候師尊還不是得拿自己開刀?


    一想到上次她僅是去窺視片刻,就引來師尊的警告,甚至差點丟掉小命,她便忍不住本能的顫抖。


    姬紅葉糾結了一會兒,便下定決心,畢竟這件事還牽扯著師公,還有自己的命。


    她沒有浪費時間,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青竹峰。


    “這裏就是師尊和師丈曾生活的地方?”姬紅葉環顧四周景致,這裏的布局很簡單樸素,卻很幹淨。


    隻覺得心曠神怡,靈氣濃鬱。


    “前來何事?”


    姬紅葉剛來到竹屋,就被迎麵而來的陸凝霜逮住了。


    陸凝霜似乎知道姬紅葉會來,所以提前在門口等待,或者說是單純不想姬紅葉進去,見到某人。


    陸凝霜看著自家徒弟的玲瓏身段,明媚動人,也使得她目光微冷。


    “師尊,這是劍宮送來的道歉帖,未能及時送到師尊手中,是弟子失職,弟子甘受責罰。”姬紅葉將信帖遞過去,低著頭,有些忐忑不安。


    “嗯。”陸凝霜看著道歉帖,神色平靜,並未有太多波瀾:“此事莫要告訴他,我來解決。”


    聞言,姬紅葉乖巧抬頭,低眉順眼。


    想到近日柳音如的事情,以及自家師尊望著自己那眼神,好似真動了殺意。


    姬紅葉當即轉移話題:“弟子鬥膽,敢問師尊那客卿柳長老,師尊是打算.....”


    “不理便是,不能讓他憂心。”


    “徒兒知曉了。”姬紅葉拱手行禮,眼看就要離去。


    她還沒走,忽然就聽到院內有人喊自家師尊的名諱。


    “陸凝霜?你在外麵做什麽。”


    “沒事,見人。”


    “嗯?誰來了?”


    薑雲逸很好奇,畢竟來青竹峰的人要麽是找自己,要麽就是來找她。


    陸凝霜猶豫片刻,道:“我徒弟。”


    院內的薑雲逸聞言,道:“是紅葉啊,怎麽不請她進來做客?站在外麵做什麽,陸凝霜,好歹你也是她師尊。”


    說著薑雲逸快步而來,想要推開門,卻發現陸凝霜擋在門口,根本出不去。


    “陸凝霜,你擋在外麵做幹嘛?”薑雲逸不悅問道。


    “她有要事處理,暫且不便久留。”陸凝霜轉而看向姬紅葉:“對否?”


    姬紅葉見到自家師尊冰冷的眼神,當即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回答:“對對,我作為代理聖主,還有許多急事等著我處理,就不進來叨擾了,師丈莫怪,下次一定。”


    話畢,她急忙溜走。


    不想陸凝霜竟還是傳音道:‘以後若無急事,不要來。’


    ‘是!師尊。’


    ‘還有,多謝。’


    姬紅葉聽著自家師尊的話,心裏暗歎:師尊果然是醋壇子!但......也變溫柔了一點。


    .......


    與此同時的劍宮。


    寢宮內,宮主夏清瑤莫名冷顫,覺得後背寒風刺骨:“難道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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