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白日少有人跡,夜裏山妖作祟,薑雲逸倒是沒正麵遇到過,僅是隱隱約約聽見山妖夜哭之聲。


    他不傻,無疑是陸凝霜所為,但也懶得理,畢竟陸凝霜這麽做反倒節省不少時間。


    兩人越過一座又一座高山,古道兩旁的古樹,能遮陽避雨,走在林蔭小道之中,清風微涼,陽光斑斕,十分愜意。


    他們偶爾還能碰到野兔、狐狸等,薑雲逸每每都會停下想去逗弄,卻次次被陸凝霜拉住手不讓他過去。


    事不過三,薑雲逸忍無可忍:“陸凝霜,我就是想喂一下這些小獸,再摸一摸而已,幹嘛老攔著我。”


    陸凝霜冷眸一瞥野狐:“狐狸精。”


    “???”


    那隻山中野狐,本來還被薑雲逸手中的靈果吸引,現在卻不斷往後挪動,一點點湊近草叢,似乎很害怕的模樣。


    “欸,等等......”


    見它要跑,薑雲逸想要挽留。


    結果野狐沒理會薑雲逸,本能的恐懼感讓它仍然選擇退後,最後轉身逃竄,眨眼間就鑽入樹叢中消失不見。


    薑雲逸立刻看著陸凝霜,臉上流露出不滿的情緒:“什麽狐狸精,一隻未開靈智的野狐你都要爭寵啊!”


    “嗯。”


    陸凝霜大大方方的承認,讓薑雲逸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毫無作用。


    薑雲逸哽噎,接下來都不知該說她什麽好,隻能悶悶的繼續往前走。


    忽然,陸凝霜喚他一聲:“夫君。”


    “幹嘛。”


    薑雲逸還在氣,不滿的回頭應道。


    陸凝霜似乎早已預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淡淡道:“夫君為何想摸野狐?”


    “還能為何,就是喜歡想摸,就像你老愛捏我臉。”


    “夫君喜歡?”


    “嗯,蠻喜歡。”


    薑雲逸主要是想試試手感,如果野狐再胖些,他不敢想象揉起來多麽舒服。


    “那我給夫君補償。”


    話落,陸凝霜湊近到他麵前。


    薑雲逸很快就被陰影所籠罩,隻見陸凝霜低垂著腦袋,和他對視,輕道:“狐狸精不許摸,夫君能摸我。”


    “呃!?”


    這話很怪,薑雲逸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是要讓自己摸她腦袋啊!


    薑雲逸本想生氣的拒絕,看看陸凝霜拿自己沒辦法的模樣,但當陸凝霜送到自己麵前時,又舍不得。


    他猶豫片刻後,還是不爭氣的跟陸凝霜改條件:“我要揉臉。”


    “可。”


    於是薑雲逸伸手摸了過去,絕對不是自己貪戀,實在是陸凝霜冰冷冷的臉龐誘惑力太大,且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


    薑雲逸兩指落在她嘴角,向上提,冷豔臉龐就變成一張很勉強的笑臉,看起來有些僵硬,甚至是讓人別扭。


    笑臉、苦臉、怒臉.......


    一連串簡單的表情在陸凝霜臉上輪換。


    “噗!”


    薑雲逸還是忍不住笑出聲,眼角流淌出些許淚珠,笑容止不住。


    還是陸凝霜替他輕輕抹去。


    他笑到流淚,實在是因為陸凝霜從始至終都是冰冷著一張臉,現在被自己弄出其他表情來。


    這種反差,就像是一位肌肉猛男,突然穿件花哨裙子出現在你麵前般,別扭至極,卻又帶有幾分搞笑的效果。


    當薑雲逸停手時,陸凝霜恢複原狀,神情平靜,像是什麽都未曾發生。


    她頭發微亂,芳顏醉人心神。


    “夫君這算揉臉?”


    “當然,怎麽不算。”薑雲逸氣已消,當下反而是笑臉相迎:“我手可有動你臉,你就說我揉沒揉吧?”


    陸凝霜沉默許久,道:“夫君,手。”


    “行行行,給你牽。”


    笑夠的薑雲逸,毫無顧忌的握住她柔嫩的玉手,結果陸凝霜隻握其手指部分,一抹冰涼的觸感印在自己指尖上。


    那是陸凝霜的薄唇,溫潤,濕濡。


    薑雲逸神情一怔,手指就落到自己的嘴唇上,那是陸凝霜剛才吻過的地方。


    寂靜的林裏,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草木的芬芳。


    可薑雲逸都不在意,反而是感受到指尖處的絲絲冰涼,不由得有些意猶未盡。


    片刻後。


    陸凝霜將薑雲逸的手緊緊握住,平靜的說:“夫君,你就說我有沒有牽。”


    .........


    說實話,薑雲逸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會撩,哪怕是他傳授給雷師弟知識,在經過雷師弟結合自己的失敗的經驗,也沒能達到像陸凝霜這樣撩人的效果。


    剛剛那一下,可是間接接吻啊....


    真開竅了?


    薑雲逸偷偷觀察著她。


    不想被陸凝霜輕易發現自己的目光,她側目看來:“夫君有心事?”


    這時,薑雲逸趕忙收回視線,佯裝咳嗽道:“沒、沒事。”


    可陸凝霜直接看穿他的心思:“夫君是還想要?”


    說的無疑是間接接吻的事。


    “鬼才想要!”


    “不用手指?”


    “!!!”


    陸凝霜心靜,對任何事都保持平常心態,但薑雲逸不行,陸凝霜直率的話,很難不讓他動心。


    索性薑雲逸掙脫牽手跑到前邊,以免陸凝霜又說一些令他心神蕩漾的話。


    走著走著。


    不多時,兩人默然來到一處梨花溝,一眼望去潔白如雪,春季梨花高雅簇簇開,吹遍萬千山河。


    梨花如雪掛枝頭,滿樹爛漫綴碧流。


    薑雲逸停下腳步,抬頭看著眼前的梨花,有的或許是弱不禁風,瓣兒因風而落,淡淡的香味也隨之而來。


    如此美景,陽光又恰到好處。


    薑雲逸幹脆不走了,陸凝霜正好也緩慢跟了上來,他就拉住陸凝霜隨意到一處空地就要躺下午休,陸凝霜也提前做過準備,拿出一張寬大的織布鋪地。


    這張織布看起來價值不菲,但薑雲逸不在意,躺在上麵,看著頭頂燦爛的梨花,不禁感慨:“還是在外舒服。”


    陸凝霜不言,跪坐一旁喝茶靜賞。


    時間流逝,就這樣又是一天日暮。


    賞夕陽,一縷紅霞飄蕩落在薑雲逸的側臉之上,勾勒出幾分邪魅之姿,陸凝霜美眸泛漣漪,動了動他的臉龐。


    薑雲逸很快抓住她的手指,道:“陸凝霜,你再亂動我可咬了。”


    “咬什麽?”


    薑雲逸一臉凶樣:“當然是咬你!”


    誰料,陸凝霜輕輕頷首。


    “好。”


    “?”


    見她不怕,薑雲逸也就作罷。


    真咬的話,他更想要咬......薑雲逸望向她隱約可窺的潔白脖頸,抿了抿唇,很快移開視線。


    天色漸暗,天也冷了。


    他們沒有生起火堆,即便如此,月光也能清楚的照耀他們周圍,梨花如雪紛飛形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山妖聞到人氣,蠢蠢欲動。


    不過來的快,走得也快。


    陸凝霜僅是瞥了一眼暗處,天地間仿佛有寒風呼嘯而過,殺機凜冽,化作一根根鋒利長矛破空而出!


    瞬間洞穿數棵梨花樹,將那躲藏的山妖釘殺,血染周遭,被滋潤的草木,將山妖的屍血吸收得淋漓盡致。


    “每次都是你解決,倒是便宜了我。”薑雲逸翻身,枕著側臉正視她。


    她坐在一邊,背靠著梨花樹,姿勢優雅端莊,垂眸時臉部在月光下半明半暗,道:“我殺得快,不會擾到夫君。”


    薑雲逸淺淺一笑,倒是符合她的理由。


    ........


    次日,露氣很重。


    那些被洞穿的一棵棵梨花樹,在山妖屍血的作用下早就愈合,畢竟山妖名字雖有‘妖’字,可實際身份則是精。


    何為精?就是偏向於吸收日月精華,成精的生靈,它們能通曉人言,懂得修煉之術,可謂好學也已。


    可世間有惡就是善,無論是人、妖、精、鬼皆是如此,山妖雖吸取日月精華化形,但卻是由血滋潤而生。


    山間野獸相爭,鮮血揮灑;人與妖相鬥,鮮血橫流等等,都能使得一草一木吸食血腥滋養。


    兩人繼續穿山過水。


    此行前往玄州地界,將會路過仙臨山,既然都要路過,薑雲逸索性就去看看,按照以往慣例,或許還能遇到機緣。


    畢竟曾經的自己,有運氣也是真倒黴,老是得到機緣就被追殺,牽連著陸凝霜一起,讓曾經的薑雲逸差點想要一輩子在青竹峰上閉關修煉,奈何師父不許。


    薑雲逸已經規劃好接下來的路程,便道:“陸凝霜,我們先去仙臨山。”


    “嗯,聽夫君安排。”


    沒過多久,他們走出樹林。


    遠處青山如黛,山脊平,有朦朧的白霧繚繞一座最為特殊的山峰,隱約間還能見到仙光光圈熠熠。


    那裏想來便是仙臨山,但薑雲逸還不能確定,畢竟聖州本身機緣無數,上古年間的仙家洞府遺址更是多不勝數。


    當然,除了那一座鬼廟外,薑雲逸至今還未刻意去找過任何機緣,都是隨意而安,畢竟他們的方向是要去東海。


    要是走偏,且機緣又多。


    薑雲逸覺得自己會將前往東海的事拋之腦後,繼續往滿地機緣的福地走,到時候三年過,怕是得拜托陸凝霜禦劍趕路。


    那時候.....陸凝霜還不得跟他提一些不可理喻的要求。


    薑雲逸不敢想象。


    當下。


    春季的暖風吹拂在臉上十分舒適,而在兩人眼前,田野春花與麥田相互襯托,勾出恬靜安穩的場景。


    薑雲逸拿出那本‘輿圖’走在前頭,第一頁是八荒大陸的簡圖,隨後則是每一州地圖,畫得十分精細。


    標注有各處縣城,以及詳細的地域劃分,景點名勝,包括州內勢力,宗門、皇族等等,可以說相當貼心。


    可惜薑雲逸看不懂,畢竟曾經下山曆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輿圖這種東西根本不需要,哪裏有機緣去哪裏。


    他又不想問陸凝霜,就在困難之際,所幸不遠處的農田裏,一大早就有春耕的農戶,眼裏一喜,薑雲逸快步而去。


    薑雲逸謙恭有禮,在小道上與農戶其交談,而陸凝霜就在大道上等他。


    田中農戶瞧見薑雲逸不凡,十分熱情的為他指明輿圖當前所在地,並且明確告知遠處朦朦朧朧的仙山,就是仙臨山。


    “多謝。”


    離開前,薑雲逸拱手道謝。


    農戶見狀,憨厚一笑而過,拿起還嵌在地裏的鋤頭,回去繼續幹活。


    薑雲逸回到大道上。


    陸凝霜問他:“夫君可有走錯路?”


    “怎麽可能會走錯,我就是想問問遠處的那座山,是不是仙臨山而已。”


    陸凝霜不語,僅是揉了揉他的腦袋。


    薑雲逸不屑的拍掉,並告知陸凝霜不遠處有個小小縣城,今夜可以住宿,不用再荒郊野嶺露宿。


    他已知曉那個縣城,名曰‘清泉村’。


    雖偏僻卻還算繁華,各類店鋪林立,人來人往,因靠近仙臨山,儼然是當地名氣頗大的仙山名景。


    往日都有諸多修士過來,或上山尋仙,或求丹問藥,也有遊玩之輩。


    薑雲逸和陸凝霜就屬於後者,要是沒遇到機緣就當是前來遊玩,反正薑雲逸不虧就是,總比一直待在青竹峰院內要好。


    那農戶還說,最近不知怎麽的,各仙門弟子很少再慕名前來,所以見到薑雲逸氣質不凡,明顯是修道之輩。


    因此那農戶自是熱情得很,還以為縣城又要恢複往常那般熱鬧。


    不過即便修道之人不來,也有很多的文人雅士,雲遊詩人,或者是想要尋仙的高官權貴前來。


    總之,整座縣城會因仙臨山越發繁華,而這也多虧仙臨山的神秘,至今為止還無一人能夠登頂山巔,即便是修道之人禦劍,都無法抵達山巔。


    大道旁,陸凝霜默默走在他旁側,身材高挑,容顏傾城,薑雲逸見了,莫名的伸手暗地比了比,頓時有些自取其辱。


    陸凝霜知曉他的舉動是為何,安撫道:“夫君會長高的。”


    “陸凝霜,我記得自己都快趕上你了,怎麽又退回去了?”薑雲逸皺眉。


    之前是矮半個頭,陸凝霜上次說過自己長高了點,可直到現在還矮著半個頭。


    “夫君能長,我也能。”


    薑雲逸驚了:“你還能長?!”


    陸凝霜答:“我既是道,可納八方之力,聚萬法之靈,亦可隨意改變身形。”


    薑雲逸久久說不出話,最後還是低聲罵了句:“卑鄙,你修為高,你了不起,就死死壓著我唄!”


    “嗯,就隻壓夫君。”


    陸凝霜眸光揉成碎影,看向他話語簡潔而幹脆,沒有半點拖泥帶水,讓薑雲逸直接愣在原地。


    這青梅……感覺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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