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村,從大勝王朝立國開始,這樣的事在青山縣也發生不到十起。


    據張有禮記憶,最近的一起,也是五十年前發生在青山縣一個叫劉家甸的村子。


    那個時候他隻有五六歲,依稀記得屠村之事後。


    青山縣上百個村子是日落閉戶,村頭村尾鮮有人敢聚集,哪怕十口之家,也不敢聚在一起吃飯,就怕人多了,被人報官依叛亂罪抄家殺頭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十幾年,大家才是漸漸忘記。


    “所有人,扔掉手上的家夥!”


    “全部抱頭!”


    “統統跪下!”


    張有禮不敢賭,臉上汗水嘩嘩嘩的往下流,話從嗓子眼裏慌亂的喊出。


    他聲音透著顫抖,這一刻他恐了,懼了,隻希望所有人都老實配合。


    有一部分婦孺和老人聽話的跪下了,但終究有一部分人年輕氣盛,這些年好日過習慣了,養成了匪氣,或是仗著人多法避,法不責眾的念頭,嚷嚷著憑什麽跪下,他們又沒有犯法。


    有幾個青年更是把手裏的酒瓶砸向許元勝等差役,大吼道。


    “滾出臨安村!”


    “這裏是我們的村子,天王老子來了也要盤著。”


    “不發救濟糧,就滾出我們村子。”


    那一個個青年村民臉露跋扈,囂張之笑。


    這些人多數都是參與過搶掠周邊村子財物的人,他們驕縱猖狂,他們習慣了別人的哀嚎和求饒,他們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他們認為隻要不殺人,不進入縣城,這些差役就管不到他們頭上。


    而膽敢改變這一切的人,他們視同為敵人。


    縣城是差役的天下,而城外,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才是最大的!


    “姓許的,你竟然敢來臨安村撒野,鄉親們圍住他們。”


    突然一道爆吼聲響起,從村子裏有湧現出十幾個手持各種菜刀,桌凳,鐮刀,鐵鍬等武器的魁梧漢子,殺氣衝衝的跑了過來。


    其中一人最是囂張,拿在手裏的是一把長刀,雖有破損,但卻有三尺長,已是違製。


    隨著那道吼聲響起,剛剛下跪的一些村民不約而同起身,抬起頭望向許元勝等差役的目光,透著不滿,憤怒和敵意。


    為首衝過來的幾人並不陌生。


    “許家大哥,就是他們搶我東西打我的。”鐵蛋眼露恨意的喊道。


    許元勝麵色平靜,其中三人正是那晚欲對趙婉兒不軌,被自己趕走。


    “都跪下!”


    “跪下。”


    “張福海你們趕緊放下武器,統統的跪下,你會害死大家的。”


    張有禮頭皮發麻的看著村子裏的人竟然拿著長刀的,匆忙站起身來,臉露驚恐的雙手亂揮希望能製止住。


    但他的呼聲若是管用,臨安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剛剛跪下的村民也從旁邊拿起了石塊,慢慢圍了過去。


    “張叔,您老了,這臨安村我早就說了,不如交給我們四兄弟當家做主!”


    “這些差役也就在城內無法無天,出了城,算個屁!”


    “我是為了臨安村好,今日打走了這群差役,我看這十裏八村,誰還敢忤逆我們臨安村。”


    張福海一手持刀帶著人衝過來囂張道。


    他身材精壯,滿臉橫肉,手臂被白布裹著,滲著血跡,眸光透著怒火望著許元勝,正是許元勝砍傷他的。


    在他旁邊的三人正是他的兄長,張大富,張二狗和張三魁,也是搶掠和打傷鐵蛋的人,整個臨安村明顯張姓人最為凶橫。


    而他張福海在四兄弟中年齡最小,卻最為挑頭。


    “這個許元勝帶來的差役,隻是後備差役,壓根不算縣衙的正式差役!”


    “不過是狐假虎威,過不了幾天,就要滾蛋。”


    “把他們打死了,也沒事!”


    “許元勝,上次是我大意才被你偷襲,今天你主動送上門來,這次我不但要弄死你,還有你那娘子和弟媳,我都統統帶回來,當我們臨安村的村妓!”


    張福海咬牙切齒,那條完好的手臂掄起長刀,嗷嗷的怒吼著,竟是離開人群,先一步走了過去。


    這些人從臨安村四麵八方湧出來,還真是人數不少,足足有兩百多人,前麵是青壯,後麵跟著婦孺,一個個像是被洗了腦,連一些婦孺也是眼冒精光,輪著擀麵杖和掃帚,有的拎著石塊,張牙舞爪的跟著衝過來。


    許元勝麵色陰冷,一步未退!


    “拔刀!”


    “百人成群,手持凶器,內有違製武器,遵大勝律例,依法認定為亂民暴動,按叛逆罪誅之!”


    “大勝差役今日執法,有進無退,戰者生,退則死!”


    許元勝刺啦一聲,從差服內搭裏撕下一道白布,猛的纏住了手和軍刀刀柄,死死的裹緊,眸光內透著冷厲之色。


    刀鋒泛著耀眼的光澤,迎著初升的朝陽,刺眼奪目,軍刀唯一的使命。


    殺!殺!殺!


    這一刻,他不能退,也退不下去了。


    刺啦!刺啦!


    “拔刀!”


    “王朝養役百年,亂民之下敢後退半步者,國法不恕!上官不饒!”


    譚磊大吼一聲,驟然拔出刀,和許元初那般撕下一道白布,緊緊的裹繞住了手裏的軍刀。


    餘下的二十多個差役深吸一口氣,知道退不下去,亂民之下敢後退者,若是傳出去,國法不恕,上官不饒!


    他們是差役,是維護王朝統治的存在,他們擁有三大執法權,卻也有強大的約束力。


    他們不用上前線,但維護內部統治,遇到亂民暴動,若敢退半步者,必死無疑,三代族內不得入仕,不得踏入王朝統治階級。


    縱然不為了自己,他們也要考慮三代族群。


    這二十多個差役,沒有一人後退,紛紛抽出軍刀。


    戰者生,退者必死!


    “完了,完了啊。”


    “我對不起臨安村的列祖列宗,臨安村要在我的手裏,完了。”


    “我隻是想帶你們過上好日子,隻是懶惰,小偷小摸不算大事啊,沒有讓你們叛逆啊。”


    一旁的村長張有禮看到這一幕,頹然的重重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手指頭縫裏嘩嘩的流出來。


    他無力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恐懼,悲哀和自責之意。


    “他們不敢動手!”


    “他們是嚇唬人的!”


    “差役沒什麽可懼的,我們人多!”


    “不用怕他們,若是大家放棄抵抗,從今以後不但沒有好日子過,還會被拉去前線進敢死營。”


    張福海四兄弟仗著人多,還不斷的鼓動著,附近的人都是他們的親戚族人,臨安村張姓居多,往上論三輩,都是一個太爺,動起手來就是一擁而上。


    張福海被許元勝砍傷了手臂,報仇心切更是首當其衝,先一步衝到了許元勝的麵前。


    “給我死!”


    張福海大吼一聲,長刀驟然揮下,砍向許元勝的脖頸處。


    嘩


    許元勝眸光冷厲,懂的還挺多。


    這些村民已經爛到底,沒救了,今日不滅了他們,來日見了血後的他們,就會為禍十裏八村。


    軍刀一揮砍過去,先送你去死。


    哢嚓一聲!


    張福海的脖子處,暴竄出咕咕咕的鮮血,稍後腦袋直接飛了出去,他臨死時才緩過神來,原來這些差役真的敢殺人。


    不過後悔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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