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中都西城門。


    望著一個個兵士的包圍,以及唐晏廷的堅持。


    林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無力感,這是過去不曾有的。


    此刻她才真切的明白,先皇在世時,她是多麽的幸福。


    “母後。”這個時候燕王盛林走了過來。


    “不要過來。”林菀沉聲道。


    “唐相,我願放棄爭奪皇位。”


    “求您饒過我母後。”


    “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我父皇已經駕崩了,這天下我們不要了,你們愛怎麽爭就怎麽爭。”


    “放過我母後,好嗎?”


    燕王盛林雖然也很害怕和畏怯,但還是走到了唐晏廷的身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欲扯唐晏廷的袖子,最後還是嚇得縮回手,仰頭哀求道,他身子微微躬下,滿臉的期盼。


    “盛林,你是先皇之子。”


    “是本宮的孩子。”


    “你有君淩天下之姿。”


    “給我直起腰,就是本宮死了,你也不要忘記,你是誰的孩子,留著誰的血,這個天下,沒有人配讓你彎腰。”


    林菀怒喝道。


    “母後。”


    “這天下和我何幹啊。”


    “父皇駕崩了。”


    “我隻剩下你了。”


    “我隻求你不要死,哪怕拱手讓出這天下又如何。”


    “母後,我求你。”


    “求你說句服軟的話,讓唐相放過你。”


    “我願終身監禁,放棄爭皇位之心。”


    “咱們母子好好活著,就行。”


    “父皇如此英明神武之輩,卻也無力匡扶社稷,我每次看到他老人家,都能感受他的無力和無助。”


    “他老人家做不到的事。”


    “我又怎麽能做到。”


    “您讓我爭這個皇位,難道就是為了讓兒一生孤獨無助,耗死在那皇位上嗎?”


    燕王盛林哭著道。


    說完。


    燕王盛林突然跪在地上,向唐晏廷求情。


    “燕王,不可。”唐晏廷挪開身子到了一側,伸手欲扶起燕王盛林。


    “唐相,求你饒我母後吧。”


    “我們不爭了,誰還要那個皇位,誰要去。”


    “好嗎?”


    燕王盛林搖著頭不願起身,滿臉淚痕的哀戚仰頭看向唐晏廷。


    唐晏廷沉默以待。


    “林兒,或許你說的對。”


    “母後不該一直逼你,九邊重鎮擁兵自重,你坐在那個位置,又能如何,充其量是個擺設。”


    “唐相,麻煩送我兒回避。”


    “本宮,依你便是!”


    林菀深深一歎,望著膽怯的兒子,此刻如此大膽的為自己求一條活路,心裏也軟了下來,兒子真的長大了。


    她明白今日唯有她死,兒子才能活。


    母子同活,沒有機會了。


    雖然她也想。


    “送燕王回宮。”唐晏廷揮了揮手。


    “母後不要啊。”


    “唐相,求你了,不要殺我母後。”


    ……


    “母後你走了,兒臣該怎麽辦啊,我該依靠誰啊。”


    燕王盛林當即臉色大變,掙紮著不願離開,這個時候手無縛雞之力的他,竟是兩個兵士都險些攔不住他。


    但終究哭的嘶啞,喊累了,掙紮的無力。


    被兩個兵士強行帶離了西城門區域。


    “我不死。”


    “他們又怎麽會放心,讓你活著。”


    “你沒有依靠。”


    “他們才會真的放心。”


    “兒。”


    “母後這是唯一能最後為你做的事了。”


    林菀輕聲道。


    這個時候迎著所有的目光。


    “我為大勝皇後。”


    “要有屬於皇後的死法。”


    “不為過吧。”


    林菀沉色看向唐晏廷。


    “白綾還是鴆酒。”唐晏廷抬手一揮,從後麵走過來兩個兵士,手裏正捧著一道白綾和一壺酒。


    可見林菀之死。


    唐晏廷早就有準備。


    “唐相坐鎮中都,怪不得萬樹森敢放心離開,準備的可真夠充分。”


    “希望我走後,不要為難我兒。”


    林菀說完整理了一下儀表,一甩袖子,徑直朝著不遠處的守備軍大營走去,一隊兵士護持著過去,外帶三個黑冰台成員。


    眾人目視著他們進入一間營房。


    過了沒多久,林菀就被抬了出去,身上隻是簡單的披了一件白布,可謂甚是簡陋。


    唐晏廷掀開白布,然後觸及鼻下一試過後。


    他輕歎一聲,總算告一段落了。


    這個時候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看到原本應該被帶走的盛林,瘋了一般折返了回來。


    當他看到了那擔架上的女人。


    頓時哭著撲了過去。


    兩個帶走燕王的兵士,急忙告罪。


    “算了。”唐晏廷揮了揮手。


    那燕王滿臉淚水,哭的撕心裂肺,過往他被皇後掌控,不得自由,不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此時,無人幹涉他了。


    他卻感覺像是抽離了主心骨,整個人茫然了。


    過了一會。


    “唐相,我母後葬在哪裏。”


    “能把我的圈禁之地,設在那裏嗎?”


    燕王盛林擦了擦淚水,乞求道。


    “城外十裏外,有一處梅花島。”


    “梅花開時,遍地落花。”


    “傲骨寒梅,她年輕時最喜歡梅花。”


    這個時候袁武低聲道,近乎自言自語。


    “就在那裏吧。”唐晏廷看了一眼袁武,也是癡情種,若林菀不入皇家,或許今時今日在南方,也是巾幗不讓須眉。


    稍後林菀遺體先行送入宮內,擇日入葬。


    畢竟眼下還有兩件事,沒解決。


    一是眼前還有一位寧王。


    二是城外的京軍,並不知道皇後已死,還在攻打著西城門。


    “西川行省北部三府,這麽快被兩江重鎮滲透。”


    “應該和寧王有關係吧。”


    唐晏廷看向寧王。


    “是本王。”寧王輕歎一聲。


    “你為先皇之弟,按照大勝律,不管怎麽排,也輪不到你坐皇位。”


    “為何要走到這一步。”


    “那西川行省也是你的就藩之地。”


    “此刻因你,而戰爭早早打響,你不覺愧對那裏的百姓嗎!”


    唐晏廷沉聲道。


    “藩王。”


    “籠中鳥罷了,誰不想掌握自由!”


    “越是年歲長了,那種感覺越強烈。”


    “我如果說,我沒有打算爭那個皇位,你相信嗎?”


    “本打算渾渾噩噩過下去了。”


    “是林菀找的我。”


    “兄終弟及,我這個皇嫂,是個有魅力,有魄力的女人,我不如她。”


    寧王自嘲一笑,想到西川行省的百姓,他深深一歎。


    袁武臉色陰晴不定。


    “把寧王先行看押。”這個時候唐晏廷擺了擺手,從心底他還是不想讓先皇的名聲有染。


    至於皇後林菀,已死。


    也不想多提。


    隻是苦了袁武,這老頭還建了一個梅花島,可惜林菀心裏唯有權利。


    哎。


    一入皇家身似海,斯人已不再如過往了。


    解決了皇家的事。


    其餘數百京軍直接進行了看押,待戰後再按罪責處罰。


    對於解決城外的京軍叛軍。


    若是其它城池,打開城門,加上現在的兵力倒也無妨。


    然。


    這裏是中都。


    除非萬無一失。


    這個時候一個黑冰台男子快步趕了過來。


    “大人。”


    “青州府傳信,一路騎兵從良山穀底出發,已經趕到了湖漢行省。”


    “離中都隻有半個時辰的腳程。”


    那黑冰台男子恭聲道。


    “來的好。”


    “良山穀底這一支,足以平叛。”


    “元勝,雖然人在關外雪山城,但對於中都的安排,猶如近在眼前。”


    “諸位準備出城,策應援軍。”


    唐晏廷撚須,大笑道。


    “是!”


    眾人也都心情大好,這一夜大家揪住的心,此刻終於能完全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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