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說的這個昆蟲養地法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其實一點都不簡單。


    這些天光是為了湊齊那幾種誘蟲劑的所有原材料,侯春玲就沒少在他們家後麵的那座筆架山裏鑽進鑽出,幾天下來,人都黑了一層。


    “現在怎麽樣?把這些葉子放進去就行了嗎?”


    三更半夜,侯春玲在自家二樓前麵的露台上架起了一個小火爐,火爐上還放著一口舊鍋,裏麵那半鍋顏色怪異的液體正咕嚕咕嚕冒著熱氣,散發出陣陣怪味。


    侯春玲這時候正小心地掌控著火候,用一根竹棒子一圈一圈耐心地攪拌著,不耐心不行啊,這一鍋要是煮廢了,她明天還得繼續上山搜集材料去,雖說係統給她生成的幾個誘蟲劑都是采用的他們本地可以搜集到的原材料,可那也不好找啊。


    “保持溫度,把紅螞蟻碾碎了放進去煮沸三分鍾左右,完成變色反應後,就可以放葉子去除雜味了。”小六稚嫩的聲音在侯春玲腦海中響起。


    “去了味道以後蟲子還聞得到嗎?”侯春玲問道。基本上她對小六還是比較信任的,會這麽問純粹是因為好奇。


    “我們采集的這些植物,隻會把一些沒用的雜味去除掉,而且也有增強誘蟲劑穩定性的作用。”小六很耐心地對侯春玲做了解釋。


    這家夥因為在盒子裏待了太長時間,雖然來來去去轉手了許多次,卻一直沒能碰到可以將它開啟的人。這一次遇到侯春玲,它也是很高興的,對於這個擁有幾歲兒童智力的人工智能來說,隻要有人跟他說話他就很滿足了,笨一點完全沒有關係。


    “哦。”侯春玲明白了,能去除雜味當然很好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田地裏散發出陣陣怪味,引來別人的好奇圍觀,懷璧其罪,她得低調點才行。


    雖然在這一片星海之中,地球就隻是一個落後的原始星球,但是對於侯春玲來說,這個星球上隨便哪個大佬隻要伸一伸手指頭,就能把她碾壓成泥,就像是此時此刻她手裏的這些紅螞蟻一樣。


    一缽碾碎的紅螞蟻全部倒入鍋中,隨著侯春玲的不停攪拌,鍋中那些液體的顏色慢慢開始由藍轉綠,又由濃綠變成淺綠。


    等到熄火的時候,鍋裏的誘蟲劑已經變成淡綠色半透明液體了,聞起來也沒有明顯的異味,等去了殘渣以後,光看樣子,誰也無法想象製作它的原材料究竟有多麽的奇葩怪異,這裏麵甚至還用到了幾個羊糞蛋子。


    將製成的誘蟲劑過濾放涼裝瓶,然後又把家夥什和各種剩餘的原材料以及殘渣收拾了,侯春玲這一晚依舊忙碌到後半夜才終於爬上了自己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她就又起床去了地裏,幾天時間過去,之前開出來的那塊田地,現在已經是大變樣了,翻得細細的泥土上鋪蓋著一層由鋸末稻草穀殼落葉等材料,翻開一點,還能看到各種各樣的蟲子在下麵爬行,連泥土的顏色似乎也比從前深了一些。


    侯春玲借著晨光小心地把昨晚剛剛製成的誘蟲劑噴灑在田中,然後又扛著鋤頭到上坎去翻地。


    她這麽辛苦才終於把這幾款誘蟲劑都給做了出來,經過幾天的嚐試,也證實了這些誘蟲劑確實是有效的,現在她就想著要多開幾塊地,多種點紅薯,等到時候這批紅薯成熟了,才好拿它們多換點星際幣。


    聽小六說,最早的時候,在地球上發展起來的是科技文明,但後來因為資源匱乏的問題,他們放棄了這裏。


    後來又有修真者來到這顆星球,開始的時候還算順利,但隨著地球人口的不斷增長,生產力的不斷提高,環境破壞越來越嚴重,靈力越來越稀薄,那些修真者在發現更好的去處之後,便也離開了這裏。


    很明顯,在這一片星海之中,地球根本沒多少好東西,要不然當初也就不會一而再地被放棄了。


    所以,就算侯春玲現在手裏有一個人工智能,可以用玉石布下傳送陣和外麵的世界進行交易,她也根本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金屬玉石?按小六說的,等她賣出第一批紅薯之後,完全可以通過傳送陣從外麵購買這些東西,在外麵,地球上有的這些金屬和這種品質的玉石價格十分低廉。


    科技產品?別開玩笑了,外麵的科技都不知道要先進他們多少萬年。


    作為一個沒資源沒技術的落後星球,他們這裏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之後農產品了,可翩翩在交易法則中,對於農產品的品質安全要求又十分嚴格,但凡有點農藥化肥的都要給你打個不合格標簽,禁止交易。


    所以,侯春玲現在除了老老實實自己種地還有什麽其他辦法?


    不過事情倒也並不都是那麽糟糕,換個角度想,外麵的金屬資源既然那麽便宜,等侯春玲賣了這一批紅薯,從外麵買點黃金白銀回來,起碼她在地球上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


    所以,還是種地吧,種地還是有前途的。


    早上七點鍾,夏日的太陽已經很曬人了,侯春玲翻完了一小塊田地,扛著鋤頭回去吃早飯,和老人住在一起就是這點好,這些天她忙進忙出,自己也沒怎麽開火,每天卻依舊能夠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春玲啊,這麽早就起來幹活了?”路上,侯春玲碰到了騎著三輪車的李保真。


    李保真今年五十出頭,從前也是這附近村子裏的人,現在一家人都住在鎮子上,就是不舍得這邊的土地,每年都要過來種些稻子,還有各類菜蔬。


    “保真叔,你也早啊。”侯春玲笑著和他打招呼。


    她地裏的那些稻草,可都是這保真叔給的,從前隻有侯外公侯外婆住在這裏的時候,李保真過來這邊幹活,也常常回去老兩口那裏坐坐,家裏種了什麽菜蔬,也會給他們送點。


    “春玲啊,我家地裏掛了不少豆子,再不摘就要老了,你摘一些回去吧,你外公外婆他們都喜歡吃這個。”李保真把三輪車停在侯春玲他們家外麵的場子上,又招呼春玲到他們家地裏去摘豆子。


    “行啊,謝謝保真叔了。”侯春玲也不推辭,心裏想著以後自家地裏要是出了東西,也給他們家送點。


    “客氣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李保真說著,就帶侯春玲往自家地裏去了。


    侯春玲把肩上的鋤頭放下來,靠在場子邊上的一顆桃樹下,也就跟著去了。這年頭沒幾個種地的,更沒人會偷農具,何況他們這地方偏僻,基本上不用擔心丟東西,大門也是一天到晚地敞開著。


    等到了李保真他們家地裏,侯春玲發現在田頭的幾個豇豆架子上,果然掛著一條條長長的豇豆,有些豇豆明顯有些老了,顏色有些發白,有些還嫩著。


    “春玲你多摘點啊,別客氣,就是擇菜的時候注意點,這豆子裏邊有蟲子。”李保真說著,就拿起一個長柄的水漂,從田頭的水坑裏一瓢一瓢地給地裏的莊稼澆水。


    “叔,你們這豆子都沒噴過農藥的吧。”侯春玲一邊利落地摘著豆子,一邊問道。


    “可不是,自家吃的,就不撒農藥了,化肥都沒用,都是用大糞上的肥,吃著挺好,就是不咋好看,拿到街上去賣,也不值幾個錢。”李保真說話間,彎腰把田壟上的幾根雜草給拔了,仔細地敲去草根上的泥土,將它們甩到田外的路麵上。


    侯春玲摘夠了一把豇豆,便謝過李保真,回家去了,隻剩下李保真一個人在地裏澆水拔草,順便想想事,年輕的時候他還向往過城裏人的生活,這些年,越發喜歡在地頭上待著了。


    因為剛剛見過侯春玲,這時候他很自然就想起了跟侯春玲有關的那些事。


    前陣子他過來看稻田裏的水,剛好碰到侯春玲這邊在打地基,他當時還以為是林家老大終於想起來要把這個房子修一修了呢,沒想到竟然是他外甥女。


    他回去後就跟他媳婦嘀咕了一嗓子,兩口子也都沒多說,畢竟在他們這小地方上,話傳話有時候說起來也不大好聽。


    沒想到這幾天外麵就傳開了,說是侯苗峰那個小閨女二十七八了不找婆家,現在還跑她姥姥家去建了個房子,看來以後是要打算在那裏住下了。


    對於這個事,鎮上說什麽的都有,還有人說她當初決定要幹這個事的時候,可是連她爹媽都沒告訴,這女的本事大嘞。


    他們鄉裏也有人說,前陣子林家老大確實是帶著他外甥女過去辦理過戶手續了。他們家那塊宅基地在鄉裏資料上登記的還是二層磚瓦房,辦理的是贈予的手續,很順利就給辦下來了,現在那個房子就在侯春玲名下。


    想到這裏,李保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好好的一個年輕姑娘,又有文憑又有工作經驗,不在城裏待著,跑這鄉下地方來吃什麽苦?


    這還不僅僅隻是吃苦的事,人言可畏,他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家夥還怕人說,侯春玲這還年輕呢,連婚都沒結。哎,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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