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無山脈的一角,靠近佛國泰倫的一座小山之下。在山底之處,在這片草木異常繁盛的一方困陣之內,少年的身影正在緩慢的穿梭其中。


    柔軟的短發貼在額頭上,微微擋住了視線。少年手中的銀色長槍不定的翻著那些腳邊的堆積物,它一邊撥開眼前覆蓋到腳背之上的植被,一邊將散落的遍地的骸骨剝離原本的地方,露出的是一片焦黑的、被血液浸透的血色土地。


    由於化厄老之前的那番話,江啓風對這些看上去無害的植物充滿了戒備,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觀察著這些看著普通尋常的藤蔓植被,體內的靈力在周身流轉著,神情緊繃,如臨大敵。


    “這些植物似乎有毒,它們的身上連個蟲都沒有,根莖也是這般,這四周的鳥類也不曾靠近這裏。”江啓風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然後他若有所思的對著氣海中的老者說道,不過他並不知道這是否正確,因為他的語氣不是十分的肯定。


    ‘你可以更確定一些。’老者的聲音慈祥的接口回答,化厄老對人的這番判斷很是滿意,表示他這弟子總算學會了簡單的環境判斷,而不像以前,什麽都隻是想靠著武力去徹底解決……雖然他的人際交往能力的確有些令人堪憂。


    直到了現在,居然惹得對頭比友人還要多,這是多麽令人無語的事情,化厄老覺得要不是他這弟子的運氣和實力的話,估計被人轟得連渣子都不會剩下也說不定。


    “這些東西居然吸血,而且靈力也……”江啓風站在樹旁,望著被那些葉片將他被那些鋸齒狀的葉片所劃傷的傷口,那些滴落在葉片之上的血液被轉瞬間吸得一幹二淨。


    江啓風絕對想不到的是,這些葉子異常的鋒銳,其尖銳的程度堪比尋常的法器了,按理說來,像是江啓風這種經過雷劫淬煉過的身體來說,怎麽也不會被這小小的植物葉片所傷到才是,


    然而這等事情的確是發生了。


    江啓風敏銳的感覺到了傷口處的靈力變化,陡然麻痹了的傷臂以及迅速眩暈起來的意識令他一陣手忙腳亂。他感覺他身體中流轉的靈力就像是被搓破了一個洞的壁障一樣,從丹田的氣海開始,若不是他的反應及時,估計他的靈力會迅速的自傷口與葉片的接觸地流失的一幹二淨。


    “真是危險,這些葉子都夠去煉製法寶了。”江啓風感受著空了至少一小半的靈力,有些後怕,對於這些未知的事物,給他的感覺往往比修者還要危險。雖然心底湧現出想要收集幾片回去嚐試著煉器的想法,但在如今的境遇中來說,他還是放棄了這種嚐試。


    江啓風歎了口氣,第一次覺得他自己的見識還是少了,否則怎會連一個困陣也不認識呢。


    與其對付困陣對付這些植物,他還不如去對付那些修仙者。真心覺得。


    ‘別發呆了,有人來了。’


    江啓風神色一肅,就在化厄老說出這番提醒之後,他亦是忽然感覺一股隱隱靈力正在從遠處朝這邊而來。頓時長槍入手,江啓風雙眼警惕的望著越發清晰的靈力波動,周身的靈力流轉之間亦是隱而不發。


    終於,前方人影漸漸自眼底清晰,江啓風微微睜大了雙眼,隨後便是狠狠地舒了口氣。


    隻見一人紫袍帶甲,長劍腰間,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虎目濃眉,厚唇大耳,沒有多少表情的木訥麵上,男人的眉目之間亦帶著淡淡的煞意。古銅色的皮膚上竟是疤痕頗多,昭示著對方多次的爭鬥,一見便是個不好相於的凶惡之人。


    不過……


    “夠了,我的發髻不是你用來磨爪子的。”


    “喵~”


    “……再抓我就把你燉了。”


    “喵嗚!”


    就見到男子的發髻上麵,一隻通體雪白的小奶貓正輕眯著它那一雙一黃一藍的水潤大眼睛,抖著細長的胡須顯得無比無辜,而這番可愛的動作卻做著在兩人看來完全不可愛的事情,小小的貓咪正在用它那連布都劃不破的幼嫩爪子劃拉著束好的發髻。


    可以看見其中已經有不少的頭發像是個炸毛的貓一樣被抽出來了,而且一團糟的樣子真的十分像是被胡亂糊到一起的稻草堆。


    不過更令江啓風二人的無語的還在後麵。


    那隻貓被頭發纏住了……


    是的,掛在腦袋上的毛乎乎的小毛球被頭發結結實實的拴在了上頭,從撒嬌到慘叫的奶貓連眼睛都瞪得老大,充分的體現了什麽叫做萌物的驚恐。


    見到男人不慌不忙的將越是掙紮越是被束縛的蠢貓解下來,江啓風微微抽了抽嘴角,無論怎麽看,他都無法習慣這種大漢和貓咪圖。隨後便是一陣笑。然後不其然的看見對方見著自己所露出的驚訝神情。


    短發的少年對著抓貓的男子拱了拱手,笑著開口招呼道:“荀兄,久見了。你怎麽從闕國的小重城跑到了這裏?”


    歐陽荀,乃是江江啓風在那闕國小城中被追殺之前所認識的一位知交好友,雖然身為那個被他失手致死的那位歐陽三子的兄弟,卻依舊視他為好友。他能夠順利的逃亡虛無山脈而不是被那一連串的侍衛堵在了城中,有很大的一部分皆是因為對方的慷慨相助,對此,江啓風感激異常。


    除卻對方那喜歡將貓放在頭上的愛好有些詭異,是個很好的人。


    “一來是怕你死了,有些遺憾,二來是因為那老頭死了。”歐陽荀開口說出原因,“家主要我來,因為你的實力。至於出生廣陵劍宗的那位三弟的未婚妻,你倒是不用擔心什麽,她過的比誰都痛快,可以的話甚至你可以讓她不再受到這個束縛。”


    說道這裏,歐陽荀皺緊眉有點頭痛,老者的死亡終究引起了家族之中的人的注意力,而家主更是期望這對方可以不計前嫌的與他們化幹戈為玉帛。因為他們不能因為一個失手的小事,從而招惹來一個危險的敵人。因此便派他過來以表達歉意,順便必要的時候還要試著拉攏。這令歐陽荀有些不滿。


    “那便是說,歐陽家已經不計較我殺了他們家的人了嗎?”江啓風接口道。


    ‘不計較就算了,或許還存在著交好的打算吧。’化厄老對歐陽荀的話反倒是有更深的理解,‘這邊歐陽家你倒是不用擔心了,多半是沒有了針對的意思。’


    “大概還是有計較的罷。”歐陽荀輕輕捏著自家萌喵的小爪子,然後將一根勾在爪子上的殘留發絲給扯下來,他緩緩說道:“私下裏一定會有人,不過被強行壓下來而已,畢竟是家主的意思。你還是小心一些,畢竟你當初鬧得有些大。”


    能不大嗎,若不是他及時的調走那些歐陽家的侍衛,估計江啓風能夠挑了歐陽家全體。


    想到當時看見的一地重傷,以及上次見到還是和他一樣的築基後期現在已到金丹期的修為和老者的死亡,歐陽荀此時亦是十分慶幸家主所作出的決定。


    “我大概不會回闕國了。”聽到歐陽荀的提醒,江啓風回答,他頓了頓,覺得這樣說有些突兀,接著開口解釋到:“之後我會去禁言之林曆練。”


    這是很早之前便定下的,江啓風不明白他的母親在家門大變的那一天抱著他所留下的吩咐中的用意,但是他相信一定會有她這樣安排的理由。


    等到金丹期之時前往禁言之林。


    這是江啓風的母親所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然而江啓風始終疑惑的是,為何他的母親會如此篤定他會走上修仙之路……就便是知曉了金丹期是何物的江啓風踏上了修道的路途,他的母親又為何如此篤定他能夠結丹?


    這些,或許等到進入禁言之林之後才會清楚吧。


    江啓風如今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在這深處的存在,一定是和他的母親,和他是有關的。


    ……


    ……


    交談之中,歐陽荀亦是了解到了如今的處境。二人的神經緊繃,然而除了這些吸血的詭異植物以外,他們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而陣眼,即便二人再次走了幾圈,也依舊沒有發現。


    危機就像是一隻潛伏著的巨獸,隨著漸漸升高的太陽,林間的溫度伴著陽光的直射而慢慢的升高,植物的枝葉開始舒展,一股甘甜的味道開始在鼻尖彌漫開來,不是很引人注意。江啓風揉了揉雙眼,不知怎麽的,他覺得他的視線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或許是因為不停的流轉靈力以及到處走動的原因,他覺得身體正在疲累,變得沉重起來。


    這些植物散發出的香味很是符合溫水煮青蛙的道理,就如同以前葉清歌在鬼市中一樣,一旦適應了那裏的環境,就算是很是刺鼻的鬼氣味也會變得聞不到了。因此,等到江啓風猛然間發現不對的時候,他的思緒已經隨著半邊身子的麻痹以及那些甜味對神經的幹擾變得格外遲鈍起來。


    地上的植物像是得到了一個訊息一般紛紛活動了起來,它們像是交纏在一起的蛇類,迅速的交纏上兩個身體已經變得麻木了的繡著的身上,尖銳的葉片輕而易舉的劃破了修者經過雷劫淬煉過的身體。


    靈力的流失開始加劇。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猛然爆裂開來的火光迅速席卷了整塊區域。


    江啓風抬起底下的頭,一雙紅色的眼睛帶著些許無奈,被陽光照射出點點瑰麗的顏色。


    化厄老有些無奈的感受著自己徒弟如今的糟糕狀態,處於靈魂狀態的他在氣海之中除了江啓風體內的靈力流動之外什麽感覺也感受不到,強大的神識雖然能讓他看見外頭的事物,感受到外麵的靈氣變化,卻對這些以外的感官感受束手無策。


    這也是直到江啓風靈力流失的反常之後他才反應過來的根本原因。


    “……真難辦。”


    隨著火線蔓延而出,或是化作灰燼或是爆裂開來的藤蔓植物。化厄老清晰的感受到那越發甜膩的香味,即使封閉了嗅覺還不行,那些香味就像是透過皮膚滲透進來的一樣,麻痹著人的感官與判斷。


    而一旁的歐陽荀則是更加淒慘一些,男人死死的咬住牙根,勉強抽出長劍斬落那些不斷湧上來的藤蔓,沒有及時的發現讓他的動作做得吃力無比。小小的奶貓此時已經滾到了地上,它死命的啃咬著那些纏上它的植物,奇特的是,奶貓的毛皮可謂是一點傷痕也沒有,可知這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靈獸。


    驟然,見長槍一閃,纏繞在那一人一喵身上的藤蔓紛紛而斷。


    “……啊……多謝。”狠狠的喘了口大氣,歐陽荀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而腳下的小奶貓則以估計是它貓生最快的速度跐溜一聲直直的扒著自家主人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頭也不回的鑽進人的衣襟裏頭,連頭都不願意露出來了。


    “別說多謝了,現在的情形算是很不妙……嗬嗬。”暫時接替江啓風的化厄老看著再其變化的困陣。動作迅速的凝起周身的靈力。


    隻見短發的少年雙手勾畫,淡淡的銀色光芒自指尖拖曳而出,就如一抹銀色墨水,化厄老以空氣為畫卷,以靈氣為畫筆,在二人的麵前轉瞬繪製出一副繁複的陣法!


    圓形的法陣之中,銀白的線條不斷的變換著,伴著越來越多的波動,在法陣的中央,一股威壓轟然而降,就像是預兆著即將出現的大恐懼一樣,這股莫名出現的無形之力將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戰栗起來。


    而在此時,伴隨著周圍甜膩味道愈發的濃鬱,就像是反抗一般的,有暗紅色的霧氣開始自那些植物之上散發開來。


    ……


    ……


    “切,有些糟糕,這鬼地方是哪裏?”一手拎著已經沒有絲毫波動宛如破銅爛鐵一般的琅琊,劍靈青瀾扭頭瞥了一眼對著一旁正拿著劍戳翻一隻野獸的白清羽,然後麵無表情的轉身朝著同樣麵露疑惑的夏冰鑒問道。


    一旁的葉清歌望了望青瀾手中的琅琊,突然輕聲咦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青瀾的身子變得有些透明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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