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忘歌一身橙白華服,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客棧裏,京城誰人不知玄機門最年輕最有本事的左玄督大人,無數花癡的少男少女一早便將客棧擠得水泄不通。


    愛純喬裝打扮一下,正要下樓買早點,卻見忘歌像發光的太陽一樣在樓梯口被一群人圍著。


    忘歌抬眸便將她抓住,愛純趕忙收回視線,轉身跑回房間。


    “純純,發生什麽事了,外麵怎麽那麽吵啊?”傻妞揉著眼睛下床。


    愛純將秘籍塞進包袱最底層,拉住傻妞略顯緊張地說:“傻妞,昨晚這裏的事千萬不能說……”


    砰地一聲,忘歌闖了進來,然後將門鎖鎖好,外麵一群花癡少女被堵在門口。忘歌轉身對愛純露齒一笑,跑過來抱住愛純叫道:“小葵花——”


    愛純來不及躲散,被他圈在懷裏,幹笑著說:“哈哈哈,我裝扮成這樣你都能認出來,大人好眼力啊,哈哈……對了,昨晚你怎麽不告而別了?”


    “還不是那個可惡的雪人。”忘歌撇嘴說。


    “雪人?”愛純吃驚地說。


    “就是白蘭地啊!打架自帶下雪技能差點沒把我凍死就算了,最可惡的是他還打我的臉!你看他把我的臉給傷的!”說著捧起愛純的頭,讓她看見自己左臉靠近耳鬢位置的那道劍傷,然後眼底漸漸變得暗淡,他說,“是不是很醜?”


    “不醜,很有男子氣概。”愛純忍俊不禁地說。


    “是嗎?那以後都留著?”


    “……”


    “話說回來,雪人昨晚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啊。”


    “是麽?”忘歌抓住她剛才片刻的遲疑,狐疑地盯著她,然後瞟了眼床上的包袱,問道,“準備走了?”


    “……是啊,白天客棧並不安全,我打算帶著傻妞換個地方呢。”


    “要去哪?”


    愛純眼珠轉了轉,驀地抬頭說,“大人不僅沒有抓我,還相待如故,是信任我的對不對?”


    “當然,就算所有人針對你,我忘歌也站在你這邊。”忘歌明媚地笑了笑。


    “是嗎……那大人能不能想辦法把我們暫時安置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忘歌想了想後點頭說:“嗯,沒問題。”


    “謝謝你,大人!”


    忘歌在她腦門一爆栗,“還喊什麽大人?”


    愛純吃疼地摸了摸腦門,疑惑地看他。


    “你現在可是通緝犯啊。”忘歌略有幸災樂禍地笑著。


    “嗷,那我是應該叫你一聲大爺咯?”愛純無語地瞥他。


    忘歌親切地摟住她的肩膀,說:“不是早讓你直接叫我名字了嗎?以後都叫我名字吧,我喜歡聽你那麽叫。”


    “忘歌?可是大人,我從沒聽過有人姓‘忘’,這是你的真名麽?”


    默了默後忘歌拍拍她的肩膀,笑哈哈說:“至少我也挺喜歡這個名字啊,哈哈……”


    這時,不和諧的聲音從底下傳來過來,傻妞蹲在他們腳下,抬起閃亮亮的眼睛說:“純純,傻妞好餓,好餓啊……”


    “純純?”忘歌眉心微蹙,看向愛純,“昨夜雪人好像也這麽叫你?”


    愛純一邊拉起傻妞,一邊打哈哈:“人在江湖不都得多個名字傍身嘛,就和忘歌大人一樣啊,哈哈。”


    “嗯?”


    “……忘歌……”


    三個人從窗戶跳下,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這一幕正好被隔壁房的白蘭地看見,白蘭地站在窗前,清冽微暗的眸子一直看著他們離開。


    怎麽要走也不說一聲?還有那個人,是忘歌?


    白蘭地背起過雪劍,默默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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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北郊野的莊園。


    莊園沒有名字,從外觀看簡陋低調,然而某些地方的內置陳設卻極其精致。園內清靜素雅,沒瞧見一個人影,看似是一座荒廢無人的莊園,可是忘歌帶她路過的幾處地方卻都整潔幹淨,不染塵埃,更別說有蜘蛛網。


    愛純正思索著什麽,忘歌垂眸看她,笑哈哈地說:“這是我一個朋友的老宅,他搬去其它地方住了,這裏就暫時交給我看著了,你安心在這住,要是有什麽事,可以讓羽虹幫你做。”


    “羽虹?”


    這時,忘歌正帶著她走進一間房,房裏站著一個女人,高挑身材,瓜子臉,單眼皮,眼睛精明透亮,她穿著一身素色長裙,頭發盤成單髻,一襲青絲從左肩傾灑而下。


    忘歌:“她就是羽虹,你在莊園的生活由她照料。”


    原來莊園也不是一個人也沒有,有個人也好,至少有點生氣,可是……愛純正出神著,傻妞突然小跑著過去,對著羽虹的臉不停傻笑,然後又拔她的頭發又翻她的衣服,滿臉好奇的模樣。


    “你幹什麽?”羽虹後退兩步,捂著肩膀,麵色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嘿嘿嘿,傻妞不傻,純純你看她好奇怪哦,她都不笑誒,嘿嘿嘿。”說著還要上去挑弄羽虹。


    “傻妞,住手。”愛純拉住傻妞,對羽虹抱歉地笑笑說,“羽虹,對不住啊,我替傻妞給你道歉。”


    羽虹麵無表情,嘴角微微動了動,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被愛純精明的雙眼抓住,羽虹說:“花姑娘是忘歌大人的朋友,何必向我一個下人道歉呢。”


    忘歌:“羽虹,你先退下。”


    羽虹凝了忘歌一眼,三步並兩步離開。


    忘歌笑著走過來,對愛純說:“羽虹小時候在狼群裏長大,脾性倔強好強,但沒有惡意,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剛才確實是我們無禮在先。對了,忘歌大……你離開玄機門這麽久,我怕其他人會懷疑,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也不想我的事連累你啊,”


    忘歌拍拍她的腦袋,“自從死裏逃生之後,我的小葵花就變得細心體貼多了,好不容易見麵,我是真舍不得離開呢,可是今日玄侯那邊確實有事,我不能在此久待,等忙完了我再過來看你。”


    “嗯,我在這裏很安全,你快去忙吧,”愛純眯起眼睛笑了笑。


    待送走忘歌,愛純臉上的笑意一滯,返回房間,鎖上門。


    房間格局很簡單,四麵牆,一張夠睡兩人的床,床的旁邊是衣櫃和放麵盆的木架,窗前有一張梳妝台,正中央對著房門的地方有一桌圓桌,放著四把椅子,靠近東麵的牆壁挨著一架屏風,屏風是常見的水墨畫。


    愛純想了想,走進屏風,手掌自下而上緩緩撫上水墨畫中最黑的地方,雙眸驀地一亮,手指輕輕地摩挲,最後目光漸漸暗沉下來。


    拉著傻妞坐在床邊,傻妞糊塗地問:“純純是不是有事?”


    愛純將食指放在傻妞嘴唇上,傻妞睜著大眼睛看著她,不再說話。愛純背對屏風,麵朝傻妞細聲細語叮囑了幾句,傻妞眨了眨眼睛,彼此之間已經默契地達成共識。


    入夜,愛純放了一盆熱水在屏風下,熱蒸汽不斷冒起。羽虹通過鑲嵌牆壁上的玻璃鏡監視愛純的一舉一動,鏡頭不知怎麽,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羽虹皺著眉放下簾子,來到愛純房中。


    愛純和傻妞躲進被窩裏正欲就寢,聽見開門聲,愛純故作吃驚地回頭,說:“是你啊,羽虹,有事嗎?”


    羽虹見呂愛純還在房裏,挽了挽嘴角說:“啊,我是來看花姑娘有什麽需要的,被窩還暖和嗎?”


    “特別暖和,不需要什麽了。”


    “嗯,那就好。”羽虹回到隔壁,撩開簾子,鏡頭的熱氣也已經散去,羽虹再從玻璃鏡看過去,隻見愛純麵朝裏頭,摟著傻妞熟睡。


    窗外,愛純穿著黑色勁裝背靠牆壁,嘴角向上一挑,將麵罩綁好,眼底掠過一絲狡黠的光。剛才趁羽虹回去隔壁之時,和愛純穿著同款睡衣的傻妞從裏麵轉移到靠床沿的位置上,麵朝裏頭抱著一早裹好的被單裝睡,同時,愛純幾乎一氣嗬成從床上躍入窗台,跳出去。


    莊園不算太大,格局也不複雜,但要找到關鍵房屋卻也委實花了不少功夫。


    從與忘歌相處的日子來看,忘歌平時開朗幽默,不拘小節,有時候對事很隨性,比如在穿衣和房間物品的擺設上,記得她第一次進忘歌的房間時,就被書本衣物到處亂放的淩亂景象給驚呆了。


    然而忘歌有時做事卻格外嚴謹認真,對細節的捕捉十分精準,如果細心地去看,會發現他這人似乎就跟他處事習慣一樣,大大咧咧掩藏的不過是一顆深邃的心。


    這樣分析著,愛純已經進入了她要找的地方。這房間的陳設很淩亂,一些地方還有很厚的灰塵,就像被遺棄了很久一樣。愛純站在床前,閉起眼睛,將自己想象成忘歌,如果她是忘歌,她會做什麽?


    明亮的雙眸驀地睜開,最不應該出現卻極易被忽視的東西,對,就是床腳那個破裂、髒兮兮、還長得比較醜的不倒翁!


    愛純蹲下,認真地檢查了一番不倒翁,發現它的裂痕並不是外力導致,再一用力,隻聞哢地一聲,不倒翁分成兩半,頭頂屋梁處的一塊木板緩緩向一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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