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等了你這麽久,你怎麽現在才來?”曹子龍痛的汗如雨下,雙目赤紅的瞪著她。


    溫暖淡淡暼了他眼,轉身就走。


    “哎哎,爺錯了,爺知錯了還不行嗎?此前是爺的錯,公子你就行行好,把解藥給爺如何?”曹子龍見她要走,立即忍痛起身快步上前將她攔住。


    “不如何。”溫暖漠然的看著他,冷笑,“你見過有求人還自稱爺的?”


    “爺……”曹子龍一口氣卡在喉頭,但最終在痛入骨髓的折磨下,隻得再次放低姿態,“我錯了,求求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把解藥給我。”


    “要我給你解藥也不是不行。”溫暖步入雅間坐下,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口,看著身前滿麵喜色的曹子龍道:“但你得需替我辦件事,這件事辦成了,解藥我自會給你,若是辦不成……”她眼神沁寒的看著他,唇角卻勾出抹雲淡風輕的笑,“後果如何,我想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


    曹子龍周身猛然打了個寒顫,趕緊表明態度,“公子請講,我一定為你辦到。”


    “這藥能讓你免受三天痛楚折磨。”溫暖自袖中拿出個拇指大細瓷瓶擱在桌上,曹子龍立即拿起打開服下,藥剛入喉,他便覺深入骨髓的痛瞬時減輕直至消失無蹤,甚至整個人備感輕鬆。


    先前回府後,疼痛來襲時,他並非沒有找大夫瞧過,然那些頗有聲望的名醫甚至宮裏的禦醫都被請了來,卻是瞧不出個所以然來且都言他並無任何病症,見他實在痛的厲害,也就草草開了些止痛的藥讓他服下。然不服藥倒還好,服藥過後反倒疼痛漸深直至痛入骨髓。而此時,她的藥不過剛服下,便疼痛立減痛楚盡褪,他立時明了眼前之人絕非他能開罪之人。


    他咳了咳,神色閃爍有些別扭的主動問道:“不知你讓爺哦不讓我所辦何事?”


    “我要你,”她唇角笑意冷的讓人發顫,“拿你爹和慕容婧有染的證據來換解藥。”


    曹子龍驚得連退數步,驀然瞠大眼看著她,眸底全是不可置信,抖聲道:“你,你可不要亂說,我爹怎會幹出這等事?這可是會誅九族的。”


    “你爹會幹出的事可比你這滿腦子隻會花天酒地的草包能想出的多的多。”溫暖擱下茶杯,起身閑散的整了整衣袍,漠然道;“你有三天的時間,三天後若沒有解藥,你體內被強壓下的痛苦會加倍反噬。當然,若你欲當個孝子,寧願自身飽受折磨痛苦也不願背叛你爹分毫,我也對你莫可奈何。”語罷,她轉身離開,徒留麵如死灰的曹子龍頹然跌坐在地。


    “這是給孟孤染的飯菜?”溫暖在三樓走廊上與端著飯菜的青岩擦身而過時停下腳步回身問道。


    “是。”青岩語聲*的回道。


    溫暖踱步上前,至袖中拿出包藥粉直接在飯菜上撒了通,在青岩目瞪口呆夾雜著怒火的神情中,淡淡道:“添加些佐料,這些飯菜會更合他的口味。”


    “……閣主有心了。”青岩繃著臉,在她目送下,終是將這加了“佐料”的飯菜端給孟孤染。


    “主上,這飯菜……”


    “今日這飯菜倒是要格外香氣四溢些。”青岩欲提醒的話被孟孤染打斷,他執筷淺嚐了口,媚眼含笑品評道:“不錯,味道也比平日裏的更鮮了些,很合本座的口味。”


    “……”溫暖默然回到房中繼續煉藥,她遲早會研製出能將這妖孽毒死的藥。


    日子在溫暖每天不停煉藥煉功中靜如流水過,這期間她回過一趟將軍府,然將軍府卻早已人去府空殘敗不堪。她熟門熟路的回到密室中取走剛來異世時在溫將軍書房內暗閣中翻撿到用來墊藥架用的幾本武功秘籍,這些秘籍當初因她閑懶,並未多瞧兩眼,現如今卻已非能與往昔相比,她需要它們。


    外麵世界如何的風雲變幻似乎與她已全然沒有關係,然京城中卻不知何時傳出流言當朝曹國公與太後有染,且朝中大臣們均神秘的收到兩人有染的證據。初初大臣們心頭惶恐並不敢信也不敢聲張,但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頭種下,這些大臣們眼耳便立時比平日聰靈了數倍。他們最初的質疑,在各自眼線探子的匯報下,終究被瓦解消除。他們或自願或被迫站在支持慕容婧掌權的行列,但慕容婧身為太後,卻做出這等有辱皇室顏麵之事,卻為這些大臣所不能容忍。


    朝中風雲暗流湧動,而籌備多時的皇太弟冊封大典,便在這波譎雲詭的氛圍中到來。


    “今日楚歡冊封大典,可要去瞧瞧?”孟孤染慵懶的嗓音至溫暖身後的軟榻傳來。自她在這醉仙樓置了藥房煉藥後,孟孤染便提了個在溫暖看來詭異莫名的要求,這要求是他每日可在她這藥房歇上幾個時辰,理由是呼吸著各種毒藥氣息,能令他身心舒暢有助於內力增進。對於這樣荒誕的理由溫暖除嗤之以鼻外又覺於他這種嗜毒成性的妖孽而言也算情理之中,她配藥講究隨意,而以這妖孽脾性來看,應也不屑在她這偷師之類,再者,她雖強行賴在他這裏不走,但若他真存了不讓她留在這裏的心思,她也隻有走人的份。是以,她也就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下來。倒是未曾想到,這妖孽經此些時日的“歇息”倒還真容光煥發,妖顏更甚,內力大增,這令她深覺這世界真是玄幻的令人難以接受。


    “如何,去是不去?”孟孤染隨意拈起顆榻邊矮幾上放著的五顏六色的藥丸放進嘴裏,如絲媚眼泛起抹滿意之色,“不錯,這蜜加的恰到好處,口感極佳。”


    溫暖瞼了瞼眸,手中微頓的藥杵重新搗向藥槽,語調毫無起伏:“不去。”


    孟孤染側肘支起骨筋酥軟的身子,明知故問:“為何不去?”


    “不想去就不去。”溫暖麵無表情的將搗好的藥倒進藥皿中,兀自忙碌。


    “可本座久未見小家夥,想去瞧瞧他。”孟孤染眸色幽沉的望著她,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帶向屋外,“你陪本座去。”


    “喂,孟孤染。”溫暖心生惱怒。


    “你若不陪本座去,本座不會將你丟出醉仙樓,但本座卻會將你手下那丫頭丟出醉仙樓。本座說到做到,不信你大可試試。”孟孤染漫不經心的回眸勾唇一笑,這百媚橫生的一笑卻笑得溫暖腦門的青筋突突的跳。


    若非她的夜明珠金子全被洗劫一空,藥材也燒的連渣都不剩,如今又出了個什麽喜善堂,揚言能解百毒,且還真的將她賣出去的毒藥給解了,導致她近來商譽受損生意不佳收入頗為慘淡,不得不繼續死乞白賴的在他這醉仙樓待著,她早出去重建明月閣,哪還在他這破地方龜縮。


    想到此,她心頭更是鬱卒不已,能流年不利到這個份上,莫非她是犯太歲了不成?前事揭過不提,現在就連她的看家本領都貶值到此等程度,實難讓人接受。炎鼎製出的毒毒不死孟孤染還讓他當飯菜佐料糖豆吃且越吃越容光煥發就罷了,賣出的毒初始被解她聽弦月反映後,後麵的毒還經了炎鼎煉製仍被解,這令她真是無限挫敗,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受打擊太大,腦子損傷,不適合再幹這行。


    她皺了皺眉,心頭略顯煩悶的抽回手,不耐道:“現下青天白日,皇宮守衛重重,既是楚歡被冊封皇太弟,定更是重兵把守,縱是你武功如何出神入化,隻要不能隱形,都是白搭,如此,是跑去送死不成?想死你大可自己去,別拽上我,我還想多活些時日。”


    “這世間誰能傷得了本座?”孟孤染睥含睥睨之色,別有深意的看著她,“或許這一去,會有意外驚喜也未嚐可知?”


    “哦?”溫暖斂了斂眸,抬步前行,“不是要去麽?再杵在這裏可就誤了時辰。”她的生命中近幾年意外倒是頻頻不斷,唯一的一次驚喜,卻在驚喜之後迎來的是痛徹心扉一無所有。她想,驚喜於她而言,或許代表的僅是灰暗。


    “小心。”她手臂一緊,驀然被人拽得後退兩步,耳邊傳來孟孤染似笑非笑略帶譏諷之聲,“閣主是在神遊太虛?還是閣主想要試試從這樓梯上栽下去是何種滋味?”


    溫暖回神,這才發現剛剛險些一足踏空,若非被孟孤染及時拉住,她現下怕是早已團成了個肉球滴溜溜滾了個昏頭轉向,縱是摔不死,但皮肉之苦難免會受些。她想向他道聲謝,然眼皮抬了抬,瞧著他那冷嘲熱諷之態,霎時到嘴的謝字便轉了個彎咽了下去,隻麵無表情故作不明點了點頭睜眼說瞎話道:“誠然,本閣主神遊太虛與太上老君對弈正酣,若非你這莫名一拽,此局定屬本閣主勝出無疑。這區區樓梯,以本閣主的身手,縱是閉著眼也能安然無恙的走下去,你拽本閣主作甚?”


    “閣主既如此能耐,不若閉眼走下去給本座瞧瞧?”


    “本閣主細思了思,此等特殊高深技藝著實容易讓人歸類為走路不長眼,本閣主深覺這所歸類別實在太過庸俗,是以,還是不表演的好。”她淡然自若的下樓,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就如此去?可要喬裝改顏之類?”


    孟孤染瞧著溫暖眸中難掩歎息之色,常人若要到她這厚顏無恥的地步,非二三十年光景不成集大成。好在,這世間還有他能與她相較媲美。他本微帶慍色的唇畔點染抹笑意,無可無不可的道:“但憑你喜歡。”


    精美舒適奢華極其招搖的馬車在宮門口停下,仍著白衣錦袍的溫暖並未換裝,她抬眸看著眼前馬車雲集的宮門,眸色幾度變換,終是默了默沉聲問道:“孟孤染,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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