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陶悠悠的郵件前,羅薇都忘了有陶悠悠這號人物了。


    齊中天這兩天不在,沒有頂頭上司壓著,她又是兩個區的銷售經理,儼然就是銷售部的首腦,心情暢快得無法形容。


    更讓她感到快活的是,喬安琪受傷很重,右腿小腿骨折,而齊中天不止沒去探望,連關懷的短信都沒有,愛女如命的喬太很生氣。


    喬太生齊中天的氣,喬斯亮也就生齊中天的氣。


    得罪了集團一把手,齊中天休假回來後,銷售部總經理的位子還能坐穩嗎?


    羅薇得意的不得了,盡管,她也認為齊中天沒做錯,換了別的缺乏風度的男人給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死纏爛打還開車撞上來,不把人暴揍一頓才怪。


    怕落人口實,羅薇隻是例行公事的樣子到醫院探望了喬安琪一次,可是,手機信息卻不斷,每句話都是安慰開解喬安琪,可卻巧妙地讓喬安琪對齊中天怨忿更大。


    打開陶悠悠的郵件,看到她說能讓青陽聯動進貨時,羅薇霎地坐直身體,驚訝地往回拉看了又看。


    三千部手機是小事,可是,青陽是正泰通訊銷售部成立兩年多沒啃下的地方,它的成交意義非同小可,意味著ck手機又打開一個頑固不化的市場了。


    不知這生意是齊中天談成的還是陶悠悠自己做的,如果是陶悠悠自己達成交易的,那她的潛力不容小覷。


    羅薇看著陶悠悠的郵件出神。


    “下班時間到了,還那麽上心做什麽?”姚潔進來了。


    “你看看,這是陶悠悠發來的郵件。”羅薇毫不避諱,姚潔是她到通訊銷售部後親自招聘進來的,當了她兩年多的助理,是她的心腹兼密友。


    “不錯,挺厲害的,你的業績又可以加上亮麗的一筆了。”姚潔高興地說。


    “齊中天也回了青陽,你覺得這業務是誰談成的?”


    “肯定是陶悠悠,齊中天出馬的話,不會隻談下這麽小的交易量。”姚潔肯定地說,略一停又道:“我覺得,齊中天做了兩年多銷售部總經理,現在更擅長宏觀調控前瞻預覺捕捉商機,做業務反而沒有一般銷售員強了。”


    有道理,羅薇點頭,笑道:“不管了,就算是齊中天親自出馬談成的,這業績隻要是記在陶悠悠名下,就是我領導有方。”


    “可不是,咱們好好拉攏她,以後大有用處。”姚潔也笑了,豎起拇指晃了晃,說:“等你坐上這個位置了,要蒸要燉涼拌熱炒還不是你說了算。”


    羅薇會意,手下職員努力能幹業績好是她升任總經理的資本。


    羅薇給陶悠悠回複郵件,大力表揚了她一通,又讓她有什麽難處隻管提出來,壓力不要太大,末了,還關切地說,入夏了,注意身體。


    “羅經理真是好人。”陶悠悠看著郵件感動得眼眶紅紅。


    “嘴皮子說幾句就好人,我為你出力又出人呢?”齊中天笑著揉陶悠悠腦袋。


    他似乎揉得上癮了,看在他今晚沒有挑三撿四批評自己做菜不好吃的份上,陶悠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哼了一聲,說:“鄭耀陽進貨的依據呢?快說。”


    “這還不簡單,鄭耀陽有潔癖,卻扔了自己的西服給你穿,證明在他的心理認知上,他已經對你卸了戒備和憎嫌。像他那種有潔癖且孤高寡淡的人,應該有一段比較悲傷的往事然後自我封閉了,我猜,你也許在某個不經意的地方打動了他,他既然為你敞開心懷了,就會想保護你,肯定會在能力範圍內為你做些事。”


    陶悠悠瞠目,為齊中天敏銳的觀察力叫絕。


    如他所說,自己的教師身份打動鄭耀陽了,鄭耀陽先前已拒絕她了,後來又要計劃書,細想起來,還真的如齊中天分析的那樣,是要給自己訂單。


    “他的那件西服我已經送幹洗店了,明天會送過來,明天你借口還他衣服跑一趟,見麵時他要是提出簽約就大膽簽下來,沒提出來也不要問,有關業務的事一句話不要說。”齊中天囑道。


    “他如果和我簽約,不會影響他的升遷吧?”陶悠悠高興之餘,有些擔心地問。


    “少自作多情,你以為他會為了你不顧自己前途?”齊中天曬笑,走出書房,不多時回來,手裏拿著一個包裝袋。


    “今天剛給你買的衣服,我讓幹洗店加急洗過了,拿去,洗澡趕緊睡,明天神采飛揚去見鄭耀陽。”


    裏麵有兩條連衣裙和兩條吊帶睡裙,此外,還有……兩套粉嫩性-感的仙黛爾內衣。


    陶悠悠隻覺周身血液爭先恐後往臉上衝,臉頰滾燙得可以煎蛋了。


    陶悠悠本來晚上要回家睡覺的,忘了,小兔子一樣驚惶地進了浴室。


    洗完澡要穿衣服了,陶悠悠猛然想起齊中天購物時的白癡樣,有些擔心那胸衣的尺碼。


    她的擔心是多餘的,那胸衣尺碼正合適,並且,托罩完美無瑕,非常體貼。


    他買日用品時那麽白癡,買衣物卻這麽老到,看來以前沒少給他女朋友買衣服,陶悠悠有些失落。


    齊中天還在書房裏,陶悠悠也沒請示他自己睡哪間房,想也知道他不可能讓出主臥給她睡,她閃身進了兒童房。


    兒童房是女童的設計,牆壁是夢幻的淺粉色,星星圍聚月亮造型的磨砂吸頂燈,床頭一側磨砂玻璃罩子夜燈,窗簾是淡粉色的輕紗,床頭公主款垂紗,整個房間粉嘟嘟嬌豔豔,流瀉著如水的溫情。


    陶悠悠有些妒忌地想,做齊中天的女兒肯定很幸福。


    做他的妻子也不錯,他顯然不是重男輕女的人。


    重男輕女的男人太多了,陶爸就是一個,當年他和陶媽兩人還在織染廠上班,屬於雙職工,隻能生獨生子女,可他卻逼著陶媽悄悄懷孕偷生,可惜生的還是女兒。一看生的是女兒,陶爸很生氣,把剛出生的女兒抱走扔榕江竹林去了,陶媽醒過來後哭著去找尋,卻沒有找到,也不知孩子是被好心人抱走了還是被野獸叼走了。


    想起那個小自己三歲沒謀麵的妹妹,陶悠悠有些惆悵,心中對陶爸怨念又起。


    不隻重男輕女貪錢財好杯中物,還搞起外遇,都不想認那樣的爸了。


    也不知她媽來到青陽日夜盯著,她爸能不能規規矩矩不再跟旁的女人勾三搭四。


    陶悠悠煩惱地想,她媽要是知道她爸搞女人,不知會不會傷心得了無生趣。


    自己這麽大了,知道爸爸有外心還這麽煩惱,不知董家聲那麽小就會麵臨家庭劇變,當時是怎麽熬過來的?


    陶悠悠拿過手機,遲疑了一下拔通了董家聲的電話。


    “老師,咱們真是心有靈犀,我剛剛走出教室,正想給你打電話呢。”董家聲在電話那頭輕笑。


    “很累吧?又要上班又要上課的。”陶悠悠低聲問。


    “不會,有生活目標,怎麽也不會覺得累。”他笑,停了停,想是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說話,方才旁邊的說話聲人聲不見了,靜悄悄的。


    “你媽媽剛死那些年,你怎麽捱過來的?”陶悠悠咬了咬唇問道。


    電話那頭有刹那的沉默,片刻後,董家聲緩緩道:“開始我姥姥對我很好,後來,我姥姥生氣我不肯接受他的錢,不管我了,我幸運地遇到你了。”


    他的聲音低回暗轉,沒有失意的嚎啕,卻別是一番悲愴淒涼。


    磨砂玻璃罩子夜燈透出來的光暈有些朦朧,絲絲縷縷的蒼茫涼意竄起,陶悠悠心如刀割,如果董家聲在跟前,她一定會把他摟進懷裏輕輕安撫。


    她當年的付出對於董家聲來說,是救贖,是黑暗裏唯一的光明,可是,她做的真的不夠好,她一點也不寬容不溫和不慈愛。


    “董家聲,對不起,老師當年沒體會到你的心情,對你不夠好。”


    “老師,你還想對我多好啊?當年,你給我買書包買鞋子買學習資料買生活用品,課餘時間都在陪我給我輔導功課,連不是你任教的科目都講解,做爸媽的人都做不到的你都做了,再好,那就是陪我上床解決生理問題了。”董家聲低笑,話裏有挑-逗的意味。


    “老師跟你講正經事呢,別插科打諢。”陶悠悠王八之氣大發,聲音響亮,傷感和惆悵瞬間消失。


    “我喜歡老師這麽樣鬥誌昂揚地教訓我。”董家聲一本正經作抖m狀。


    他原來是聽出自己心情不好故意逗自己開心的,陶悠悠心中陰雲盡散。


    有些事擔憂也沒用,每個人都得自己走過人生路上的坎,她無法替她媽安排一切。


    “不跟你說話了,我睡覺了。”陶悠悠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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