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能力又不是應酬出來的。”鄭耀陽曬笑,化了堅冰的臉沒有那麽冷硬,有一種入了俗世的平和。


    陶悠悠發現他長得很好看,不是齊中天的陽剛冷硬威嚴悍然,也不是董家聲的英俊挺拔陽光開朗,他的麵部線條明晰完美,五官清冷精致,像大理石雕塑般迷人。


    “鄭哥,你有年輕時的照片嗎?”陶悠悠好奇地問。


    鄭耀陽掏出皮夾。


    那是一張合影照,鄭耀陽和他的老師。


    年輕時的鄭耀陽清潤翩然,陶悠悠怔怔地看著他旁邊的女人,她怎麽覺得有些麵善呢?


    晚上陶悠悠又做噩夢了,沒頂的涼浸浸的水裏,水草纏住了她雙足令得她無法動彈,越來越多的水灌進肺部,呼吸窒息意識也迷糊不清了。


    絕望裏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朝她伸過來,她惶恐地緊緊抱住那人,那人掙開了她把她緊緊環抱住不讓她纏他的手臂,陶悠悠覺得不安,隻有抓住什麽才能安心,她也抓住什麽了,可是,那人的手拚命地要掰開她的手不讓她抓……


    陶悠悠啊地一聲尖叫,從床上蹦起。


    厚厚的絲絨窗簾低垂,黑暗籠罩著整個房間,陶悠悠胡亂摸索,許久才摸到吊燈開關。


    明亮的燈光驅趕走黑暗,陶悠悠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身體抖顫了半晌,無意識間就拿過手機拔打了齊中天的電話。


    “怎麽啦?出什麽事了?”齊中天很快接了電話。


    似乎他每次夜裏接到自己電話都是這句話,陶悠悠屈起膝,把頭埋進膝蓋裏一言不發。


    “怎麽啦?天大的事我給你扛著,不要緊的,告訴我,出什麽事了?”電話那頭傳來悉悉聲響,齊中天似乎下床了,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為什麽你要拒絕我?別說你不喜歡我,我不信。


    陶悠悠咬住下唇,無聲地哭了起來。


    “別哭,乖啊!你從來都很堅強,你是最棒的。”她沒有發出哭聲的,齊中天卻感受到了,溫柔地生硬地哄著,粗獷的聲線變得不可思議的柔軟。


    就要哭,就要你心疼。


    陶悠悠在心中說,不壓抑了,放聲大哭起來。


    “乖,別哭,告訴我出什麽事了,要不,告訴我你在哪裏,我馬上趕過去。”齊中天整個心亂了。


    偏不告訴你。陶悠悠悻悻想,傷心地哭個不停。


    陶悠悠忘了,鄭耀陽就在外麵,她哭得那麽大聲,鄭耀陽聽到了,當即過來拍門。


    “陶悠悠,你怎麽啦?”


    “說話的男人不是董家聲,是誰?”齊中天在電話那頭聽到了,急得聲音高了八度,“悠悠,你被人拘禁了?快告訴我你在哪裏?”


    他都想到哪裏去了,不說話不行,陶悠悠大聲跟鄭耀陽說:“沒事,做惡夢了,現在好了。”又壓低聲音對齊中天說:“沒出什麽事,我就是做惡夢了。”


    做個惡夢你哭成這樣!知不知道我快急瘋了?齊中天背脊汗淋淋沒力氣破口大罵,亦且心疼得慌罵不出來,軟了聲氣哄道:“別怕,倒杯水喝幾口冷靜冷靜。”


    陶悠悠去倒水喝不說話了,齊中天來回踱步,煩躁地抓頭發。


    再這麽擔驚受怕下去,他隻能把陶悠悠娶回家關屋裏,管不了陶悠悠嫁給自己性福不性福了。


    咕嚕嚕喝了一大杯水,肚子有些涼,腦袋也跟著清醒了,陶悠悠猛想起那晚主動獻身被齊中天拒絕的羞恥,惱怒起來,不軟弱了,氣昂昂說:“齊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要睡覺了,掛了。”


    眨眼工夫就從小綿羊變成刺蝟,齊中天苦笑,這變化是自己造成的,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


    房子還沒裝修完,鄭耀陽讓陶悠悠到聯動通訊公司簽約,五萬部的供貨合約。


    三個月加起來,陶悠悠成交了十一萬部的銷售單。


    “悠悠,你太厲害了。”麥柔音打來電話祝賀。


    那夜過去後,陶悠悠心中存了芥蒂還沒打過電話給她,她主動打電話來解,陶悠悠也很開心,麥柔音跟誰關係都很好,消息極通透,陶悠悠得便忙跟她打聽銷售部的情況。


    “別人都銷售了多少部?”


    “總共有三個人做到十萬以上,其他們都隻有七八萬,你最多,十一萬,謝旭十萬五千,鄧拓十萬一千,先前都拚了命衝刺,隻剩半個月的時間了,翻不起大浪來了,目前看來你穩操勝劵。”麥柔音笑嘻嘻道。


    “累的要死了,我也沒幹勁再出去開拓市場衝更高的量了。”陶悠悠笑道。


    “齊總好本事,這次最大的贏家是他,通迅銷售部這一季度的銷售量趕上去年半年的銷量了,我看著賬麵上翻滾的數字,都有點不敢相信。”麥柔音長歎了一聲,說:“悠悠,董家聲和齊總你千萬逮緊一個,兩個都是金龜婿啊,齊總這三個月的獎金你猜有多少?”


    再多也不是自己的,陶悠悠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岔開話題問道:“你這些日子在財務部還好吧?喬太有沒有刁難你?”


    “沒,我挺好的。”輪到麥柔音要轉換談話內容了:“悠悠,你上個月底薪加獎金加特別績效獎三萬多,這個月的工資報表還沒做,我粗粗估計了一下,兩個月接近十萬,雖然上個月才報批過特別績效獎,但你的業務太驚人了,這麽高的成交量這個月也可以報的,我估計你的齊局長也會給你報。”


    這麽多!天啊!可以在青陽分期貸款買套房子不用董家聲掏錢了,陶悠悠樂暈了,顧不上再認真追問麥柔音在財務部的處境,掛了電話向董家聲報喜。


    麥柔音看著手機出神,性情不同追求不同不相為謀,這些日子她也深有感觸,隻是舍不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還有,她想從陶悠悠這裏打聽一下董家聲的近況。


    半個月過去,董家聲從沒給她打過電話問候一聲,她又拉不下臉主動打電話,頗有些相思成疾的味兒。


    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麥柔音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說:“我這是為的誰呢?”


    麥柔音進職場近十年一直做前台接待,工作能力一般,看人辯事的目光卻很敏銳,董家聲是喬斯亮兒子的真相,經過打架事件再聯係到陶悠悠以前說的董家聲的家庭情況,她就覺察到了。


    麥柔音要幫董家聲打進敵人內部,這陣子和喬荗山走得很近,出雙入對,儼然拜金女一個。


    喬太被她迷惑以為她反水了,沒排斥刁難她,在麥柔音豁出去幫著出謀劃策弄虛作假造了幾次假帳後,完全對她放下戒備。


    把麥柔音送去財務部的喬斯亮和郭濤眼下悔之不迭,郭濤提議等陶悠悠出差回g市就把陶悠悠弄去財務部。


    “那姑娘處變不驚聰敏慧黠,又跟家聲是那樣的關係,絕對不會意誌不堅定被太太收買。”


    喬斯亮連躊躇都沒有就搖頭。


    “不行,那樣一來,她跟家聲的關係就密不可分了。她比家聲大了那麽多,而且還是家聲的老師,家聲要是娶她以後不知得給人怎麽詬病議論。”


    我喬斯亮的兒子優雅英俊,用不著娶一個蓬門篳戶出身的老姑娘。


    他們現在就密不可分了,愛情親情依賴敬重信任滲雜在一起的情感去怎麽拆?郭濤有心反駁,嘴唇蠕動又合上。


    喬斯亮乾綱獨斷慣了,聽不得逆耳之言,等他自己在董家聲那裏碰壁了就知道反對也沒用。


    “你覺得怎麽做能拆散他們?你認識的女孩子有沒有誰跟家聲般配?”喬斯亮暫時將尋人進財務部的事放下,考慮起董家聲的終身大事。


    郭濤瞬間壓力山大,董家聲可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主兒,他斟酌著說:“要不,問一問家聲的意思再來物色?”


    兒子能有什麽意思,他眼裏除了陶悠悠再沒別的。


    喬斯亮沒和郭濤剖心掏肺。


    他反對董家聲娶陶悠悠,並不僅隻是他說出來的那些理由。


    他在和陶悠悠爭奪董家聲,他覺得,如果董家聲娶的是陶悠悠,在陶悠悠身上能得到親情、愛情、依賴和信任等等情感需要,生活滿足幸福,自己這個父親本來就微弱的存在感將變得一毫不剩。


    ***


    陶悠悠在電話裏興高采烈告訴董家聲,自己兩個月能領到十來萬塊,不花他的錢了,自己貸款給父母買房子。


    “老師,銷售員的業績起伏很大,以後你沒有東萊聯動那一萬部的月促銷訂貨,也沒有榕州聯動這五萬部,客戶初次成交的訂單獎金高,後麵的訂單提成也沒這麽多,你不怕以後交不起房貸嗎?”董家聲低笑。


    “房貸一個月不要很多吧?”陶悠悠忐忑起來。


    “不多,首付三成,月供六千多。”


    “哪要這麽多?青陽一平房不是才兩千露頭嗎?一套房子也就二三十萬,我貸期長些貸個十年的。”陶悠悠尖叫。


    “新的縣委書記上任後,青陽形勢大好,房價一天一個價,現在已經接近四千一平了。”


    漲得這麽瘋狂,陶悠悠傻眼了。


    “我已經看好全款買下了。”董家聲咧嘴笑,“老師,你的那些錢就等著辦嫁妝帶過來吧。”


    又用的他的錢,不知哪個時候才還得清,陶悠悠悶悶不樂,忽想起一事,忙先問道:“房產證登記誰的名字?”


    “媽的名字,我聽媽說你把門麵房改成她的名字,就拿了她的身份證去登記沒拿爸的。”


    還行,挺機靈的,陶悠悠略寬心些。


    “老師,你怕爸變心?”董家聲小心問。


    “嗯,反正你不要拿錢給他了,男人有錢就變壞,就像你爸……”


    鄭耀陽下班回家,本擬這晚帶陶悠悠出去榕州剛開的一家菜館品嚐新鮮菜品的,進門聽得她在通電話,便打消主意,打電話讓菜館送餐,在沙發上坐下慢慢等她。


    近一個小時過去,陶悠悠還在通電話,房門沒關,可以看到她一會兒揮手握拳,一會兒踢腳,走了幾圈又倒到床頭,說話時句末不時夾上哦啊呀等語氣助詞時,活潑得像隻小兔子。


    鄭耀陽摸出皮夾看著相片,悵然不已。


    他和文攸竹在一起,也曾無話不談,在還沒成為情侶而是師生時,後來,跨出那一步後,文攸竹卻越來越沉靜,特別是被學校開除後,有時甚至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她總有一種沉重的負罪感,覺得他愛上她是她的罪她的錯。


    如果,她有陶悠悠的開朗性格,他們也不至於陰陽兩隔的吧?


    手機電池沒電嘀嘀提醒了,董家聲才戀戀不舍說再見,陶悠悠掛了電話,走出房間準備做飯,看到雙手捂臉虛弱地坐在沙發上的鄭耀陽嚇了一跳。


    “鄭哥,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回來很久了。”鄭耀陽收起皮夾,一隻腳輕輕移動,將沙發前地上的水漬抹開。


    陶悠悠已經看到了,心頭沉甸甸說不出話。


    人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無可挽回,開解的話怎麽說都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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