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蘿莉少女離去後,西野為了與芙蘭西絲卡會合,用手機聯絡她。一問之下,兩人似乎在附近的飯店訂好了今晚過夜的房間。西野按電話裏的指示走上了幾分鍾,便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棟費拉沿岸隨處可見的白色建築。


    最令人稱奇的,是這裏剛好也是竹內同學預約的飯店。


    隻不過,房間等級可是大相逕庭。


    盡管老家經營醫院,要為多達六名的同學旅行團準備機加酒,花費還是稍嫌昂貴了些。若是家族旅行也就罷了,隻為了和同學的畢業旅行就要訂高級套房,終究是不太實際。


    相較之下,芙蘭西絲卡有強大的後台撐腰,執行的又是上司斡旋的案件,所以想住什麽房幾乎都是all you can訂的百無禁忌狀態。甚至還可以從確保安全的觀點,把住進高級套房解釋為執行業務上最合理的選擇。


    就結果而言,偶然無人入住的最高級套房成了他們今晚的歸宿。


    與其他家飯店的高級套房相仿,房間位於海拔三百公尺處,隔著斷崖絕壁麵對愛琴海。室內從牆壁至天花板一律采白色塗裝,玻璃窗外就是備有室外泳池的大廳。套房占地約兩百平方公尺,配置上有一半是客廳與餐廳,四分之一是寢室,剩下的則為浴室與廁所。


    一行人就這麽坐在客廳內擺設的沙發組上交談。沙發組由兩張麵對麵擺放的三人用沙發構成,西野坐在其中一張上,身旁是芙蘭西絲卡,對麵則由蘿絲獨占。


    三人談著蘿絲脫離現場之後的發展。


    「咦?所以說你讓她溜之大吉了?」


    「真抱歉,對方逃命的本事比想像中還有兩下子。」


    「這又還真是──不像你平常會有的應對呢。」


    麵對平淡說明的西野,芙蘭西絲卡出言譏諷。


    看來臉龐給少女舔拭的壓力果真非同小可。


    「盡管放心,她跑是跑了,但也不會再來覬覦你的肉體才是。」


    「這話怎麽說?」


    「說是對上了年紀的沒興趣了。」


    自命玩世不恭的凡庸臉將視線從芙蘭西絲卡身上移開,看往蘿絲。


    「……我?」


    被心上人從正麵凝視,金發蘿莉胸口不由得怦咚怦咚地鼓噪起來。


    「走夜路時記得多留意點。」


    「哎呀,你這是在為我擔心嗎?」


    「…………」


    凡庸臉依舊沒打算給蘿絲好臉色看,現在沙發的座位配置正反映了他的這股意誌。麵對事先在房內對坐的兩人,他之所以會選擇芙蘭西絲卡的身邊入坐,就是源自個人的反抗之心。


    凡庸臉再度轉回視線,開始針對這次的委托向搭檔詢問。


    「話說回來,這種狀況下委托該怎麽算?感覺上目的應該已經達成了。」


    「關於這點,已經有派員前去調查了。在確認那女孩所言不虛的同時,你的工作就結束了,報酬則會按照契約全額支付給你。喔,對了,還包括昨晚向你保證的內容。」


    「明白。」


    「是說,蘿絲你怎麽也跑到聖托裏尼來啦?就我而言,這點倒是令我非常在意喔。該不會你跟其他人搞外遇吧?你應該知道,要是背著我接其他案子,我可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喔。」


    「我是和同學一起來旅行的喔,還請你別在那擅自臆測。」


    「哎呀?原來你有交到那麽要好的朋友,這還真令我吃驚呢。」


    「若按當初講好的計畫,西野同學可是要同行的呢,就不曉得是哪位胯下難聞的大嬸冒出來橫刀奪愛,實在是──不懂察言觀色的女人真的很教人厭惡呢。」


    這原本是在西野麵前絕不可能說溜嘴的怨言,即使如此仍按捺不住地脫口而出的理由,當然就是因為她發自心底期待著與他的這趟旅行。在計畫定案之後,她可是花上了幾十個小時在進行相關準備。


    就連現在身上這套服裝,都是仔細分析過西野的喜好才終於選定的黑色連身裙。


    要營造的形象是高雅、清純、楚楚可憐。


    為了盡可能掩飾自己的腹黑性格,蘿絲可是卯足了全力。


    「嗯哼~?也罷,你的校園生活對我來說怎樣都無所謂啦。」


    「那還真希望你別多嘴呢。」


    「你們倆想吵,我就先離席嘍?」


    身旁兩個女人開始喋喋不休,西野打算起身離去。


    芙蘭西絲卡見狀,慌忙修正話題方向。


    「我、我的護衛該怎麽辦才好?」


    「我想你八成是不會再受到襲擊了。假設她真要襲擊,那也如同方才所說的,目標會是那邊的女人。你盡管安心把剩下的時間拿來度假便是,這裏是泡男人的最佳景點對吧?」


    「真的可以信你這番話嗎?」


    「要是連搭檔都信不過,身為一個人才真是無可救藥了不是嗎?」


    「……你還真有臉用那張嘴吐出搭檔兩個字耶。」


    「芙蘭西絲卡,今晚我也留在這兒過夜。既然對方盯上的是我,與一般人同宿的風險就太大了。」


    「喔,這樣嗎。隨你高興嘍。」


    「那麽,我這就去隨便找間房入住了。」


    簡短回覆後,西野自沙發上起身移動。


    前往的目標是房間的出入口。


    「咦?」


    蘿絲見狀,當場目瞪口呆。


    「怎麽?難不成你以為他會和我在同個房間過夜?」


    你個該死的在室軟腳蝦──這是芙蘭西絲卡長年累積在心中的怒罵。過去她也曾數度試圖引誘他共度春宵,但這個凡庸臉一度也不曾上鉤,甚至到了教她要懷疑他到底是有斷袖之癖還是性無能的地步。


    「不……沒、沒有啊,這不是當然的嗎?嗯。」


    拜此之賜,蘿絲痛失了當下的主動權。


    不過,老天爺在這次決定要幫她一大把。


    上天的支援來自芙蘭西絲卡懷裏的手機。


    「失禮了……」


    簡短向兩人致意後,她接起手機,並自沙發上起身,朝客廳看得見泳池的窗邊走去。十之八九是工作夥伴打來的電話,西野與蘿絲都這麽輕易地猜想。


    這時,站在房間出入口前的凡庸臉決定先留在現場等她講完這通電話,這是他考慮到狀況可能生變而下的判斷。他不發一語地轉過身來,望向正與手機另一頭通話的芙蘭西絲卡。


    「這樣嗎,已經確認了是吧。嗯……嗯,我不要緊喔,那就拜托嘍。」


    隔著窗戶眺望露台另一頭的愛琴海的金發美女正舉著手機討論業務。


    就算是看在西野與蘿絲兩人眼裏,這也是一道如詩如畫的光景。


    「這點我了解。嗯,那就這樣,關於這次的案件這樣就結束了。嗯嗯,那邊就交給你了,麻煩你隨意簡單處理吧。我這邊預定把該善後的事情善後完再回去。」


    房內已不見方才的聒噪,隻剩她的交談聲四處回響。或許是她講電話的習慣,又或許有其他理由,相較於和西野或蘿絲交談時,現在出口的音色顯得比較生硬,帶有不自覺壓低嗓音的感覺。


    隻是,這般原本平淡的語調在下一瞬間拔高了幾度。


    「什麽?迷路的日本人?」


    看來是接到了預料之外的通知。


    聽聞這個詞匯,西野也被勾起了不小的興趣。關鍵字是日本人。凡庸臉因此令眉頭為之一震的舉動並沒有逃過坐在沙發上的蘿絲法眼,於是她若無其事地扔出話題。


    「出了什麽事嗎?」


    「天曉得,在意的話待會兒自己問她。」


    「嗯,說得也是,就聽你的。」


    凡庸臉回應她時,依舊擺出十足冷淡的態度。


    不過,他的耳朵正一字不漏地仔細聆聽芙蘭西絲卡的發言。


    「……嗯嗯。這麽說來,我認識的日本人現在剛好在這邊。」


    芙蘭西絲卡回話的同時,還向西野瞄了一眼。現在於電話另一頭處理的問題,搞不好是與這兒的成員有關的事。莫非又是什麽麻煩的工作嗎──他開始如此做起心理準備。


    「請稍等一下。是的,我這就進行確認。」


    保留了通話後,胯下難聞的大嬸問起西野和蘿絲:


    「關於蘿絲那位好朋友的姓氏,該不會剛好就是誌水吧?」


    「……你為什麽會知道?」


    冠有這個姓氏的,是這個月以來接觸機會莫名暴增的對象。由於自己與凡庸臉在過去交際時曾遭到她數度攪局,金發蘿莉的表情不禁險惡起來,一副這次又惹出什麽麻煩了的模樣,但這也僅止於一瞬間。


    「她好像被警察接走了,去接她出來你們意下如何?」


    「啥?」


    「


    芙蘭西絲卡,這是怎麽一回事?」


    不隻蘿絲,就連西野聞言也目瞪口呆了起來。


    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兩人隻好要求芙蘭西絲卡解釋詳情。


    ◇ ◆ ◇


    明明同樣身在聖托裏尼島,當西野一行人正於飯店的高級套房內放鬆身心時,誌水卻是待在語言都不怎麽通的異國警察局裏不知所措。自從被拘束在這裏,已經大約經過了兩三小時。


    「……真的,太爛了。這次的旅行爛透了。」


    現在時值中午,十二點才剛過不到十分鍾。


    事情開端自微不足道的善意。在十字路口被卷入交通事故之後,誌水為了救助計程車司機而與警察啦救護車之類的人員取得聯絡,然後就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遭到對方要求同行,結果落得被拖著在島上四處奔波的下場。


    除了被迫麵對口音嚴重又一個勁說得沒完的英語之外,還邂逅了名為希臘語的未知領域。她理所當然有大半內容都無法理解,就連簡單的問答都辦不到。以英文的隻字片語加上肢體語言設法傳達自己的意思所帶來的結果,就是她現在的處境。


    他們從費拉鎮上靠近十字路口的醫院開始,不知為何先繞了一趟卡特瑞杜斯的警局,再四處被市街區公所踢皮球,最後她所抵達的,是位於島嶼北端的伊亞鎮警局,這同時也成了她一路待到現在的場所。


    「…………」


    在研判為等候室的地方,坐在折疊椅上不斷發呆──這是向來被評為怠惰的希臘人毫不保留地發揮公務員擺爛精神之下的結果。把她帶來這裏的警官已經動身前往他處了。


    比較認真的年輕員警大多在外執勤,留在警局內的大半都是排斥英語會話的高齡希臘籍警官。誌水日前才剛達成多益五百分的目標,想與這些人溝通隻怕是不甚容易。


    「我看幹脆自己先走算了……」


    她多次嚐試與周圍來來往往的警官溝通,但都無法順利透過英語傳達自己的意思。就在幾度重複這樣的失敗後,無論她再怎麽搭話,都隻會得到像在表達「你先等等」的手勢回應。


    「可是,要是之後引起問題也很麻煩,搞不好還會鬧到沒法搭上回程的班機……是說,追根究柢,我根本也不曉得自己在哪裏,就算出了警局,我也不知道飯店在什麽地方。」


    誌水的屁股跟心都差不多開始感到疼痛了。


    「啊──怎麽辦啦。真的是,總覺得已經想回日本了啦……」


    這是她從一小時前就開始反覆咕噥的獨白。


    看來已經差不多快接近極限了。


    「而且才剛買的智慧型手機又壞掉了……」


    從裙子口袋裏拿出手機後,誌水長歎一聲。


    不管她怎麽按按鈕就是不會開機。想來是在出車禍的時候,撞上車內某處堅硬的地方了吧。雖然已嚐試過重裝電池、輕敲幾下之類的各式民俗療法,但都未見成效。


    「……總覺得感覺好想哭耶……是說,我哭了喔,我要哭了喔!」


    就算是以活力充沛及強勢為賣點的誌水,大半天都獨自在異國度過還是會落淚的。


    就連肚子也開始餓了。最後一次進食是在大約六個鍾頭前,更何況那還是清晨一大早跟竹內同學共進自助餐時的事,自是為了凸顯自己是個可愛型淑女而刻意選擇了低食量路線,就算如今才心想早知道就多吃點肉跟麵包就好了,也早就為時已晚。


    「肚子好餓喔……」


    以運動為興趣,新陳代謝良好的她,食量其實頗為驚人。


    話才出口,肚子就仿佛要應證她的發言似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似乎就連為此感到害羞的毅力都即將喪失了,隻見她以兩隻手肘靠上大腿,整個人向前弓起背來低著頭,兩眼直視地麵,有如一個垂頭喪氣的拳擊手。


    「唉──好想回家。我想回家了啦──」


    終於就連自言自語的次數也開始增加了。


    就在她陷入這種心境的時候──


    「哎呀,還真的在這兒呢。」


    不經意傳進耳裏的,是這幾天早以聽慣的嗓音。


    「……咦?」


    班長立刻抬起頭來,隨即見到的,是出現在等候室出入口附近,距離她坐著的靠牆椅子前方約數公尺處的兩道熟悉──以及一道陌生的麵孔。三人正從那裏排排站望著誌水。


    那是蘿絲、西野,以及落後了半步才跟上的芙蘭西絲卡。


    「看來真給你猜中了。」


    繼蘿絲之後,西野也咕噥了一番。


    「這樣應該可以當作蘿絲欠我一個人情了吧?」


    「給我慢著,為什麽這筆人情會算到我頭上呀?」


    「她不是你在學校的朋友嗎?要是我這兒沒接到聯絡的話,這孩子不就要在這裏不知所措地待到太陽下山了?你看看,人家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耶。」


    三人就這樣邊說些有的沒的,邊起步走到誌水麵前。


    至於隨時要哭出來的班長,因為目睹了西野的身影而瞪大雙眼,顯得呆若木雞。看來先前雖已透過蘿絲得知他也同時離開了日本,也實在沒想到他甚至連目的地都跟自己一行人同樣是聖托裏尼島。


    三人走近之後,她便自椅子上起身開口:


    「為、為什麽西野同學會……」


    「我會在場純粹是巧合。」


    淡然答覆的態度與往常如出一轍。


    甚至反令吃驚的誌水顯得突兀。


    「再怎麽說都太奇怪了吧!什麽叫巧合啊!」


    不知是因為獨自等待過久,又或是饑餓過度所致,班長向前踏出一步,以挑釁般的眼神狠瞪西野,心情好似差到極點。看來她是把接連累積下來的鬱悶一股腦兒全算到了凡庸臉頭上。


    「別這麽大聲,難得精心打扮的可愛臉蛋都要泡湯了。」


    「啥、啥──?給我慢著,你沒事在瞧不起人個什麽勁!」


    麵對西野始終不變的一貫作風,班長猛力握緊拳頭,站穩重心的右拳馬上就要向前揮出。幾小時下來接連承受的壓力,已經膨脹到令她非得揍個什麽東西才行了。


    但是,蘿絲可不會對此視若無睹。


    聽到西野讚美誌水的臉蛋,金發蘿莉早就火了。即使她已下了好一番功夫不讓情緒浮現,還是可以看到她的眉頭與臉頰仍因憤怒而抽動。


    當然沒理由不插嘴。


    「現在瞧不起人的不正是你嗎?要是少了西野同學,你可是直到天黑都要一路被拘留在這喔。你應該不是連點這都沒搞清楚就在大聲吧?」


    雖然歸根究底來說,要是西野沒造訪這座島,根本就不會引起事情開端的那場交通事故,所以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其實也很難一概而論。隻不過,對於並未得知相關細節的誌水而言,這記吐槽的效果的確超群。


    「唔……」


    拜此之賜,她總算是重新冷靜了下來。


    一個人待在這裏很害怕是不爭的事實,憤怒也是源自於內心對膽怯的反撲。而從被丟在此地後始終為孤獨所苦的她,終於在方才看到了熟悉的麵孔,毫無疑問地,這令她感到很安心,這才是真心話。隻是就結果而言,她因此撒嬌耍起性子來了。


    即使出現的是班上最討厭的男生,即使出現的是全年級最討厭的女同學,即使本來最希望他出現的竹內同學沒有來,誌水都在理解自己憤怒的根源之後感到稍微平靜了些。


    「……不、不管西野同學是要去哪,的確都無所謂啦……」


    隻是,這會兒似乎又放鬆過了頭。


    「沒錯,本來就是和我無關的事,所……」


    咕嚕──


    話才出口,班長的肚子就開始大唱空城計。


    「唔……」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畢竟還是個妙齡少女,這下是滿臉通紅地害羞了起來。


    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害羞的,實在是個忙碌的女生。


    「哎呀,竟然在他人麵前放著肚子咕嚕咕嚕叫,可真是沒品呢。」


    「快點離開這鬼地方去用餐吧,我也餓了。」


    「好一則迷人的提議,真不愧是西野同學呢。」


    蘿絲麵對誌水以及麵對西野時的言行舉止,落差是露骨得強烈。聽聞凡庸臉這番差不多該吃午飯了宣言,金發蘿莉不但誇張地直點頭,還作勢摸起肚子,好像自己也餓了一般。


    至於這位凡庸臉,則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動身起步,走向與等候室僅有薄薄一門之隔的隔壁房間。在他的目的地,有一位麵對著辦公桌,正忙於辦公處理文件的警官。走近他身邊的西野沉穩地


    朝他搭起話來。


    目的是要接誌水離開。


    望著他與公仆交談的場景,芙蘭西絲卡若無其事地問:


    「蘿絲你不是和他維持著良好的關係嗎?」


    「之前或許確實如此也說不定呢。」


    「之前?」


    「拜這個女人攪局之賜,現在連話都不肯跟我說上幾句。」


    朝誌水一瞥的蘿絲答道。


    「哎呀,是這樣嗎?」


    被稱作這個女人的班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畢竟正在說話的其中一位是素未謀麵的金發美女,自己自然隻能將到口的話重新吞回去。對誌水而言,眼前的芙蘭西絲卡那身美貌正堪稱自己的理想,所以她始終不發一語,顯得有點唯唯諾諾。


    若按校內地位基準加以評價,芙蘭西絲卡毫無疑問是更勝蘿絲的封頂女王。


    話雖如此,這位封頂女王倒是絲毫沒發現班長這份尊敬的意念,隻是在短暫驚訝之後浮現出一道甜美的微笑,就像要趁機報複上次的事一般,樂不可支地凝視金發蘿莉。


    「……為什麽你看起來很開心呀?」


    「會嗎?沒有啊?」


    「雖然不好意思,但你要敢打些奇怪的主意,當心我殺了你喔?」


    「奇怪的主意?我可沒打算幹些什麽會讓你殺我的事情喔,隻是覺得稍微有點痛快而已嘛。我啊,最喜歡看蘿絲你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了。噯,你現在感覺如何啊?」


    發現蘿絲在凡庸臉心中的地位跌落至跟自己同樣的位置,這位胯下難聞的大嬸甚感愉悅。


    外貌雖然出眾,性格卻出乎意料是個小人物。


    「你這女人,個性還是一樣爛呢。」


    「哪有?是因為麵對蘿絲才特別這樣的說。」


    實際上,蘿絲與芙蘭西絲卡是半斤八兩。雖然來往時日已久,交情卻絕對稱不上好。隻要抓到機會就要狠酸對方一番,雙方心裏早就毫無任何躊躇地做好了這樣的覺悟,一連串對話中也不難發現這點。


    「那個,蘿、蘿絲同學,這邊這位是……」


    在不熟識的金發美女麵前,誌水戰戰兢兢地問。


    縱使在校內春風得意地穩坐上層寶座,一旦排在芙蘭西絲卡身旁,誌水就跟個陰沉的村姑沒兩樣。亞洲人與歐美人之間壓倒性的容貌隔閡,使她在內心強烈地退縮了。即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說這個?放著她不管也無所謂喔。」


    「等等,你自己還不是差不多。」


    「隻要想成是類似負責照顧我跟他的人就行了。」


    「咦?難道說她是蘿絲同學的……母、母親?」


    誌水顯得震驚。


    而在聽聞此言之後,露出苦瓜臉的則是這對金發冒牌母女。


    「還真希望你饒了我呢,當這女人的小孩什麽的,我都快吐了。」


    「這麽不惹人愛的小孩,我才要拒絕領養呢。」


    誌水終究是個徹底的外人,單是聽過幾句對話,實在不可能想像出三人之間的關係。不管問什麽都隻得到些不得要領的回答,結果就隻有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的疑問越積越大。


    然後,事情在她還跟不上時就有了進展。


    曾幾何時,西野已經帶著警官回到等候室。


    跟在他身後的是身著製服的希臘男子。


    年齡約四十七八歲,深褐色頭發及同色調的眼珠完全展現了當地人的風貌。身上自然而然吸引了目光的,除了布滿下垂贅肉的臉孔之外,還有渾圓巨大的肚腩以及皺褶醒目的製服。再配上自前額一路延伸過頂的禿頭,再再都呈現出中年男子教人不忍直視的特征。


    「喂,芙蘭西絲卡,去解釋詳情,我跟他講不通。」


    走到一行人身邊後,西野交棒給胯下難聞的大嬸。


    眼下光靠凡庸臉似乎難以成事。畢竟他的外貌就是個十來歲的亞洲小鬼,怎麽看都不適合交涉。相較之下,芙蘭西絲卡是個成熟的大人,況且還是美國籍的白人女性。此外,她具備的各種權力也跟西野不可同日而語,在這種環境下自是所向披靡。


    「呼呼呼,看來就算強如【normal】,麵對白道也是手無縛雞之力呢。」


    「少廢話,快把該辦的手續辦完。」


    向芙蘭西絲卡搭話後,他便向身旁的警官說明,接下來會由眼前這位金發美女接手解釋詳情。被催促上場的她則自蘿絲身旁離開,朝中年男子正麵移動,與西野兩人位置對調。


    警官的視線自然集中在她的胸部、屁股與兩腿之間。在毫不留情地展現了身體曲線的緊致騎士服上,中年男子那死纏爛打的鹹濕目光正四處恣意遊走,徹底掃盡肉體的每一處角落。


    「嗯哼哼~」


    確認了此事之後,胯下難聞的大嬸自傲地斜眼瞥向西野。


    怎樣,看到了沒,這就是我的魅力喔。她不斷用眼神誇耀自己傲人的肉體,然而凡庸臉的注意力早已轉移至班長身上。芙蘭西絲卡如今並不在視線範圍內,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並未給予任何反應。


    「可以請你盡早將手續處理好嗎,大嬸?」


    麵對一臉悔恨的金發美女,蘿絲擺出早就料到了的得意神情說道。


    芙蘭西絲卡立刻火冒三丈。


    「知、知道了啦!是說,唯獨就輪不到你來催我啦!」


    而在與警官的一連串交談中,西野以希臘語來交涉,接手處理的金發美女自然也操著希臘語,然後不時吐槽的蘿絲同樣也用希臘語吐槽,更別提這位希臘籍警官了。


    目睹這一切過於自然的發展,誌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凡庸臉的身影就位於她注視的方向上。


    「咦……西野同學,難道你英語會話之類的非常流利?」


    「英語?」


    麵對誌水的提問,流利哥不明所以地歪著頭。


    代替他回答的則是蘿絲。


    「剛剛那些不是英語,而是希臘語。我說,你不隻腦袋,終於連耳朵也不管用了嗎?可真是廢到令人欽佩呢。」


    「咦,不會吧……」


    存在誌水腦海裏的重要法則──凡庸臉不可以講外語的法則崩壞了。自己向來單方麵輕視的對象在自己比什麽都自豪的領域內,存在於自己完全高攀不起的位置,這件事實帶給了她龐大的衝擊。


    「為、為什麽區區西野同學會──?」


    托此之福,真心話不經意脫口而出。


    還是在本人麵前脫口而出。


    蘿絲當場發飆。


    「……你要再敢說任何一句莫名其妙的鬼話,我就拔了你的舌頭喔?」


    她往前踏出一步,不讓西野聽見,小聲地在誌水耳邊如此低語。


    放話時眼角尖銳地上揚,瞳眸中布滿閃爍的光芒──這是真的打算要動手殺人,蘊含著殺意的眼神。咄咄逼人到連鼻梁都浮現出皺紋,想來是背對西野才能露出的表情。


    「唔……」


    「怎麽了,班長?」


    不清楚內情的西野開口詢問。


    畢竟從他站的位置,沒辦法看見蘿絲現在的表情。


    「咦?呃……不,沒事,沒什麽……什麽事都沒有……」


    「是嗎?」


    拜此之賜,誌水的自尊心已然遍體麟傷。


    不但自傲的成果不費吹灰之力就被人攔腰折斷,當事人還不帶敬稱地直呼連模特兒都自歎身材不如的金發美女,被直呼名諱的美女甚至顯得有點欲拒還迎,偏偏那人卻是位於校內地位最底層的存在,是班上的過街老鼠。


    誌水內在的重要價值觀輕而易舉地遭到粉碎。


    「……總覺得好累。」


    最後自嘴裏冒出的,是帶有借口色彩的無謂嘀咕。


    班長放棄思考。


    「若是如此,待回到飯店便直接於房間用餐也是個辦法。」


    西野則是一如往常,對於她內心的糾葛渾然不覺,隻是自顧自地表達關心。


    此舉導致誌水的心情是越來越消沉,越來越低落。


    「不、不了。不用特別顧慮我沒關係。」


    「長途旅行所累積的疲勞常常是超乎當事人想像的,況且還有不小的時差吧?」


    如此說道的凡庸臉,昨天才正是一夜未闔眼。可是,他畢竟有引以為傲的強韌精神力,所以能夠絲毫不提及自己的現況,厚臉皮地高談闊論,恐怕以為現在正是耍帥的絕佳時機吧。


    說著說著,結束交涉的芙蘭西絲卡回歸隊伍。


    「那位女生你們可以帶走嘍。」


    歸隊後開口說出的是流暢的日語。


    想來是顧慮到了誌水吧。


    「嗯,明白。」


    「這樣我是不是順便賣【normal】一份人情了呀?」


    「那救你一命的帳就一筆


    勾銷吧。」


    「哎呀?原來那姑娘意外的值錢嘛,這倒是聽見一則好消息了。」


    如此咕噥的芙蘭西絲卡向誌水瞄了一眼。


    西野的眼神隨即尖銳了起來。


    「你如果是在打什麽鬼主意,我這就當場收拾你。」


    「我、我知道啦!我開玩笑的!當然是開玩笑呀!」


    「要我說幾次都行,你開的玩笑全都無聊透頂,芙蘭西絲卡。」


    「關於這點我也全麵同意呢。」


    「是是是,無聊透頂就無聊透頂。那咱們看要上飯店還是吃午餐趕快動身吧。我也是一大清早忙到現在,肚子也餓了腳也酸啦。看要怎樣都好,趕快找地方喘口氣先吧?」


    順利回收誌水後,一行人離開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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