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商徵羽選擇了退步,因為他發現施夏茗不準備妥協。


    他是個非常愛麵子的人,又或者說自尊心很強,所以才那麽變態。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在公眾場合失禮與丟臉。


    他起身坐到了剛才施夏茗所坐的位置,服務生過來詢問是否要加餐具,施夏茗靠在盛一諾旁邊的沙發背上,散漫平淡地說了句:“不用,外人罷了,馬上走。”


    商徵羽眉頭越皺越緊,等服務生離開了,他忽然將從口袋裏取出一部白色手機,按在桌上推給了盛一諾,笑得非常溫和:“那天晚上你忘在酒店了,真是粗心。”


    施夏茗看向那部手機,盛一諾麵無表情地在他注視下取回手機,檢查了一下裏麵的內容,可能因為密碼的關係,沒人動過裏麵的東西。


    片刻,商徵羽又遞來一把鑰匙,他笑得愈發溫柔道:“上次忘記給你了,你家的鑰匙。”


    這次盛一諾接的有點焦躁,速度比方才快了很多,明顯有點心虛。


    施夏茗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過了一會說:“你能主動拿回來是聰明的選擇。”


    他的話讓在場其他兩人都望向了他,多少有些不明所以。因為在他們看來,被一切蒙在鼓裏的施夏茗應該會非常不悅,甚至發怒,但他沒有。


    施夏茗解開了西裝外套的紐扣,疊起雙腿十分隨意地說:“不過雖然你把東西都還了回來,可我不能確認你是不是配了一把鑰匙,所以我已經給她換了門鎖。另外,盡管你把東西還了,但你那天晚上在酒店做的事情我不會因此就算了。”他勾起嘴角笑得彬彬有禮,眼鏡片滑過危險的光,“商總,以後請多多指教。”


    商徵羽靠到了沙發背上,額頭彌漫著細密的汗珠。他沒說話,注視著施夏茗黑白分明的雙眼,兩人對視須臾,他忽然起身離開,去和朋友說了幾句話,與朋友一起走了。


    盛一諾全程都保持沉默,呼吸都十分小心,等他們全走了,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服務生很合時宜地將餐點送了上來,美味的海鮮光澤誘人,可坐在裏側的盛一諾完全沒胃口。


    施夏茗倒還好,平靜地擺了盤,回到對麵的位置,問她:“不餓了?”


    盛一諾答非所問道:“你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施夏茗抬眼睨了睨她,道:“你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嗎?”


    “沒有。”她語氣果斷認真,“那天的事……”她想解釋,他卻抬手阻止。


    “不用跟我說了。”施夏茗薄唇一抿,看上去難以接近,“我不想知道,隻要你確定沒有對不起我就可以了,隻要你沒騙我。”


    盛一諾按了按額角道:“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隻是怕你多想才沒直接講出來,你想知道的時候隨時問我。”


    施夏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盯著盤子裏的海鮮道:“我也是怕自己多想才不想聽。”他夾了青口,一邊吃一邊道,“我怕自己忍不住開口傷人,這種衝動很難忍耐,可我又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你,又因為你的那些遭遇很心疼你,所以我最好還是什麽都不聽。”


    盛一諾有點苦澀地揚了揚唇角,沒什麽興致地看著盤子裏的海鮮。


    “吃吧。”施夏茗勸慰著她,語氣那麽真誠,“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吃海鮮了。”


    盛一諾愣住了,半晌才道:“你以後都不打算吃海鮮了?”


    “不。”施夏茗抬眼看她,“抱歉,我的措詞有點問題,我的意思是,年底之前我會離開,這是我年底之前最後一次跟你一起吃海鮮。”


    “你要去哪?”盛一諾終於有立場也有勇氣問出這個問題了,她神色矛盾,看上去十分著急,這樣急迫的心情是因為不想與他分別,這個認知讓人感到高興。


    施夏茗放緩聲音,將因為商徵羽出現而糟糕的心情摒棄到一邊,慢慢說道:“我要回一趟美國,家裏有點事要處理。”


    是了,她沒了過去的記憶,對施夏茗的家世背景並不夠了解,她不止一次聽到商徵羽提起施夏茗的背景不簡單,但聽他本人說起還是頭一次。


    “你家裏人都住在美國嗎?”她遲疑了一會才問。


    施夏茗眼也不抬道:“他們一直住在那,你喜歡的話將來可以一起。”說完他用餐巾擦了擦唇角,斯斯文文道,“我吃飽了,你慢用,我去個洗手間。”說罷,丟下餐巾瀟灑離開。


    她望過去,僅僅是他一個背影便豐神俊朗英俊不凡,他在徹底消失之前回眸望了望她,那樣的他,就像拂曉時天際邊淡淡的淺淺的光。


    盛一諾趴在桌上想,她這輩子過得可真憋屈,就沒什麽時候是真正高興和無憂無慮的,好像永遠被別人壓在頭上,這感覺可真不好。


    就連現在,她好像也沒資本和勇氣去挽留他,或者要求跟他一起去,而他也肯定不會答應。


    要怎麽改變這種糟糕的處境呢,倒不是說要變成誰也打不倒的女強人,但真是受夠了被動地接受一切。


    施夏茗在洗手間呆了很久都沒出來,他站在流利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無比糾結到底該怎麽麵對盛一諾。其實他剛才看上去很平靜,但心裏麵恰恰相反。他覺得可能就是她給他的這種很沒安全感的感覺,讓他更加無法離開她。


    有的人你可能一開始沒那麽喜歡,隻是一個念頭,一個想法,但後來你發現這個念頭若即若離,很難掌控,你就越發想要控製它,深入了解它,得到一切,可就是沒辦法。


    六神無主,無法擺脫心底裏的抑鬱,施夏茗隻好出門買了瓶水,到車裏取了藥服下,出去了得有半個多小時才回了餐廳。


    餐廳裏,盛一諾已經吃過不少了,他坐到沙發上,看著殘羹剩飯,心情更加複雜。


    見他回來了,盛一諾笑著說:“出去了這麽久,應該也不餓了吧,我們走吧,今晚早點休息。”


    施夏茗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他走之前她的狀態很萎靡,可他回來了,她又變得陽光燦爛。


    奇怪。


    雖然心裏奇怪,但他也沒拒絕,與她一起回了房間。當然,他們隻訂了一間房。


    房間裏,大床中央擺放著漂亮的花束,盛一諾走過去把花束扔到一邊,抬手便脫衣服。


    施夏茗眯著眼看她,似乎想要避一下,有要抬腳離開的跡象。盛一諾勾勾嘴角,直接用剛摘下來的圍巾繞住了他的身子,扯著他來到床邊,將他推倒在了床上。


    “既然你都要走了。”她跨坐到他腰間,慵懶又隨意地說,“那我們就趁著你還沒走,好好聯絡一下感情。”


    施夏茗一瞬不瞬帶凝著她,並沒有反抗,這之後發生的事無需過多贅述,總而言之,他剛剛稍稍平靜的心湖,再次因為這個可怕的女人泛起了劇烈的震蕩。


    施夏茗離開得要比盛一諾預想得快很多,她原本覺得他怎麽也得十二月底走吧?沒想到他十一月底就離開了,甚至連醫院的差事都不管了,看來他家裏的事真的很著急。


    她很有毛病地聯想到了他當初離開明月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匆忙離去,沒有解釋去向,所以才導致感情破裂?


    應該比現在更過分吧,否則那麽相愛的人為什麽要分開呢。


    他走了,但她的日子還得過,盛一諾想過了,她必須改變現狀,不能再被任何人威脅,她要主動出擊,不能再任人魚肉,於是她主動聯係了商徵羽,約了他在一間咖啡廳見麵。


    能接到她的電話,商徵羽非常意外和驚喜,他推開懷裏的許暮雨,讓丁俊叫來了設計師,開始造型。


    許暮雨站在一邊淡定玩手機,看他換衣服時還給他提意見,根據盛一諾的品味來打扮他,那種認真的態度,也算是情人的職業道德了吧?


    下午三點鍾,咖啡廳外,盛一諾準時到達,她看著店門口的許願池,投了好幾枚硬幣進去,雙手合十低語道:“願主保佑,願今後再也見不到商徵羽,永遠。”


    欣然來赴約的商徵羽恰好見到她在許願,輕手輕腳地湊過來,本打算給她個驚喜,誰知卻恰好聽見她這話,頓時沉下臉色,一聲也不吭了。


    盛一諾根本不知道他在身後,許完了願就進了咖啡廳,商徵羽站在許願池邊沉默許久,打電話給丁俊道:“把這間咖啡廳的地買下來,然後叫個施工隊過來,連夜把這片池子給我填了,多少錢都無所謂。”說完,掛了電話麵無表情地進了咖啡廳。


    裏麵,盛一諾已經坐好了,商徵羽瞧見她的位置,整理了一下心情,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坐到了她對麵。


    盛一諾瞧見他,非但沒有以前的畏懼和厭惡,反而一臉笑意,隻是那個笑意卻讓人愈發猜不透。


    “商總這麽準時,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她將手機放到桌上,屏幕朝下,悄悄開了錄音功能。


    商徵羽並不知道她會來這一招,所以沒防備,坦言道:“我很好奇你約我出來的原因,所以很早就在期待時針指向三。”


    盛一諾溫婉一笑,柔和地說:“那我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跟你說吧。”她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紅唇危險地勾著,“商總還記不記得,你騙了失憶的我說你是我男友,強迫我跟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們一起見過的那個李總?”


    “李誌堅?”商徵羽顰眉反問道。


    “對,就是他。”盛一諾笑得更加溫柔了,她柔柔地說,“前些日子他來勝景酒店參加會議了,我恰好和他碰上,你猜他告訴了我什麽。”


    商徵羽知道她肯定不會說好事,但還是耐著性子道:“什麽?”


    盛一諾雙臂環胸靠到沙發背上道:“他跟我說呀,你為了投到市郊那塊地,給你的對手下了一個大絆子,那手段連他都嚇了一跳。”


    商徵羽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他似乎不想談這個,但她搶在他轉移話題之前道:“李總告訴我,你扣下了人家的兒子,玩了一套古代的質子招數,要是人家不退出,你就不把人家的兒子還回去,是真的嗎?你可真厲害,雖然沒酒,但我還是敬你一杯,這可真是會拿刀子威脅要殺了我的你能做出來的事。”盛一諾說完便喝了一口咖啡,算是敬他了。


    什麽質子招數,說白了不就是綁架嗎?這是違法的,她把這種*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到底意欲何為?


    商徵羽臉上完全沒了笑容,他冷冰冰地看著她問:“他還不知道我們分手的事,告訴你這些也情有可原,你找我來就是為了用這個諷刺我?”


    “不是啊。”盛一諾睜大眼睛無辜地說,“我找你來喝咖啡啊,你不願意嗎?那我以後絕對不聯係你了,你也不要來聯係我了好不好?如果你同意,那麽我……”她拿起桌麵上的手機,停止錄音朝他晃了一下,隨後快速塞進背包裏起身朝後走,道,“那麽我就把這個錄音永遠珍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聽見,否則的話……”她露出遺憾的表情,麵對著他快速後退,從咖啡廳的別門離開了,那邊有出租車早在等著她,她明顯早有預謀。


    商徵羽坐在位置上深吸一口,緊緊攥著手裏的手機,用盡了畢生的隱忍,才沒有因為憤怒而砸了咖啡廳。


    坐在離開的出租車上,盛一諾大大地鬆了口氣,將手機藏好,抹掉了額頭的汗。


    這是她第一次出招,結果還不錯,希望下次可以有個更好的成績。


    不過,雖說她這邊算是初戰告捷,但在她和商徵羽都不知道的地方,有個戴帽子穿風衣的男人拍下了她去和商徵羽見麵的照片,發到了施夏茗的郵箱裏。


    這是施夏茗在出國之前安排的人,主要目的其實還是保護盛一諾不受商徵羽騷擾,不過,好像卻成了監視她不與其他男人來往的眼睛。


    遠在美國,隔著時差,施夏茗看到郵箱裏的照片時,表情相當精彩。


    而片刻之後,他收到了盛一諾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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