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談元凱身上的樹藤在一陣窸窸窣窣的動作之後褪下了,他看見了久未放晴的藍天。雖然海嘯的巨浪依舊在翻湧,但靠著蘇蔻的那一排樹枝繞成的堤壩,談元凱第一感到無比的安全。


    這是多少年都沒有的感受了,是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或許更久?談元凱站起來那一陣還有些暈眩,刺眼的陽光讓他身心都恍惚,隻好忙不及的用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狀態。當正常的空氣吸入他的體內之後,他隨即就感到一陣清爽。身上的那些剛剛還如同用烈火炙烤的傷口已經痊愈,甚至肋骨也如同沒有斷裂過一樣。


    為此他低下頭對那還沒離開完畢的那一截樹枝說:“謝了。你的治療比人類醫學有效一萬倍。”


    那樹枝也好像聽得懂他的話一樣,葉子微張,似乎在表示得意。然後漸漸沒入泥土,變成了堤壩的一部分。


    談元凱想,如果不是喪屍王的聲音太大提醒他這還是一場未結束的戰爭。他大概會凝視那株不知什麽植物很久,希望從中找到玄妙之處。


    他抬頭,眼見的是站在高台之上,對一切都了若指掌的蘇蔻。


    “你還好嗎?”談元凱對著蘇蔻喊,他其實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問話。從上一個末世到現在,這麽許多年了,蘇蔻都是他一直照顧的對象。他幾乎是看著她從小小個的小女生再慢慢長大,期間她有時候迷糊、有時候懦弱、有時候莫名其妙的有些勇氣,總體來說她都得讓他心疼且照顧著。就算她溺斃在蛹洞那一刻,談元凱的第一個反應依舊是“媽的,為什麽,為什麽我沒有好好的照顧好她!”


    而現在的蘇蔻卻和其他時候完全不一樣,她眼睛直視著一擁而上前仆後繼的喪屍們。她的手裏有著無窮的能量,將那些樹藤、沙子、海水、甚至是他們身體裏的血液都叛變成了能殺死他們的武器。這些喪屍從登陸到熊樟島那一刻起,就被無奇不有,無所不包的大殺器們包圍得密密實實。就算有再多竊取來的武器,偷來的人類科技和進化的奇巧都無法阻止大自然的力量。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是軍士在為自己鼓勁的時候常常說的那句話。


    而現在的蘇蔻則是來一千團滅一千,來一萬團滅一萬。雖然喪屍大軍還源源不斷的往熊樟島開來,但如果蘇蔻的體力能夠維持到晚上的話,這世界上最後一個喪屍都會被蘇蔻殲滅殆盡。


    “我現在感覺很好。”蘇蔻轉過頭看著談元凱:“就像有無窮多的力量在身上。我第一次覺得這麽快活。把這些喪屍都殺幹淨之後,我們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你說這樣好不好?”


    很好,談元凱呼出一口氣。就算蘇蔻已經成為了這世界上最強的那一個人,似乎他愛的這個女人並沒有因為變強而有其他無謂的想法,比如讓這世界上的人都叫她為王之類的。


    於是他三步兩步的爬上高台,站在了蘇蔻旁邊。正要和她說些什麽,卻見遠處的路安易已經能夠輕輕鬆鬆的站起來。他對路安易使了一個顏色,路安易心領會神的點了點頭,便隱匿到了剛被海水淹沒,現在因為蘇蔻靈力的關係漸漸瘋長起來的密林之中。


    “怎麽?”蘇蔻的關注點永遠都在談元凱身上,其他不重要,而且她也隻需要半分注意力就能hold得住全場。


    “讓他注意點喪屍王的動靜。雖然喪屍王現在設有結界,我們誰都沒辦法動他。但他吸收的靈力有限,等他結界啟開的那一瞬。”談元凱做了一個ko的動作:“靈寶弓也應該為這個末世做做貢獻了。”


    “其實。。”蘇蔻沒有把話講完,其實隻需要她動一動小指頭,喪屍王的結界就消失殆盡。可是她就不這麽幹,他就是要讓喪屍王看到自己的戰士們是怎樣拋頭顱灑熱血的為他而戰,然後死在這場戰爭之下。


    這樣對於的喪屍王來講,是極度摧心肝的。


    講到喪屍王,蘇蔻轉過頭看了喪屍王一眼,覺得他的表情還不夠如喪考批,便加重砝碼,冷哼一聲:“你們不記得我才是你們的王的話,我就用你們的死亡讓你們記住。”


    這輕蔑的話,聽在喪屍王和談元凱耳裏,都像是被滾雷滾過。


    *


    喪屍王的記憶從來沒有斷層。畢竟上天賦予了他極高的智商。


    他甚至記得他從他母親的產道滑出,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眼的場景:


    跪一地的喪屍。


    四處都是,四處都飄搖的火燭之光。


    老淚縱橫的巫師。


    他們都稱呼他為“我們永遠至高無上的王”。


    從此他的生活就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的名字叫做贏,為此他和他的家族、以及喪屍都付出了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每一次說到這個話題,每個人的臉上和心裏都像撒了金箔,這能給他們帶來無以倫比的驕傲和希望。


    另一個部分則叫做輸。這個話題在喪屍王年幼的時候常常出現,總是有一些長得並不像喪屍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他的寢宮,對他的父親或者祖父說些什麽,每每說到這些他們便會嚎啕大哭,而父親或者祖父總是會指著喪屍王對他們講:“現在的犧牲並不算什麽,你們要看到希望,而他就是我們的希望。”


    直到末世開始之後,“輸”這個字終於漸漸遠離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午夜夢回的時候,他都不會夢到一絲讓他不快的事情。直到。。直到f那個可惡的女人發明了重生係統!他被迫一次次的終止勝利的喜悅,一次次重生的時候,喪屍王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敗者。“輸”這個字才會灼熱他的胸膛。


    而現在,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離真正的輸隻差幾個納米的距離。如果他就這樣束手無策下去,人類就會讓喪屍消失。以蘇蔻的能力她做得到這一點,而以蘇蔻的智力,她根本就欣賞不了喪屍的完美和精妙。


    喪屍王沉默的站在高台的另一處,就像一個永恒不變的陰影。


    現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但選擇怎麽死似乎還是挺夠的。


    切腹嗎?


    這個看起來確實效果十足,當年的大和人就是某日偷窺到山澗的喪屍內戰,才學會這一套舞台效果十足的儀式。


    如果這樣能激起他的喪屍夥伴的勇氣,他願意一試。


    喪屍王抽出自己從不示人的武士刀,用靈力將音量擴大,準備用《鎮魂歌》詛咒蘇蔻不得好死,一定要下地獄。念出第一句,效果上佳,聽到他的《鎮魂歌》的喪屍們,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如同沒了腦袋隻剩下執念的野獸,連啃帶咬的往堤壩上湧。


    第一次,喪屍王的喪屍們占了上風。


    喪屍們的《鎮魂歌》一共四分三十五秒,他唱完就必須手起刀落,將自己的頭顱獻給最偉大的神祗。在此之前,他的眼睛忍不住往蘇蔻方向觀看,心裏自覺這蘇蔻怎麽著都會出現疑惑和害怕的表情吧。


    可他失望了。


    蘇蔻根本不把他當回事,有些困倦的依靠在談元凱的懷裏,如果用唇語解讀應該是:“好無聊。”


    這讓喪屍王感到從心到身的侮辱,他不可置信


    雖然談元凱對於蘇蔻的那一番話,一時之間無法給出任何有用的反應。但他在聽到喪屍王的《鎮魂歌》之後還是收斂了一臉震驚,對她說:“你聽喪屍王開始唱《鎮魂歌》了。”


    “那又怎樣?”不知道應該說蘇蔻無知者無畏,還是說她多年對於喪屍或者喪屍王的認識一直都還停留在理性的分析他們的內髒或者異化機製上。在文化上,蘇蔻對於喪屍,不,應該是整個人類對於喪屍都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


    談元凱從蘇蔻回答問題的態度發現她漸漸開始體力不足,便讓她挨著自己。用靠著的方式源源不斷的將體力和精力輸送給她,與此同時還擔心的問:“累了?”


    不管變得多強,蘇蔻永遠都離不開談元凱,這幾乎是鐵一般的事實。


    蘇蔻沒有回答談元凱的問題,而是直接的問:“告訴我關於《鎮魂歌》的事,喪屍王到底又在玩什麽幺蛾子。”


    “他有可能要切腹,所以才會唱《鎮魂歌》來激勵喪屍們來進行一場沒有盡頭的戰鬥。看來他自己也知道凶多吉少,所以才會這麽做吧。


    蘇蔻艱難的呼氣吐氣,呼吸有一絲微妙的不穩:“這歌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唱完,你讓他趕緊。不然我不一定能撐到他認為他們會完蛋的那個時候。”


    “你怎麽了?”談元凱肩膀感到一絲沉重,蘇蔻就像把所有的力氣都依在了他身上:“剛剛不是還挺厲害的。”


    “你當我是永動機啊。”蘇蔻對著談元凱嬌嗔,但語氣中依舊有一絲不同尋常的焦慮:“喪屍王憑借著天時地利人和打開了熊樟島地底怨靈的一扇門。但是並不是所有。如果他知道了這一點。。。”


    “他們還有得拚?”


    “不確定。但這一定是一場把所有東西都毀滅掉的世界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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