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戀情曝光,原來破舊的公寓已經不適合他們居住。傑西和詹姆斯搬去了位於市中心安保嚴密的高級公寓中。


    傑西在印度期間,長期禁食不僅讓他日漸消瘦,還讓愛上了禁食帶來的快感。他覺得禁食能夠讓他的精神平靜,創作靈感噴發。因此,回到美國後,他依然每天隻吃一頓素食,比如一杯蔬菜汁,或者一小碗滴了果醋的沙拉。


    為了給傑西調理身體,詹姆斯不再往家裏帶外賣,而是學著煮湯做飯。雖然味道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但是,隻要是他親手做的,傑西就算再沒有食欲,也會吃上幾口。


    兩人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樣過起了同居生活。


    白天詹姆斯去公司,傑西不再隻是抱著吉他坐在窗台前寫歌,整理房間、打掃衛生占據了他一大半的精力,而他也是樂此不疲。就像推著吸塵器在各個房間裏跑來跑去,或者唱著自創的洗衣歌將兩人的衣服一股腦扔進洗衣機,把兩人的白襯衣都染成了藍色,糾纏成團。


    晚上詹姆斯下班回家,用超市買來的半成品材料給兩人做一頓美味的晚餐,傑西多吃一口,他都會滿足的翹起嘴角。吃完晚餐,兩人一起收拾餐桌,一前一後擁抱著清洗餐具,當然也會洗著洗著就蹭出火來。所以,廚房的餐具總是消耗的特別快,一套餐盤的生命可能隻有短短三天。


    處在熱戀中的兩人恨不得和對方時刻連在一起,詹姆斯更是找著各種理由隨時隨地發情。就像他在陽台角落裏發現了傑西藏在盆栽後皺巴巴一團的襯衣後,將他壓在露天陽台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大半個晚上。


    雖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傑西還是一天一天消瘦下去,脾氣越來越無常,也越來越沉默。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不正常的,所以在詹姆斯提出去見心理醫生的時候,傑西在沉默了半晌後就同意了。


    心理醫生的診斷不容樂觀,卻也不是特別嚴重。傑西現在有輕度的厭食症和抑鬱症,如果不及時進行治療,任其發展後不堪設想。


    傑西知道問題的根源出在哪裏,為了從抑鬱症中掙脫出來,他趁著詹姆斯去歐洲出差,一個人開車十幾個小時,去了自己出生的小鎮。


    傑西將車子停在了小鎮外,一直在鎮外等到天黑,才步行走進了這個不足兩千人的小鎮。自從走進了這個小鎮,就像有無形的枷鎖套在了他的身上,傑西又恢複了低頭縮肩弓腰行走的姿勢,在這期間詹姆斯幫他恢複的自信消失殆盡。


    雖然步履艱難,傑西卻從未停下腳步。最終,他停在了小鎮西邊的一棟兩層的民居前。


    傑西在門外站了良久,鼓足了全身的勇氣按響了門鈴,手指顫抖,指節發白。


    觀眾也隨著傑西的神情和動作緊張起來,屏住了呼吸,和他一起靜待房門打開。


    電影從這裏開始,隻保留了背景音樂,人物對話都被消去了。


    觀眾們隻能看到房門打開後,門內站著的老夫婦和傑西沉默的對視,然後是傑西先開口說了什麽,對方看不清表情,鏡頭從房間內外,通過他們的背影和肩膀,將傑西隨著對方話語的表情變化納入其中。


    傑西的表情從緊張、激動再到僵硬,最終隨著房門毫不留情的關上而變得麻木平靜。


    他在一片黑暗中轉身大步離開,麵孔融入黑暗中,隻有一雙眼睛裏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燒。


    觀眾席上的所有影迷都被傑西的眼睛吸引了,他們無法形容出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隻知道怎麽也無法從其中移開視線。


    傑西踹倒了一輛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將身上的襯衣脫下沾滿了汽油,目的地是位於小鎮中央的教堂。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他衝進空無一人的教堂,站在聖台前,用聖台上燃燒的蠟燭,點燃了手中的襯衣。


    明亮的火光在他手中轟然升起,傑西的表情在它的映照下,木然又猙獰,宛若從地獄前來複仇的惡靈。


    燃燒的襯衣從他的手中掉落,瞬間席卷了聖台上的一切。


    在背後熊熊大火的照耀中,傑西轉身向來時一樣,大步走出了教堂。


    黑暗中的教堂冒出濃煙,隱隱有火光從敞開的大門和彩繪的玻璃窗透出。傑西背對著教堂離開,沒有回頭。


    鏡頭開始閃過黑白色調的回憶。


    小鎮上所有的居民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年少時的傑西也不例外。11歲的傑西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性向,無措下向父母誠實的坦白,尋求幫助。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寬慰的開導和溫暖的懷抱,而是向麵對邪靈一般驚恐的眼神和防備的表情。


    傑西在徒勞無功的哀求和掙紮下,還是被脫/光裹上了白色的布單,綁在了教堂的聖台前,等待老牧師的驅魔。


    他的手腳被粗糙的麻繩係住,綁在了聖台的四角上。一個年僅11歲的孩子,在這一刻,害怕的發瘋,更羞憤欲死。


    台上是神情肅穆,捧著聖經和十字架的老牧師,他的雙手曾經慈愛的撫過傑西的頭頂,他的臉上曾經無數次露出溫暖包容的微笑,他的嘴巴曾經賜福過敬仰他的傑西,然而現在,他要在全鎮人麵前,不顧傑西的掙紮和尖叫,用最殘忍的言辭驅逐魔鬼的離開,用無情的雙手將冰涼的聖水潑向傑西全身。


    台下是曾經溫暖和善小鎮居民。傑西在瘋狂的掙紮和尖叫哭泣中,瞥見了經常送給他零食的鄰居奶奶,瞥見了在學校一起嬉鬧的同學好友,瞥見了他曾經送過報紙剪過草坪的叔叔嬸嬸,最後一眼,他看見了自己的父親抱著哭泣的母親,坐在第一排為他祈禱。


    就是這一眼,讓他不再掙紮,不再尖叫,也不再哭泣。在老牧師越來越急促的驅魔聲中,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離他遠去。


    傑西麻木的躺在聖台上,對於老牧師“是否悔改、是否知錯”的詢問,毫無反應。


    最終,老牧師宣布,傑西體內的魔鬼力量強大,還未被驅離。為了全鎮人的安全,為了拯救傑西,“被魔鬼附體”的傑西,就這樣被留在了聖台上。


    下一次的驅魔儀式定在了一星期之後。在這一星期裏,傑西的手腳依然被牢牢的綁住,沒有人給他送飯,隻有老牧師每天早上喂他和一杯冰涼的聖水。


    就在第六天的晚上,第二次驅魔儀式的前一天,傑西青梅竹馬的小姑娘,曾經暗戀他的安琪,偷偷潛入了教堂,將傑西放了下來。她告訴傑西,老牧師和他的父母商量,要用燒紅的烙鐵將聖痕烙印在他的身上,為他驅魔。


    本已虛弱無比,站立不住的傑西,在這一刻,被一股不知是名為不甘還是憤怒的力量充斥全身,甩開安琪的攙扶,踉踉蹌蹌跑出了教堂,逃離了生出他又毀滅了他的小鎮。


    回憶在這裏結束。傑西早已遠離了起火的教堂。小鎮中人聲鼎沸,是四麵八方趕來滅火的居民。


    觀眾已經淚流滿麵,抽噎聲充滿了整個放映大廳,到處都是翻紙巾、擦眼淚、擤鼻涕的聲音。


    被虐哭的觀眾:嗚~嗚嗚~不是~嗝~不是說好了~嗝~是情/欲~片嗎?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虐?!!


    火勢太大已經控製不住,居民們的救援隻是杯水車薪,最後隻能抱在一起,眼睜睜看著教堂燒毀。


    傑西走出鎮外,上車前,終於回頭看了一眼映紅了半邊天的教堂,挑起了嘴角。


    就在他拉開車門,彎腰準備坐進去的時候,突然頓在了那裏。


    他不敢置信的伸出了手,又抬頭仰望天空。


    一滴、兩滴、三滴......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


    傑西在細雨中麵對著教堂的方向僵立不動,眼睛死死盯著還在燃燒的教堂。


    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快變大,將他全身上下都淋透了,落在車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教堂的火慢慢變小,漸漸熄滅。傑西站在鎮外,都能聽見小鎮裏傳來的巨大的歡呼聲。


    他蹣跚的在大雨中行走。


    原來我真的是邪惡的......肮髒的......被上帝拋棄的......怪物......


    原來我真的......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不知不覺間,傑西走進了離路邊不遠的湖裏。在上漲的湖水中,他很快就走到了湖心最深處。


    隨著湖水將他徹底淹沒,觀眾們已經被虐的脆弱的小心髒緊緊揪了起來。


    鏡頭對著被雨水打出一圈圈漣漪的湖麵,一秒,兩秒,三秒......


    一個人影出現從鏡頭邊緣出現,沒等觀眾看清身形,就已經縱深跳進了湖水中。


    鏡頭繼續對準了被雨水敲打的湖麵,所有觀眾中都捂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屏息期待。


    “嘩啦”一聲響起,詹姆斯托著傑西,從湖麵冒出頭來。


    這聲巨大的“嘩啦”聲,一下子打破了影院中沉寂的氣氛,所有觀眾同時鬆了一口氣。


    詹姆斯從坐上飛往歐洲的私人飛機後就心神不寧,他在半空中就要求飛機返航,回到家後發現傑西果然不在。通過定位傑西的手機,詹姆斯發現他回了出生的小鎮,立刻趕了過來。


    在帶傑西看過心理醫生之後,詹姆斯就查過了傑西從小到大的經曆,知道他曾經受過怎樣的對待,所以一秒鍾也不敢耽擱的趕了過來。


    幸好還來的及。


    詹姆斯擁著傑西站在水中,在傑西睜開眼之後,在他還沒回過神來、迷茫的眼神中,對著他的右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然後將他緊緊箍在懷裏,親了上去。


    艾德低沉嘶啞的嗓音從銀幕上傳來。


    “當我父親犯下的過錯/在我的心裏留下陰影/當我媽媽的痛苦/讓我難以釋懷/我知道/從天空/會燃起一團烈焰/像魔法一樣淨化心靈/即使我知道/這火焰/會給我帶來傷痛/即使如此/我心依舊//下雨吧/下起傾盆大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種子需要雨水的澆灌/在它破土而出前/還是要一直擁有深切持久的渴望/我知道/它們的眼中會滑下淚珠/但那隻是徒勞/即使我知道/這是源於痛苦的眼淚/即使如此/我心依舊/下雨吧/下起傾盆大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海水溢出海洋/被海岸阻隔/就像宏偉的財富/從未抵達港口/讓雷鳴轟隆作響/讓閃電肆虐/撕裂天空而落/當不得不做出改變時/下雨吧/下起傾盆大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兩人在大雨中激烈的親吻。傑西□□著上身,雙腿盤在了詹姆斯的腰上。詹姆斯身上的白色襯衣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托著傑西大腿的手臂上崩起的肌肉。


    詹姆斯就這樣抱著傑西,一邊親吻著,一邊從水中走到了岸邊,將他壓在了濕透的草地上。


    傑西的四肢還是冰冷的,可是隨著詹姆斯的親吻,從他的心髒深處湧出了一股熱流,蔓延到了軀幹、四肢,燃盡了他所有的麻木和悲憤。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回抱住覆在身上的詹姆斯,更加激烈的回應他,接納他。


    從那天晚上開始,傑西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做噩夢。燒毀教堂的罪惡感吞噬著他的精神,開始出現自傷的行為。


    聽從心理醫生的建議,詹姆斯帶著傑西去了丹麥人跡罕至的地方度假。


    傑西的脾氣越來越反複無常,上一刻還和詹姆斯在溫存,下一秒可能就突然爆發。他越來越厭惡這樣的自己,病情也就越來越嚴重。


    終於有一天,他決定結束這種折磨彼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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