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鍾瑾瀾談話過後,司向顏這才重新回到翁凜燃的房間。因為已經脫離了緊張期,她身上的醫療器械少了很多,不需要戴氧氣罩就可以呼吸。可是,看到她的臉頰和棉被下麵過分消瘦的身體,司向顏還是難受的皺緊眉頭。


    這半個多月以來,她想過很多次來醫院看翁凜燃,可不是因為要處理程家的事耽擱了行程,就是開車到了醫院卻不敢上來。如果說以前她們是最親密的戀人,現在的關係卻尷尬無比。自己無法麵對翁凜燃,甚至連見了麵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本以為再次看到心裏會難受,可此時,坐在椅子上看著翁凜燃的睡臉,司向顏卻發現心裏隻有滿滿的疼惜和悔意。她掀開被子的一腳,拿出翁凜燃冰涼的手握在手裏。疲憊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緩解和鬆懈,司向顏就這樣趴在床邊睡了過去,是這麽久以來她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時間不知不覺的緩緩溜走,等到司向顏再起來,她發現本是被自己握住的手已經不見了蹤影,似乎重新跑回到了被子裏。驚覺這個發現,她抬頭去看翁凜燃,就發現對方正茫然的看著自己,褐色的雙眸失去光亮,灰黑一片像是被霧霾遮蔽了那般。


    “你醒了。”司向顏沒打算掩飾什麽,也是知道憑翁凜燃對自己的熟悉,就算看不到麵容也會知道是自己。然而,在司向顏說完之後,病房還是一如往常的安靜。見翁凜燃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隻是安靜的轉過頭去看天花板,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無視司向顏,而今嚐到了這種滋味,司向顏也隻能苦笑置之。


    “你很久沒吃東西,隻輸營養液不是辦法,我買了粥,你多少喝一些。”翁凜燃能夠清醒過來,司向顏自然高興。她也不在乎對方是不是還無視自己,便把一直放在保溫盒裏的粥倒了出來。粥是最普通的小米粥,雖然清淡,卻很適合翁凜燃喝。


    “溫度還好,我抱你起來吧。”把粥放在床邊,司向顏回過頭卻發現翁凜燃不再是看天花板,而是閉上了眼睛。這樣的無視也可以用另一種解釋,便是拒絕。雖然心裏覺得難受,可司向顏卻覺得自己罪有應得。翁凜燃每一次受傷幾乎都是因為自己,而今她躺在這裏,也是自己的錯。若說不怪不怨,怕是不可能的。


    在司向顏話音落地後,翁凜燃依舊沒有任何回複。看她用沉默來無視自己,就好像自己是空氣那般。司向顏皺著眉頭,輕輕摸上她消瘦的臉頰,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翁凜燃,我知道你在怪我,怨我,甚至可能是討厭我。沒錯,我也很討厭多疑的自己,傷害你的自己。現在說什麽可能都已經晚了,但我還是想和你說對不起。你無視我是應該,更有足夠討厭我的理由。但我希望你不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吃點東西吧,好不好?”


    司向顏很少會說這麽長的一段話,也從沒用過這種近乎於懇求的語氣。聽她說完,翁凜燃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看她緩緩睜開眼,愣愣的看著屋頂,司向顏這才鬆了口氣。她起身把翁凜燃的身體抱在懷裏,盡量不讓她的右腿有任何挪動。摸著對方纖細的腰肢,她發現翁凜燃的身體正在顫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驚覺這種異常,她第一反應不是去叫醫生,而是拿過旁邊的枕頭墊在翁凜燃腰下。她知道,這樣的反應很可能是躺在床上太久沒有活動,忽然動起來身體必然酸疼難耐。僥是普通人也會難受,更何況是全身是傷的翁凜燃。


    “這樣會不會好一些?你哪裏不舒服就告訴我,別忍著。”見翁凜燃的呼吸平靜下來,司向顏把手放在她腰下,輕輕揉動著她的腰部。這裏自己在以前曾經摸過無數次,可這次卻比以前瘦了一大圈,那麽孱弱纖細,似乎用力一碰就會壞掉。


    “醫生說你長時間沒有進食,胃部可能會難受,慢慢喝會好些。”用勺子盛了少量的粥送到翁凜燃嘴邊,見對方張開嘴,順從的喝下去。起初司向顏還會覺得欣慰,可到後來卻是越來越灰心。翁凜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身體也是僵硬的。她就像一台自動運行而沒有感情的機器,公式化的咽下自己給的粥。


    “翁凜燃,別這樣,好嗎?”轉眼間,半碗粥已經見了底,司向顏也不敢多喂,隻抱著翁凜燃,替她按揉身體。自始至終翁凜燃都沒有合眼,可她的情緒她的思想卻都像是有意識一樣被她藏了起來。司向顏從沒想過翁凜燃有天會變成這樣,除了會呼吸,和植物人又有什麽分別?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看到我,如果是這樣,我會減少過來的次數。你母親的事我很抱歉沒能幫上任何忙,但我絕不是有意要瞞著你,隻是怕你的身體沒辦法承受太多打擊。我希望你能好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話已至此,可翁凜燃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見她又重新閉上眼,司向顏無奈的歎氣。她把人輕輕放回到床上,去浴室拿了毛巾出來,再緩慢的把翁凜燃身上的藍白色病服解開。身上的外傷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已經好的差不多,但翁凜燃最嚴重的還是內髒的損傷和右腿的傷。


    擦拭她白皙的身體,不知不覺間,這具曾經很幹淨的身體已經布滿了許多傷痕。順著她的鎖骨慢慢向下,越過女性的豐滿,來到她的小腹處。這裏凹陷的很明顯,左側那條幾厘米長的刀痕更是分外刺眼。看到這個傷,司向顏的手抖了抖,快速的擦好前身,把翁凜燃扶坐起來,為她擦拭後背。


    如果說前麵的傷還算少,那翁凜燃的後背此刻就隻能用駭人來形容。除了最開始的那條刀疤,這背後布滿了許許多多的淤血和淤青。紅色和紫色的痕跡錯綜複雜的交織在後背上,自己輕輕一碰,翁凜燃的身體就會發抖。可想而知,她躺在床上的時候,時刻壓著這些傷會有多難受。


    “為什麽不和鍾瑾瀾說?你這樣折磨自己是做什麽?”心裏的憤怒讓司向顏的話音又冷了下來,她真的搞不懂現在的翁凜燃到底是怎麽了,如果她討厭自己,大可以像現在這樣無視自己或抒發她的不滿。可翁凜燃不吵也不鬧,就隻是忍著她自身的難受不說,又是何苦?


    “你為什麽不說話?”翁凜燃的沉默讓司向顏無計可施,她抱緊了對方,企圖讓翁凜燃別再無視自己,可惜得到的卻是抗拒。當身體被不重的力道微微推開,司向顏苦笑著,重新把翁凜燃的衣服穿好,扶著她的身子讓她斜躺在床上。


    “我會治好你的。”說完這句話,司向顏轉身出了病房。聽著關門的聲音,翁凜燃重新睜開雙眼,緩緩把手伸到麵前,望著那一片漆黑。


    “我沒有生你的氣,治不治好,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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