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火焰如同大雪紛飛一般,從那定天真焰處飄起散落,所到之處,無論是潭水還是岩石,盡皆化為虛無。


    南蔚睜開眼,盯住寒潭口,嚴陣以待。


    方才定天真焰明顯已發覺了他的魂識存在,那微弱的靈智讓南蔚的魂識感到一種莫可名狀的灼燒感。


    南衡也跟著他往水中望,問道:“蔚弟弟,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南蔚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道:“我曾經問過你。”


    南衡道:“什麽?”


    南蔚道:“若是我利用你,你可會怪我。”


    南衡道:“當然不會,蔚弟弟需要我做什麽,隻管說便是。”


    南蔚倏地扭頭看他。


    南衡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蔚弟弟?”


    南蔚眼中神色複雜。


    若是言嬤嬤在此,定會再度生疑:如今大哥兒體內到底是不是大哥兒,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積年老鬼……


    南衡又問了一聲:“蔚弟弟?”


    南蔚道:“待會你隻管激發靈元,別的都不用理會,也別管我。”


    南衡道:“不管你?”


    南蔚道:“嗯,不論你瞧見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移動位置。”


    南衡道:“是不是隻要我如此,便是幫了蔚弟弟你的忙?”


    南蔚道:“是。”


    南衡不假思索道:“好。”


    南蔚的神色一時間又有點複雜。


    他定定地看了眼南衡:“你可知你會很危險?”


    南衡微微一笑:“我不怕危險。”


    南蔚垂眸道:“但這危險你本來不必涉足。”


    南衡不在意地道:“能幫到蔚弟弟,便沒有什麽不必。”


    南蔚知道潭底的定天真焰已在不斷升騰而起,那密林都被牽連其中,地麵不斷搖晃,時不時有樹木倒下,露出粗大的根係,甚至還有點點火星跳躍。


    他收回目光,屏氣凝神。


    既然這小子甘願為本尊付出,那本尊自然隻有接受了。


    下一刻,仿若無窮無盡的白色火焰倏然出現在視野中,之前還森寒逼人的潭水不知何時竟消失無蹤。


    “來。”南蔚拉住南衡,邁步往前走去。


    南衡立刻跟上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一切:“這是……靈火?”


    南蔚嗯了一聲,將他放開:“你便在此。”


    然後他看也不看南衡,繼續往前走。


    走了兩步,南蔚停下:“別死了。”


    南衡眼睛一亮,大聲道:“嗯!”


    南蔚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火焰,很快,雪白火焰便阻斷了他同南衡之間的道路。


    南蔚迅速取出藥材,按照方位扔在身邊,有這定天真焰熔煉,能迅速將藥材煉化,以供服用。而藥材的存在,正好能暫時地阻隔定天真焰侵襲。


    與此同時,他將靈物拿在手中,在心裏默默演練著即將開始的計劃。


    定天真焰如今雖然還隻是幼生期,但到底是中品靈火,沒過多久便已將全部藥物熔煉成液狀。


    南蔚毫不猶豫,及時打出若幹手勢——稍有遲疑,有效的藥液便會在定天真焰中徹底化成灰燼。


    隻見地麵上那些藥液,便猶如一根細絲一般朝南蔚嘴巴而來。


    他張口,那藥液鑽入其中。


    緊接著,他又將金絲梧桐葉脈一一排列在身邊。


    有靈物在此,天生靈火便會為其吸引,熔煉之後才可能傷人。


    南蔚脫光了衣服埋在身下,再盤腿坐好,努力吸收腹中藥液。


    這些藥材之珍貴,在當前時代可能不算什麽,但若是放到了靈橋斷絕的萬年之後,隻取出其中幾樣,便足夠讓天命魔宗的四大尊者搶破頭。


    在靈火熔煉以前,南蔚服用的話,他還得提防其效力過大,爆體而亡。


    但正是由於經過了定天真焰的熔煉,這些藥液去蕪存真,剩下的便是藥材中最為本質的那一部分。藥力也變得溫和許多,使得南蔚的身體都能承受。


    當然,稍微一點痛苦,也沒什麽——南蔚板著一張小臉,額角青筋綻露,全身不斷抽搐,這樣對自己說。


    相比之下,那邊毫無來由被他用來牽製靈火的南衡,隻會更加痛苦。


    他之所以讓南衡不要動,當然是因為自己離南衡越遠,離被靈根吸引過去的靈火意識就越遠。


    南蔚估計,南衡出身不凡,身上定然有防禦法器甚或是寶器,一時半會應該能抵擋住天生靈火的侵襲。


    而從南衡掏出的那玉符來看,南衡很有可能正是火靈根,那麽對定天真焰的吸引力會更大,給自己爭取到的時間也會更充裕。


    至於南衡最後會如何……


    南蔚其實也有些矛盾。


    他身為魔宗尊者,當然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放在萬年後,他手中亦有不少人命。可要利用這麽一個區區孩童,南蔚還是覺得尊者的麵皮有些發燙。


    但事關重大,他也會該斷則斷,絕不存有一絲猶豫。


    若是南衡身上手段多,運氣好,要在這次與天生靈火的對峙中取得好處是毫無疑問的——若他當真是火靈根修士,經過定天真焰的灼燒,靈元會更精純渾厚,本身的天賦亦會更好。


    但若是他手段不夠運氣不好……那南蔚也隻好對他說一聲抱歉了。


    說不得還得想方設法地在那唐嬤嬤跟前將自己摘出,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地離開南府。


    南蔚看向金絲梧桐葉脈被熔煉成的金液,又打了若幹手勢,將其拉出無數細若牛毛的絲線。


    在體質被藥液強化之後,他就要將這些絲線融入到自身的經絡之中,再用那桫欏樹心當做靈核,迅速在體內構建出循環,以供元氣駐留。


    在將桫欏樹心丟入定天真焰中時,南蔚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


    他又往南衡的方向看了一眼。


    已經過去一盞茶的時間,不知南衡現在狀況如何。平心而論,他也希望南衡別死了。


    罷了……若是本尊一切順利,自會早早去尋你……


    南蔚收回心神,伸出手指,割破一個傷口。


    用魂識牽引,將經過熔煉的金絲梧桐葉脈細絲不緊不慢地吸納進體內。


    接下來又將那桫欏樹心引入丹田,將水係靈物拿出……接下來他再也無暇分神,每時每刻都必須極為小心,全神貫注地在體內構建出三條偽靈根。


    雪白的火焰不停向南蔚噴吐著火舌,哪怕最精髓的部分早已被南衡吸引去了注意力,但這天生靈火的威力又哪裏隻有那麽一點!


    但南蔚反而開始需要這些火焰,一股腦地將其牽引過來,力求迅速生出金係靈元。


    至於那些燒灼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麽!


    隻要三靈根能成功被構建出,要恢複起來也並不難。


    南蔚就好像完全不在乎被火焰吞食的皮膚乃至血肉……而這些被吞食的血肉、皮膚又在藥力的作用下迅速恢複……


    被燒毀,恢複……


    不斷循環往複。


    他麵不改色地坐著,魂識不斷在身體內牽引著各種靈物……


    不知過了多久,南蔚猛地睜開眼。


    身邊仍有定天真焰的火焰在跳躍著,但他卻已不必再懼怕這些火焰。


    因為他的三靈根乃是借助定天真焰生出的緣故,他也仿佛與此靈火的意識之間產生了些許連係。雖然不足以讓他將其收為己有,卻足夠讓他不受侵害。


    感受到藥力正在對身體做最後的修補,南蔚站起身,露出了一個笑容。


    從此刻開始,他,就是一個三靈根修士了!


    然後他皺了皺眉。


    從定天真焰的意識中,南蔚獲取到了一個信息。


    “那個家夥……好奇怪……”


    定天真焰所說的那個家夥,肯定是南衡無疑。


    可是南衡一個小孩子又能有什麽奇怪……哦,不對,南衡不僅僅是一個小孩子。


    南蔚腦中迅速浮現出南衡祭祖那日,被黑衣閹奴追殺而出現的另一個樣子的南衡。


    莫非那個人又出來了?


    南蔚穿好衣服,起身穿過叢叢火焰,來到南衡所在的位置。


    眼前是一片狼藉。


    可想而知,南衡受到了定天真焰最大限度的攻擊,他卻始終像對南蔚所保證的那樣,一動未動。


    身上的衣物早就不知所蹤,連之前幫南蔚取暖的玉符也散落在地,碎裂開來。又有諸多器物的殘骸遍布在南衡身周,大約都是他用來抵禦定天真焰的法器之類。


    但這些舉措並未能阻止定天真焰的肆虐,南衡全身就好似被炭化了一般,成了烏漆抹黑的一團,隱隱散發著焦糊的味道。


    南蔚頓覺可惜:那麽好看的一張臉就這麽被毀了……


    但緊接著,他發現此事沒有那麽簡單。


    因為就在南蔚過來之後,定天真焰逐漸平息,退了開去。


    他注意到南衡身體表麵那些炭化的黑色部分上,出現了猶如蛛網一般的裂縫,它們逐一裂開,最後黑色炭塊一塊塊掉落在地,露出裏麵雪白的皮膚。


    沒過多久,南衡全身上下都恢複成了原樣。


    隻是他現在是渾身赤條條地側臥在地,沒有穿衣服罷了。


    南蔚趁機多看了幾眼,又不無遺憾:這小子到底太年幼了,隻有那張臉能看。


    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睜開的漆黑雙眼。


    南蔚心中一凜,迅速後退。


    雖然他才剛擁有三靈根,但強大的魂識已經讓他能使用一些簡單的法術。可盡管如此,他退後的速度仍然遠遠不如南衡驀然而起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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