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先前試圖與南蔚交好的那些人,不少都隨著這些修士,露出了嫌棄輕鄙的神色。


    南斐更是其中翹楚,眼裏毫不掩飾地透著幸災樂禍。


    南柏垂目避之,倒是南魯岩似是有些擔心,咬了咬牙之後,隻抱歉地看一眼南蔚,依然沒有靠近的意思。


    孔勝這時才又道:“可他是南將同父異母的兄長。”


    殿中猛地安靜了一下,隨即一人道:“那就讓他去承川支脈!”


    方才氣息流動仿若死寂的大殿中才複又活了起來,這個道:“此主意甚好,這一回承川支脈雖說無人前來,咱們也不能一個弟子都不給他們吧,正好讓此子拜入其中,也顯得咱們有替承川考慮。”那個說:“不錯不錯,我也正有此意!承川支脈一向人才輩出,說不定也能將他培養成材。”


    種種話語仿佛全是出於好心,但南蔚又怎麽會聽不出其中隱隱的惡意?


    隻不過對南華宗,南蔚始終持著一種可有可無的態度——以他身為天命魔宗尊者的身份,便是不入宗門,南蔚自信也能修至從前那般水平,拜入宗門,頂多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


    是入主脈,入其他支脈,還是入他們所說的承川支脈,於南蔚來說,並無分別。


    此時大殿中人的態度,南蔚倒覺得像在看戲一般,還挺精彩。


    這一幹金丹修士裏,此前曾投來惋惜之色的幾人,倒也有些不讚同於師兄弟們的舉動,但一方是交情不淺的師兄弟,一方是才入宗門的小小弟子,孰輕孰重一看便知,因此也沒有人為南蔚說話。


    最後,南蔚被丟到了承川支脈。


    真的是丟——孔勝順路將他送入承川支脈,也沒讓飛舟落地,隻稍微降了些高度便把南蔚推了下去。


    好在南蔚早有準備,輕巧地一個翻滾緩衝了落地的力道,站起身就見前方一個青年皺著雙眉朝自己看過來,目露警惕和疑惑神色。


    這青年容色昳麗,南蔚立即露出甜甜笑渦:“我是此次入門的弟子南蔚,孔師叔他們讓我來承川支脈。”


    美貌青年仔細看了他幾眼,才道:“我是你師兄葉浮白,師父是本脈掌座仲平真人,師父正在閉關,你稱我葉師兄即可。”


    他顯然還有許多疑惑未解,但大約是看出南蔚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對此中內情可能不甚了解,便領著南蔚前去執事堂。在吩咐堂內弟子給南蔚分配了住所、身份玉牌和用品福利之後,就匆匆離去。


    南蔚估計他是打聽自己這個弟子是怎麽一回事去了。


    南華宗各脈的弟子住所乃是圍繞本脈元氣最深厚的洞天福地所修建成居所,越是靠內,元氣越是充足。


    當然,南蔚不可能分到那麽好的住所,隻在外圍尋了個偏僻的位置。


    等他進入其中,再看看手中托著的物品……


    南蔚:……


    為什麽來宗門修煉不能隨身攜帶言嬤嬤和丹桂呢!


    本尊何曾有過收拾東西的經曆!


    南蔚跟手裏物品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也隻有悻悻然將東西丟到一邊,再尋了個位置坐下修煉。


    待他運轉了《一氣培元訣》數個周天後,一睜眼就發現那位十分美貌的師兄來了,正站在門口皺眉瞧那堆物品。


    見到他睜眼,葉浮白才看了過來。他應是已經打聽清楚了整個入門過程,但他對南蔚顯然並無任何偏見,反而有些歎息:“師弟如今入我承川支脈,也不知對你是幸還是不幸。”


    麵對如此美貌的師兄,南蔚自然更加柔聲細語:“葉師兄,我已經是承川弟子啦!”


    葉浮白見他全無勉強神色,仿佛真以承川弟子的身份為榮,心中既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畢竟這麽一位據說天賦極差的師弟被扔進承川,此中真意不言而喻。


    不過想到方才所見,南蔚還來不及收拾雜物就一心修煉,他又頓覺寬慰:至少這位師弟足夠努力!


    這時他的目光就又落到那堆東西上,搖了搖頭:“師弟就是專注修煉,也該勞逸結合,這收拾東西也是一種休息。”他一邊說著,一邊首先將被褥打開鋪在石榻上,又細細整理好邊邊角角,待平整了才滿意地再將其他物事一一擺放整齊……


    南蔚也很滿意:少了言嬤嬤和丹桂,沒想到還能遇到一位這麽賢惠的師兄!


    待葉浮白大致收拾了一下,就見南蔚雙眸閃亮地盯著自己。他心想這師弟隻怕是十分崇敬自己,也覺得南蔚與他性情相投,便拉著南蔚坐下:“師弟,你初來乍到,對承川支脈定是不甚了解。你們今日入山門,食水未用又走了那麽遠的路,隻怕早已饑腸轆轆了吧?我已吩咐仆役一會就送些飯食過來。等我們師兄弟二人吃飯時,我也好將承川的情況同你一一分說,讓你行事間不至於摸不著頭腦。”


    南蔚笑眯眯地道:“我都聽師兄你的。”


    不多時,仆役果然送來了兩隻老大的食盒。揭開蓋子,裏麵盡是些青菜蘿卜一類,並不珍貴,但卻全都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香氣,讓南蔚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葉浮白見少年不錯眼地往食盒裏看,也有些好笑:“師弟隻怕餓壞了吧,來,多吃些。”他一麵將碗碟拿出,一麵給南蔚夾菜,“聽說你出身豐城南氏嫡脈,恐怕在家中所吃飯食比這要精致,但師弟也千萬別小看了這些東西。咱們南華宗有許多靈田,雖然靈田中種植的菜蔬不能給我們食用,但這些菜也都是在靈田附近種植,靈力充沛,多吃對修煉很有好處。”


    南蔚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嗯了一聲,眼睛始終沒從飯菜上挪開。


    葉浮白更加好笑,也不再說話,隻管往南蔚碗裏拈菜。


    南蔚此時其實有些不高興:本尊分明就不是吃貨,也不重視口腹之欲,怎的瞧見這些飯菜竟會移不開視線!果然是偽造的靈根出了問題!


    但他還是一筷接一筷地往嘴裏送,這些飯菜烹飪手法差勁得要死,但大約是原料靈氣豐富,味道竟然很是不錯!入口就好似要化在唇齒間一般,還隱隱有香味留在鼻間。


    葉浮白起先還略吃了幾筷子,到後來就隻是含笑看著南蔚吃,心想這位師弟雖然吃飯速度極快,卻一點也不顯得粗魯,反倒是文雅得很。


    見南蔚逐漸放慢了速度,葉浮白才將承川支脈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南蔚邊聽邊想到:難怪那些金丹修士一致同意將自己丟給承川呢,難怪孔勝會說出要如何拿捏都輕而易舉的話……


    原來承川支脈的掌座,也即是葉浮白的師尊仲平真人,已是壽元無多,大限將至。


    雖說修士一旦成就元嬰,壽命就會長上許多,仿佛真能與天同壽一般,但實際上多長的壽命都有個限度。


    譬如說仲平真人,他其實本就資質一般,靠時間和努力熬成了元嬰,又熬成了承川掌座,卻終於很難熬過下一個境界,成就化神。而仲平真人所掌承川支脈的這些年來,仿佛也就是承川支脈逐漸敗落的一個寫照。


    在仲平真人的上一輩,承川支脈中人才濟濟,天才層出不窮,甚至有幾十年便成就元嬰之人。


    但到了仲平真人這一輩,卻不知因何緣故,即便有天賦出眾的弟子,也往往曇花一現,漸漸凋零。到最後,若放在過去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為掌座的仲平真人,都不得不接下掌座的責任。因為他的那些師兄弟們,死的死,殘的殘!


    對此南蔚倒並不十分意外。


    大抵是這些年運道並不在承川支脈上。


    雖然按理來說無論南蔚還是葉浮白,都是無法接觸到更多真相的。但曾經是魔宗尊者的南蔚很清楚,修真資質固然重要,但機緣也舉足輕重。


    哪怕是靈橋斷絕之後,南蔚都曾見過一名三靈根的修士,飛快築基、結丹、成嬰……隻比他慢了一點兒。


    葉浮白還在繼續說著:“師父如今在閉死關,大約也就是這三五年的事情了,若是成了,自然一切都好,我們承川支脈再次興盛也未必不可期,但若是……”他似乎覺得此話不可出口,含糊了過去,“就很難說了。反正如今宗內其他支脈的師伯師叔們,大約都認為師父他……”葉浮白搖了搖頭,麵露憂色,可見他對仲平真人閉死關一事也不看好。


    “師兄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南蔚停下筷子,一手悄悄摸了摸肚子。


    葉浮白勉強一笑:“嗯,我也相信,師父一定能成就化神,力挽狂瀾!”


    但這話瞧他模樣就知,對他自己也沒有什麽說服力。


    葉浮白沉默了一會,才再往下說:“師父既然在閉關,那我就代師收徒,將師弟裏納入門下,待師父出關之後再做打算。內門弟子的情況,想必在執事堂裏你都了解過了,每月會發放福利,五日之前去領取即可,每年還要完成任務,你這般初入門的弟子一年隻需三次即可。若是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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