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你去哪裏發財了?都不帶著兄弟!”郭厚手裏捧著滿滿一兜掛件兒,兩眼放光,恨不得放進嘴裏咬一口確定這些東西是不是真貨。


    黎希手裏搖著一把純金扇子,一股又一股的冷風呼啦啦往周圍擴散。


    “天下之大,哪裏都能發財。”黎希那叫一個恥高氣揚,周圍豎著耳朵想偷聽的人差點沒被嗆死。


    郭厚滿眼小星星,看黎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大元寶。


    離著他二人不遠的學子紛紛縮了縮脖子,攏了攏衣領,十分不文雅的打了個噴嚏,然後默默離那二人更遠一些了。


    太子和眾位及第的新科郎們都沒有走,他們這些來湊熱鬧的哪裏敢走啊?


    好在大概上麵那幾個都認為和黎世子走得太近實在是有些丟人,都十分默契的把人給忽略掉了。


    郭厚和黎希樂得這樣,沒人關注他們更好。


    皇帝走了,太子便理所應當成了東道主。太子看了一眼成王殿下,王叔專心致誌的給腿上鳥兒順著毛,沒有說話的意思,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太子便咳嗽了一聲,組織大家去園子裏賞景。


    這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太子便對成王告了退,然後呼啦啦帶著一群人趕緊走了,好像後麵有什麽在追!


    一時間,登科亭內隻剩下寥寥幾個人。


    黎希終於抬頭看向那一直低著頭,似乎全世界都不能打擾他給鳥順毛似的楚堇珩,嘴角翹了起來。


    郭厚一看這氣氛,屁股底下瞬間就跟針紮似的,再也坐不下去了。


    郭厚捧著手裏的東西,扯了扯被他丟在一邊,氣得不願意搭理他的楊信,“楊兄弟,要不咱們先去別處坐坐?”


    楊信終於給了郭厚一個正眼,“還以為郭兄早把在下給忘記了呢。”


    郭厚麵上訕訕的,“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你那神秘恩人嗎?喏,我兄弟就是。”


    楊信本來還酸溜溜的,聽得這話神色終於動容,“郭兄,你是說……”


    “走走走!咱找個地兒慢慢談!”郭厚打斷楊信的話,推搡著把人拖走了,還順便打發走了伺候的下人們,登科亭終於隻餘下黎希二人。當然,還有一隻鳥。


    美人終於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給了黎希一個眼神兒。


    黎希突然有些心虛,當初他走的時候根本沒去和人告別,還一走就是三年,除了送藥,咳咳,好像連信也是不多的。再怎麽說,楚堇珩也是他除了郭厚唯二的友人了,是吧?


    黎希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站起來,慢吞吞靠近那一人一鳥。


    美人突然皺起眉頭,目光森然。


    黎希抬起的步子瞬間就僵在了原地,有些手足無措,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美人的目光卻死死落在了黎希脖子上那一堆亂七八糟上,頗有些——嫌棄?


    黎希默默的放下腿,翻了一個白眼,開始叮叮當當解下身上的東西。


    隨手把那一堆金銀珠寶扔垃圾一樣扔在地上,也不怕摔壞了。黎世子這番豪爽作為,不曉得又該引得多少人大罵暴遣天物,敗家了。


    身上終於輕鬆了,黎希還嫌棄那些東西累贅得慌呢。


    一屁股坐在美人身邊的空座上,黎希翹起一條腿,衣襟大開,扇子狂扇,活脫脫一個風流不羈的浪蕩子。


    黎瀟灑被一陣冷風吹得打了個激靈,鳥眼一睜開,就要表達瀟灑哥的不滿,結果立馬看見自家主人在那坐著呢。驚嚇得一蹦而起,一雙黑豆眼滴溜溜一轉,露出一個人性化的諂媚來,就飛到黎希肩膀上大獻殷勤。


    “美人,美人,大美人!”


    “得了,你就知道美人,滾吧!”黎希好笑的一巴掌拍飛黎瀟灑,黎瀟灑嘎嘎慘叫幾聲,順著那力道在半空中翻滾幾圈,就撲扇著翅膀飛了出去,瀟灑的留下了幾根鳥毛。


    楚堇珩隻是看著那主寵二人互動,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指,也並不說話,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黎希目送黎瀟灑飛遠,轉頭就看見美人用一種幽幽的目光看著他,頓時脊背發麻,那翹起來的腿也放下了,扇子丟在一邊,規規矩矩的坐好。


    坐好以後黎希自己就囧囧有神了,楚堇珩又不是他的家長,他這麽緊張幹嘛?


    黎希又把背懶散的依靠在身後扶手上,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口。


    楚堇珩目光從黎希白嫩嫩的小手上一直移到那沾了茶水的紅唇,隱隱約約還看見裏麵那一閃而逝的粉色小舌頭,看得黎希差點連茶都喝不下去了。


    “衍之?”黎希放下茶杯,斜眼瞪著楚堇珩,就算你長得很好看,可是就這麽直勾勾盯著別人看,也是很沒有禮貌的好嗎?


    美人收回視線,終於慢吞吞開口了,聲音低沉磁性,順便從黎希發絲兒上摘下一片羽毛,“我隻是想說,那被茶是被我用過的。”


    黎希:“……”突然覺得三年不見,這病秧子也學壞了。


    美人接著道,“安康若是渴了,我可為你烹上一壺新茶。”


    黎希默默撇開頭,好吧,他不喝了成嗎?他不渴!


    經過這麽一頓糗事,黎希也找回了和楚堇珩相處的默契。


    依舊是話不多,但是二人之間氣氛融洽,好像這麽相對過很多年。不經意之間隻需一個眼神,便懂了對方的意思。黎希覺得,偶爾這麽放鬆一回,那也是很不錯的。他很喜歡和楚堇珩相處的感覺,仿佛所有的一切,愛也好,恨也好,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黎希悠閑的用著點心,大大咧咧欣賞著美人姿態優雅的烹茶過程,覺得人生再是美好不過了。


    那邊就有人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黎世子。”怯怯的聲音輕輕呼喚,黎希嘴角一垮,明明那聲音悅耳輕靈,他卻覺得好像是蒼蠅在嗡嗡叫一樣。


    “你有什麽事嗎?”黎希幾乎是惡狠狠的瞪向遠處。


    那裏有一個白玉一般的人兒受了驚似的顫了顫,眸子就帶了水汽。


    黎希厭惡的差點吐出來,“你是誰?別搞得好像本世子欺負了你一樣。明明是一個男人,怎麽跟個娘們似的。”


    那人兒顫得更加厲害了,似乎不知所措,天真無辜的很。


    他身後馬上就又多了一個人,“黎世子,三年不見,你為什麽還是對阿銘這麽沒風度?黎世子的心胸也未免太過狹隘了。”


    楚錦鈺本來是想要來找黎希的,誰知正好就看見黎希麵色不善的指責蘇銘,眉頭一蹙,話就出了口。


    話一出口,楚錦鈺自己就僵了僵,再看一眼黎希,果然,少年滿臉戲謔,看著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傻子!


    黎希懶得和他們繼續說話,目光又落在手中動作不停,仿佛絲毫沒看見遠處多了幾個人的楚堇珩身上。


    美人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很快,黎希麵前就多了一盞熱氣騰騰的茶。


    黎希嚴肅的捧起茶盞,先陶醉的嗅了一口,隻覺香氣宜人,再品了一口,唇齒留香。


    “好茶!”黎希讚歎,“衍之,你烹茶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美人隻是賞了黎希一個算你識貨的眼神,便給自己也倒上一杯,捧著和黎希同飲。


    雖說黎希故意沒有收斂一身的能量精氣神兒,蘇銘那“金手指”立馬就察覺到了。他也知道蘇銘定然是坐不住的,沒想到這麽快就送上門來了。不過嘛,他可沒打算耽擱他和衍之相處的時間。沒的讓一個蹦噠不停的小醜壞了他的好心情。衍之,估計也是不喜歡的。


    被黎希和楚堇珩晾在一邊的蘇銘和楚錦鈺臉色都不大好看了。楚堇珩是堂堂的成王殿下,地位超然的國師大人,有時候連皇帝的麵子都不給。不過區區一個皇子,確實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但是黎希不過一個郡王世子,卻這般對他,楚錦鈺愈發的難堪。


    雖說他三年前便知黎希對他再不是以往了,可是再看到一回,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尤其是這個以前他看不上眼,驅著趕著都弄不走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受寵無邊,連成王殿下似乎都對他另眼相看。而他,如今不過一個失了母族的落魄皇子,還得對人低三下四,戴著一副平易近人的假麵具,才能勉強度日,甚至連一個受寵的世家子都比不得。兩相對比起來,越發讓人覺得世事無常,風水輪流轉。


    楚錦鈺臉色複雜,少年身量欣長,目光堅定有神,再不是記憶中那圓潤癡肥的蠢胖模樣了。


    雖然衣衫淩亂,發絲亂飛,捧著青花瓷茶盞的手指卻仿若上等美玉。地上紫金玉冠,赤金項鏈,玉佩錦帶扔了一地,卻在混亂中把它們的主人襯出一種別樣的美感來。


    豔光四射的孔雀織錦披在少年身上,與身旁玄色袍子,雪色狐裘,容貌絕美卻冷清的美人形成強烈對比,仿佛烈火與冰山的對撞,竟然顯得和諧無比。


    楚錦鈺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不知不覺竟然看癡了。


    蘇銘本也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那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人,先前他同樣被金光閃閃耀花了眼,根本沒看清那人的廬山真麵。現在沒了那些累贅的珠寶,那少年仿佛褪去了醜陋蚌殼的珍珠,散發出灼灼寶光來。


    那耀眼的姿容刺疼了蘇銘的眼睛,同時,讓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少年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從他身上一閃而過,蘇銘握緊了拳頭,有些後悔聽了008的勸說,就這麽著急上火的來了。


    再注意到身邊人的不對勁,蘇銘突然憎恨起了那張臉來。


    明明成王殿下也美得不似凡人,他卻生不出半點嫉妒,因為那美是高高在上的,是威嚴無比,不容褻瀆的,他隻有一種深深的敬畏感。


    可是那一張臉,卻是火熱的,動人的,讓人忍不住追逐的。蘇銘銀牙緊咬,指甲都差點斷裂在手心。


    黎希看著蘇銘嫉妒得幾乎扭曲的臉,快慰的笑了。


    看呐,就是那個眼神哦!嫉妒的,憎恨的。妒火會蒙蔽眼睛,黎希嘴角翹起,笑得令人心猿意馬。


    觸碰著自己光潔的麵頰,並沒有上一世縱橫交錯的傷痕呢。


    呐,主角大人,這一世,你拿什麽來毀了這張臉?黎希好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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