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希睡得很不安穩,他總覺得身邊挨著一座大火爐,身上也好像壓了一座大山似的,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最讓他難熬的便是那座大火山好似還在滴水!什麽濕漉漉的東西在他身上滑來滑去……


    黎希掙紮著想要擺脫那座火山,結果那火山長了手似的,居然把他困得嚴嚴實實。


    黎希一口氣接不上來,終於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黎希總算是知道那座“火山”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了。


    “楚堇珩!”黎希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壓在他身上做怪的“火山”淡定的看了他一眼,便又埋下頭繼續“大業”。


    黎希被“火山”淹沒得完全沒了力氣,隻能欲哭無淚的大清早又被翻來覆去啃了一遍……


    “你們家世子爺呢?”郭厚拍開黎郡王府的大門,連等人通報都來不及便提起袍子就往裏麵衝。他神色驚慌,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額頭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袍子都掀開了一半,亂七八糟掛在身上,發冠也歪了,連鞋子都少了一隻。郭厚卻什麽也顧不得了,可見當真是著急的很。


    “安康!安康救命啊!快來救命啊!”郭厚一邊往裏麵跑,一邊驚慌失措的大喊。


    他身後是幾個氣喘籲籲的小廝,差點跟不上自家主子的速度。


    也是門房識得這位少爺是世子爺的友人,不然還不肯放人進去嘞。


    “那邊是什麽人在吵鬧?”劉氏和寧氏陪著寧老太妃坐在涼亭裏喝茶,聽見前院兒裏鬧轟轟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劉氏看見寧老太妃不高興了,就招來一個丫頭讓她去前院看看。


    “回太妃,夫人,是世子的朋友郭家少爺來了。”小丫頭很快就回來了,小聲的匯報。


    寧老太妃手裏的茶杯就咣當一聲扔石桌上了,一張老臉拉得老長,“看看那個小畜生交的都是些什麽朋友?半點家教不懂!來了黎郡王府都不知道先來拜見長輩嗎?”


    劉氏就捂住唇笑了,“娘,世子現在可是威風了,人家還有了正經差事,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又算得了什麽呢?”


    寧氏斜了一眼劉氏,沒接什麽話茬。


    劉氏說完就看著寧氏,倒是有些驚訝寧氏今兒怎麽沒有同她一起編排黎希,反而有了些嫻靜的滋味。


    寧氏沒說話,寧老太妃卻臉色難看的很,“小畜生!小畜生!”寧老太妃現在也隻能這麽罵幾句黎希了,可是她目光一轉,卻看見涼亭下有幾個掃灑的丫頭在那裏東張西望,耳朵豎得老高,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裏低聲的咒罵也漸漸歇了氣兒。


    當然,接下來寧老太妃連吃了三天油膩膩的膳食也是大廚房親自替黎希奉上的孝心。至於是不是惡心得吃不下,那可就不關黎希的事兒了。


    劉氏見狀有些失望,這個府裏已經完全成了黎希的一言堂,他們二房現在什麽也算不上了,反而要仰仗著大房那邊過日子,連寧老太妃都沒有任何辦法,這讓劉氏心裏很不舒服。


    “娘,您說,世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劉氏還想再說什麽,被寧老太妃鐵青著臉打斷了。


    “閉嘴!”寧老太妃敲著拐杖,發出巨大的聲響,倒是把劉氏唬了一大跳。


    “娘!”劉氏有些委屈。


    “老身累了,老大家的,扶老身回去。”寧老太妃站起來,寧氏就趕緊伸手攙扶住了她,慢慢往慈安堂去了。


    劉氏被寧氏末了的那一個鄙視的眼神氣了個倒仰,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餘光卻看見先前還在她們身邊轉悠著的下人們已經在交頭接耳,一臉興奮的樣子,很快人就少了幾個,劉氏臉色立馬就不好了。


    “夫人。”身邊小丫頭見劉氏臉色不好,就關切的問了一句。


    “還夫什麽人!回院子!”劉氏甩甩拍著,扭著腰走了。


    這個家裏哪裏還有她這個二夫人的位置?連老太妃都得防著無處不在的眼線省的他們抓住把柄去黎希那裏告狀領賞!劉氏咬咬牙,這種日子,這種日子!劉氏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她決定找她夫君好好談一談了。


    ……


    “安康!安康!”郭厚的嗓音裏帶了點泣音,跌跌撞撞往重樓院去了。


    “砰!”郭厚連門都來不及敲了,一腳踹開門就衝了進去,連金寶銀寶都來不及阻攔他。


    “安……”郭厚剩下的一個字就卡在嗓子眼兒裏了,雙眼發直,直接傻在那裏。


    “怎麽了?”黎希此時隻穿了鬆鬆垮垮的裏衣,露出大半個胸膛,上麵還布滿了曖昧的痕跡,對於郭厚的闖入隻是有點意外的揚了揚眉。


    “你……你……”郭厚就結巴了,頭上的汗水更是噗噗往外冒。


    “少爺,我們沒來得及攔住郭少爺。”金寶有點心虛的解釋。


    黎希擺擺手,不以為意,“給郭少爺先倒一杯茶,坐下來慢慢說。”


    郭厚就坐下了,立刻就感覺口幹舌燥,送上來的茶水被一飲而盡,末了還感覺不夠,郭厚幹脆抓起茶壺往嘴巴裏灌。


    郭厚一壺茶還沒喝完,就瞅見屏風後麵又走出來一個麵色冷凝,同樣隻穿了裏衣的男子,先是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便溫柔的給黎希披上一件袍子,遮住了外泄的春光。


    黎希不舒服的去扯那袍子,又被男子溫柔又強勢的給裹好了。


    郭厚就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咳了個驚天動地。


    示意金寶給郭厚順順氣兒,黎希便問道,“到底怎麽了?郭少爺把自個兒弄得這麽狼狽?”


    郭厚把茶壺一丟,立刻撲過來,結果又看見虎視眈眈?的成王殿下,隻好委委屈屈拉住黎希一角袍子,“安康!救命啊!我家小信子,我家小信子他哇哇哇……”郭厚找到了組織,果斷驚天動地的大哭起來,唬得黎希差點手忙腳亂。


    楊信是受了重傷回來的!


    他的侍衛隻剩下區區幾個,都是皇帝親賜的,結果還是拚了老命才把他送回了京城。那些侍衛身上慘不忍睹,黎希看了都皺起了眉頭。


    “他們都是皮外傷,好好養一養就好了。”黎希遺憾的道,“不過以後是不能再繼續做侍衛了,傷好了也廢掉了一半,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郭厚已經不再哭哭啼啼,此時他紅腫著兩個眼睛,抹了一把鼻涕,“人沒死就好,否則依著小信子那脾氣,非得內疚死不可。”


    黎希讚同的點點頭,“好吧,現在就是你家小信子的問題了,他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得看他自己。”


    郭厚嗯了一聲,又去瞧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人。


    黎希擦幹淨了手,也踱步過去,“你沒有請郎中嗎?”黎希還有點奇怪,楊信既然是為皇帝辦差去了,又怎麽會一身重傷的跑到郭厚的莊子裏來呢?


    郭厚看了一眼黎希,“這個莊子是我和小信子的秘密之地,隻有我們兩個知道的。我看見他受了傷,哪裏還敢去找那些庸醫啊?萬一消息泄露了,壞了小信子的大事兒可怎麽辦?”郭厚一臉理直氣壯,一點沒有把黎希當小工使喚了的心虛。


    黎希摸了摸鼻子,好吧,確實很有道理。


    郭厚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我當初就說他這趟差事不好辦,可是他偏偏一定要去,拉都拉不住。”


    黎希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才好,幹脆就閉嘴了。郭厚也沒有要黎希附和的意思,拉住楊信一隻手,碎碎念念個沒完。


    黎希就悄悄出去了。


    “衍之,你知道皇上派楊信出去到底是去做什麽嗎?”他有點不太相信皇帝當真隻是派楊信去江南巡查。


    楚堇珩負手站在廊下,看見黎希才緩和了些神色,“皇上沒有說。”楚堇珩搖搖頭。


    “你也不知道嗎?”黎希有點失望。


    楚堇珩心情也不太好,畢竟,他也不是能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楚堇珩也有了點事情不受控製的感覺。


    一雙手就握住了他,“你又不是神仙,難道事事都得由你掌控嗎?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黎希哼了哼。


    楚堇珩就握緊了那雙手,蹭了蹭黎希的發頂,眼睛微眯,“是啊……”


    黎希見楚堇珩不再糾結,也就放了心。這家夥也有鑽牛角尖的時候嗎?黎希突然有點原來成王殿下也是普通人的感覺,好吧,他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


    “等楊信醒了,問問他就好了。”和楚堇珩靠了一會兒,黎希才道。


    “嗯。”楚堇珩點點頭。


    黎希說是這樣說,其實也沒太把這件事兒放在心裏。不過是因為裏麵摻了一個郭厚,他才會多留意了一些。皇帝想要做什麽,隻要不威脅到他身邊的人,黎希是半點不會在意的。


    黎希確定楊信真沒什麽大礙以後,才急匆匆離開。


    他在神機營還有差事呢!


    郭厚那副淒淒慘慘的可憐樣嚇到黎希了,所以急急忙忙去幫忙的時候黎希也忘了派人去神機營打個招呼。


    果然,黎希回去的時候,又被總提督梁棟大人給冷嘲熱諷了。


    “黎大人,本官希望你能夠記住自己的本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閑散世子了,你是朝廷命官,你身上擔著責任,若是人人都像你,那大楚豈不是要亂了套……”


    黎希隻覺得耳邊有一隻蒼蠅在嗡嗡嗡吵鬧不休,搞得他有些昏昏欲睡。不過梁大人是他的上司,黎希想了想,還是得給他麵子。


    梁大人嘰裏咕嚕一大通,對黎希進行嚴酷的教育,結果一回頭,黎希已經拿一本冊子抵住腦袋,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梁棟瞬間漲紅了臉,看見黎希睡得那麽理直氣壯,他簡直要氣笑了。


    “……”梁棟張了張口,就要把黎希吼醒,結果話還沒出口呢,一股巨大的壓力就落在了他身上。


    “出去。”楚堇珩站在門口,聲音很低,也並沒有什麽情緒,卻無端讓人心裏發怵。


    梁棟心裏就驚了驚,看著楚堇珩手都在發抖了,“成王殿下,您……”


    “本王叫你出去。”楚堇珩蹙眉,對於眼前的人似乎很不滿意。


    梁棟啞然,一個黎世子已經夠他頭疼了,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成王!梁棟忽然有種莫非他神機營就是好欺負的地兒?這一個兩個的,都來這裏瞎折騰!


    梁棟是黑著臉走的。


    楚堇珩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也就不在意了,反而有些糾結他是不是要把黎希叫醒,好讓他躺著睡?


    ……


    “這些圖紙是怎麽回事兒?”一個精神抖擻的老頭兒死死抓住可憐副手的領子,一雙老眼瞪得銅鈴大,呼吸急促,眼珠子都有點泛紅了。


    可憐小副手被這壯碩的老頭兒捏得直翻白眼,小胳膊小腿掙紮不休,卻逃不脫老頭的魔爪。


    “魯大師,您息怒,息怒啊!”木嶽臉上帶著點幸災樂禍,手上卻努力想要製止暴怒的老頭,“這圖紙的事兒應該是和他無關的,那些圖紙都是新來的黎都督負責的。”


    “黎都督?”老頭就口中喃喃,手裏也鬆了一些,小副手終於得了自由,捧著脖子咳嗽得撕心裂肺。


    “說?到底怎麽回事?”老頭眉毛一揚,“你小子敢有一句假話,就別怪老頭子不留情麵了。”


    木嶽看著被暴怒老頭拍在桌上的圖紙,心裏有點激動,就算是黎都督又怎麽樣呢?這位老先生,他一樣得罪不起。


    “是這樣的,魯大師……”木嶽就把黎希的種種惡行,包括擅改圖紙,撕書,毀壞成品或者零件的罪行說得天理難容,其罪當誅。


    小副手聽得目瞪口呆,他雖然對他的上司同樣和無奈又怒其不爭,可是人也不至於壞到那種地步吧?


    小副手突然為自己的上司捏了一把汗,這位看起來凶巴巴的老頭可是神機營唯一的甲等匠師啊!連皇上對他都得恭恭敬敬,他可是整個神機營靈魂級的人物!


    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拯救的圖紙,偏偏被這位大師給看見了,魯大師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沒個真本事,還有指手畫腳金添亂的人了。


    “他在哪裏?”老頭不耐煩的問。


    還想說出七八十條罪狀的木嶽噎了噎,眼珠子一轉,“西邊藏書閣。”


    木嶽就眼睜睜看著老頭風一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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