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是一驚,葉寒立刻吼了句:“方易!”


    “不是惡靈!”方易追著葉寒跑了上去,“沒聽到提示……”


    “我是讓你注意自己!”


    方易明白過來:“我已經穩固靈魂了。”


    葉寒放心了,大步追上去。其餘三人跟在他後麵跑上了樓。石豐藝實在不想去,但又覺得唯有兩位天師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內心煎熬又掙紮,轉頭看到楊穆刷的一下就超過了自己,大驚:“喂喂,小夥子你別跑那麽快!”


    女人鑽進了房子裏,重重關上門,砰的一聲。


    葉寒和方易停在門口,楊穆拿著鑰匙走過來。


    “是曉春的媽媽。”他說,“我認得阿姨的發型,但她很少很少穿裙子的……這是曉春的家。”


    葉寒再一次確認:“沒聽到惡靈的提示?”


    方易拿起狗牙放在耳朵邊再三確認:“沒有,什麽聲音都沒有。”


    楊穆像看著怪物一樣看他。


    小學時女孩的父母已經離異,她跟著母親生活,相依為命十幾年。以賣菜為生的女人勤快又努力,雖然房子住得不好,但送女兒去學小提琴、上補習班、參加各種高校的招生夏令營,她從不吝嗇。楊穆和女孩是初中同班同學,兩人一起考上同一個高中,做了三年同班同學,彼此都非常熟悉。


    “阿姨認識我。她知道曉春和我關係好,以前也和幾個朋友一起到她家裏吃過飯。”楊穆用鑰匙開門,門沒有反鎖,“阿姨不是壞人。”


    葉寒不置可否,首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兩室一廳的房子幹淨整潔,東西不多,看得出是個簡單的家。窗上掛了一串貝殼風鈴,叮叮咚咚地響。女人蹲在窗下,腦袋上頂了個紙箱,瑟瑟發抖。


    他們隻能看到她的側臉,毛絨絨的貓臉。


    石豐藝大著膽子看幾眼,“咦”了一聲:“這是小貓的臉啊。你們看,眼睛特別大。”


    葉寒輕輕地走近她,蹲在她身邊。女人察覺到有人過來,抖得更加厲害,拿著紙箱一直往下壓,似乎想將自己藏進去。


    “別怕。”葉寒猛地攥住女人的手,在她發出淒厲貓叫的同時將另一手指間夾著的針朝兩眼之間刺進去。方易覺得這動作似曾相識,突然想起當日從吳樂天老婆體內拔除那根細線的時候也是這樣做的。


    女人在葉寒手裏狂叫著掙紮,楊穆呆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


    針尖緩慢拔出,在鉤狀尖端上繞著一根粗長的黑線。葉寒每拔出一寸,女人的聲音就變小一點。黑線徹底拔除之後,女人重重倒下,靠著牆邊昏了過去。楊穆跑過去扶起她:“阿姨?”


    貓臉消失了,長發下是一張疲倦的中年婦女的臉。


    葉寒將黑線裝進瓶子裏,手臂突然一疼。方易解開了他手上的繃帶,還在愈合的傷口被剛剛掙紮的女人又抓破了。


    “又是寄生嗎?”方易幫他仔細地纏好繃帶,“她接觸過真正的惡靈?”


    “應該是。”葉寒點頭,“而且她接觸到的是獸靈。”


    “貓的惡靈?可她為什麽還要殺死那些小貓?總不可能是獸靈讓她去做的。”


    葉寒皺起眉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楊穆和石豐藝把女人扶回臥室裏躺著了。楊穆還給女孩打了電話讓她回家,告訴他媽媽現在暫時沒事了。


    他走出臥室的時候,石豐藝正在抵抗葉寒和方易的提議。


    “特麽我剛剛才說過誰去誰傻逼,你們還讓我聯係他!”石豐藝又怒又急,“不可能!別想了!”


    “如果幫忙聯係,就讓方易給你和詹警官牽線。”葉寒說。


    方易:“……什麽?!”


    石豐藝立刻轉頭,目光炯炯地盯著方易:“你說的!”


    方易:“不是我說的!”


    葉寒在方易肩上拍拍:“我說的就等於他說的。”


    石豐藝來了點精神。這次麵基不成,那就把精力轉移到日久生情去,詹羽長得不差,還是個娃娃臉,雖然以後說不定要麵臨情與法的選擇,但也隻是某種可能性而已。石豐藝掏出手機,聯係昨天的私企小老板。


    女人還在昏迷,暫時沒辦法從她那裏得到更多的線索。石豐藝昨天在和小老板有過接觸之後,當晚就夢到了貓臉人,而小老板身上又有惡靈附體,說不定貓臉人和他或者他身上惡靈的來源有關。


    葉寒現在有點遺憾,自己昨天太憤怒,還沒跟惡靈有任何交流就捏碎了核。


    但他轉念一想,要是再來一遍,他應該也一樣會那麽憤怒的。


    葉寒等人要去見自己不認識的人,所以楊穆決定留在這裏不去了。他等女孩回來跟她大致說說她母親的事情。方易臨走的時候又回頭安慰他:“我們一定會幫你解決這次的事情的。你和你同學不要擔心。”


    “你真熱心。”楊穆終於笑了笑,“我表哥和你性格很像,不過沒遇上幾個真心朋友。能認識你挺好的。”


    他莫名其妙地看到方易眼圈又有點紅了。


    怪人,他想。


    私企小老板日程各種忙,但石豐藝主動聯係他,他立刻騰出了時間和他們見麵。


    見到小老板的時候方易就呆了。男人臉上一塊紅一塊紫,慘不忍睹。他偷偷看葉寒,葉寒滿臉平靜地問他:“你的臉怎麽了?”


    小老板嚇了一跳。他清醒之後要求酒店提供走廊的錄像,對毆打自己的人還有很深的印象,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這個高大的男人。——可他居然還這麽厚臉皮?!


    小老板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是打了他,還打得不輕,但他自己和別人麵基還麵出了吃皮舔血的後續,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小老板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還有著點印象,咬石豐藝的時候他其實是意識不清醒的,渾渾噩噩,說著自己沒聽過的話,做了自己不會做的事情。


    “出了點事情,沒關係的。”他平靜地坐了下來,略略打了招呼後轉向石豐藝,“昨晚真的很對不起,小石。”


    石豐藝挺傷心。這男人雖然被打成了豬頭,但還是看得出俊朗的五官。就是自己的菜啊,真不想放開啊……“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他倦倦地說。


    葉寒沒跟他客套,直接問他最近有沒有碰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男人說了件兩個月前發生的事。


    他公司主要做的是高炮廣告的內容設計,兩個月前他和客戶去現場檢查廣告安裝之後的效果。車子載著他和客戶跑了幾個地方,換了數個角度去看廣告效果。途徑郊外一處爛尾樓樓盤的時候,客戶要求下車在那個距離拍廣告牌的照片。


    下屬拍照的時候,他和客戶信步在旁邊走動聊天。爛尾樓的樓盤裏都是剛建成一半的小別墅,還有未填上的地基,下雨的時候水蓄在裏麵排不出來,又深又臭。就在那裏他們發現了小別墅旁邊的草叢裏躺著五六具貓屍。


    無一例外都是小貓,而且無一例外,死狀淒慘。


    家裏養著寵物的客戶當即就震驚了。他忙帶著他往回走,遠離臭氣衝天、蒼蠅亂飛的那處。


    “幾天之後有人發現了貓屍,這件事情在我們當地的門戶網站上鬧得還挺大的。手段太殘忍了。”男人說,“但那段路很多人車往來,它是去市裏最大的蔬菜批發市場的必經之路,每天都有很多菜農和賣菜的人經過。問不出什麽,而且不能立案偵查,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都是小貓?”方易問。


    “都是小貓,剛斷奶那麽大的。”男人皺起眉,“手段很匪夷所思。那麽小的貓會跟人有什麽仇呢?害它們的人隻是為了發泄壓力,太狠了。”


    葉寒追問了一些細節,但他也說不上來,幹脆掏手機找出那個帖子給他們看。照片打了馬賽克,發現貓屍的是去爛尾樓那邊做房屋勘查的人,附近沒有其他的線索。


    “……‘自殺勝地’?”方易看到了帖子裏的一個形容,“那有很多人自殺?”


    小老板點點頭:“很多。偏僻又安靜,而且很空曠。很多真心要自殺的人都會選那個地方。聽說去勘察的那天在樓裏發現了幾具屍體,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他停了一會兒,有些磕磕巴巴地對石豐藝說:“我知道自己當時不太對勁,跟你說話和對你做那些事的其實不是我。那個地方是自殺勝地,也是比較多同誌……呃,野戰的地方。發現的那幾具屍體裏有一對吸毒之後做那個事的男人,我……我可能是被其中一個影響了……”


    石豐藝看了他半天,心裏覺得如果惡靈的影響已經消除,其實還是能繼續聊聊或者相處看看的,又有了點躁動。這時聽到他對自己說話,半天摸不著頭腦:“什麽意思?”


    葉寒聽懂了:“發現貓屍的時候,那裏遊蕩著自殺死亡的惡靈,其中有吸毒後死亡的同誌。但不對,你怎麽能確定自己一定是被他附身了?”


    小老板不太明白他們說的“惡靈”是什麽東西,但最後一句話聽明白了,忙點頭:“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因為……我有家庭,我有老婆孩子的。”


    他包含歉意,看著石豐藝。


    “我其實不是同誌。”


    “別傷心了……”方易安慰石豐藝。結束短暫的見麵,三個人準備回酒店休息。石豐藝在得知小老板根本不是彎的而是被附身的惡靈影響才會上同誌論壇和約他麵基之後,整個人都木了。


    葉寒懶得理他的憂愁心情,默默地邊走邊想。


    “楊穆說過,他同學的媽媽是賣菜對吧?”


    “是的。”方易忙接上去,“她媽媽應該會經過那裏,或者就是在那裏碰到了獸靈,還有讓她殺貓的惡靈。”


    “讓詹羽幫忙問問那幾具屍體的事情吧。說不定裏麵就有惡靈的源頭。”葉寒不解,“不過她去批發蔬菜,為什麽要走進那裏呢?”


    方易心想這實在很容易猜測。


    “因為她有了自殺的念頭。”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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