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嚇了一跳。葉寒死死抱著他,鼻尖相碰,撞得牙床發疼。


    “疼疼疼……”喘息間隙方易小聲說。


    葉寒還是沒放開他,低聲道:“嗯。”


    他轉而親吻方易的下巴,滑到頸脖上,又熱又急切。兩人緊緊貼在一起,身體的任何變化都清晰可感。方易反手抱著他,大口喘氣,葉寒摸到了令他全身都突然緊張的地方。


    夢中反複出現的場景似乎就要成真了。方易心裏有一種難以說明的迫切,在葉寒順勢將他壓倒在床上時,他主動抱著葉寒親他。


    床單被掙得一團亂,兩人衣衫不整地在上麵纏吻。


    箭在弦上時,手機又響了。


    葉寒:“……”


    他不理,繼續扒方易的衣服。


    方易不能不理:“不是石豐藝的手機……我已經把他拉黑了……等等、等等再……是提醒!”


    葉寒:“什麽提醒?提醒我們做這個事?”


    他捏了方易的要害部位一把。方易小小地嗷了一聲,不像疼,像欲拒還迎的呻.吟。


    “別碰……我也忘了是什麽提醒……”方易躺在床上任他脫褲子,伸手抓自己手機。才瞟了一眼立刻就製止了葉寒的動作。


    “趕車……要趕車!”方易從床上跳下來,“明後幾天都沒票了,節假日,我好不容易才搶到今天的兩張客運票的。”


    葉寒起身坐在床上,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垂頭捋了捋自己的低垂到額上的頭發,輕笑了一聲:“好,回去。”


    方易看看他的狀況,又看看自己的狀況,覺得不太方便出門。


    “這個……怎麽辦?”他指指下麵。


    葉寒招手讓他過來跨坐在自己腿上。“還能怎麽辦,一起弄出來。”


    他的口吻如此平常,好像在說“回去吃蝦餃”一樣淡然。方易覺得葉寒真是太無恥了。可他又很喜歡這種時候的無恥。


    兩個人就緊貼著,一邊密密地吻在一起,一邊做著無恥的事。


    回去的路上方易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的開心和愉悅完全寫在臉上,上車檢票的時候笑得像朵喇叭花,把檢票的小姑娘看得臉都紅了,回頭發礦泉水的時候偷偷給方易多塞了一瓶。方易倒沒感覺到這種熾熱視線對自己的影響,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葉寒身上。


    “喝水嗎?”他擰開了瓶蓋遞給葉寒。


    葉寒搖搖頭,轉而看手裏的逃生小冊子。


    方易覺得葉寒可能有點不高興。都是男人,在那個時候被打斷,而且被打斷了不止一次,肯定是不舒服的。方易左看右看,沒人注意到這裏,悄悄湊到葉寒耳朵邊上說:“回去……回去再、再那什麽。”


    葉寒慢悠悠轉了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什麽那什麽?”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方易有點說不出口。太無恥了!太無恥了!!!


    但他還是很小聲很小聲地跟葉寒說:“回去再繼續……我上次去便利店買東西,抽獎抽中過一盒套子。”


    葉寒挑挑眉:“什麽樣的?”


    話一說出口,那些羞恥心全都甩到九霄雲外了。方易覺得其實說也沒什麽,葉寒聽到自己說這些話感覺很開心,他也樂起來:“草莓味,帶顆粒的。”


    說完他就臉紅了。


    葉寒笑出聲,抓著他的手,不說話,衝他眨眨眼。


    方易覺得這事成了,真的成了。葉寒會留下來的,他無比確信這一點。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間成了世界上最快樂最幸福的人,擁有了這個天地間無與倫比的歡喜,連前麵坐著的、一直在哭著要再吃一個冰淇淋的熊孩子都無比可愛。


    這車開得怎麽那麽穩,發礦泉水的乘務員怎麽那麽可愛,車載電視上播的盜版電影裏的男主角怎麽那麽帥。


    方易認出電影裏的兩個主角是自己挺喜歡的一對男演員,而且據說那兩個人還是圈裏公開的一對。


    “這個,這個姓樓的啊……”方易轉頭想跟葉寒介紹一下那兩個演員,卻發現葉寒腦袋搭在椅背上閉眼睡了。他呆看著葉寒的睡臉。真是越看越帥,打架的時候很帥,不高興的時候很帥,親自己的時候也帥,想那個什麽的時候也帥。自己怎麽就能遇上個這麽好的人呢,方易想不明白,在心裏感謝了天上地下他大概知道的幾位神靈。


    電影他早就看過很多次,瞅了幾眼,靠在葉寒肩上也睡了過去。


    方易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車停了,他被乘務員叫醒,葉寒不見了。


    他瘋了似的在車站轉了幾圈。發礦泉水的小妹見到這帥哥那麽著急,隻好衝上去把在車上說了幾遍的話又跟方易說了一次。


    “你的同伴在中途就下車啦。”她說,“就在前麵的鎮上。我們在那裏也上下客的。他還說讓我不要叫醒你,你不舒服,等到了站再說。”


    方易氣得渾身發抖。葉寒一定是給他下了什麽藥,他不可能睡得那麽死的。葉寒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在過道邊上,葉寒想要跨出來自己絕對不會沒感覺。乘務員說自己睡得很熟,她連續推了幾次才醒。方易一想到葉寒居然給自己下了這樣的一個套,又傷心又難過,幾個小時之前仿佛擁有全世界的那種愉快,一點蹤跡都沒有了。


    他打了車,狂飆回家。


    家裏冷冷清清,廢柴也不在。飯桌上壓著一張紙條,台麵墨汁淋漓。


    紙條是廢柴寫的。


    “方易:多謝這段時間的照顧,我走了。三棟樓下的花圃裏有兩隻小貓,你有空代替我去看看。謝謝。”


    落款龍飛鳳舞,方易直到很久之後冷靜下來才看清楚那是“常嬰”兩個字。


    常嬰不會用現在的筆。他翻箱倒櫃地把連方易都不知道藏在哪兒的毛筆和墨水找出來,寫了這樣的一張紙條。


    不是臨時起意,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做好準備了。


    方易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整顆心像是被人反複狠勁揉捏一樣疼。


    說不定在狗牙脫離自己脖子的瞬間,常嬰就已經知道了。他是神獸,和狗牙裏的獸靈又有交情,還是盯著這顆狗牙過來的。想到葉寒和常嬰已經在離去的路上,而自己還在車裏酣睡、在車站裏亂找、在家裏氣得坐不下來,方易覺得自己像個被戲弄過頭的傻瓜。


    真他媽傻。


    他把紙條揉成一團扔了,蹲在廚房門口不想動彈。


    葉寒離開那酒店之前說的“好,回去”原來是這個意思。不是回這個家,是回他的那個家,他遙遠的、方易根本不知道在哪裏的家。


    方易覺得自己可以原諒他幾天不洗澡,可以原諒他隨時隨地從窗戶爬進來,什麽都可以原諒。隻要他站在自己麵前,認認真真地,詳詳細細地,跟自己說清楚為什麽走了的事實。


    在地上發呆了很久,方易突然跳起來抓起手機就開始撥號。


    “回來啦?”詹羽懶洋洋的聲音從電話裏傳過來,“我今天休假,一起去石豐藝家吃火鍋?”


    “詹羽,你知道容暉在哪裏嗎?”方易的聲音有點顫抖,他盡力讓自己聽上去比較正常和平靜。


    詹羽靜了片刻。


    “容暉?我不知道啊。”詹羽笑了,“我不是還找你們問他的下落嗎?我怎麽知道?他躲我躲得太隱蔽了,小鬼都……”


    “不可能的!你一定知道!”方易大吼,吼完又覺得不妥,語氣一下軟了,“詹羽,告訴我容暉在哪裏,你告訴我……”


    “我告訴你一個辦法吧。”詹羽像是沒發現他的異常,“讓你家的白虎化出原形,就那麽一嗅,死了三百年的屍體都能給你找出來。”


    方易:“廢柴不在……”


    詹羽又繼續道:“那讓葉天師去找啊。他們倆認識,你知道的吧?他們這些人有特殊的聯絡方式,你讓葉寒找,肯定能找到。記得啊,找到了一定告訴……”


    方易立刻掛了電話。他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必須得找到容暉,找到容暉就有找到葉寒的可能。


    大學裏還熱鬧著,剛下晚自習的學生在校道上來來往往,方易盡量鎮靜地走過大門,一拐出保衛處人員的視線立刻開始飛奔。容英海他們的老師宿舍區晚上是不關門的,他知道。


    但是樹下什麽人都沒有,空空蕩蕩。


    方易滿頭是汗,表情猙獰,在宿舍區裏走來走去,把幾個學生都嚇了一跳。好在他本身長得很有書生氣,幾個覺得他不對勁的人在看到他氣喘籲籲地坐在樹下垂頭不語後,都以為是普通的失戀大學生。


    連容暉最可能呆的地方都沒找到他,方易覺得可能真的找不到了。


    容暉還在這裏嗎?他會不會已經離開了?容英海的病在逐漸好轉,蟲巢也在減少,容暉說不定真的到了別的地方。


    方易瞬間絕望了,天地那麽大,他可能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


    他一直呆坐在樹下,直到周圍基本都熄了燈,一片靜謐。這時刻令他想起自己被喬之敏奚落的那個晚上。他不回宿舍,一個人在湖邊坐了通宵,耳朵裏塞著耳機。後來mp3沒電了,他就戴著個無聲的耳機繼續坐。


    那種感覺很可怕,被自己喜歡的人丟棄了,就像是被整個世界的人拋棄了一樣。


    不知坐了多久,有人推了推他。


    “別掛著一幅死人臉,振作點。”容暉滿臉疲倦,站在他麵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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