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寧離開後,徐側妃垂著眼睛細聲道:“母妃,兒媳剛才好像看到五皇子過去了。”


    賢妃眼中現出一點恨意:“管他做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徐側妃雖然心中不甘,但為了能夠討好賢妃將她扶正,她隻能忍氣吞聲,垂眸道:“是,兒媳知錯了。”


    賢妃見她這副委屈的樣子心裏就更是來氣:“你擺出這副模樣是給誰看,本宮可有欺負你半分?你嫁給哲兒兩年,一男半女也無,如今太子妃已懷有身孕,若真生下長子嫡孫的,這宮裏可還有你我的容身之地?你的肚子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


    至今未懷身孕是徐側妃一直以來的痛,雖然憑著善解人意又能替二皇子出謀劃策而獲得幾分寵愛,但這女人除了靠夫君之外能靠的也就隻有子女了,如今自己一無所出,這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幸而二皇子宮裏的其他女人都不曾懷孕,才讓她的側妃之位穩穩坐到了現在。


    賢妃見她沉默,繼續尖酸道:“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就憑著點小聰明討得了哲兒的歡心,你可別以為這樣能長久,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女人不能生孩子,那還算個女人嗎,等你年老色衰還有誰會要你。”


    徐側妃貝齒咬著紅唇,眼眶憋的通紅,爾後才強笑道:“母妃,不能為殿下生兒育女,兒媳自知有過,原想著若是其他妹妹能為殿下生個一兒半女的,兒媳必定待他如親生,隻可惜……”


    賢妃眼一瞪:“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哲兒的問題嗎?”


    “兒媳不敢。”


    “哼。”賢妃甩袖離去,徐側妃隻能跟上,深知自己為逞一時之快又惹怒了賢妃,心中也有些懊惱,琢磨一番後計上心來。


    “母妃,最近不知怎的,殿下心情一直不快,兒媳雖然愚笨,但也想為殿下分憂。”


    賢妃見她歡心自己兒子,看她才順眼了幾分,緩聲道:“如今五皇子封王又娶親,太子那邊的勢力又壯大幾分,哲兒心裏能好受?”


    徐側妃皺了眉頭,擔憂道:“太子那邊風頭正勁,父皇又一直對他們偏愛有加,這消息也比我們靈通的多,如果殿下也能像太子他們那樣第一時間知道國家大事,恐怕十個太子也比不上咱們的殿下。”


    賢妃心中得意:“那是自然,本宮的哲兒可是樣樣比皇後那兩個兒子強,隻怪皇上偏心,讓那太子占了上風。”


    徐側妃幹笑:“母妃說的是,所以兒媳在想,若咱們能在太子或者五皇子身邊安插個眼線,這樣他們那邊一旦有個什麽動靜,咱們這邊也就立即知道了。”


    賢妃眼睛一亮:“好主意,你倒說說怎麽個安插法?”


    魚兒果然上鉤,徐側妃會心一笑:“母妃,這要插人就得插枕邊人,不但消息長,必要的時候還能吹吹耳旁風。”


    “有理,那你說說安插在哪個身邊比較好?”


    “太子心眼比較多,而且太子妃又管的嚴,在太子身邊安插恐怕不是好選擇,而五皇子生性魯莽,且娶的又是男人,安插在他身邊是再好不過的了,現在問題是,咱們到哪裏去找一個又忠心,又肯為了大業犧牲自己幸福的女子呢?”


    徐側妃說著覷眼瞧賢妃,她這魚餌可全拋出去了,再不吃食可就是她的問題了。


    賢妃思索片刻:“這人選本宮這裏倒有一個,隻是那時提起時安熙寧還沒有成親,如今時過境遷,不知那丫頭還願不願意。”


    徐側妃嬌笑:“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隻要這利益足夠大,兒媳相信就算是貞潔烈女也會屈從的,不知母妃心中囑意的是誰?”


    “就是本宮的侄女李思眉。”


    答案全在意料之中,徐側妃的笑容多了幾分真意:“原來是李小姐,兒媳在進宮前也曾與她有幾麵之緣,倒真是個蕙質蘭心的美人兒。”


    賢妃順水推舟道:“既然你與思眉相熟,那就由你去探探她的口風,若她還有意要嫁入寧王府,本宮定會助他如願。”


    徐側妃低頭,以掩飾自己得逞後的笑容,恭敬地應了聲“是”。


    當夜,安熙寧特意讓人備了一點冷菜加一壺美酒放在主臥中央的桌子上,子畫進了隔間去換衣服,獨留下他一人在那坐立不安。


    從懷中掏出太子給他的藥,踟躕半晌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從,他的確希望能與子畫鴛鴦相纏,做盡人間快樂事,這也是上輩子他第一眼見到子畫時的所思所想,但到了今時今日,他對子畫更多的是想與他白頭偕老的愛情,多過於*的貪戀,即使是耳鬢廝磨之時,那也是情感的宣泄,並非是為了一時的貪歡。


    手中的藥猶如千金重,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太子的建議,也許這藥真能讓他與子畫一時清熱,但那又有何用,不是子畫的真心實意,靠這些小手段得來的他不屑。


    正想將那藥扔遠時,眼角就掃到子畫一身輕衫地從隔間走出,想是做賊心虛,安熙寧立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挪開座位的字體又慢慢悠悠地挪了回來,握著藥的手私下裏放進懷中,幹巴巴道:“子畫,你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子畫掃一眼他的前襟,眼神稍微暗了暗,也不點破,走到座位前坐下:“換件衣服罷了,哪裏需要多長時間,我又不是大家小姐,需要塗脂抹粉弄上半天。”


    安熙寧繼續幹笑,手足無措地摳弄著袖子。


    子畫奇怪地看他:“怎麽我進去一趟你就變得如此扭捏,不會幹了什麽事瞞著我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安熙寧當即白了臉,忙搖頭道:“沒,沒有,我怎麽會有事瞞你。”


    子畫微微一笑,替他斟上一杯酒:“沒事就好,否則偷雞不成蝕把米就不好了,你覺得是嗎?”


    安熙寧險些要以為他都知道了,嘟囔著不肯再說話。


    子畫也不追究,拿起酒杯向他遙遙一敬:“你我成親已有一月,今晚我敬你。”


    安熙寧心中高興,子畫雖然表麵對他冷淡,但內裏卻還記得他們成親的日子,當即也舉了酒杯敬酒,酒過三巡後,兩人都有了些微醺,子畫的臉上泛出點薄紅,眼底微微有了些水霧。


    踉蹌著站起身,子畫走到安熙寧身邊坐下,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向他傾靠而來,將臉輕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逶迤的白衫鋪了一地,如墨的黑發鋪散,如綻放在燭光中的白蓮。


    “子畫……”安熙寧輕歎一聲,伸手觸上他的臉龐,“其實我的身上放著一包藥。”


    “我知道。”


    “你知道?”


    子畫一偏頭,黑發隨之傾瀉而下,糾纏在安熙寧的紫袍上:“你剛才對著那藥猶豫時我就站在你不遠處,我一直在猜你會不會真的去下藥,但是謝天謝地,你沒有。”


    子畫說著抬起了頭,將唇鬆鬆地貼上安熙寧的臉龐,突然就笑了起來:“我是不是可以猜你這個月如此反常都是因為書房裏的那一堆書?”


    安熙寧這次真的連蕩漾的心都沒有了,微微偏了頭結巴道:“子畫,你怎麽知道我的那些書?”


    “笨蛋,”子畫笑罵,眼底纏著絲絲縷縷的笑意,“那晚看到你手中拿的書的時候我就奇怪了,你又沒有特意去藏,我去書房逛一圈就知道了,況且你以為為何我最近白天都有事,留你一人關在書房裏看些亂七八糟的,還能進宮同太子商討?”


    “你的意思是?”


    子畫卻不說話了,抬手撩過安熙寧一小束的頭發,將之與自己的纏繞在一起,白光閃過,兩束頭發應聲而斷。


    “都道結發夫妻,安熙寧,我也願與你結發永同心,你可願意。”


    這真的是喜從天降,安熙寧雙手摟緊靠在他肩上的子畫,動情道:“我願意,做夢都想聽你說這句話。”


    子畫心中若被蜜灌滿,左手一招,空中突然飛來一條紅線纏繞著他微動的指尖,在安熙寧驚詫的眼神中那紅線自動繞到了兩束青絲上,如被巧手秀娘牽引般結了一個同心結,將它裝進一個香袋後,子畫臉色微紅:“這是我讓宮裏秀娘為你秀的,但下麵的絡子是我讓她教我打的,你可喜歡?”


    “喜歡,真的喜歡。”安熙寧眼中酸澀,他原以為自己用情已深,卻不知道子畫在他不知情的時候竟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這小小一個香袋雖然毫不起眼,但一個能為喜歡的人拿起女兒家的東西,這一份心意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道盡,這絲絲縷縷纏著的不僅是絲線,還有對他的絲絲情義。


    “子畫,你對我如此情深意長,讓我這一生又拿什麽來回報。”


    “說什麽回報,不過是陷進去罷了,也許真的就是孽緣,你說我喜歡誰不行,偏偏喜歡上你這個莽夫。”


    安熙寧小心翼翼地將香囊放進懷裏,笑著抱住子畫:“現在我可是你的人了,想退貨我可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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