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奴昨天中了容青君的暗算後就一直被那股陰毒之力困擾,身上陣陣發寒,她不敢讓夜知道自己找過容青君,於是不敢找人幫忙,隻能自己運功強壓,又向教中巫醫旁敲側擊打聽了祛寒毒的藥物服用,卻都沒什麽作用,她的情況沒有得到一點緩解,夜裏睡覺時蓋了層層棉被仍然冷得瑟瑟發抖,冷到骨子裏,靈魂裏。


    今早起來時她在鏡中看到自己的麵容,白得像結了一層霜。妲奴忍著心裏的不安替自己化了濃濃的妝容,又一直強撐著才在祭神大典中表現得若無其事。


    祭司大人隨斡沙離開後,她留在殿中主持局麵,隨後那條暴怒的巨蛇突兀出現在神殿中,妲奴不慎被蛇尾重重一拍甩到了牆上,一時沒頂住昏了過去。


    她昏迷的時間並不長,醒來時便看到容青君與另一個男人舉止親密靠在一起。


    妲奴馬上想明白拜蛇教遭到攻擊肯定與這個身份不明的男人有關。


    都怪他,都怪這個得了祭司大人寵愛卻不知珍惜、不知廉恥的人!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妲奴怒火攻心,取下腰間的軟鞭,強提起最後的力氣,出其不意地攻向風紓難的後背。


    “主上小心!”楊銳守著大門,眼尖地掃到妲奴的動作,大聲提醒。


    容青君看到了妲奴的攻擊,本能地想上前為風紓難擋住,卻在電光火石間被風紓難攔回了後方。


    風紓難手中沒有武器,赤手接下了妲奴的鞭子,反手一掌將妲奴推開。


    妲奴本就受了傷,硬接了風紓難一掌,立馬渾身一軟,倒在地上,鞭子也脫了手。


    風紓難遠遠將鞭子丟開,他的手心已經滲出了鮮血,不一會那血又變成了黑色,手上有麻麻的感覺,且以十分快的速度向小臂蔓延,不用想,定是那鞭子上淬了厲害的毒。


    妲奴陰狠地笑了兩聲,眼神惡毒地看向容青君:“祭司大人看中了你,你卻想和野男人逃,不識好歹。”


    容青君正抓著風紓難的手看傷口,想也沒想地就運起內力化為陽氣治愈之力送入風紓難體內,為他化解毒性,聽到妲奴的話,冰冷的視線隨即掃了過去。


    “你該死。”為風紓難解了毒後,容青君走到妲奴身邊,指尖點到她身上,引動了妲奴體內的陰煞之力,寒冰一樣的冷意凶猛地襲向妲奴的心脈,讓她在一瞬間清晰感覺到了生機的流失。


    容青君的身體已經漸感脫力,但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呼喊,殺,殺光他們,是他們把他從風紓難身邊帶走,將他帶回黑暗絕望和孤獨裏,必須殺死他們。


    妲奴躺在地上四肢漸漸僵硬,臉上血色盡失神情蒼茫,有點不能相信,死亡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降臨了嗎?


    容青君猶未解氣,“你想為你的蛇神供奉嗎?”


    他歪著頭,表情尤其冷漠,花蟒遊到他的身邊,恐怖的蛇頭湊到妲奴的耳邊吐著信子。


    “我成全你,我會讓它將你從頭到腳吞入腹中,屍骨不留。”


    妲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隨後瞳孔開始渙散,終於失去了全身的溫度,變成了一具屍體。


    風紓難默默看著,到這時才走上來道:“青君,我們走吧。”


    容青君沒有應聲,也沒有轉過頭來,風紓難繞到他身前,才發現他的眼睛裏竟是一片空洞。


    “青君?”


    “青君!”


    風紓難大叫一聲,急忙伸出手接住了容青君忽然軟倒的身子。


    察覺到他微弱的氣息,風紓難掐了他的人中,又急忙運功向他體內輸送內力,然而容青君依然處於昏迷中。


    花蟒失去了與主人的聯係,又回不去藥園,似乎也有些無措。


    風紓難將手伸入容青君身下,一把將他抱起,召喚楊銳和丁一:“馬上離開,回穀外與封文匯合。”


    封文更精於醫術而非武藝,蕭夙則完全是個普通人,兩人都被留在山穀外作為接應人員。


    得到風紓難的指示,楊銳與丁一立即轉守為攻,猛烈衝殺。


    殿中已被容青君清了場,如今他們幾人隻須全力對付殿外的人,也幸好在此處的多數是普通教眾,他們才能以少敵多。而拜蛇教的精銳戰鬥人員,此時則由夜和斡沙帶領著,在與梭訶王的軍隊周旋。


    梭訶國在南疆諸國間已是國力第一,軍隊悍勇。拜蛇教即使手段詭異背景神秘,在梭訶王的眼中也不過是江湖匪類。因此軍隊將領在麵對拜蛇教時一開始難免有些輕敵,結果被大祭司夜殺入陣中,死傷一片。此後匆匆組織反攻,最終慘勝。


    風紓難護著容青君,領著護衛從後方往前衝殺,恰好與梭訶王的軍隊一起對拜蛇教餘眾形成了合圍之勢,直打到他們再無還擊之力。


    然而與梭訶王的將領匯合後,他們卻得到一個壞消息:夜與拜蛇教左護法斡沙逃脫了。


    風紓難看了看昏迷中睡顏慘白的容青君,表情冷峻,大祭司夜必須死,絕不能姑息。


    “丁一對南疆狀況最熟,由他負責全力追拿拜蛇教餘孽。”


    吩咐完後,風紓難留了楊銳與梭訶軍將領溝通戰局,自己抱著容青君先一步回到了後方。


    看到風紓難抱著容青君回來,蕭夙與封文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容公子怎麽了,出什麽意外了嗎?”


    “封文過來。”風紓難腳步未停,將容青君抱到了臨時營地的草席上。


    封文半跪在草席邊,拉起容青君的手腕摸了脈,探了他的鼻息,又翻開眼瞼看他的瞳孔,問風紓難:“大人,你見到容公子的時候是什麽情況,他當時就昏迷了嗎?”


    “不是,當時他醒著,但是……”人雖醒著,卻形似瘋狂。


    “那他昏迷前是何情形,發生了什麽事,容公子有什麽特殊表現嗎?”


    封文問得很詳細,風紓難將當時發生之事簡略描述了一遍,重點講了容青君的神情舉止,封文聽完了然地點點頭。


    “容公子與先前楊統領一樣是中了攝魂術,隻是他的情況要更嚴重一點。”


    “怎麽治?”


    “攝魂術與一般武功、毒/藥不同,攻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所以隻能慢慢熬。先前楊統領能很快清醒也是因為他心誌強大,後來幾天的休養更多是調養被毒/藥損傷的肌體。容公子幸好沒有中毒,也可能被下了毒又化解了,畢竟容公子也是此道高手。隻是他中攝魂術的時間太長,我怕沒有三五個月不能完全恢複。而且……”封文頓了頓,看向風紓難,“不知道容公子是否有什麽心結?一般攝魂術會攻擊人心最脆弱之處,引動各種負麵情緒,無論是恐懼、嫉妒、憎恨、絕望,如果原本就有難以言說的心結,那攝魂術便會讓心結更深,激得人心瘋狂,繼而變得無解,隻能一輩子活在痛苦中。”封文沒有說出口的是,他聽風紓難的描述,依稀感覺容青君已然迷了心智,恐怕很難好。


    “……我知道了。”沉默了很久風紓難才如此回答。


    “我會開一些安神藥,這段時間最好就讓容公子靜養,心緒安寧了就不容易發病,時間長了慢慢就能擺脫攝魂術的控製。”


    風紓難擺擺手。


    封文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見蕭夙一聲不響地站在旁邊不知道看了多久,神情有些奇怪。他走過去拉拉蕭夙的袖子,無聲示意他一起離開。蕭夙看看封文,又看了風紓難與容青君一眼,而後兩人一塊兒走了。


    風紓難撫摸著容青君的頭發,心裏像堵了塊巨石。


    稍晚時候楊銳回來,帶來消息說梭訶王的軍隊退出了拜蛇教的教壇,預備在山穀外一處安全開闊的地方宿營。並非拜蛇教中不能暫住,隻是軍中將領對大祭司夜心有餘悸,又擔心教壇是拜蛇教的大本營,在那裏容易受到反撲,因此才將軍隊退離了山穀。


    梭訶將領畏戰,搗毀了拜蛇教總壇,斬殺、俘虜了數百拜蛇教眾,對梭訶軍來說已經是有功而無過,軍中將領自然不肯再出死力去追捕敗軍之將,何況這個“敗軍之將”還武功高強神鬼莫測,猛獸的垂死一擊總是異常凶殘的,不如放他歸去。


    風紓難清楚梭訶將領的心理,哪怕眼下正是加強戒備搜拿殘餘敵人的最好時機,卻也沒有辦法。他與梭訶王雖有盟約,也不可能指揮得動他的軍隊,隻能讓丁一帶著暗衛們密切注意,一點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


    這一晚風紓難守著容青君一步都沒有離開,中間容青君醒了一會兒,眼睛直直地看著天上。


    “青君,青君?”


    風紓難連喚了他好幾聲,容青君卻像是沒有聽到,摸摸他的臉也沒有反應,過了好一會兒他又把眼睛閉上,睡了過去。


    風紓難難受得心一下一下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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