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許釗的心花怒放,顧琛的心情幾乎糟透了。這一場烏龍事把他因為早下班的心情破壞得一塌糊塗。


    他坐在床邊,定定神,仔細回想剛剛那個人的樣子,劍眉星目,臉頰的線條深刻的像是一刀刀刻出來的,這樣氣勢的人他如果見過完全不可能沒印象。顧琛又一遍確認了自己的觀點:莫名其妙的蛇精病!


    ~~~~(>_<)~~~~許小釗哭暈在廁所。


    給顧懷遠打過電話,說是六點半才會收工,顧琛看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索性走到桌前,師父常說練字寧心,他也漸漸養成了習慣,心靜不下來的時候就練練字,磨磨性子。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顧琛墨筆揮毫,也不拘字體和流派,隨心所欲地從龍飛蛇舞的草書寫到橫平豎直的楷書,直到心境恢複平靜,一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該動身找顧懷遠吃飯了。


    剛打開門,顧琛就知道自己的字白練了!蛇精病同學正衣冠楚楚一本正經的站在外麵,西裝革履氣勢逼人,本該走霸道總裁承包魚塘的路子,可惜全被他見到顧琛露出的傻笑破壞的幹幹淨淨。顧琛冷眼看著他湊上來,手裏還拿著一份食盒,額,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不行!顧琛你要穩住,(⊙o⊙)有糖醋排骨,拿出你吃貨的尊嚴,(⊙o⊙)有京醬肉絲,美食不能淫,(⊙o⊙)有辣子雞塊,香味不能屈,(⊙o⊙)(⊙o⊙)好像還有金桔的味道!顧琛簡直要費盡全身力氣才能控製自己不向食盒中看,堅定的離開一步步踏上尋找顧懷遠的路程,老大啊,如果你今天的外賣不能滿足我的話,我們就友盡了!


    “小狼哥哥!”石破天驚的一句讓顧琛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上,他震驚的轉頭看向身後的人。順便把周圍人的目光收入眼中,簡直是不忍直視!這都一個小時了,怎麽一個人都沒走!顧琛用深邃的眼光看了許釗一眼,試圖表達自己的意思:有什麽事我們進去說。


    奈何許釗完全沒有領悟顧琛的意圖,他看顧琛沒反應,又迫不及待的來了一句:“小狼哥哥,我是小兔幾啊!”皇上,我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你妹的小狼哥哥!你妹的小兔幾!


    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這麽蠢!顧琛大步走過去,一手扣住許釗的脖子把他推進了屋裏,另一隻手還不忘拿住食盒保持它的平穩,最後一腳帶上門,留外麵一大群人瞠目結舌的呆立在門外。眼科


    許釗任由顧琛粗暴的把他弄進門,即使他知道以顧琛的力道不出一秒就能捏斷他的脖子,他仍然毫無反抗。畢竟,這是父母被害之後唯一能給他安全感的人啊!


    顧琛把許釗帶進門之後就不知怎麽處置他了,幸好許釗識相得很,已經手腳麻利的把擺滿墨紙的桌子收拾利落,擺上飯菜,甚至趁顧琛的注意力被菜色吸引,還偷偷折了一張紙放進口袋。


    綴著糖色的糖醋排骨,醬香濃鬱的京醬肉絲,顏色鮮亮的辣子雞塊,還有新鮮欲滴的小金桔。竟然還是熱的,顧琛看向許釗,後者對他露出一個滿含期待的笑容,他收回目光,拿了一個小金桔,吃到嘴裏才發現不同,又拿起一個才看出這小金桔被人不知用什麽方法去掉了桔核,外表竟然能保持基本完整,不知費心多少。


    顧琛把小金桔塞進嘴裏,才含含糊糊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許釗,我叫許釗。”


    “哦。”顧琛咂咂嘴,不知道下麵說什麽。他們的確有過淵源。大概是十年之前,他剛滿十六歲,師父嫌煩把他趕下山,那是他第一次出遠門。他徑直搭了火車去了個偏遠的山區,綿綿延延的群山看不到頭。顧琛年輕時的精力用也用不完,他翻遍了所有的山。然後就碰到了許釗,躲在一個黑兮兮的山洞裏,扭了腳,衣服破破爛爛,身上也一道道傷痕,也不知道待了多久,跟個落入獵人陷阱的兔子一樣。想也不用想,他救了他。綿延起伏的山勢提供了絕佳的躲藏條件,他帶著許釗躲來藏去,最後真的瞞住了追來的人,他們離開了。直到許釗傷勢痊愈離開顧琛也沒問過他的名字,反正呆萌的跟隻兔子一樣,就叫小兔子,相對應的就是小狼哥哥。分開的時候許釗哭著喊他,他頭也沒有回。師父說人生貴在相識,這是一種緣分,遇到了就珍惜,分開了就忘記。這一忘,就是十年。


    顧琛抬頭打量著許釗,半晌才說:“你變多了。”的確變得多了,柔柔弱弱的小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麵前這個翻雲覆雨的男人,就好像是脫去了兔子的外皮,終於露出了食肉動物森冷的獠牙。


    許釗安靜的任由顧琛打量自己,聽到問話才對他露齒一笑:“小狼哥哥也變多了。”所以他拚盡全力找了他十年也沒有找到。十年前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年不見了,時常掛在嘴邊的冷笑也不見了,顧琛現在笑的懶洋洋的,無害的樣子比十年前更像個少年。感謝上蒼終於讓他遇到他!


    “顧琛。”中二時期的黑曆史顧琛實在不想提。


    “顧琛哥哥。”許釗乖乖叫人。


    “顧琛!”


    “阿琛。”顧琛瞥了許釗一眼,覺得阿琛比顧琛哥哥好多了,也就默認了這個稱呼。


    許釗眯著眼笑了笑,指著桌上的菜說:“阿琛嚐嚐看,不合口味的話我再去做。”


    顧琛倒是真的驚訝了,本以為這菜是麵前這位大少爺找廚師做的,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做菜。”


    “因為我覺得阿琛一定不會做,所以我就去學了。”


    Σ(°△°)︴顧琛被這個邏輯驚呆了。默默地看了滿臉求表揚的許釗一眼,顧琛拿起筷子飛快的吃起來。吃到口中才發現好像有些不同,剛有點疑惑許釗的解釋就恰到好處的傳到耳中:“我知道阿琛不愛吃蔥薑,所以爆香之後就把蔥薑挑出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顧琛的確從小就不喜歡吃蔥薑,隻不過挑出來又太麻煩,他又天南海北的跑來跑去,從來也不願意費這個功夫。他這個小習慣也隻有師父才知道,許釗是怎麽知道的?


    “我記得當時每次吃到蔥薑阿琛就會皺眉頭。”


    “你怎麽會還記得?”顧琛驚訝的挑挑眉毛,十年時間,他對這件事也就是有個大概的模糊印象,許釗怎麽會連這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細節都記得。


    “因為我記性好吧,”許釗低頭笑笑。怎麽會不記得,在不見他的十年裏,許釗幾乎把當時相處的每個細節掰開揉碎了一遍遍回味,阿琛高興會挑左邊的眉毛,生氣會壓右邊的眉毛,所有關於阿琛的一切,他在心裏刻得清清楚楚。隻是這些現在還不能讓阿琛知道。“我還記得阿琛總是威脅要丟掉我。”


    “對啊,你當時太煩人了。”顧琛撈了一塊排骨放嘴裏嚼的哢吱哢吱響,毫不遮掩的說,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許釗當時還是個公子哥大少爺脾氣,剛剛被救的時候還好一點,後來就有點頤指氣使的苗頭。救了你還這麽煩,顧琛也是年少氣盛,手一鬆就把許釗從背上丟地上了,看都沒看一眼就跑了。等到顧琛慢悠悠探了一圈地形回來找到他的時候,許釗幾乎哭的背過氣去,臉髒的跟個花貓一樣,看到顧琛跟奶娃娃看到媽一樣,哭的更響了。“閉嘴!”許釗果然憋得快背過氣去也不敢再吭一聲,然後哼哧哼哧的蹭過來給顧琛捏肩揉腿,一邊又帶著哭腔保證自己會聽話,會乖。顧琛鐵了心的不慣著他,抓了隻野雞回來烤了,自己一個人吃的噴香,理也不理許釗。許釗也不敢多話,一邊可憐巴巴的忍著饑餓,一邊小狼哥哥長小狼哥哥短的討好顧琛。顧琛也是真的狠得下心,整整餓了他一天,直到許釗走路都搖搖晃晃,好像快恢複到剛把他救出來的模樣的時候,才終於給了許釗一個正眼,一擺手許釗就巴巴的湊了過來。


    “知道錯了?”


    “知道了,小狼哥哥對不起,我錯了。”


    “以後聽話嗎?”


    “聽!我保證聽小狼哥哥的話。”


    “過來吃飯吧。”


    “謝謝小狼哥哥!謝謝小狼哥哥!”


    “以後再不聽話就直接把你丟掉!”


    “不會的不會的!”


    “的確很煩人,所以謝謝阿琛當時沒有丟掉我。”許釗顯然也是回想起那段時光,他當時從不諳世事的大少爺一下子淪落到四處流竄的獵物,父母生死不明,自己死裏求生,落差之大不是他那個年齡可以承受的。他躲在那個山洞中待了兩天,不敢活動不敢出來,渴了就舔舔濕潤的岩石,餓了也隻能吃點幹草,到後來他幾乎感覺眼睛都失去了作用。


    如果沒有顧琛,他真的會死在那兒也說不定。


    顧琛已經吃完飯,擦幹淨手,漫不經心的說:“你聽話當然就不會丟下你。”


    許釗看著顧琛,有幾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身上,好像時間沒有流逝,二十六歲的顧琛和十六歲的顧琛重合了,“我會聽話的。”許釗對著光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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