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荷葉搖曳不止,目空大師掉下湖中的動靜很大,濺起了層層疊疊的水花,那些水珠濺到了荷葉上來回滾動著,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一顆顆晶瑩的珍珠一樣惹人喜愛。


    蘇九坐在船尾,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在水裏像隻癩皮狗一樣不斷撲騰喊救命的目空,心情非常好地翹起了唇角。


    這個老禿驢真的不會遊泳,就讓他在水裏多撲騰幾下吧,等他快咽氣的時候她再叫人把他救上來。


    岸上的夫人小姐看到這一情景,全都慌了,忙叫一旁的小沙彌下去救人。


    “沒公主的命令,誰都不能下水!”小桃叉腰在岸邊攔著,冷笑地睨著一幹看她狗仗人勢的夫人小姐們,圓乎乎的小臉極為高傲地仰著。


    “各位夫人小姐,你們也想被公主扔下去喂魚嗎?”


    公主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止,敢阻止!


    聞言,那些夫人小姐們皆是低下了頭,慘綠了臉,揪緊手中的帕子,默默地向後退了一大步,離岸邊稍微遠了一點。


    “救命……救命……”目空在水裏不斷撲騰,狼狽地想用雙手抓住船頭爬上船,可蘇九壓根就不給他這個機會,叫人把船駛離了一些,離目空掉水的地方至少有一丈遠,目空連自救的辦法也沒有了,隻能在水裏不停地撲騰,臉色蒼白地被灌了好幾口水,眼看著就要不行的時候,忽聞蘇九嬌笑地開口。


    “目空大師,你可替這些荷花超度好了?”


    這個老禿驢快死了,他為了保命自然願意把這些荷花送給她。


    “老衲……老衲超度完了……公主……公主……可否讓老衲……上船……跟您……說話……”


    目空神色哀求地在水裏沉浮,一顆心麵臨著對死亡的恐懼。


    “本公主是想讓目空大師上船跟本公主說話,可是呢,你不肯把這些荷花移植到公主府,本公主好像沒必要救你上來吧?”


    蘇九壞笑地用小手托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快要淹死的目空,晶亮的杏眼裏卻是隻有滿塘的荷葉荷花。


    跟她玩心眼,不讓他做荷花的養料就已經對他夠客氣了,如果這個老禿驢還是冥頑不靈的話,他也隻能長眠於荷花塘裏給這些美麗的荷花做養料了!


    “公主……公主……老衲……老衲……答應您……您……您……快……救……老衲……上船……”在最後湖水滅頂的時候,目空終於心痛咬牙答應了。


    他的荷花呀……


    “本公主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了!”揚眉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蘇九揚手叫人把目空從湖裏撈了上來。


    目空全身濕透,紫金袈裟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他麵色蒼白地不斷從嘴裏咳出湖水,偶爾會有一兩隻小魚小蝦從他的嘴裏跑出來,哪還有什麽得道高僧仙風道骨的模樣,狼狽得就像是路邊流浪的乞丐。


    “目空大師,本公主明日便叫人來永樂寺把這些荷花移植到公主府去。”


    蘇九雖然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一聲,但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一切……全憑……公主的……吩咐……”目空低著頭,趴伏在船頭不斷咳嗽著,看著眼前開得正好的荷花,心裏豈能用肉疼兩個字來形容,簡直就是腸子都悔青了!


    本想著請九公主過來撐撐門麵,讓那些夫人小姐過來賞荷的時候,順便多添點香油錢,沒想到自己卻請來了個禍星,不但沒撈到夫人小姐們的香油錢,還把自己費盡心血種的荷花全部賠了去,這以後沒了荷花,他如何請人過來賞荷撈錢呢!


    “那多謝目空大師忍痛割愛了!”揚揚眉,蘇九睨著目空臉上那悔恨交加的表情,心情便格外的爽快。


    像這種嗜錢如命的人,不到危及自己小命的時候,他們是不願意把錢財或者珍貴之物交出來保命的。


    經此一試,這個老禿驢果然很有問題,跟父皇獅子大開口要了那麽多銀子,很有可能被他中飽私囊了!


    蘇九達到了自己想到的目的,便叫人把船往回趕。


    船在岸邊一停靠下來,目空馬上從小船上連滾帶爬地爬了下來,對那些夫人小姐們說了一句阿彌陀佛,便在小沙彌的簇擁下,回禪房換衣服了。


    見此,蘇九杏眼微微眯了眯眼,由小桃扶著走下了船。


    夫人小姐們對從船上下來的蘇九退避三舍,恨不得紛紛找借口逃走。


    德高望重的目空大師都被九公主整得這麽慘,她們還不害怕?


    “各位夫人小姐,本公主看水中的荷花長得十分喜人,你們下去給本公主摘一些吧,本公主要拿來做香袋。”


    淩厲的杏眼一一掃過麵前神色各異的夫人小姐們,蘇九冷笑地揚唇。


    她們一個個在背後說盡她的壞話,還想全身而退?


    天底下沒有這麽便宜的事!


    “九公主……我體質虛弱,下了水恐怕容易生病。”剛才詆毀蘇九的小姐乙站出來絞著帕子囁嚅道,滴溜溜的眼珠子轉得飛快。


    “要不,我讓我的丫鬟下去替你摘好了!”


    這個九公主簡直欺人太甚,她們又不是她公主府的下人,憑什麽叫她們這些身嬌肉貴的夫人小姐下水給她摘荷花呀!


    “這位小姐,你沒聽懂本公主的話嗎?”隨意擺了擺寬大的衣袖,蘇九冷冷地看著她,笑道。


    “本公主的公主府裏最不缺丫鬟了,倘若你叫你的丫鬟下去給本公主摘荷花,本公主何必跟你說這一番話?本公主做的香袋是給父皇的,你們不借機表現一下你們的忠心與誠意嗎?”哼,不願意是吧?


    “這……是公主對皇上的一片心意,理應公主下去摘才對吧?”剛才詆毀蘇九的小姐甲適時給自己的同伴開腔了,那上挑的眉梢盡是不屑。


    這個討厭的九公主,她以為她是誰呀,竟敢指使她們這些貴族的夫人小姐給她幹活!


    “你說得很有道理。”蘇九淺笑地踱步走到了小姐甲的麵前,把剛才在湖中心摘的兩朵荷花從袖口中拿了出來,放在鼻端閉眼聞了聞,複又睜開了淩厲的杏眼。


    “本公主剛才已經親自下去摘了荷花,現在該輪到你們下去給我父皇表忠心和誠意了!”


    這些女人誰不想看她的笑話,可是她們錯了,沒有人能夠看她的笑話,隻有她能看她們的笑話!


    “你……”小姐甲怒目圓瞠,憤恨地瞪著手拿荷花淺笑的蘇九,一口怒氣憋在胸口,不敢發出來。


    “小桃,這兩位小姐不肯自己下去給本公主摘荷花,你推她們一把吧。”陰陰地低笑了一聲,蘇九把荷花重新納入袖中,轉身對小桃吩咐道。


    敢跟她作對,也不顛顛她們的分量!


    隻要她高興,隨手抄了她們家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情,公主就是有權任性的職業,她們敢嗎?


    “是,公主!”小桃愉快地領命,摩拳擦掌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一手一個抓住兩個驚慌失措想要逃跑的小姐,力氣很大地拽著她們來到了岸邊,左手先往水裏丟一個,然後左手丟完了丟右手的。


    隻聽見噗通噗通的兩聲,小姐甲和小姐乙紛紛以直線的形式入水,雖然岸邊的水隻到她們腰部,在被小桃扔下去的時候,還是嗆了好幾口水,露出水麵的她們比落湯雞還狼狽,臉上精致的妝容全花了,花花綠綠的很嚇人。


    “你們要想跟她們一樣下水,還是自己下水,自己選擇。”哼笑著看著一個個臉色慘白的夫人小姐,蘇九不屑地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們也太不驚嚇了!


    留在岸上的夫人小姐可不想被小桃逐一扔下水去,唯一的辦法隻能自己乖乖地下水去。


    夫人小姐們悲壯地排著隊,一個個噗通噗通下了水去幫蘇九摘荷花。


    蘇九很滿意,回過頭來卻見還有一截木頭樁子杵在那兒沒下去,蘇九的心情馬上變得不美麗了。


    “你想被小桃扔下去嗎?”蘇九冷冷地看著她,極為不悅地低笑道。


    這人有點膽量,有意思!


    “啟稟公主,奴婢眼睛看不見,下去了恐怕也摘不到荷花,奴婢願受九公主懲罰。”


    噗通一聲跪在蘇九的麵前,王娉婷溫柔嫻靜的小臉上並沒有一絲的害怕。


    “既然你看不見,又為什麽來賞荷呢?”蘇九低頭睨著跪在她腳邊的溫柔女子,聲音裏的冷意少了許多。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家的小姐,舉止形態很大家閨秀,對她也沒有露出半絲的不屑或者嘲諷,她對她莫名多了一絲好感。


    “奴婢雖看不見美麗的荷花,但可以聞得到荷花的清香味。”王娉婷淡笑著,說話的聲音也是柔柔的,隻是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的光彩,晦暗得讓人心疼。


    蘇九在她眼前用手晃了晃,發現她的眼珠子動都不動,的確是看不見。


    哎,可惜了這麽一個大美人。


    “小桃,扶她起來吧。”垂了垂眼,蘇九無聲歎息道。


    “你是哪家的小姐?”睨著那張沉魚落雁的溫柔小臉,蘇九又問道。


    “奴婢……是王尚書家的次女,王娉婷。”粉嫩的唇微微張開,王娉婷淡笑地回了蘇九的話。


    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王娉婷啊!


    蘇九重新打量了她一眼,隻見她今天穿了身秀滿素色荷花的粉衣長裙,襯得她如一朵開得正好的粉嫩荷花,膚如凝脂,眉若遠黛,粉臉桃腮,輕輕一笑,卻也是個能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


    說實話,王語嫣的美很張揚,但王娉婷的美卻是很內斂的,怪不得王語嫣要嫉妒自己的這個妹妹了,因為王娉婷確實比王語嫣美得更有靈性。


    “小桃,你怎麽沒告訴本公主王娉婷是個瞎子。”蘇九趕忙把小桃拉到了一旁,從牙縫間擠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話來。


    看不見的人通常耳力很好,她怎麽著也不能傷了王娉婷的自尊心吧,因此小聲說話很必要。


    “奴婢……今天才知道她是瞎子啊……”小桃撓撓頭,一臉委屈地咕噥道。


    她沒聽別人說過王娉婷是個瞎子啊!


    “公主?”見身旁的人沒了聲響,王娉婷疑惑地叫了一聲。


    “王小姐,本公主聽說你即將要嫁給賀俊為妻,不知此事是否是真的?”


    蘇九惱恨地瞪了無辜的小桃一眼,然後走到王娉婷的身邊,笑問她。


    賀俊的祖父不是要一個很能幹,而且能操持賀府所有事務的當家主母嗎?


    王娉婷看上去柔弱溫婉,眼睛又看不見,恐怕不能勝任賀家當家主母的位置吧?


    那賀俊的祖父為什麽選擇了她,而不是別人?


    “此事……是真的。”王娉婷垂眸淺笑,暗淡的雙眸中不易察覺地劃過一絲憂傷。


    “爹和賀老先生已經把婚事定下了,就在這個月的二十。”


    “那本公主恭喜王小姐覓得一個如意郎君了。”


    蘇九沒錯過王娉婷眼睛裏的那抹憂傷,暗暗沉下了杏眼。


    她好像有點不願意嫁給賀俊,為什麽?


    賀俊雖然是塊大冰山,但他有錢有貌,多的是女人想要嫁給他做老婆,她相信,愛慕賀俊的女人可以從皇宮大門排到出城的城門口,這麽一個優秀男人,王娉婷就一點也不動心嗎?


    “多謝公主。”王娉婷向蘇九福身道了一聲謝,依然淺笑著。


    “王小姐,你可知賀俊有一對龍鳳胎子女,你見過他們嗎?”蘇九不動聲色地再問。


    圓圓那個小東西可以用糖葫蘆搞定,但那個團團的臭小子可沒那麽容易了。


    “奴婢知道,也見過一次他們……不過他們可能不喜歡我做他們的後娘。”王娉婷眼中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可是奴婢很喜歡他們。”


    圓圓那個小東西的確是招人喜歡,連公主府的兩隻駙馬都對小東西疼愛有加,更不要說別人了,至於團團那個討厭的小子,那就算了!


    “他們以後會慢慢喜歡你的。”好心地安慰了王娉婷一句,蘇九的視線瞟向了那些正在荷塘裏采荷花的夫人小姐們,嬌俏的小臉看上去有點陰沉。


    她為什麽是王家的女兒,偏偏又是王語嫣的妹妹,她要對王家動手,她必然逃不掉,隻是毀了這麽一個溫柔的姑娘,未免太可惜了。


    夫人小姐們采夠了荷花,紛紛提著濕透的衣裙爬上了岸。


    “小桃,把她們手裏的荷花收一收,請夫人小姐們去後院喝口熱茶,別著涼了!”


    再次冷冷地環視了一眼這些個敢怒不敢言的夫人小姐們,蘇九不屑地哼笑道。


    心裏不服氣沒關係,本公主改天再來收拾你們!


    等一大群夫人小姐憤恨地走了以後,蘇九拿了一朵荷花硬塞進了王娉婷的手裏。


    “拿著,就當本公主送你的見麵禮物吧,早點回去,這裏不適合你待。”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待會肯定要借機欺負眼睛看不見的王娉婷,她留下來隻會被她們欺負。


    “多謝公主的荷花。”王娉婷把手中的荷花舉到了自己的鼻尖聞了聞,笑逐顏開道,那溫婉的笑容就如靜靜綻放的荷花一樣美麗。


    目送走王娉婷後,小桃很不解地問她。


    “公主,你為何對王娉婷這麽好?”


    王娉婷是要嫁給賀公子的啊,照理說公主應該好好修理這個王娉婷才對,而不是關心她。


    “她……跟王語嫣不一樣。”睨著王娉婷離去的溫婉身影,蘇九輕笑了一聲。


    王娉婷不做作,一切都坦誠在人的麵前,單純善良,而王語嫣卻工於心計,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虛偽得可以!


    哎,先把王娉婷放一邊吧,她要去找那個老禿驢算賬!


    坑了父皇那麽多銀子,總的得吐出來吧,她蘇九可沒那麽容易好打發!


    帶著小桃一路穿過雕工精美的長廊,蘇九來到了正殿,去裏麵看看究竟有多麽的奢侈。


    一進到大殿裏,蘇九不是被威嚴的佛像震懾到,而是被正殿裏金光閃閃的東西差點閃瞎了眼。


    隻見正殿裏所有的東西都是金色的,房梁是金色,柱子是金色的,地磚是金色的,就連那小和尚敲的木魚也是金色的。


    這老禿驢……也太奢侈了吧,佛家聖地,他竟然用大量的金子來堆砌,也不怕俗氣汙染了佛祖的靈氣。


    “哇……奴婢上次來還沒這麽閃的。”小桃忙用手遮眼,大發感慨地道。


    “他一定把父皇的銀子都用在這裏了。”蘇九走過去拿起木魚敲了敲,竟是純金所製,果然奢侈得令人發指。


    那個老禿驢花言巧語地騙了父皇那麽多銀子,等於把百姓們的血汗錢用來裝點永樂寺的門麵,然後可以巧立名目的斂財,畢竟來這裏上香的都是富家小姐和夫人,還愁坑不到足夠的香油錢。


    “公主,這……地上竟然鋪著金磚!”小桃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蹲在地上使勁敲著地上金色的磚塊,興奮地漲紅了圓乎乎的小臉,咋咋呼呼地道。


    “要是奴婢拿一塊回去,這輩子奴婢就吃穿不用愁了!”


    更不需要嫁給那個混蛋裴青了!


    蘇九用腳剁剁地上的金磚,纖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麽一大片地全是用金子鋪的,這個老禿驢太不要臉了!


    “哎,可惜了,這裏的東西不能拿,拿了可是要殺頭的!”小桃略帶惋惜地又摸了地上的金磚幾下,這才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


    “為什麽,小桃?”蘇九不明白地問她。


    難道那些盜匪前來偷盜,會留下姓名讓官府找到他們,然後砍他們的頭嗎?


    “目空大師是德高望重的高僧,皇上對他十分的敬重,因此他說的話皇上都言聽計從,為了永樂寺成為琉璃國的第一寺院,目空大師向皇上請求增派士兵來保衛永樂寺的安全,等下出去的時候還要經過侍衛們的檢查,如若誰敢私藏寺裏的東西偷運出去,當場便要被砍去頭顱,奴婢還聽說曾經有一位男香客在寺裏偷拿了一個金色的小茶杯,當場被搜了出來,拉到寺外砍了頭,從此以後便沒人敢在這寺裏偷拿東西了。”


    小桃邊說邊拍著胸口給自己壓驚,顯然被這個自己說的故事給嚇到了。


    這……也太沒王法了吧?


    如果偷個東西就要被砍頭,那麽這個世界上便沒有小偷這個職業存在了!


    父皇也真是的,幹嘛要聽信那個老禿驢的讒言,助紂為虐!


    身邊有那麽一大*佞小人,父皇要做個好皇帝真的很難。


    “小桃,你不是很喜歡這個金磚嗎?給本公主撬一塊下來,就當本公主送給你的嫁妝。”抿唇狂傲地冷笑,蘇九看著滿地金光閃閃的金磚,冷聲朝傻愣著的小桃吩咐道。


    “啊?公主……可是奴婢不敢……”小桃被嚇得渾身一激靈,忙跪倒在蘇九的麵前,拉著她長長的裙擺含淚哀求道。


    “公主,您就饒了奴婢吧,奴婢還不想死呢。”


    公主也太大膽了,這可是死罪呀!


    “好,小桃。”彎腰輕輕撫著小桃圓乎乎的小臉,蘇九笑眯眯地幫她擦幹了眼淚。


    “你起來吧。”


    “謝……公主!”小桃立即爬了起來,卻在下一秒又淚奔了,隻因蘇九親自找了一樣利器,蹲下來幹淨利落地撬了一塊金磚出來,然後起身把沉甸甸的金磚硬塞到了雙眼含淚的小桃手裏。


    “小桃,好好拿著,別摔出個坑來,多不好看。”


    “公主……”小桃抱著金磚就像是抱著一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簡直是欲哭無淚啊。


    公主這不是拿她小桃的小命開玩笑嗎?


    “拿著,拿好了!”蘇九主動無視小桃眼裏的哀求之色,大步走在了前頭,步出了正殿。


    小桃抽噎著把金磚抱在了懷裏,環顧了四周一圈,確定沒人發現後,忙把金磚硬塞進了自己的懷裏,抹抹眼淚,去追蘇九了。


    蘇九去禪房找目空,卻被門口看門的小沙彌給攔住了。


    “方丈正在打坐修行,還望九公主不要為難小僧。”


    那個道貌岸然的老禿驢會靜心打坐修行,騙鬼呢!


    “既然如此,本公主就不打擾目空大師修行了。”抿唇輕輕一笑,蘇九華麗轉身,帶著惴惴不安的小桃一路前行。


    “住持,住持,不好了,大殿裏的金磚被人偷走了一塊!”


    蘇九沒走多久,一個小沙彌便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稟告道。


    禪房裏原本還在心疼那些荷花的目空,聽了這話,立即從蒲團上跳了起來,開門衝了出去,臉色大駭地急身喊道。


    “快,快,快封鎖全寺,不許讓賊人逃出去!”


    說話間,他領著兩個小沙彌疾奔到正殿,看著那少了一塊金磚的地麵,一張老臉氣得都漲紅了。


    “誰幹的,誰幹的?”


    永樂寺這幾年來從沒有盜賊光顧,也沒有人敢從寺裏偷拿東西出去,這回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敢偷他永樂寺正殿的金磚!


    底下的兩個小沙彌紛紛垂頭,嘴裏念著阿彌陀佛。


    “小僧好像看見了九公主在這正殿裏逗留了很久。”


    “九公主?”目空的牙根咬得很緊,雙眼怒紅,蒼白的老臉上因這三個字而有所猙獰。


    那個九公主到底想要幹什麽!


    “九公主現在何處?”惱怒地一甩袖,目空急步奔出了正殿,朝寺外急匆匆地奔去。


    “九公主應是坐著轎子回去了。”其中一個小沙彌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蘇九已經到了寺門口,本可以早就離開了,可是卻被幾個侍衛打扮的人攔住了,要求讓身邊的一個老嬤嬤搜身。


    “你們放肆!公主的身體也是你們這種人能碰的!”小桃叉腰朝那些要求搜身的人怒瞪,因為怕懷裏的金磚會掉出來,所以不敢挺胸,也就少了點凶悍的氣勢。


    “小桃,讓他們來搜本公主的身。”蘇九斜睨著那幾個人,一臉冷笑地囂張開口道。


    “如果從本公主的身上搜不出屬於永樂寺的東西,本公主便要了你們的腦袋!”


    驀然抬眼,一抹淩厲的殺氣從蘇九晶亮的杏眼裏射出,嚇得那幾個人頓時身體抖了抖。


    九公主的眼神……好可怕!


    “不……九公主乃是千金之軀,也不會偷盜寺裏的東西,原諒小人們的無禮。”那個嬤嬤忙諂媚地躬身討好道。


    “琉璃國的百姓誰不知皇上多疼愛九公主您,什麽稀世珍寶公主府沒有,公主您還會稀罕這寺裏金子做的俗物嗎?”


    “本公主當然不稀罕那俗之又俗的東西。”蘇九扯唇眨眨眼,擺弄擺弄衣袖,旁若無人地步下台階走出了寺門。


    “公主,您真厲害!”小桃暗拍著自己的胸口,用十分崇拜的目光看著蘇九。


    公主剛才的樣子好威風!


    “學著點,小桃!”用手指輕輕戳了下小桃的腦門,蘇九掀簾準備上轎。


    “公主,請留步!”目空急步追了出來,火急火燎地叫住了正欲往轎子裏鑽的蘇九。


    “目空大師,你不是在禪房裏打坐修行,沒空見本公主嗎?”放下手中的轎簾,蘇九仰頭輕笑地看著急得滿麵通紅的目空,杏眼眨巴眨巴的,十分無辜。


    “不知目空大師突然叫住本公主,有什麽急事嗎?”


    不就撬了他一塊小小的金磚,他至於急得像是被火燒屁股了一樣嗎?


    小桃見此,則是往蘇九的身後躲著,十分心虛地低下頭去。


    她就說嘛,目空大師怎麽會讓她們把金磚帶回去!


    “公主……”目空急急喘了幾口氣,忙說道。


    “正殿的一塊金磚不見了,老衲聽人說公主您在正殿裏逗留了很久……”


    還沒等目空把話說完,蘇九就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目空大師的意思是本公主拿了那塊金磚咯?”


    該死的老禿驢,本公主拿了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不敢,不敢……”目空雙手合十,立即說了聲阿彌陀佛,“公主怎麽會稀罕那東西呢,隻是少了塊金磚,老衲沒辦法跟皇上交代呀。”


    “不過是一塊小小的金磚,本公主看正殿裏的金木魚夠分量,融了做成金磚補上不就行了?”


    蘇九無所謂地一笑,眼角的餘光多了一絲不耐煩。


    如果這個老禿驢還要為了一塊金磚跟她囉嗦個沒完,看她不把他踹到一邊去,讓他乖乖閉上他的臭嘴!


    “公主,您有所不知。”目空垂頭歎息道。


    “當初建這座永樂寺的時候,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老衲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建成的,那地上的金磚更是尤其的珍貴,常年受佛祖佛光的普照,具有了一定的靈性,那是一般新鑄的金磚不可比的,老衲還望公主別應一時貪玩拿了去,觸怒了龍顏那便不好了。”


    目空涕淚縱橫地向蘇九講起他建造永樂寺的心酸血淚史,那叫一個聲情並茂,感人肺腑啊。


    隻可惜,蘇九壓根沒心情聽。


    不舒服地用手掏了掏耳朵,蘇九終於不耐煩地冷笑道。


    “你說了這麽多狗屁話,無非是想說本公主拿了你的寶貝金磚是吧?”


    她今天就愛拿了,那又怎麽樣!


    目空被蘇九嘴裏突然蹦出來的粗話給嚇了一大跳,愣了好半晌才垂頭辯解道。


    “老衲……也是……”


    “不用說了。”蘇九再次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手朝小桃伸去。


    “小桃,把金磚給本公主!”


    “公主……”小桃眼神閃躲地把手伸進了懷裏,為難地望著蘇九。


    公主這是想要幹什麽?


    “把金磚交給本公主!”見小桃不肯把金磚拿出來,蘇九不悅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


    最後,小桃在蘇九嚴厲的眼神瞪視下,乖乖從懷裏掏出了金磚,垂頭交到了蘇九的手上。


    “實話告訴你,金磚的確是本公主拿的!”拿著金磚冷笑地走到目空的麵前,蘇九半眯著杏眼,似笑非笑地冷哼道。


    “目空大師莫不想砍本公主的腦袋吧?”


    “老衲不敢。”目空垂頭惶恐道,眼睛卻一直盯著蘇九手裏的金磚看,那戀戀不舍的樣子,好似那塊金磚是他唯一的寶貝似的。


    “公主還是把金磚還給老衲吧,皇上若問起來,老衲不好交代。”


    “別拿我父皇說事!”鄙夷地翻了翻白眼,蘇九掂量著手中的金磚,還挺重的,不知道能不能砸死人。


    “本公主要什麽寶貝父皇都會給我,更何況是塊小小的金磚,本公主也不稀罕你這破東西,還給你吧。”


    說著,蘇九把手裏的金磚不偏不倚地朝目空油光閃亮的腦門上砸去,力氣之大,有專門找茬的嫌疑。


    “公主……”目空驚愕地抬頭指著她,腦門上被砸出了血,他甚至連掙紮罵人的機會也沒有,就一下子暈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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