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熱源讓蘇九忍不住去靠近,再靠近一點,恨不得要揉進裴元諍的身體裏。


    裴元諍更是用力地抱著蘇九,心疼地睨著她痛苦異常的神色,恨不得自己替她疼。


    寒毒發作時,會猶如墜入冰窖中,全身都發冷,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極陽的真氣來克製住體內的寒毒。


    爹為了給娘報仇,已經瘋了!


    “裴元諍……我冷……我好冷……”蘇九無意識地呢喃著,煞白的小臉上驀然結出了一層冰霜。


    “九兒,別怕,元諍在,元諍不會讓你有事的!”裴元諍親著蘇九的額頭,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一邊安慰著她,一邊用身體去捂暖她。


    目前的局勢對他們很不利,爹一定會想盡辦法折磨皇上,然後再把他和九兒活活拆散,他必須在爹殺了皇上之前,把他們兩個救出去。


    溫衍已經逃走了,必然有所行動,但他們都在爹的手裏,他必然會受製於爹……


    這次的對手是自己的爹,實在不好對付。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裴元諍暫時把所有的煩惱拋在了一邊,專心替蘇九捂暖身體。


    而這一邊,裴意楚冷冷看著癡癡呆呆的蘇邪,骨子裏透出來的恨意在黑色的眸子裏燒得通紅。


    “把他給本穀主吊起來!”許久後,裴意楚朝自己的黑白護法命令道。


    很快,蘇邪被吊了起來,裴意楚推著輪椅來到了他的麵前,極為陰沉地笑道。


    “蘇邪,你當年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你心裏可曾有愧?午夜夢回之際,你會不會被嚇得睡不著覺?不過現在看你,好像一點也不把當年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我忘不了!永遠忘不了那一夜你是多麽殘忍地殺害了太子滿門,甚至連我的妻子也不放過!你可知道,我這些年過的究竟是什麽日子嗎?”


    他在皇宮中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而他呢,隻能躲在小小的幽潭穀勤練武功,有朝一日回來找他報仇,而這一邊,他終於等到了!


    蘇邪因被吊著,神情有些痛苦,神智恢複了一些,不過還是癡癡呆呆的,好像根本聽不懂裴意楚在說些什麽,更體會不到裴意楚心中的恨意。


    “蘇邪,你今天落到了我的手裏,那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裏!”蘇邪的沒反應讓裴意楚更加恨意難消,從黑護法手裏抽過沾了鹽水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在了年邁體弱的蘇邪身上,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狠狠抽打著,發泄著那心中積聚了十多年的怒氣。


    蘇邪本就病入膏肓,身體早被逍遙散掏空了,根本承受不了這樣淩厲的鞭打,痛苦地喊了幾聲,便暈死了過去。


    “哼,真是沒用的老東西!”裴意楚不解氣地扔下了鞭子,冷眼看著渾身是傷的蘇邪,恨意滾在了喉間,罵了出來。


    別以為他這樣就算了!


    “把他放下來,安置在鹽水缸裏!”裴意楚將輪椅轉了個方向,不再看蘇邪,卻下了如此殘酷的命令。


    他定要叫蘇邪生不如死!


    這邊,裴元諍一直擔心蘇九會熬不下去死了,因此他幾乎用了自己全身的溫度去溫暖她,就算他被寒氣侵入體內,他也無所謂。


    這是他要相守一生的女子,自己若保護不了她,讓她平安無事,他怎能配做一個堂堂的男子漢!


    到了半夜的時候,蘇九的寒毒終於停止了發作,體溫漸漸回升,這讓裴元諍放心了不少。


    九兒,你要撐下去,元諍一定有辦法救你和皇上出去的!


    裴青跟著受傷的溫衍回到了公主府,溫衍把大致的情況跟裴青說了,裴青急得不得了。


    如今連大人也落到了老穀主的手裏,如何辦才好!


    “本侯爺馬上去調集兵力,把那個老不死的殺了!”溫衍顧不得自己的嚴重傷勢,便要往外衝。


    那個老不死的竟然挑懷孕的小九下手,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你這般莽莽撞撞去調集了兵力又如何,公主在裴元諍的爹手裏,你一動,他爹必然用公主的性命來威脅你,你以為你能殺得了他嗎?”賀俊在一旁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涼涼地說道。


    溫衍說白了就是一個衝動的莽夫,做什麽事情都不會去用腦子思考事情!


    “那依你之見要如何,賀俊!”溫衍猛地站住了身,回過頭來眯細了狐狸眼,惡狠狠地瞪著他。


    一個隻會做生意的敢跟他理論,他算什麽東西!


    “依我之見,隻能智取,不能硬攻,畢竟皇上和公主都在裴意楚的手裏!”賀俊很快走到了溫衍的身邊,半眯起好看的鳳眼,沉沉地開口說道。


    “最好能和裴元諍裏應外合,這樣的勝算就更大了。”


    裴元諍肯定心裏也是有這種想法的,裏應外合必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就要他和溫衍救人了!


    “那你想怎麽樣?”溫衍聽後,心情變得更加的煩躁,有一股火在他的胸腔裏不斷燃燒著,火急火燎。


    “我們先靜觀其變,派人混入別院裏去做我們的內應!”賀俊不急不慢地說著,冷漠俊臉上的表情很淡定,“鬼麵千,出來吧。”


    溫衍還沒弄明白賀俊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見一個人從上方的橫梁上跳了下來,頃刻間讓溫衍驚呆了。


    這個人是江湖中號稱易容術獨步天下的鬼麵千嗎?


    “侯爺好,賀公子好。”鬼麵千頂著一張溫衍的人皮麵具,跟兩人熱情地打招呼,這讓溫衍的心裏很不舒服。


    “你為何不用真麵目示人,為何非要易容成本侯爺的模樣?”溫衍不快地眯眼。


    這有損他玉樹臨風的形象好不好!


    “既然侯爺不喜歡我便換個麵具。”鬼麵千用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一撫,瞬間變成了裴青的模樣,這下叫裴青心裏不痛快了。


    這個鬼麵千亦正亦邪,靠譜嗎?


    “鬼麵千,別鬧了,爺跟你說的事你願不願意做?”賀俊立即製止了鬼麵千不停換臉的把戲,低沉的聲音裏明顯有了一絲怒氣。


    “我……嗬嗬,最近手頭比較緊,好像不做也得做呀,賀公子。”鬼麵千最後換了張賀俊的人皮麵具,吊兒郎當地跟他嬉笑道。


    “事成之後,賀公子答應給的錢可不能反悔了!”


    “那是自然,爺是個生意人,最守信用了!”賀俊冷笑了一聲,然後將冰冷的目光對準了溫衍。


    “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麵千,易容術天下無雙,派他混進別院裏做內應,絕對沒問題!”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早說過了!


    “本侯爺對你也略有耳聞。”溫衍圍著鬼麵千站了兩圈,眯細了狐狸眼,冷笑地看他道。


    “江湖上傳聞沒有人見到你的真麵目,這是真的嗎?”


    賀俊花錢請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麵千來做內應,是否太大材小用了!


    “回侯爺的話,敝人的真麵目若被人看去了,還不得讓全江湖的人來追殺我嗎?”鬼麵千翻身坐到了椅子裏,翹著二郎腿,笑得特別的陰險。


    “哼!”溫衍看著鬼麵千頂著賀俊的一張臉吊兒郎當的說話,心裏更加不快。


    “賀俊花錢請你來辦事的,你最好好好辦事,不要玩花樣!”


    賀俊找的這個人,究竟靠得住嗎?


    “侯爺請放心,雖然我名聲不太好,但答應的事絕不反悔,更何況賀公子花重金聘請了我,我自然盡心盡力地辦好這次的差事!”鬼麵千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邊悠閑地喝著茶,一邊感慨道。


    “清明前的雨前龍井,好茶!公主府的待遇這麽好,我都不想走了!”


    對於鬼麵千的話,溫衍和賀俊都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喝完了茶,你就去做事吧,告訴裴元諍,他要有什麽需要,可以告訴我們。”賀俊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冷冷地對鬼麵千吩咐道。


    “好嘞,我這就去,我也想去見一見傳聞中心狠手辣且喜好男色的九公主長什麽樣子!”鬼麵千一口氣將一碗茶咕嚕咕嚕地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裏,然後用衣袖擦幹了嘴巴,嬉笑地說完,立即縱身離開了公主府。


    “三駙馬,這個人靠得住嗎?”裴青終於忍不了了,不滿地問出了口。


    這人嬉皮笑臉的,看上去沒半點靠得住的地方!


    “你放心吧,他這個人答應了的事絕對會做到,要不然爺那兩千兩黃金不是白出了嗎?”賀俊輕蔑地露出了一抹冷笑。


    “別以為隻有你的宰相大人會辦事,會用人,爺告訴你,爺也會!”


    如今裴元諍深陷淋漓,還不是指望著他和溫衍去救他嗎?


    裴青不想在這個多事之秋的時候和賀俊有所爭辯,因此他忍下了這口氣,手握成拳頭,乖乖地站到了一邊去。


    大人,你定要活著回來,不然這個公主府要變成三駙馬的天下了!


    溫衍沒興趣觀看兩人的口舌之爭,便捂著傷口先下去療傷了。


    他得盡快好起來,小九還等著他去救呢!


    蘇九因手受傷的原因,身體裏的疼痛一直在持續著,她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偶爾還會寒毒發作,弄得裴元諍心疼之外,更加的心力交瘁,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換蘇九健健康康的。


    當蘇九再次陷入昏迷,高燒不退的時候,裴元諍受不了地要求見裴意楚。


    九兒的身體再也經受不了折磨了,不然孩子可能要保不住了。


    “老穀主,少穀主要見您。”李伯經不住裴元諍的哀求,來跟裴意楚稟告道。


    “告訴他,他什麽時候自己想清楚了,我自然會讓他見我。”裴意楚陰沉一笑,並沒有答應裴元諍這個要求。


    元諍心係九公主的性命,看著九公主被病痛折磨,元諍的心裏肯定不好過吧,他就是要元諍飽受這樣痛苦的折磨與煎熬,就像他曾經所受到的痛苦和折磨一樣!


    李伯很快去跟裴元諍轉告裴意楚的話,裴元諍聽後,不自覺地冷笑了一聲,清雅的墨眸裏有著決然的冷光。


    爹,你為何要如此狠心,為何!


    “少穀主,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顧公主吧。”李伯也不好多說什麽,很快退了出去。


    裴元諍神情焦灼地重新坐回床榻邊,摸著蘇九飛發燙的額頭,第一次體會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


    爹肯定不會答應找個大夫給九兒看病,九兒若如此下去,必然性命危險!


    這時候,有個人推門走了進來,看見裴元諍低垂著頭,用雙手捂著臉,一臉頹廢的樣子,這人很快嘴角一勾,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伯?”裴元諍詫異地抬頭,不明白剛離開的李伯怎麽又回來了。


    “少穀主,我去給公主拿藥的,這藥能治她的發熱之症,你快些讓公主服下吧。”


    說完,李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白玉瓷瓶,交到了裴元諍的手裏。


    “我先出去了,少穀主。”李伯朝裴元諍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病懨懨的蘇九,暗暗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來,夾在了被子裏,這才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九公主長得很不錯,不過看不出心狠手辣在哪裏,他若年輕個二三十歲,一定嫁進公主府去當駙馬享福!


    裴元諍不疑有他,很快取了瓷瓶裏的藥喂給了蘇九吃,無意中發現了那封夾在被子裏的信。


    見狀,裴元諍把蘇九輕放在床榻上,拿起那封信拆開一看,不由得點了點頭。


    原來是他們派人混進來了,這就好辦多了!


    看完信後,裴元諍立即把信給燒了,以免留下什麽把柄。


    賀俊也算是很有本事,能請得動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麵千替他辦事,傳聞此人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他剛才易容成李伯的模樣,他的確是一點也沒有懷疑他。


    有了這麽個麵容變化萬千的內應在,賀俊的確給他找了一個絕佳的幫手!


    蘇九吃了鬼麵千的藥後,持續不退的高熱很快退了下來,裴元諍終於安定了心,開始計劃怎麽逃出去了。


    有了鬼麵千這個幫手在,他可以易容成任何一個人的模樣,或許可以讓他易容成爹的模樣,先把皇上救出去。


    打定主意的裴元諍,很期待與鬼麵千正式見麵。


    公主府這邊倒是沒有多大的動靜,不過溫衍已經調集齊了軍隊,隨時待命著。


    朝堂上,溫衍隻能稱裴元諍生病了,國事一律讓他暫代,大臣們雖有異議,但溫衍手握重兵,沒有人不忌憚他的。


    裴意楚很享受折磨蘇邪的樂趣,看著自己敵人痛苦不堪的樣子,他的心裏便快意得很。


    他的仇,他的恨,唯有敵人的痛苦和哀嚎才能消解!


    “老穀主,公主府裏的那兩個沒有什麽特別的動作,一切請老穀主放心!”黑護法前去打聽了消息,回來稟告給裴意楚聽。


    “很好,繼續派人盯著,千萬不要出任何的紕漏!”裴意楚得意地點了點頭,雙手敲著輪椅的椅背,突然又朝黑護法吩咐道。


    “把少穀主先帶到這裏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是。”黑護法立即領命,去把裴元諍帶了過來。


    “爹,你終於肯見我了?”裴元諍逆光走了進來,看見一身傷痕的蘇邪痛苦不已地泡在缸裏哀嚎著,不禁怒道。


    “爹,皇上已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你何苦要用這種殘酷的手段去折磨他?”


    若是讓九兒看到了此情此景,她會有多麽的難過!


    “他該為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他此刻所受的苦遠遠不及你爹當年所受的百倍之一!”裴意楚痛恨地扭曲了臉色,陰沉的聲音變得憤憤不平,“既然你不想讓他受更多的痛苦折磨,那就過去殺了他,替他擺脫痛苦!”


    說完,裴意楚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裴元諍彎腰拾起了那把匕首,一步步走到發出哀嚎的蘇邪身邊,愧疚不已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都是微臣不好,讓你遭此痛苦!”


    皇上對他一直很器重,可他和爹畢竟是仇人,自己雖然不想報仇,但也不是沒有一點怨恨的。


    倘若娘當年沒有被皇上殺了,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長久的痛苦讓蘇邪忍受不了,他努力瞪大了渾濁的老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嘴唇囁嚅著,眼角流下痛苦的老淚來。


    “裴相……朕把九兒和琉璃國的江山全部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九兒,答應朕這個要求好嗎?”


    蘇邪顫抖地伸出枯枝一樣的手臂費力地把裴元諍扶了起來,痛苦的聲音裏溢滿了濃濃的哀求。


    他恐怕撐不下去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好,皇上,微臣答應您,您一定會沒事的,微臣也一定會竭盡全力把你救出去!”裴元諍重重地點頭,清雅的墨眸內也溢滿了痛苦。


    皇上這是在跟他做臨終囑托了,可惜了,九兒還昏迷著,不知道皇上遭受了這樣的痛苦。


    “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蘇邪欣慰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看著裴元諍手裏拿著的匕首,出其不意地搶了過來,眼神中的痛苦漸漸有解脫的舒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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