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諍聽著蘇九的話,疑惑漸生,立即將目光對準了護著蘇九的溫衍,用無聲的眼神詢問他。


    “小九在這大殿裏埋下了大量的炸藥,隻要你爹敢輕舉妄動,這裏所有的人都要炸死!”溫衍看著裴元諍,細長的狐狸眼裏充斥著太多的殺意。


    “裴元諍,不要不自量力,皇位不是你的,你別癡心妄想了!”


    裴元諍真的想要這個皇位,那麽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


    “本相從來都量力而行,侯爺你多慮了。”裴元諍推開黑白護法,自己站好在大殿中,清雅的墨眸中透著點點的殺意,殺伐決斷,仿佛就是他一瞬間的事。


    “九兒,念在我們曾夫妻一場的份上,元諍勸你不要負隅頑抗了,就算你炸死了元諍,炸死了我爹,但皇上的屍體一樣會被炸得屍骨無存,你想皇上徹底死不瞑目嗎?”


    “裴元諍,你不要欺人太甚!”蘇九大喝一聲,怒指殿中的裴元諍,晶亮的杏眼猩紅一片。


    他怎麽可以說這樣的混賬話!


    “九兒,元諍從來沒對你欺人太甚過,反倒是你,一直對元諍欺人太甚。”裴元諍抿唇輕笑,蒼白的俊臉上驀然浮現出痛恨之色。


    “元諍好歹是堂堂的一國宰相,你卻叫元諍當眾罰跪丟麵子,對元諍非打即罵,要不是你還有點利用價值,元諍怎麽會心甘情願忍受你的刁蠻任性!”


    “是嗎?”蘇九受不了地狂笑了一聲,笑自己的癡,笑自己的傻,急步走到裴元諍的麵前,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狠狠一巴掌朝他蒼白的俊臉上打去。


    “本公主今天的這一巴掌打得你疼不疼?你要是個男人的話,也打回來呀!”打完後,蘇九單手用力揪住了裴元諍的衣襟,瞪圓了血紅的眼珠子,冷佞地朝他大吼道。


    裴元諍,你的虛情假意我今天算看清楚了,那我還留著你幹什麽,直接殺了你得了!


    裴元諍半邊的臉頰被蘇九打得通紅,嘴角處也不斷溢出了鮮血,但他依然憑著自己的一股意誌力,穩穩地站在了大殿之上。


    “元諍從不打女子,這一掌算是元諍欠你的,從此我們兩個互不相欠!”輕笑地說完,裴元諍垂下眼瞼,遮住了他眼底快要蔓延出來的悲哀,用力掰開了蘇九扯住他衣襟的小手,後退了一步,不穩地站立著。


    九兒,你定然恨死元諍了,可元諍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這麽做,才能保住你想要拚命護著的東西,而元諍,隻想護著你和孩子平安。


    “好,裴元諍,真有你的!”蘇九不怒反笑,立即叫來小德子,把屬於裴元諍的休書給拿了過來。


    “這是你的休書,拿了休書後,本公主和你才是真正的兩不相欠!”蘇九狠狠地將休書扔在了那張過於蒼白的俊臉上,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回龍椅邊。


    裴元諍,從今天起,我蘇九徹底與你一刀兩斷,你活著,我必然要弄死你幫父皇報仇,弄不死你,我就自殺,也好過被你羞辱!


    裴元諍慢慢彎下腰去撿起那封休書,嗬嗬地輕笑了兩聲,把休書緊緊地攥在了手裏,目光沉鬱地見不到一絲的光亮。


    “九公主,你考慮得怎麽樣了?要不要你父皇的屍體,還是讓我們屍骨無存?”


    裴意楚對裴元諍的表現很滿意,欣慰地點點頭,然後看著用背來麵對他們的蘇九,冷冷地開口問道。


    “你若不要你父皇的屍體,我立馬毀了他!”


    “慢著!”蘇九立即轉過身來冷戾地看著裴意楚,通紅的杏眼裏已經有了決定。


    “本公主要父皇的遺體好好的,不然裴元諍別想從本公主的手裏要到這個皇位!”


    父皇慘死在裴元諍的手中,死的時候一定很痛苦,作為一個女兒,她不能讓父皇死了以後連屍骨也沒有,而皇位可以再搶回來,她有一輩子的時間跟裴元諍搶這個皇位!


    “好,既然九公主這麽說,我們之間的交易便這麽達成了!”裴意楚陰沉的臉上重新出現了得意的神色,單手握拳揚在了半空中。


    “你父皇的屍體我可以給你,但你要馬上寫禪位的詔書給元諍!”


    裴意楚又急急地補充了一句。


    “是你先把父皇的屍體還給本公主,本公主才會寫禪位詔書,不然一切免談!”蘇九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即使自己被逼到了一條死路上,蘇九也不肯有一絲一毫的妥協。


    裴意楚為人老奸巨猾,如果她寫好了禪位詔書交代他的手裏後,他一定還是會把父皇的屍體毀掉,還不如由自己來講條件!


    “你……”裴意楚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了,蘇九還有膽量跟他討價還價,氣得他要出掌立即毀了蘇邪的屍體給蘇九一個好好的教訓。


    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看他怎麽收拾她!


    關鍵時候,裴元諍出手及時製止了他。


    “爹,不要激怒九兒,她得不償失以後,一定會把我們都炸死的!”


    他太了解九兒衝動的個性,倘若爹毀了皇上的屍體,下一刻九兒一定與他們同歸於盡!


    “好,爹聽你的,接下來你處理吧。”裴元諍不甘心地收回了掌風,冷冷地對裴元諍說完,便退到一邊作壁上觀。


    裴元諍捂住已經裂開的傷口,走了兩步,站在蘇邪的身體旁,冷聲開口道。


    “本相會給皇上舉行最隆重的葬禮,禪位詔書你可以在皇上葬禮後給本相,不過本相要一個人質,萬一公主到時反悔了,本相也好拿個人質威脅你不是?”


    他得讓爹對自己放心,不然爹肯定會做得更狠更絕。


    “你要什麽人質?”蘇九冷嘲了一聲,杏眼裏的冰冷已凍成了霜。


    裴元諍卑鄙起來,果然是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本相要十七皇子做人質。”裴元諍笑了笑,不出蘇九的預料,他要了琉璃國未來的希望,十七皇子。


    “裴元諍,你真的讓本公主對你刮目相看!”蘇九擊掌冷笑,半眯的杏眼裏立即充斥著滔天的恨意。


    “你若敢傷十七弟一根汗毛,本公主要你的兒子陪葬!”


    聞言,裴元諍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奈遊走在他的身體裏,痛徹心扉。


    九兒,元諍不希望你為了報仇變成像爹一樣的人,瑾兒是我們的孩子,你也忍心下得去手嗎?


    但麵上裴元諍不能把心裏的悲哀和痛苦表現出來,依然是淺笑著答應了蘇九。


    “那是自然,元諍還想名正言順地當這個皇帝呢!”


    對此,蘇九不怒也不笑了,馬上命令小德子去把自己的十七弟交到了裴元諍的手裏。


    “裴元諍,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本公主有的是辦法虐待你的兒子!”蘇九冷冷朝裴元諍威脅完,急步走了下去來到了蘇邪的屍體旁,噗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地低著頭。


    父皇,對不起,都是兒臣沒有用,沒有替你好好守護好琉璃國的江山,不過兒臣答應你,兒臣一定會手刃裴家父子,給你報仇!


    那一夜,京城被厚厚的大雪覆蓋,從皇宮裏傳出皇帝駕崩的消息,舉國皆哀,原本喜慶的紅色全換成了和白雪一樣白的顏色,那場大雪裏,徹底埋葬了蘇九的愛情,也完成了一個朝代的更替。


    新元十六年,琉璃國第五代皇帝蘇邪駕崩,其九女寒陽下禪位詔書給宰相裴元諍,於次日將蘇邪葬於蘇家的皇陵,正月初一,宰相裴元諍正式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元。


    黑暗潮濕的牢房內,蘇九一個人蜷縮在稻草堆上,咬著唇默默忍受著寒毒的發作,縱使唇瓣被她咬得不成樣子,鮮血直流,她也不肯將痛苦的聲音叫出來。


    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這裏,讓裴家父子在那猖狂大笑!


    蘇九的心裏已經埋在了仇恨的種子,也就是這股恨意,讓她一次一次從寒毒發作的痛苦中熬了過來,隻有活下來,她才有機會給父皇報仇!


    公主府已經不存在了,溫衍和賀俊也被她休了,隻是溫衍手握重兵,裴元諍繳了他的兵權,和她一樣被關在了大牢內。


    裴元諍,你別得意的太早,就算你當了皇帝那又怎麽樣,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蘇九咬牙,布滿冰霜的小臉上充斥著刻骨的恨意。


    “把門打開。”


    這時候,牢門外傳來了一個令蘇九恨入骨子裏的聲音,她立即支撐著自己凍得不停顫抖的身體坐好,咬著唇冷冷抬頭看著走進來的修長人影。


    裴元諍還是一身白衣站在蘇九的麵前,並沒有穿上明黃色的龍袍來彰顯自己的尊貴身份。


    “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蘇九哼笑一聲,艱難地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冷傲地揚高了下巴看他。


    “我來看你,順便接你出去,九兒。”裴元諍淡淡地看著蘇九那咬得不成樣子的下嘴唇,心疼溢滿了胸腔,卻不能說出口。


    “出去?嗬嗬……我不是你的階下囚嗎?出去幹什麽,就不怕我殺了你嗎?”蘇九仰頭哈哈大笑,笑完後,用異常冰冷的口氣對他恨道。


    “這些天我被關在這裏,沒有哪一天不想殺了你!”


    放她出去?不管是同情和施舍,她都不需要!


    “爹已經答應元諍娶你做我的妃子了,你隨元諍出去吧。”裴元諍苦笑一聲,立即伸手去拉蘇九,卻被她厭惡地直接推開了。


    “妃子?多好笑的一個詞!”蘇九喘息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語氣仍然十分的強硬。


    “我貴為公主的時候,也隻娶過你,沒嫁給你,現在我變成階下囚了,你卻說要娶我做你的妃子,裴元諍,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


    什麽時候,他有權利要求自己怎麽做了,當了皇帝,就可以對她為所欲為嗎?


    他從來沒有那個權利對她指手畫腳!


    “九兒,你別這樣!”


    看著蘇九如此痛恨自己的模樣,裴元諍的心裏比針紮還要疼,趕忙走過去一把扯過蘇九的一條手臂,把渾身冒著寒氣的她緊緊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九兒,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會有辦法對付爹的,隻要爹一死,他和九兒可以重新開始。


    “不可能了,裴元諍,在你殺了我父皇的那一刻,我和你就已經不可能了!”蘇九沒有力氣推開他,隻能被他摟著陰沉低笑。


    “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我蘇九的世界裏將沒有你這個人存在!”


    什麽狗屁誓言,全部見鬼去吧!


    “九兒,你不要把元諍踢出你的世界去,我……”裴元諍心痛難忍,想要把一切的誤會跟蘇九說明白,可是蘇九一點也不想聽他的辯解。


    “裴元諍,你最好立刻殺了我,我不會做你的妃子,讓我活著,我遲早有一天會找你報仇,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了!”


    蘇九閉眼重新咬緊了唇瓣,不想貪戀裴元諍身上一絲一毫的溫暖。


    她再也不會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因為那是毒,一旦沾染上,便是痛苦不堪的地獄。


    “元諍不舍得讓你死,就算你將來還要殺了元諍,元諍也要你好好地活著。”裴元諍的薄唇輕輕印在了蘇九冰冷的額頭上,清雅的墨眸全是悲哀的溫柔。


    “跟元諍回宮吧,瑾兒想你了。”


    而他也一直想念她,擔憂她在牢裏過得好不好。


    “那是你的兒子,和我沒什麽關係!”蘇九逼自己狠下心,斷情絕愛。


    “也是你的兒子,九兒。”裴元諍更加抱緊了蘇九,努力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


    “你若跟元諍回宮,元諍立馬把溫衍放了,這個交易你做不做?”


    要九兒主動跟他回宮是不可能的,眼下她最關心的人應該就是溫衍了。


    “裴元諍,你不愧為卑鄙小人的翹楚!”蘇九痛恨地低笑,笑聲斷斷續續地傳進了裴元諍的耳朵裏,痛得他的心如刀絞。


    “那你答不答應。”努力去漠視蘇九痛恨自己的眼神,裴元諍閉眼沉息道。


    九兒肯定會答應的,因為她的心裏放不下溫衍,而可笑的是自己,九兒從未把他放在心上過!


    “我不答應能行嗎?”蘇九冷笑,一隻小手緊緊地抓住了他肩膀上的白色衣料,顫抖著蒼白的聲音狠聲道。


    “你最好說話算話,如果讓我知道溫衍死在你的手裏,我會連他的仇跟你一塊清算!”


    她虧欠了溫衍很多東西,隻要他平安就好,而自己到了宮中,有大把的機會可以接近裴家父子,可以趁機殺了他們!


    聞言,裴元諍的心裏浸淫著悲涼,卻笑得越發的清雅迷人。


    “元諍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但九兒答應元諍的事可否願意做到?”


    他答應了爹一個要求,爹才同意自己娶九兒為妃,隻有把九兒放到了自己的身邊,他才能更好地保護她和孩子。


    “既然答應了你的交易條件,我會乖乖做你的妃子,你還不滿意嗎?”


    蘇九通紅的杏眼裏流淌著恨意的水光,看著眼前這張清雅的俊臉,蘇九的心頭愛恨交織,畢竟是自己愛過的男人,哪能那麽輕易一筆抹去對他的全部愛意。


    這世上最悲哀的事不是你愛錯了人,而是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尤其不能愛上自己的仇人!


    裴元諍這次沒有說話,垂下眼瞼,直接打橫抱起渾身顫抖的蘇九走出了黑暗潮濕的大牢裏,外麵裴青正在等著他。


    一路坐馬車回了皇宮,裴元諍立即抱著蘇九回了寢宮,叫裴青趕快拿幾個炭盆來。


    “不要你管,我會自己撐過去的,我也不稀罕你的假惺惺!”


    被裴元諍放在龍床上的蘇九很快滾離了他的懷抱,裹著被子縮到了最裏麵去。


    在她麵前裝什麽好人,惡心!


    “九兒,不要任性,寒毒發作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時間長,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裴元諍立即爬到龍床上去抱她,蘇九卻不肯讓他抱,於是兩人開始了僵持的拉鋸戰。


    裴青叫人拿著炭盆進來的時候,冷眼看著自己的大人把公主死死地抱在了懷裏不鬆手,趕忙叫人放下炭盆,一同退了下去。


    大人對公主一片癡情,可公主卻時時刻刻想要大人的命,這樣的一對夫妻,還怎麽能好好過日子!


    “裴元諍,放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與施舍,就算我毒發攻心死了,也不關你的事!”蘇九全身沒力氣,卻依然在裴元諍的懷中死命掙紮著。


    他們是仇人,他不知道嗎?


    “九兒,元諍不同情你,也不施舍你,隻是你即將成為元諍的妃子了,大過年的,死了多晦氣!”裴元諍一邊跟蘇九說話,一邊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脫下來,自己脫完後,又去扯蘇九身上的衣服。


    在蘇九一陣無力的叫罵聲中,裴元諍成功把同樣光著身子的蘇九緊緊地抱在了自己的懷中壓著她躺在了龍床上,同時在身上蓋了好幾條錦被,寢宮裏緊閉著門窗,又生起了那麽多的炭盆,對於正常人來說,可能有點過熱了,但對於寒毒發作的蘇九來說,這點溫度還遠遠不夠。


    裴元諍緊緊抱著蘇九,用自己的體溫去捂暖她冰冷的身體,蘇九有好幾次掙紮都弄疼了他胸口還沒愈合好的傷口,疼得他冒冷汗也沒鬆開手。


    最後,蘇九疲憊過度,昏昏沉沉地在裴元諍的懷中睡了過去,手腳自動自發地纏上了他的身體,這是一種依賴的習慣,不會因心中的恨意而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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