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歲的主人與保鏢
纏繞著我與死神（保鏢）的黑之線 作者：天野頌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karma蘑菇
海堂凜：擁有可以推動世界力量的超大企業【海堂集團】的後繼者。年僅十歲。由於身處高位，經常會有生命危險……
永瀨：曾經做過sp（要人警護官），是凜的新任保鏢。似乎擁有被視為“死神”般過去……。
1
冬天的早晨仿佛被凍住一般的空氣中，飄蕩著紅茶的香氣。
就算是在成城，這棟比尋常別墅都要大上好幾圈宅邸，正在有條不紊地做著送家主出門的準備。
家主名叫海堂凜，剛剛十歲。
作為掌控整個海堂集團的獨裁者，海堂右近會長唯一的孫子，是名副其實的海堂集團後繼者。
“早上好，凜少爺”
在餐廳迎接凜的是執事伊澤。一身古典的黑色燕尾服下是堅實的身體，摻雜著些許白色的頭發被全部梳到了腦後。
眉間刻上了深深的皺紋，嚴肅的表情，再加上低沉的聲線，讓伊澤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實際上，他才不過剛剛摸到四十歲的門檻。
“早”
凜似乎還有些沒有睡醒一般小聲回答道。伊澤恭恭敬敬地低下頭，拉開維多利亞樣式的椅子。
凜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坐上了這有些大的過分的椅子。
苗條的身體，柔軟的臉頰，還有一頭微微卷曲著，淡栗色細發。他所在的小學的製服是藏青色的立領上衣，配上同色的短褲。腳上的高筒白襪搭配著深色皮鞋。
“早茶是大吉嶺紅茶可以嗎？”
“嗯”
伊澤熟練地將紅茶倒入白色杯中，熱氣微微顫顫地飄散開來。在用最適宜的溫度和極品的紅茶泡好的熱茶中，新鮮的牛奶被徐徐倒入。
在凜出生前，伊澤作為執事在宅邸的所有工作，也都是完美無缺的。
厚重的英式家具統一起來的宅邸一塵不染。
早上七點的海堂家，和平時沒什麽不同。
直到剛才為止。
“今天為凜少爺準備的新的保鏢已經到位，不知能否讓他進來由我來介紹給少爺？”
伊澤開口詢問。凜不耐煩地用纖細的手指彈了彈茶杯邊緣。
“又來了。已經是第幾個了啊？西島博士還真是完全不長記性。”
凜的話語聲中夾雜著歎氣，伊澤許是把它視為了諒解。
“進來吧”
門被打開，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失禮了”
進來的新保鏢舉止利落，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的青年。全身毫無一絲贅肉，是個打扮幹淨的高個子。黑色短發梳成了三七開，被深色西裝包裹的樣子，使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正直的公司職員。
“初次見麵。我是太平洋綜合警備派來的，敝姓永瀨。還請多多指教。”
新任的保鏢輕聲自我介紹後，很快低下了頭。
“永瀨雖然還很年輕，但他作為警察時接受過sp的訓練，後來才加入了太平洋綜合警備，是保護方麵的專家。請您務必放心。”
伊澤流利地介紹到。
“為什麽不做警察了？因為錢嗎？”
凜把臉頰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像是個孩子似的詢問道。
“並不是什麽值得令您在意的事情”
永瀨禮貌地避開了問題。
“你這麽說也沒錯”
凜聳了聳肩，好像沒感到什麽不快。
說到底，海堂家的所有警備員，無一不接受過身份調查。若是因為什麽重大過失而辭去警察職位的話，想來連海堂家大門都不會讓他靠近的吧。
更何況，凜身邊的保鏢總是幹不長久的。聽他們的私事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上一任做了十三天逃走了，那麽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還請您手下留情”
麵對凜的諷刺，永瀨不僅沒有皺眉，甚至還用微笑回答。
“又不是我故意弄走他的”
凜掃興地抱怨道。
“我要上學了”
凜說著，從椅子上滑下來，起身。
桌上擺著的麵包，雞蛋料理以及水果幾乎沒有被動過，凜卻是看也不看地提步就走。
“我也需要相陪嗎？”
永瀨問道，一邊跟上往玄關走的凜和伊澤。
“當然。每年都會有那麽幾次，有不識好歹的混賬出現，想要誘拐凜少爺。你務必要放在心上保護凜少爺。”
“我明白了”
永瀨點頭示意。
凜戴上帽子，背好上學用書包，出了玄關。靠在玄關旁的接送車司機峰岸打開了黑色轎車的車門。峰岸是個瘦高的壯年男性，穿著工作用製服，帶著工作用帽子以及白色手套。
凜在後排入座後，永瀨縮著身子在凜身旁坐下。
“你不坐副駕駛嗎？”
凜責備似的看向永瀨。
“考慮到這輛車子前方與後方座位間都設有防彈板，您身旁的位置才是最能保護到您的。還請您諒解。”
永瀨話語懇切，但堅決表明了不會坐在副駕駛上的態度。凜不爽地嘖了一聲，轉過頭去。
在海堂家，比起讓凜感到舒適，保證凜的安全才是放在首位的。
“可以了嗎？”
峰岸確定凜不再提出異議後，發動車子。
凜瞟了一眼新任的保鏢，剛剛上任卻像是非常習慣似的，挺直背部，絲毫不鬆懈地注意著周圍情況。
凜舒舒服服地盤起腳，把身體靠在座位扶手上。
正如伊澤所言，凜在登校過程中已經遭遇過多次誘拐事件了。
從海堂家宅邸到市中心的學校，從高架走不過三十分鍾左右便可到達，而襲擊往往都是從高架下來，在普通道路上行進的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也發生過因為等待紅綠燈，而差點被從車子裏拉走的事情。
不過對於這些，峰岸已頗有心得，每天上學的線路都是不一樣的。今天是從首都四號高速路線去的學校，有時候則會利用三號高速路線。
“暫時還沒有保鏢出場的機會哦”
凜聳了聳肩膀。永瀨溫柔地笑了笑。
“雖然我也希望如此……”
話音剛落，永瀨眯起眼睛。
永瀨的眼睛像是閃著銀光一般閃閃發亮。
“怎麽了？”
凜剛想朝永瀨的視線方向看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2
現在才剛剛上首都高速不到十分鍾。
凜的身體被壓近座椅裏，感覺整個人都快陷進去了。
他被永瀨用左手抱著。
“請您壓低身體”
永瀨的用詞尊敬，但被堅定的口吻這麽命令，不由得讓凜有些發火。
“這輛車是海堂重工特製的裝有防彈玻璃的強化型轎車。普通手槍打在車上可是連痕跡都留不下來的。你這都不知道嗎。”
“我有聽聞”
“那你幹嘛……”
根本不需要壓低身體，凜的這番抗議被完全無視了。永瀨反而把凜抱得更緊，讓凜完全無法動彈。
放開，凜剛想要下令，他的頭上突然轟然作響，一瞬間車體受到重擊。車輛劇烈震動，伴隨著刹車刺耳的聲音。要是永瀨沒有抱住的話，這時候凜瘦弱的身體早就和座位分開了吧。
“唔”
車胎打滑，堪堪要與相鄰車道行進的貨車相撞時，峰岸總算是把方向盤打了回來。
沒有時間調整姿勢，第二次，第三次的衝擊再次光臨。
“到底怎麽回事啊！？”
“似乎是有狙擊手。大樓樓頂有東西反光。”
麵對凜忍不住的詢問，永瀨沉聲回答道。
“峰岸，不能開到普通道路規避嗎！？”
“那個，因為事故車輛通行速度都變慢了。好巧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
峰岸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焦躁。
好巧不好，峰岸是這麽說的。然而也許事故的發生根本不是偶然，而是周密計劃的一環。
“他們也算是從那麽多次的失敗中長了點腦子吧”
“就算是防彈玻璃，反複被擊中同一個地方也撐不了多久。”
永瀨說話的時候，令人厭惡的槍聲也在繼續。玻璃上漸漸裂出了破碎的細紋。前車玻璃若是徹底被細紋占據的話，司機將看不清前方道路，從而使車子不得不停下來。
“能夠持續擊中運動中的車輛的同一個點上，也是有些實力的嘛”
凜略帶苦澀的厭惡地說道。
雖是堵車狀態，車輛並不是完全停止的。時速至少也有每小時20公裏。
“似乎是在多處配置了狙擊手。”
永瀨左手壓著凜，右手從槍套中拿出手槍。似乎是打算回擊。
“峰岸先生，在我爭取時間的這段時間裏，請通知警察。”
“怎麽可能通知警察啊。你不知道我家的家業嗎？”
凜回應道。
“家業？”
“海堂集團從化妝品到戰鬥機，隻要是能賺錢的東西全都有所涉及。甚至還包括坦克和護衛艦哦。”
順帶一提把永瀨派給海堂家的太平洋綜合警備也是海堂集團旗下的。
“您是說如果麻煩警察的話會影響坦克的銷量嗎？”
“也有這個原因吧。主要還是因為有太多機密資料，不能讓警察看到啦”
“原來如此”
“所以才要花大價錢雇傭保鏢。總而言之，你給我想想辦法啊”
麵對凜無理的要求，永瀨微微笑了笑。
“我明白了。那我稍微出去一下。請您在地上趴好。”
永瀨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但口吻聽上去不容置疑。
被永瀨從背後用力推著，凜慢慢吞吞地從座位挪到地上。盡管地上鋪著長毛地毯，但空間過於狹小，絕對稱不上舒服。
“請您千萬不要抬頭”
永瀨脫下上衣，罩住凜的頭部。
車窗被打開後，永瀨將作左手伸出車外。
在這同時，突然響起一排整齊的槍聲，所有子彈都朝手腕飛去。
幾乎是一瞬間，手腕處的白色襯衫被撕裂，透過破碎的布片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膚。
“喂喂，你沒事嗎！？”
“我應該和您說過請不要抬頭”
永瀨輕笑著責備凜。
從應該被射中的左腕中，看不到一絲鮮紅。
“看來可行”
永瀨打開車門，探出半身趴在車頂。
他的左手抓著車框，閉上左眼，僅靠右手開槍。
四周的車子驚嚇著踩下刹車，紛紛回避。
周圍的悲鳴和類似碰撞事故的金屬撞擊聲此起彼伏，但現在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
永瀨一個個擊倒了屋頂上的狙擊手。
在確認過不再有來自屋頂的狙擊後，他回到了車內。
“你不是什麽幽靈吧？”
看到凜保持著披著黑色上衣的樣子坐在地上詢問，永瀨稍微感到有些驚訝，然而開心地笑了。
“感謝您的關心。不知道凜少爺有沒有受傷？”
“沒事”
確定座位上沒有玻璃碎片後，永瀨向凜伸手，讓他重新做回座位。凜伸出雙手，拿下蓋在頭上衣服。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凜皺著眉頭，抓住了永瀨的右手。
殘留著硝煙氣息的大手，摸上去是那樣順滑，堅硬，甚至帶著銀光。
不僅僅是手。
臉，脖子，襯衫破裂處露出來的皮膚看起來和平時完全不同。
頭發和眼睛還是黑色，卻隱隱露出銀光。簡直就像撒了銀粉似的。
“永瀨，你到底是……”
凜瞪大了眼睛，凝視著這位新來的保鏢。
“和這輛車一樣，我的身體也是經過特別改造的。”
永瀨很快低下頭，閃耀著彩虹色的光輝也徹底消失，變回黑色。
他的臉，手，也變回了普通的皮膚顏色。
凜抓著的永瀨的右手，漸漸恢複了溫度，也有了普通皮膚的彈力。
似乎是從戰鬥狀態切換回了日常模式。
“那麽快就變回去了啊。真無聊”
凜鬆開了手。
“您說無聊……您不感到害怕嗎？”
“害怕？反正肯定又是西島博士搞的吧”
凜嬌小的鼻子發出了不滿的哼聲。
三分鍾後，車子來到了高速出口，海堂家的警備團隊急忙趕到。
凜一行人坐上了別的特別轎車，全身布滿彈孔的轎車則被拖車拖走。
輪到警察聽到騷動趕來時，無論是凜還是車輛，所有痕跡都已經消失。
車輛開回普通道路時，永瀨朝駕駛席探身說道。
“峰岸先生，請假裝要開回宅邸。這樣繼續去學校的話，有可能有第二批人在伏擊。”
“明白了。那就從迂回路線……”
“今天不去學校了”
凜加入了兩人的對話。
“我想去個地方”
凜已經完全恢複平靜，他把身子深深地埋進座位裏。
“您要去哪裏？”
“西島實驗室”
麵對峰岸的疑問，凜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那裏很安全，順便我也有點事想問博士。沒有問題吧？”
凜的最後一句話，是問永瀨的。
“當然沒有問題”
永瀨點了點頭，露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捉摸不定的笑容。峰岸見狀，改變了前進路線。
3
在玻璃高樓林立的豐洲的邊緣，有一幢標示著城東先進科學技術研究中心字樣的大樓。
約在二十年前，海堂重工、海堂材料、海堂化學等諸多難以歸屬的特別研究開發機關都被塞進了這棟樓裏。
在這些稀奇古怪的機關中，西島實驗室的研究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特別。
“歡迎歡迎”
穿著白衣身材豐滿的西島麗子博士對凜的突然來訪毫無驚訝。或許她早有預料。
“凜少爺可真是稀客，想必這次新任的保鏢很合少爺口味吧？”
西島博士似乎十分滿足地盯著站在凜斜後方的永瀨。
這位擁有無法看透的美貌與惡魔一般的頭腦的研究者，已經不知道給凜送過多少位保鏢了。每一位都有在某方麵做過強化。
“我可是嚇了一跳。啊不，應該是目瞪口呆。你這次改造還真厲害。”
聽完凜夾著諷刺的感想，西島博士酒紅色的嘴唇劃出上挑的弧度。
“我應該事前就告訴過您，這次的保鏢是我的得意之作”
“得意之作，嗎。到底怎麽做才能把人類的皮膚變得那麽堅硬，甚至連顏色都變成金屬色。”
“讓人類的皮膚金屬化什麽的我可做不到”
“啊？”
看到凜一臉詫異，博士調皮地笑了笑。
“永瀨的皮膚，全身都覆蓋了能夠完美再現皮膚質感的合成材料哦。”
凜瞪大了雙眼。
“也就是說永瀨他是，機器人嗎
？”
凜目不轉睛地盯著永瀨的臉。
這個臉談不上有多俊美，卻是相當端正。
平滑的額頭，堅毅的眉毛下是黑褐色的眸子。眼球上隱約可見的血管，不管怎麽看都像是真的。
眉毛，眼睫毛，根本不像是做上去的。臉頰上甚至可以看見細碎的汗毛。
皮膚對於男生來說倒稱得上細膩，但也沒到女生的程度。
博士別有深意地輕笑了幾聲，右手摸了摸永瀨的臉。
“我那麽多年的研究太值了，終於進展到了這個地步……”
永瀨麵無表情，雙手靠背，直視前方。
博士酒紅色的指尖從永瀨的鼻梁劃到他的嘴唇，永瀨也是一動不動。
直到博士雙手捧著永瀨的臉，想要親上去時，他才行動了。永瀨雙手放在博士的肩上，用力推了回去。
“親臉上就行嗎？”
“我在執行警戒任務，還請您理解”
“真是個無聊的男人”
博士右手捏了捏永瀨的臉頰，朝凜聳了聳肩。
“如你所見，很可惜他的芯子還是個普通人”
“失禮了”
永瀨恭敬地低下頭。
“凜少爺所希望的機器人保鏢，其實相關研究已經有了飛躍性進展。要是隻看身體機能方麵，我能為您提供遠超人類身體能力的樣本。”
“問題在軟件上嗎”
“是的。關於可能存在的所有危險行為，要如何保護主人逃離，或者呆在原地等待救援。雖然現在正在解析並錄入無數優秀的保鏢的龐大數據，以協助人工智能的開發。但要打到實用水準，還需要攻克數個難題。”
西島博士頗有些無奈。
“在現在的機器人在保護設施上已經開發完全，隻是保護對象變成人類的話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因為無法和保護對象建立百分百的信賴關係。”
“機器人不會背叛人類，這麽想不是更安全嗎？”
凜有些惡意地開口問道。永瀨溫和地回笑。這笑容看上去並沒有多愉悅，但要說冷淡也不是，是永瀨獨特的笑容。
“您要是喜歡刺激，我也可以為您準備。”
不知這回答是認真還是玩笑，凜撅了噘嘴。
“機器人就不會那麽傲慢地回嘴了——”
“原來如此，接收到來自用戶的貴重意見了。”
博士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言歸正傳。考慮到當下人工智能還處在開發階段，強化優秀的保鏢身體機能是最及時的手斷，我就在永瀨身上嚐試了。也就是說，永瀨是擁有最強身體機能的保鏢。”
“把活人改造到這個地步，是違法的吧？”
恐怕除了西島博士，也有人擁有這項技術且想要嚐試活人改造吧。隻是他們不會讓自己的手沾染罪惡，更何況這項技術需要極為龐大的資金支持。
“怎麽能說是違法行為呢。隻是為了拯救他的生命，需要移植人工皮膚而已。”
“究竟怎麽回事？”
“三個月前。從中央醫學中心說是為了處理重度燒傷患者，請求我實驗室提供人工皮膚給他。太平洋綜合警備的現金運送車輛由於發生了爆炸事故，需要為三名警備員一直皮膚，然而那邊的存貨卻不太夠用”
一名患者全身八成燒傷，幾乎是毫無希望了。但對方稱仍然想要盡自己所能救治。
順帶一提中央醫學中心也和太平洋綜合警備一樣是海堂集團旗下的。說得好聽點是為了互相幫助保持合作關係。實際上隻是為了保證不讓情報外泄，所有事情全靠內部處理。
“這是海堂集團內部的事故，無論是哪個醫生都說了會想盡辦法，但說得好聽，實際上根本就是為了在人身上嚐試各種不同的治療方式。畢竟連我碰到了都會這麽做。”
酒紅色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博士毫不羞愧地斷言道。
“所以說，我就把那位重度燒傷患者，也就是永瀨，接到我的實驗室來了。給他移植了人工皮膚，順帶強化了他的視覺、聽覺等身體機能。”
“換言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皮膚就被擅自換掉了是吧。真是可憐。”
“這可是治療哦，凜少爺”
博士輕笑道
“你能接受嗎？”
凜問向一直沉默著的永瀨
“我很感謝博士讓我活下去。隻是，若是這些改造讓凜少爺感到害怕的話……”
永瀨第一次猶豫了。
剛剛在車中，看到全身銀光的自己是否感到恐怖。永瀨似乎有些在意被凜所害怕。
“害怕？”
凜哼了一聲。
“區區換了一身皮膚，不過是給身體整形而已。整形醫院用的皮膚不也是矽膠製的嗎？”
“啊？”
永瀨眨了眨眼。
“就是，美容整形的難度要更高吧。那可是可以讓人全身上線完全變個樣子的啊。比起來，你不過就是貼了一身人工皮膚，說白了跟穿布偶裝差不多。連這種事都要害怕的話，在日本都生活不下去”
“穿布偶裝……”
永瀨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被叫做穿布偶裝的，一時間接不下話。
沉默了五秒，博士第一個打破寂靜。她彎下身體，笑得眼淚直流。
“要說的都說完了。回去啦，穿布偶裝的。”
凜轉身就走，永瀨急忙跟上。
“可以的話，還希望您叫我永瀨……”
“我會考慮的”
聽著永瀨可憐兮兮的哀求，凜的回聲裏都帶上了笑意。
凜回到宅邸，伊澤早已在玄關前等待多時。
他穿的和早上送凜出門一樣，還是那深整潔的燕尾服與白手套。
“凜少爺，還好您沒事。雖然報告中稱您沒有受傷，您有沒有感到哪裏疼痛？”
“沒有”
凜把上學的書包和帽子遞過去，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已經指示警備隊和峰岸盡早改變上下學路線了”
保安管理也是伊澤執事的工作內容之一。
為了防止海堂家宏偉的宅邸內發生盜竊事故，以六名警備員交班製保證24小時持續警戒。
“索性不要去學校了吧？反正家庭教師也足夠了。”
“凜少爺，已經和您過很多次了，在日本需要接受義務教育直到中學畢業。”
伊澤一邊幫凜換衣服，一邊鄭重地回答道。
“就沒有不需要義務教務的國家嗎？”
“很少有國家能有日本那麽安定。更何況會長希望凜少爺能夠在學校交到一些朋友”
“學校裏交朋友？那群一看就是因為我是海堂右近的孫子才想和我打交道的人，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麽價值”
“培養辨別這類人的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凜聽著伊澤的話，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雖然想說的話堆積如山，但凜明白無論對伊澤說什麽都不過是徒勞無益，他隻能默默接受。
翻譯：karma蘑菇
海堂凜：擁有可以推動世界力量的超大企業【海堂集團】的後繼者。年僅十歲。由於身處高位，經常會有生命危險……
永瀨：曾經做過sp（要人警護官），是凜的新任保鏢。似乎擁有被視為“死神”般過去……。
1
冬天的早晨仿佛被凍住一般的空氣中，飄蕩著紅茶的香氣。
就算是在成城，這棟比尋常別墅都要大上好幾圈宅邸，正在有條不紊地做著送家主出門的準備。
家主名叫海堂凜，剛剛十歲。
作為掌控整個海堂集團的獨裁者，海堂右近會長唯一的孫子，是名副其實的海堂集團後繼者。
“早上好，凜少爺”
在餐廳迎接凜的是執事伊澤。一身古典的黑色燕尾服下是堅實的身體，摻雜著些許白色的頭發被全部梳到了腦後。
眉間刻上了深深的皺紋，嚴肅的表情，再加上低沉的聲線，讓伊澤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上不少。實際上，他才不過剛剛摸到四十歲的門檻。
“早”
凜似乎還有些沒有睡醒一般小聲回答道。伊澤恭恭敬敬地低下頭，拉開維多利亞樣式的椅子。
凜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坐上了這有些大的過分的椅子。
苗條的身體，柔軟的臉頰，還有一頭微微卷曲著，淡栗色細發。他所在的小學的製服是藏青色的立領上衣，配上同色的短褲。腳上的高筒白襪搭配著深色皮鞋。
“早茶是大吉嶺紅茶可以嗎？”
“嗯”
伊澤熟練地將紅茶倒入白色杯中，熱氣微微顫顫地飄散開來。在用最適宜的溫度和極品的紅茶泡好的熱茶中，新鮮的牛奶被徐徐倒入。
在凜出生前，伊澤作為執事在宅邸的所有工作，也都是完美無缺的。
厚重的英式家具統一起來的宅邸一塵不染。
早上七點的海堂家，和平時沒什麽不同。
直到剛才為止。
“今天為凜少爺準備的新的保鏢已經到位，不知能否讓他進來由我來介紹給少爺？”
伊澤開口詢問。凜不耐煩地用纖細的手指彈了彈茶杯邊緣。
“又來了。已經是第幾個了啊？西島博士還真是完全不長記性。”
凜的話語聲中夾雜著歎氣，伊澤許是把它視為了諒解。
“進來吧”
門被打開，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失禮了”
進來的新保鏢舉止利落，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的青年。全身毫無一絲贅肉，是個打扮幹淨的高個子。黑色短發梳成了三七開，被深色西裝包裹的樣子，使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正直的公司職員。
“初次見麵。我是太平洋綜合警備派來的，敝姓永瀨。還請多多指教。”
新任的保鏢輕聲自我介紹後，很快低下了頭。
“永瀨雖然還很年輕，但他作為警察時接受過sp的訓練，後來才加入了太平洋綜合警備，是保護方麵的專家。請您務必放心。”
伊澤流利地介紹到。
“為什麽不做警察了？因為錢嗎？”
凜把臉頰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像是個孩子似的詢問道。
“並不是什麽值得令您在意的事情”
永瀨禮貌地避開了問題。
“你這麽說也沒錯”
凜聳了聳肩，好像沒感到什麽不快。
說到底，海堂家的所有警備員，無一不接受過身份調查。若是因為什麽重大過失而辭去警察職位的話，想來連海堂家大門都不會讓他靠近的吧。
更何況，凜身邊的保鏢總是幹不長久的。聽他們的私事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上一任做了十三天逃走了，那麽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還請您手下留情”
麵對凜的諷刺，永瀨不僅沒有皺眉，甚至還用微笑回答。
“又不是我故意弄走他的”
凜掃興地抱怨道。
“我要上學了”
凜說著，從椅子上滑下來，起身。
桌上擺著的麵包，雞蛋料理以及水果幾乎沒有被動過，凜卻是看也不看地提步就走。
“我也需要相陪嗎？”
永瀨問道，一邊跟上往玄關走的凜和伊澤。
“當然。每年都會有那麽幾次，有不識好歹的混賬出現，想要誘拐凜少爺。你務必要放在心上保護凜少爺。”
“我明白了”
永瀨點頭示意。
凜戴上帽子，背好上學用書包，出了玄關。靠在玄關旁的接送車司機峰岸打開了黑色轎車的車門。峰岸是個瘦高的壯年男性，穿著工作用製服，帶著工作用帽子以及白色手套。
凜在後排入座後，永瀨縮著身子在凜身旁坐下。
“你不坐副駕駛嗎？”
凜責備似的看向永瀨。
“考慮到這輛車子前方與後方座位間都設有防彈板，您身旁的位置才是最能保護到您的。還請您諒解。”
永瀨話語懇切，但堅決表明了不會坐在副駕駛上的態度。凜不爽地嘖了一聲，轉過頭去。
在海堂家，比起讓凜感到舒適，保證凜的安全才是放在首位的。
“可以了嗎？”
峰岸確定凜不再提出異議後，發動車子。
凜瞟了一眼新任的保鏢，剛剛上任卻像是非常習慣似的，挺直背部，絲毫不鬆懈地注意著周圍情況。
凜舒舒服服地盤起腳，把身體靠在座位扶手上。
正如伊澤所言，凜在登校過程中已經遭遇過多次誘拐事件了。
從海堂家宅邸到市中心的學校，從高架走不過三十分鍾左右便可到達，而襲擊往往都是從高架下來，在普通道路上行進的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也發生過因為等待紅綠燈，而差點被從車子裏拉走的事情。
不過對於這些，峰岸已頗有心得，每天上學的線路都是不一樣的。今天是從首都四號高速路線去的學校，有時候則會利用三號高速路線。
“暫時還沒有保鏢出場的機會哦”
凜聳了聳肩膀。永瀨溫柔地笑了笑。
“雖然我也希望如此……”
話音剛落，永瀨眯起眼睛。
永瀨的眼睛像是閃著銀光一般閃閃發亮。
“怎麽了？”
凜剛想朝永瀨的視線方向看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2
現在才剛剛上首都高速不到十分鍾。
凜的身體被壓近座椅裏，感覺整個人都快陷進去了。
他被永瀨用左手抱著。
“請您壓低身體”
永瀨的用詞尊敬，但被堅定的口吻這麽命令，不由得讓凜有些發火。
“這輛車是海堂重工特製的裝有防彈玻璃的強化型轎車。普通手槍打在車上可是連痕跡都留不下來的。你這都不知道嗎。”
“我有聽聞”
“那你幹嘛……”
根本不需要壓低身體，凜的這番抗議被完全無視了。永瀨反而把凜抱得更緊，讓凜完全無法動彈。
放開，凜剛想要下令，他的頭上突然轟然作響，一瞬間車體受到重擊。車輛劇烈震動，伴隨著刹車刺耳的聲音。要是永瀨沒有抱住的話，這時候凜瘦弱的身體早就和座位分開了吧。
“唔”
車胎打滑，堪堪要與相鄰車道行進的貨車相撞時，峰岸總算是把方向盤打了回來。
沒有時間調整姿勢，第二次，第三次的衝擊再次光臨。
“到底怎麽回事啊！？”
“似乎是有狙擊手。大樓樓頂有東西反光。”
麵對凜忍不住的詢問，永瀨沉聲回答道。
“峰岸，不能開到普通道路規避嗎！？”
“那個，因為事故車輛通行速度都變慢了。好巧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
峰岸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焦躁。
好巧不好，峰岸是這麽說的。然而也許事故的發生根本不是偶然，而是周密計劃的一環。
“他們也算是從那麽多次的失敗中長了點腦子吧”
“就算是防彈玻璃，反複被擊中同一個地方也撐不了多久。”
永瀨說話的時候，令人厭惡的槍聲也在繼續。玻璃上漸漸裂出了破碎的細紋。前車玻璃若是徹底被細紋占據的話，司機將看不清前方道路，從而使車子不得不停下來。
“能夠持續擊中運動中的車輛的同一個點上，也是有些實力的嘛”
凜略帶苦澀的厭惡地說道。
雖是堵車狀態，車輛並不是完全停止的。時速至少也有每小時20公裏。
“似乎是在多處配置了狙擊手。”
永瀨左手壓著凜，右手從槍套中拿出手槍。似乎是打算回擊。
“峰岸先生，在我爭取時間的這段時間裏，請通知警察。”
“怎麽可能通知警察啊。你不知道我家的家業嗎？”
凜回應道。
“家業？”
“海堂集團從化妝品到戰鬥機，隻要是能賺錢的東西全都有所涉及。甚至還包括坦克和護衛艦哦。”
順帶一提把永瀨派給海堂家的太平洋綜合警備也是海堂集團旗下的。
“您是說如果麻煩警察的話會影響坦克的銷量嗎？”
“也有這個原因吧。主要還是因為有太多機密資料，不能讓警察看到啦”
“原來如此”
“所以才要花大價錢雇傭保鏢。總而言之，你給我想想辦法啊”
麵對凜無理的要求，永瀨微微笑了笑。
“我明白了。那我稍微出去一下。請您在地上趴好。”
永瀨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但口吻聽上去不容置疑。
被永瀨從背後用力推著，凜慢慢吞吞地從座位挪到地上。盡管地上鋪著長毛地毯，但空間過於狹小，絕對稱不上舒服。
“請您千萬不要抬頭”
永瀨脫下上衣，罩住凜的頭部。
車窗被打開後，永瀨將作左手伸出車外。
在這同時，突然響起一排整齊的槍聲，所有子彈都朝手腕飛去。
幾乎是一瞬間，手腕處的白色襯衫被撕裂，透過破碎的布片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膚。
“喂喂，你沒事嗎！？”
“我應該和您說過請不要抬頭”
永瀨輕笑著責備凜。
從應該被射中的左腕中，看不到一絲鮮紅。
“看來可行”
永瀨打開車門，探出半身趴在車頂。
他的左手抓著車框，閉上左眼，僅靠右手開槍。
四周的車子驚嚇著踩下刹車，紛紛回避。
周圍的悲鳴和類似碰撞事故的金屬撞擊聲此起彼伏，但現在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
永瀨一個個擊倒了屋頂上的狙擊手。
在確認過不再有來自屋頂的狙擊後，他回到了車內。
“你不是什麽幽靈吧？”
看到凜保持著披著黑色上衣的樣子坐在地上詢問，永瀨稍微感到有些驚訝，然而開心地笑了。
“感謝您的關心。不知道凜少爺有沒有受傷？”
“沒事”
確定座位上沒有玻璃碎片後，永瀨向凜伸手，讓他重新做回座位。凜伸出雙手，拿下蓋在頭上衣服。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凜皺著眉頭，抓住了永瀨的右手。
殘留著硝煙氣息的大手，摸上去是那樣順滑，堅硬，甚至帶著銀光。
不僅僅是手。
臉，脖子，襯衫破裂處露出來的皮膚看起來和平時完全不同。
頭發和眼睛還是黑色，卻隱隱露出銀光。簡直就像撒了銀粉似的。
“永瀨，你到底是……”
凜瞪大了眼睛，凝視著這位新來的保鏢。
“和這輛車一樣，我的身體也是經過特別改造的。”
永瀨很快低下頭，閃耀著彩虹色的光輝也徹底消失，變回黑色。
他的臉，手，也變回了普通的皮膚顏色。
凜抓著的永瀨的右手，漸漸恢複了溫度，也有了普通皮膚的彈力。
似乎是從戰鬥狀態切換回了日常模式。
“那麽快就變回去了啊。真無聊”
凜鬆開了手。
“您說無聊……您不感到害怕嗎？”
“害怕？反正肯定又是西島博士搞的吧”
凜嬌小的鼻子發出了不滿的哼聲。
三分鍾後，車子來到了高速出口，海堂家的警備團隊急忙趕到。
凜一行人坐上了別的特別轎車，全身布滿彈孔的轎車則被拖車拖走。
輪到警察聽到騷動趕來時，無論是凜還是車輛，所有痕跡都已經消失。
車輛開回普通道路時，永瀨朝駕駛席探身說道。
“峰岸先生，請假裝要開回宅邸。這樣繼續去學校的話，有可能有第二批人在伏擊。”
“明白了。那就從迂回路線……”
“今天不去學校了”
凜加入了兩人的對話。
“我想去個地方”
凜已經完全恢複平靜，他把身子深深地埋進座位裏。
“您要去哪裏？”
“西島實驗室”
麵對峰岸的疑問，凜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那裏很安全，順便我也有點事想問博士。沒有問題吧？”
凜的最後一句話，是問永瀨的。
“當然沒有問題”
永瀨點了點頭，露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捉摸不定的笑容。峰岸見狀，改變了前進路線。
3
在玻璃高樓林立的豐洲的邊緣，有一幢標示著城東先進科學技術研究中心字樣的大樓。
約在二十年前，海堂重工、海堂材料、海堂化學等諸多難以歸屬的特別研究開發機關都被塞進了這棟樓裏。
在這些稀奇古怪的機關中，西島實驗室的研究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特別。
“歡迎歡迎”
穿著白衣身材豐滿的西島麗子博士對凜的突然來訪毫無驚訝。或許她早有預料。
“凜少爺可真是稀客，想必這次新任的保鏢很合少爺口味吧？”
西島博士似乎十分滿足地盯著站在凜斜後方的永瀨。
這位擁有無法看透的美貌與惡魔一般的頭腦的研究者，已經不知道給凜送過多少位保鏢了。每一位都有在某方麵做過強化。
“我可是嚇了一跳。啊不，應該是目瞪口呆。你這次改造還真厲害。”
聽完凜夾著諷刺的感想，西島博士酒紅色的嘴唇劃出上挑的弧度。
“我應該事前就告訴過您，這次的保鏢是我的得意之作”
“得意之作，嗎。到底怎麽做才能把人類的皮膚變得那麽堅硬，甚至連顏色都變成金屬色。”
“讓人類的皮膚金屬化什麽的我可做不到”
“啊？”
看到凜一臉詫異，博士調皮地笑了笑。
“永瀨的皮膚，全身都覆蓋了能夠完美再現皮膚質感的合成材料哦。”
凜瞪大了雙眼。
“也就是說永瀨他是，機器人嗎
？”
凜目不轉睛地盯著永瀨的臉。
這個臉談不上有多俊美，卻是相當端正。
平滑的額頭，堅毅的眉毛下是黑褐色的眸子。眼球上隱約可見的血管，不管怎麽看都像是真的。
眉毛，眼睫毛，根本不像是做上去的。臉頰上甚至可以看見細碎的汗毛。
皮膚對於男生來說倒稱得上細膩，但也沒到女生的程度。
博士別有深意地輕笑了幾聲，右手摸了摸永瀨的臉。
“我那麽多年的研究太值了，終於進展到了這個地步……”
永瀨麵無表情，雙手靠背，直視前方。
博士酒紅色的指尖從永瀨的鼻梁劃到他的嘴唇，永瀨也是一動不動。
直到博士雙手捧著永瀨的臉，想要親上去時，他才行動了。永瀨雙手放在博士的肩上，用力推了回去。
“親臉上就行嗎？”
“我在執行警戒任務，還請您理解”
“真是個無聊的男人”
博士右手捏了捏永瀨的臉頰，朝凜聳了聳肩。
“如你所見，很可惜他的芯子還是個普通人”
“失禮了”
永瀨恭敬地低下頭。
“凜少爺所希望的機器人保鏢，其實相關研究已經有了飛躍性進展。要是隻看身體機能方麵，我能為您提供遠超人類身體能力的樣本。”
“問題在軟件上嗎”
“是的。關於可能存在的所有危險行為，要如何保護主人逃離，或者呆在原地等待救援。雖然現在正在解析並錄入無數優秀的保鏢的龐大數據，以協助人工智能的開發。但要打到實用水準，還需要攻克數個難題。”
西島博士頗有些無奈。
“在現在的機器人在保護設施上已經開發完全，隻是保護對象變成人類的話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因為無法和保護對象建立百分百的信賴關係。”
“機器人不會背叛人類，這麽想不是更安全嗎？”
凜有些惡意地開口問道。永瀨溫和地回笑。這笑容看上去並沒有多愉悅，但要說冷淡也不是，是永瀨獨特的笑容。
“您要是喜歡刺激，我也可以為您準備。”
不知這回答是認真還是玩笑，凜撅了噘嘴。
“機器人就不會那麽傲慢地回嘴了——”
“原來如此，接收到來自用戶的貴重意見了。”
博士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言歸正傳。考慮到當下人工智能還處在開發階段，強化優秀的保鏢身體機能是最及時的手斷，我就在永瀨身上嚐試了。也就是說，永瀨是擁有最強身體機能的保鏢。”
“把活人改造到這個地步，是違法的吧？”
恐怕除了西島博士，也有人擁有這項技術且想要嚐試活人改造吧。隻是他們不會讓自己的手沾染罪惡，更何況這項技術需要極為龐大的資金支持。
“怎麽能說是違法行為呢。隻是為了拯救他的生命，需要移植人工皮膚而已。”
“究竟怎麽回事？”
“三個月前。從中央醫學中心說是為了處理重度燒傷患者，請求我實驗室提供人工皮膚給他。太平洋綜合警備的現金運送車輛由於發生了爆炸事故，需要為三名警備員一直皮膚，然而那邊的存貨卻不太夠用”
一名患者全身八成燒傷，幾乎是毫無希望了。但對方稱仍然想要盡自己所能救治。
順帶一提中央醫學中心也和太平洋綜合警備一樣是海堂集團旗下的。說得好聽點是為了互相幫助保持合作關係。實際上隻是為了保證不讓情報外泄，所有事情全靠內部處理。
“這是海堂集團內部的事故，無論是哪個醫生都說了會想盡辦法，但說得好聽，實際上根本就是為了在人身上嚐試各種不同的治療方式。畢竟連我碰到了都會這麽做。”
酒紅色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博士毫不羞愧地斷言道。
“所以說，我就把那位重度燒傷患者，也就是永瀨，接到我的實驗室來了。給他移植了人工皮膚，順帶強化了他的視覺、聽覺等身體機能。”
“換言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皮膚就被擅自換掉了是吧。真是可憐。”
“這可是治療哦，凜少爺”
博士輕笑道
“你能接受嗎？”
凜問向一直沉默著的永瀨
“我很感謝博士讓我活下去。隻是，若是這些改造讓凜少爺感到害怕的話……”
永瀨第一次猶豫了。
剛剛在車中，看到全身銀光的自己是否感到恐怖。永瀨似乎有些在意被凜所害怕。
“害怕？”
凜哼了一聲。
“區區換了一身皮膚，不過是給身體整形而已。整形醫院用的皮膚不也是矽膠製的嗎？”
“啊？”
永瀨眨了眨眼。
“就是，美容整形的難度要更高吧。那可是可以讓人全身上線完全變個樣子的啊。比起來，你不過就是貼了一身人工皮膚，說白了跟穿布偶裝差不多。連這種事都要害怕的話，在日本都生活不下去”
“穿布偶裝……”
永瀨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被叫做穿布偶裝的，一時間接不下話。
沉默了五秒，博士第一個打破寂靜。她彎下身體，笑得眼淚直流。
“要說的都說完了。回去啦，穿布偶裝的。”
凜轉身就走，永瀨急忙跟上。
“可以的話，還希望您叫我永瀨……”
“我會考慮的”
聽著永瀨可憐兮兮的哀求，凜的回聲裏都帶上了笑意。
凜回到宅邸，伊澤早已在玄關前等待多時。
他穿的和早上送凜出門一樣，還是那深整潔的燕尾服與白手套。
“凜少爺，還好您沒事。雖然報告中稱您沒有受傷，您有沒有感到哪裏疼痛？”
“沒有”
凜把上學的書包和帽子遞過去，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已經指示警備隊和峰岸盡早改變上下學路線了”
保安管理也是伊澤執事的工作內容之一。
為了防止海堂家宏偉的宅邸內發生盜竊事故，以六名警備員交班製保證24小時持續警戒。
“索性不要去學校了吧？反正家庭教師也足夠了。”
“凜少爺，已經和您過很多次了，在日本需要接受義務教育直到中學畢業。”
伊澤一邊幫凜換衣服，一邊鄭重地回答道。
“就沒有不需要義務教務的國家嗎？”
“很少有國家能有日本那麽安定。更何況會長希望凜少爺能夠在學校交到一些朋友”
“學校裏交朋友？那群一看就是因為我是海堂右近的孫子才想和我打交道的人，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麽價值”
“培養辨別這類人的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凜聽著伊澤的話，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雖然想說的話堆積如山，但凜明白無論對伊澤說什麽都不過是徒勞無益，他隻能默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