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發生騷亂的葬禮的一個月後。


    傍晚時分西邊的雲朵染上了深紅的色彩,低低地籠罩著高樓大廈。


    凜正在涉穀區富穀的宅邸,他被允許和右近會麵。栽滿鬆樹的日本庭院中,不知為何唯一的紅色椿花正在盛開。


    伊澤打開大門,右近已經坐在西洋風格的會客室等待多時。他輕鬆地靠在沙發上。


    “你來了啊,凜”


    右近和平常一樣,笑得和藹可親。他穿著青檸色的襯衫和自然色的長褲,一臉悠閑。大概因為冬天會前往國外高爾夫打個痛快的緣故,他的臉上和右手都有被曬傷的痕跡。


    站在右近身後的,是又穿著一身細條紋西裝的鹿沼。他無聲向凜點頭示意。


    “百忙之中謝謝您願意抽出時間”


    凜身著西裝夾克禮貌地低頭。


    “蛋糕和餅幹,你喜歡吃哪個?”


    桌上擺放著滿滿地下午茶茶點。


    “現在不需要”


    凜表情緊張地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你還在長身體,要多吃點”


    右近今天也表現得像個開朗和善的祖父。


    “聽說你想和我聊一聊關於詩穗的事情?”


    “是的。關於這個我想單獨和祖父二人……”


    “可以啊。你們都下去吧”


    盡管伊澤有些不情願,但右近的命令是絕對的。


    待鹿沼和伊澤離開後,廣闊的房間內隻剩下凜和祖父二人。


    兩人隔著桌子麵對麵。


    “我在山梨和母親見了一麵。她改變了容貌和名字,現在還活著”


    凜下定決心,拋出話題。


    “這樣啊”


    “祖父您知道的吧?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呢”


    凜故意表現得像是在鬧別扭、


    “是你的母親要求的。她說希望和海堂斷絕關係,並告訴你她的死訊。當然,對她的兄弟也是一樣的請求”


    “真令人意外”


    凜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您為什麽答應母親的請求了呢?拒絕並不困難吧?難道說祖父,和母親,那個,有特別的關係”


    “和我兒子的妻子嗎?”


    右近似乎對這個說法感到好笑。


    凜停下步子,低頭點了點頭。


    “凜的想象力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放心吧凜,完全沒有這回事”


    “這樣嗎……”


    一邊表現得難以相信,凜一邊勉勉強強點了點頭。


    “然後呢,多年不見的母親現在還好嗎?”


    右近舉起酒杯送向嘴邊。


    “她看上去很幸福。好像也有新的家人了”


    “哦”


    凜有些不安地雙手握緊又鬆開。


    “她讓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右近皺眉。


    “她真的說得那麽過分嗎?”


    “是的。我根本沒想到會被生母那麽說……”


    凜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在右近身邊坐下。


    “如果祖父對母親真的沒有別的想法的話,請聽聽我的請求吧。請……讓母親受到懲罰”


    凜眼神濕潤地抬頭看向右近。


    “你指的懲罰是?”


    “……讓拋下我的母親,離開這個人世……”


    右近有些吃驚又頗有興趣的樣子看向凜。


    “那麽突然說想要見我,我還以為是什麽事情,沒想到你會那麽說”


    “……不行嗎?”


    凜像是個撒嬌的孩子,貼近右近的臉龐,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我承認你的努力,不過好像有些勉強”


    “咦?”


    右近一把扭過凜左手的手腕。


    “唔……!”


    銀色的光芒從左手的袖口露了出來。


    凜塞在袖子裏的,是燒烤時使用的鐵質簽子。


    “假裝撒嬌讓我放鬆警惕是個好辦法,不過你的表現實在是平常差別太大了些,你想幹什麽一目了然”


    “唔”


    凜用右手從西裝夾克口袋內試圖拿出小刀。


    “太慢了”


    右近以手做刃打下小刀,反手摑了凜一巴掌。凜被一掌打在地上。


    凜趕緊伸手,抓住了右近的拐杖。他借著拐杖的力量,晃晃悠悠地起身。


    凜握著拐杖,抽出手柄部分,從中間散發出銀色光芒。他雙手握住手柄,刀尖對準了右近。


    “上身前屈那麽多可是殺不了的人哦。伊澤沒教過你劍道嗎?”


    “就算不能一刀殺死你,至少能讓你受傷”


    隻是砍到手足或者肚子大概不能使右近不能動彈。但是隻要能砍中脖子,讓右近不能自由呼吸的話,還有贏的機會。


    凜緊咬著下唇,內心焦急地尋找時機。


    “眼神不錯。不過嘛”


    右近拍了拍手。


    “怎麽了?”


    鹿沼和伊澤從隔壁房間回來後,看向右近。


    “究竟發生了什麽!?”


    麵對鹿沼慘叫般的質問,右近笑得眯起眼睛。


    “凜好像要殺我哦”


    “請不要開這種惡意玩笑”


    伊澤試圖走向凜,凜厲聲叫到。“別過來!”


    “沒什麽奇怪的吧。父親和重岡都被殺掉了。我絕對不要就這樣等死。”


    伊澤的表情微微一動。


    “鹿沼,那個”


    “是”


    鹿沼從口袋中拿出像是小型卡盒一樣的東西。打開蓋子,出現了一張類似銀行密碼卡的卡片。


    “這是永瀨的卡”


    鹿沼拿出卡片,盯著凜。


    “凜,你明白嗎?隻要我摁下按鈕,永瀨就會爆炸。如果你不想讓永瀨的死的話,就放下刀”


    右近輕笑著,像是在喻言一般溫柔地說道。


    “我拒絕”


    “因為你的任性妄為,就要讓永瀨去死哦?今天這匹忠犬還在走廊等你吧?”


    “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身體裏裝有炸彈什麽的鬼話嗎”


    “你不信?”


    那就沒辦法了,右近說著聳了聳肩。


    “鹿沼,讓永瀨過來”


    “但是……”


    “沒錯。讓他本人也來”


    凜點頭同意。


    伊澤難得表現得有些迷惑,但還是打開大門,讓永瀨進入房間。


    鹿沼默不作聲地往房間裏麵移動,保證和永瀨拉開一定的距離。


    “您找我嗎”


    永瀨站在入口處,雙腳與肩同寬,兩手背在身後。


    “現在就是這個情況”


    凜盯著右近回答道。


    “然後呢,這張卡能夠讓你身體裏的炸彈爆炸。我摁下去沒關係吧?”


    “請隨意”


    永瀨毫不遲疑地同意了。


    “他是這麽說的哦”


    凜死盯著右近說道。他的聲音聽上去多少有些緊張。


    “既然都說道這個地步了,摁下去吧”


    右近向鹿沼點頭示意。


    二


    鹿沼在卡片上摸索,輸入密碼後,用力摁下確定按鈕。


    什麽都沒有發生。


    永瀨仍然站在房間的入口處。


    “怎麽……”


    鹿沼再次操作了一遍。卡片上顯示出“輸入完畢。請和爆發物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的字樣。操作是成功的。


    “怎麽了?”


    “……好像沒能爆炸”


    鹿沼的聲音裏摻雜了焦灼


    的情緒。


    “沒能爆炸?”


    右近看準時機,在凜被炸彈吸引注意力的一瞬,持刀刺向凜。然而就快要刺到的那一刹那,右近抬起左手,用手腕護住脖子。


    凜試圖拔出刺進右近手腕的小刀,卻被右近用右手抓住了刀尖。


    “唔……!”


    凜用盡全力也沒能讓小刀動一下。


    “你對卡片動了什麽手腳嗎?”


    右近摁下小刀,冷靜地詢問凜。


    “鹿沼倒戈到了我這邊而已”


    “哦,鹿沼嗎”


    “會長,請不要被騙了!我絕對不會做出背叛您的事情!”


    慌了神的不是右近,而是鹿沼。


    “開個玩笑。我隻是偷偷把卡片換了罷了”


    “怎麽會,不可能……”


    鹿沼著急地不停摁下卡片上的確認按鈕。


    但是,永瀨身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惡”


    鹿沼把卡片狠狠地扔到地上。


    看來是意識到不管他怎麽擺弄卡片都無濟於事了。


    他撿起掉在地上的鐵簽,朝著永瀨衝去。


    他把鐵簽尖端朝永瀨眼球戳去。


    永瀨抬起右手接住。


    永瀨的右手一瞬間泛起銀光,鐵簽撞上右手後響起鈍鈍的金屬撞擊音,鐵簽被彈開了。


    “你這個怪物!”


    鹿沼惡狠狠地亂罵著,和永瀨拉開距離。


    “但是……”


    鹿沼重新握緊鐵簽,轉向凜。


    “不許動。稍微動一下我就刺死凜少爺”


    鹿沼看著永瀨笑了起來。


    “不管是多麽強大的改造人,隻要我把凜少爺當做人質你也動彈不了”


    凜咬緊牙齒。


    凜多麽想叱責鹿沼卑鄙,但倘若立場轉換,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伊澤,製住凜”


    右近發出指示的瞬間,凜就被從背後倒剪雙臂。不知何時,伊澤就站在了凜的身後。


    “凜少爺,請不要拿著那麽危險的東西”


    “啊”


    插在右近左腕上刀也被伊澤輕鬆取下。伊澤把沾滿鮮血的刀遞給右近。


    “簡直像是重新發生了一遍啊,凜”


    右近滿是鮮血的雙手抓住刀柄。


    “沒想到你也走上了你父親的老路。我還想這次一定能培養出理想的後繼者……。可惜了”


    “唔”


    凜一住伊澤的手腕,伊澤滿是肌肉的粗壯手腕紋絲不動。


    “下跪向我道歉的話,這一次我還可以原諒你哦?”


    “我可沒有天真到,會被所謂的親情欺騙”


    “不愧是海堂家的人”


    右近滿足地點了點頭。


    “不要放手哦,伊澤”


    “是”


    右近熟練地握住刀柄上部,慢慢揮下。


    凜扭曲著身體,試圖逃離伊澤,但他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撇開頭。


    感受到刀風的瞬間,凜緊緊閉上雙眼。


    然而過了三秒,也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伊澤保持著抱著凜的樣子,用後背接住了刀。


    “伊澤!?”


    溫熱的血液從伊澤身上緩緩流到凜的頭上,脖子,還有肩膀。


    “愚蠢。產生感情了嗎”


    右近失望地看向滿身鮮血的伊澤。


    “因為會長您,讓我,不要放手……我隻是聽從命令……”


    “強詞奪理”


    右近放棄似的收回刀。


    比右近更吃驚的,呆住不動的是凜。


    伊澤究竟為什麽要拚上性命來保護自己,凜完全無法理解。


    “背叛者!去死!”


    鹿沼惡狠狠地大吼著把鐵簽朝凜刺去。


    伊澤一把奪下鐵簽,反手刺向鹿沼。


    “嗚哇”


    鹿沼伸出右手阻擋,跪在地上。


    “偏了嗎……”


    似乎本來瞄準了左胸口的心髒。


    “非常抱歉,凜少爺,我眼睛已經……”


    看樣子已經出血過多。伊澤搖搖晃晃地蹲下,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為什麽,伊澤……”


    凜嘴巴顫抖著詢問道,伊澤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兩年前,你的父親拜托我。保護凜,他是這麽說……”


    “到底是怎麽回事……?”


    凜跪倒在地上詢問,但沒有得到回複。


    伊澤也許已經失去了意識。


    “伊澤……”


    “真是來了個大麻煩”


    右近頗為不快地說道。


    “夠了。快點結束吧”


    右近再次朝凜揮刀。


    沒中。


    “這次輪到你了嗎……!”


    右近有些焦急地嘖了一聲。


    保護著凜,左手製住小刀的,是全身泛著銀光的永瀨。”


    “和普通的伊澤不同,我的身體接受過特殊改造,砍多少次都是沒用的”


    “這可不好說”


    永瀨冷靜的視線和右近憤怒的視線互相交錯。


    就算是右近也不能冷靜了吧。他呼吸變得急促。


    右近突然往左邊一躍,朝凜橫刀砍去。


    千鈞一發之際被永瀨當下。


    兩人暫且分開,隨後以凜為中心互相對峙。


    絕對不能移開視線。


    左手手腕還在不停滴血的鹿沼看向持刀的右近後背,吃驚地詢問道。


    “會長,您背後怎麽了?”


    右近有些驚訝。


    “背後?”


    “沾上了不少白色粉末”


    “現在不是管這種東西的時候!”


    右近吐出這句話時,看到凜正冷笑看著他。


    “真的不用管嗎?”


    “那個是你,那時候弄上去的嘛?”


    “是啊,這個”


    凜從右手袖口裏拿出一個破損的塑料等待,裏麵還殘留著微量的白色粉末。


    左手藏著的鐵簽,是為了刺破這個袋子而準備的。


    “你差不多該覺得呼吸困難了吧?”


    “到底怎麽回事”


    “這個進化型的炭疽菌。隻要被吸入肺部,一小時以內幾乎百分百死亡”


    鹿沼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趕緊用袖子捂住口鼻。


    “啊啊,看樣子細菌從傷口入侵了呢”


    右近雙手的傷口附近,浮現出黑色的斑點。


    “你自己不會有事嗎?”


    “我事先接種過疫苗”


    對凜無效的同時還擁有強大的殺傷能力。就這個層麵上來說,比氰化鉀砒霜這類常見的毒物更便於使用。


    “原來如此,采取了權宜之計嗎”


    “這一個月裏,我調查了各種方法,但能讓孩子殺死大人的方法果然還是隻有毒殺這一條路”


    使用武器的話,不出我所料隻會是這個下場,凜說著聳了聳肩。


    “炭疽菌這種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


    “這個嘛,當然是從海堂反恐研究所獲得的”


    “西島博士嗎”


    右近輕輕咳嗽著。


    “也就是說,接觸永瀨起爆炸裝置的也是博士吧。你和她拿什麽做的交易?金錢?還是地位?”


    控製,用信號屏蔽裝置包裹住炸彈”


    “那個女人……!”


    “不過是追加了一點點功能罷了。道理上博士是不會被追責的”


    “唔……”


    右近呻吟出聲。


    “相當痛苦吧”


    “趕……趕緊叫救護車……!”


    鹿沼的呼吸也變得粗重。細菌正一步步侵蝕他的肺部。


    “沒用的。這種進化型的炭疽菌對藥劑具備耐藥性,醫院是治不好的”


    鹿沼的表情逐漸絕望。


    二人交流期間,右近的咳嗽越發激烈,甚至咳出了血痰。


    “如果你願意效忠與我的話,可以給你血清也無妨”


    “注射血清就能得救嗎……”


    “大概吧。能在這個文書上簽字嗎?”


    凜從口袋中抽出文書。


    “我不勉強你。畢竟祖父去世後再偽造文書,再容易不過了”


    “我知道了……”


    右近緊緊咬著牙齒,不甘地同意了。


    不知是因為細菌,還是因為怒火,他的臉色發黑扭曲成一團,雙目通紅。


    “收著……!”


    右近把簽好字的文書往凜的臉上砸去。


    在文書遮住凜一半視野的瞬間,右近舉起小刀向他刺去。


    永瀨一槍打穿右近的手。


    “唔啊……”


    右近這次,終於緩緩倒地。


    永瀨上前查看他的呼吸和脈搏。


    “停止呼吸了”


    “再晚一秒我們就要出事了”


    “是的”


    伊澤和鹿沼,也都躺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都死了”


    “凜少爺……”


    “你還活著。這就夠了”


    永瀨有些吃驚地睜大眼睛。


    “凜少爺?”


    “聯係研究所”


    “您能再說一遍嗎?”


    “聯係研究室。接下來的事已經拜托過西島博士了”


    血海之中,凜假裝滿不在乎地,靠著永瀨的手臂說道。


    三


    凜站在西島研究所的集中治療室,透過窗口向下看去。


    改造了無數保鏢身體機能的床上,現在躺著的人,正是海堂右近。


    大量醫療儀器正在有規律地運作著。博士今天白色外套內穿著拚接編織裙。


    “祖父怎麽樣了?”


    凜詢問身旁的西島博士。


    “終於穩定下來了。要是再晚一小時送來,人就救不活了”


    “治療方針明白了嗎?”


    “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對吧”


    “真不好聽啊。說成讓他徹底靜養嘛”


    “失禮了”


    漿果色的嘴唇劃起淺淺的弧線。


    確切來說,“在凜成人能夠繼承所有權利前,讓右近活著。但是不能讓右近恢複意識”才是凜的請求。


    “身體怎麽樣?”


    麵對博士的問題,永瀨低頭。


    “良好”


    “當凜威脅我,如果不想讓最高傑作變成粉碎的話,就改變模式時,我還嚇了一跳,結果選擇是正確的”


    博士塗成漿果色的手指捏了捏永瀨的臉頰。看到永瀨困擾地忍耐的樣子,她滿足地咯咯笑了出來。


    “伊澤呢?”


    “那個人體力驚人啊。今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要去見見嗎?”


    “嗯,有事情想要問他”


    凜朝永瀨點了點頭。


    門口掛著拒絕會麵牌子的,是伊澤的房間。房間內連一朵花都沒有,十分無趣。


    “這是,凜少爺……”


    凜伸手阻止身體纏滿繃帶的伊澤起身。


    要是讓伊澤亂來的話,他肯定會勉強自己起身,甚至準備起紅茶也不一定。


    “就那樣躺著。這是命令”


    “好……”


    伊澤板著臉點了點頭。


    平常一直梳到腦後劉海軟軟地垂了下來,讓伊澤看起來年輕不少。


    “已經能說話了嗎。果然正如西島博士所言,驚人的體力啊”


    “誠惶誠恐”


    “我有話想要問你”


    “是”


    “兩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伊澤應該猜到凜的問題了吧。


    “說來話長,請您先坐下”


    凜朝會客用沙發上坐下。


    “您聽說過您的父親和會長對立一事嗎?”


    “重岡他說,父親計劃奪權失敗了。母親好像說過,是因為信息在行動前被泄露才失敗的”


    “正是如此”


    伊澤淡然地說道。


    “我的任務是把煌也先生的行動報告給會長。但是,我一度非常猶豫。我既是海堂家的管家,也是煌也先生二十多年來的朋友”


    凜還是第一次聽說伊澤和父親曾是朋友這件事。


    但是仔細想想,他們年齡相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方,會長對我有恩。母親病倒時,是會長幫助的我。被友情和恩情夾在當中的我十分痛苦,甚至想過索性辭掉管家這一職位。煌也先生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苦衷”


    某一天,煌也突然告訴伊澤。


    我也許會和會長對立。


    到那個時候,伊澤認真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好。


    伊澤感到吃驚的同時,又感到無端的憤怒。


    “請不要小看人。您竟然認為我對會長的忠心要高於您,太讓我意外了”


    “相對的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事?”


    “是凜。凜生命遇到危險時,請你保護他”


    “保護凜少爺嗎?”


    這個男人從來沒說過那麽像是父親會說的話。


    “那麽可憐的孩子,那孩子既聰明又溫柔,內心纖細。生在海堂家,一定很痛苦吧”


    “非常抱歉,我從來都不知道您那麽重視凜少爺”


    “要是讓別人知道我重視妻兒,那些心裏打著算盤的人都會去接近他們。最糟糕的情況,他們甚至可能被綁架”


    “您有那麽多情人,隻是障眼法嗎”


    “你以為我隻是個色眯眯的大叔嗎?”


    “既然您那麽重視凜少爺,難道不更應該活得長久,一直保護凜長大成人嗎?”


    麵對伊澤的反駁,笑著說要是真能這樣就好了的這個男人,在一個月後,落下了他人生的帷幕。


    “告訴會長煌也先生要奪權的是我沒錯,但告訴他會坐車出門的,估計是詩穗夫人”


    “這樣啊……”


    凜一動不動地聽著伊澤的講述,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你。這下都弄明白了”


    “不會。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怎麽了?”


    “會長他怎麽樣了?”


    “還在集中治療室。雖然已經過了危險期,但是將來,也會一直待在那裏吧”


    “這樣嗎”


    伊澤表現得並不驚訝,他點了點頭。


    “關於接替我的管家”


    “沒有接替你的人”


    “難道您不打算再雇傭管家了嗎?”


    “不,在你出院前,管家這個位子空著罷了。雖然有些不方便,那也沒辦法”


    伊澤像是想說些什麽,臉頰微動。


    但是最後,他還是說著“我知道了”,默默點頭。


    凜感到麻煩似的聳了聳肩膀。


    “接下來是鹿沼的葬禮。我得作為會長代理出麵”


    和你不同,鹿沼的體力和普通人一樣,所以沒能救回來。凜補了一句。


    “請您注意安全”


    伊澤頂著一如往常的撲克臉說道。


    “嗯”


    凜從沙發上起身。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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