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馬上想到了轉移羅薇薇注意力的辦法:“薇薇阿姨,你之前不是說要說媽媽當女英雄的故事嗎?”


    羅薇薇幹脆把顧淑芬擠出去,自己躺中間,興奮的跟顧學林說起往事:“當年,你阿姨我,可慘了,家裏沒錢給哥哥娶媳婦,我爸媽竟然想把我嫁隔壁村那傻子。那傻子家就是再有錢,也是個傻子,他連他媽都打,你說我要嫁過去,還不被打死。”


    顧學林還真沒想到羅薇薇還有這種遭遇,在顧學林的記憶中,似乎現在傻子好像挺多的,幾乎幾個村子總會出現一個。看來計劃生育其實是不錯的,至少畸形兒比率變少了。


    以前顧學林對傻子沒感覺,這會一聽自家敬愛的阿姨差點嫁給傻子,立刻把傻子劃拉到另外一邊,非常堅決道:“阿姨不能嫁傻子,嫁給傻子不如不嫁!”


    “對,我們林子真聰明。阿姨也想,既然爸媽要我嫁人,就是想要一筆賣女兒的錢,我幹脆就偷跑出來,自己打工賺錢,以後還他們。”


    顧學林順著她的話問道:“那阿姨賺到錢了嗎?”


    羅薇薇回頭看了一眼顧淑芬,轉身對顧學林笑道:“阿姨沒賺到錢,身上的錢也被騙光了,還差點連人也被騙去賣了。要不是你媽媽當時路過救了我,阿姨現在就不能在這跟你聊天了。”


    顧學林對拐子更加恨了,他們拐了子墨,害子墨變成孤兒,竟然連薇薇阿姨也遭受過這種事情,簡直就該全部抓起來進牢房。


    顧淑芬本來不想讓兒子聽這種事,但是想到現在拐子多,就沒阻止羅薇薇。讓兒子多聽聽,知道害怕也好,省的被人騙走。


    顧學林追問:“媽媽是怎麽救了阿姨的?”


    羅薇薇仰躺著,懷念道:“當時你媽媽天天在外麵擺地攤,那天正好收攤回家路過,看見有人在追我,丟下東西操起路邊的竹竿就衝過來打那個王八,那王八還想打你媽媽,我也跑去拿了竹竿打他。哈哈,後來他被我們打傷,送到警察局了。”


    “媽媽和阿姨都是英雄!”


    顧學林說這句話是真心的,十幾年後的網絡上,經常出現的都是救人反而身陷危險,或者大家看到別人危險也裝作不知道。後世人情冷漠,幾乎已經讓人人自危。現在他身邊的這兩個人,如此的見義勇為和知恩圖報。


    “接下去聽我說,我那時候身上身無分文,沒地方去,而且還不到十六,不好找工作。你媽媽可憐我,就幹脆讓我幫她看攤子,每天都給我工錢。”


    羅薇薇說到這,眼角濕潤,用手背抹了下,繼續道:“當時我舉目無親,要不是你媽媽,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好。你媽媽又擔心我擺攤被人欺負,就在老市場那邊租了個衣服攤子,讓我在那裏賣衣服,她自己在別處賣其他東西。”


    顧淑芬握住羅薇薇的手:“你謝我,我也得謝你。我當時就一個人,楊偉那渾球根本不幫忙。我又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隻能自己守著一個地方擺攤。你來了以後,我還多了一筆收入。”


    兩姐妹說起往事,就有些停不下來。顧學林認真的聽著,很為兩位長輩難受,不敢再搭腔,就怕自己哭出來。小孩子的淚腺太發達了,稍微有點情緒眼淚就來。


    從兩姐妹的對話中,顧學林才知道母親三年前再次離家,就開始擺攤做生意。楊偉休息的時候,曾經幫忙幹了一天,覺得太累就自己回去上班。顧淑芬為此跟楊偉爭執過,但是楊偉卻覺得工作比擺攤穩定輕鬆,顧淑芬無奈,隻好自己一個幹。


    後來楊偉更是不許顧淑芬提擺攤的事,在楊偉看來,隻要顧淑芬提,那就是跟他訴苦,要他也一起苦。他覺得他每天上班賺錢夠累了,完全沒必要聽婆娘囉嗦。顧淑芬提了幾次後,也不敢再說,再說就傷夫妻感情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等顧淑芬在商場有了自己的小店麵,她也沒跟楊偉說。這個店是她自己辛苦幾年拚出來的,是她給兒子積攢學費的。要是告訴楊偉,豈不是就被楊家的人都知道,到時候她存的錢,肯定會被婆婆要求拿回去給家裏蓋房子。反正她一直有給家裏寄生活費,她一點都不覺得虧心。


    說著說著,說到楊偉,顧淑芬忍不住就低聲哭起來。雖然她一直表現的很堅強,似乎對楊偉很絕情,但是到底夫妻幾年,感情又怎麽會是想收回就收回的。


    羅薇薇心疼的抱著顧淑芬,陪著她一起哭。兩人怕吵到已經睡著的顧學林,悄悄爬起來,到了廚房去。


    顧學林握緊了拳頭,恨不能痛揍楊偉一頓。但是在對待楊偉這件事上,其實他更痛苦。前世他母親早看開了,隻是厭煩楊偉那一家子的糾纏不休。隻有他,因為從小缺少父愛,反而對楊偉非常期盼,被楊偉一直當做要挾母親的工具,才會讓母親那麽痛苦。


    母親的死,讓他第一次認識到楊偉的無情,而他自己被打成重傷後,又第二次見識到了楊偉的絕情。也是那個時候,羅薇薇把楊偉的混賬事都告訴了他,才讓他對那個男人徹底絕了父子之情。


    顧學林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很可笑,不就是血緣關係嗎,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呢,為什麽即使那人對他冷漠了二十年,他也會以為對方會把他當兒子。可笑的是直到他死的時候,楊偉為了傳宗接代,終於把他當了一次兒子,沒去報警。但是,那個時候,他已經要死了,報不報警有什麽關係。


    顧學林現在有些後悔,他當時為什麽就沒想到打斷楊偉的腿呢!竟然傻到隻知道自殘!這輩子,他不會再把楊偉當父親,那個男人,前世磨光了他對父親所有的期待。他已經把命還給他了!


    前世他躺病床上,幾乎不能動彈的時候,那個男人跪在他的床前,求他放過楊家寶。那男人根本沒在意是楊家寶找人把他打成重傷,那男人怎麽說的,對了,他是這麽說的:“我已經老了,就這麽個指望,你放過他吧。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了!”


    楊偉隻有一個兒子,叫楊家寶,跟他顧學林有什麽關係!


    他顧學林,隻有一個媽媽,叫顧淑芬,沒有爸爸,卻有個阿姨叫羅薇薇,他有雙份的母愛,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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