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祝升相處半日,陸晉鬆愈發覺得這海龜小子邪性得很。


    祝升的到來使得手語課堂裏又多出一位學生。與他木訥寡言的外表相悖,祝升的記憶力與模仿能力很強,這一點上令陸晉鬆也不得不佩服。陸晉鬆在生活上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對待演戲卻一絲不苟龜毛至極,有時祝升動作不夠標準,他還會順手幫忙糾正。


    這本來是稀鬆平常的小事一樁,不用太過在意,可祝升明顯過激的反應卻讓陸晉鬆察覺到異樣。兩人肌膚相觸,祝升的手止不住地開始輕微抖動。陸晉鬆抬眼看他,對方不止手在顫,嘴唇也在抖,喉結不安分地滾上滾下。


    陸晉鬆對這種反應再熟悉不過。他每年都會舉辦粉絲見麵會,保留節目便是與現場觀眾的互動環節,那些被請上台來的陸戰軍們的反應同祝升如出一轍。陸晉鬆突然很想把放在對方手背上的手指移動到手腕上,為祝升測測心跳,估計和剛跑完八百米時有的一拚。


    陸晉鬆心裏有些不快,仿佛自己碗裏的吃食被人覬覦了。他鬆開對方的手,再沒碰過他。所幸祝升並不纏人,陸晉鬆不理睬他,他便安安靜靜縮在一旁,像是要與背景融為一體。


    分別前,祝升一直望著陸晉鬆,欲言又止的模樣搞得陸影帝心裏越發煩亂。


    他耐著性子,用軟綿綿的語調問道:“你還有事?”


    此刻的祝升如同情竇初開的花季少年,局促地擼了把自己的雞窩頭,推了推眼鏡,蹭蹭鼻子,吭哧半天後擠出一句:“可以給我你的聯係方式麽?”


    還好不是告白。


    對方之前的表現著實令陸晉鬆捏一把汗,他憑著直覺委婉拒絕了祝升的請求:“今天忘記帶手機了,下次好嗎?”


    “……好。”祝升像棵剛剛出頭便迅速打蔫的菜秧,鬱鬱躲回陰暗潮濕的泥土裏。


    祝升正想告辭,一陣悅耳的鈴聲從陸晉鬆身後的背包裏傾瀉而出,攔下他的腳步。


    陸晉鬆尷尬地將手機從背包裏取出來,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原來放在這兒,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你稍等。”


    來電的是吳大經紀人,陸晉鬆怕是與工作有關,不敢怠慢:“喂,吳姐?”


    “是我,若是晚上沒什麽事就來公司一趟,有工作要談。”


    “知道了,這就趕過去。”


    收了線,陸晉鬆不情不願地與祝升交換了號碼。


    他看的出來,祝升正在努力掩飾自己的心情,可他握著手機的那隻手依舊難以自控地微微打顫。陸影帝不禁開始擔心《心窗》這部電影的前途。根據劇本描述,馮東與馮西在電影裏有許多肢體上的接觸,交換個手機號都能讓祝升激動得不能自已,若是兩人在鏡頭前滾作一團,祝升還不得背過氣去。


    與祝升分道揚鑣後,陸晉鬆乘坐自家保姆車前往工作室。


    輕車熟路地來到吳曉辦公室門前,門是虛掩著的,陸晉鬆能從縫隙中看到屋內情形,此時吳曉正站在落地窗前,脖子夾著手機,手上捧著一打文件,不停翻閱著。


    “寶寶乖,給媽媽親親,麽麽麽麽,媽媽馬上就下班回家,不哭啊不哭。”


    精明幹練的女強人難得展現出溫柔似水的一麵,陸晉鬆收回正要敲在門上的手,等對方掛斷電話才推門而入。


    “來了,坐。”吳曉看上去心情不錯,不知是不是因為那通電話。


    寬大的辦公桌前擺放著一把椅子,陸晉鬆坐上去:“您找我。”


    “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吳曉坐回老板椅上,又恢複成平日裏鐵血女漢的形象。


    陸晉鬆哭笑不得,沒想到吳曉竟會拿一句影視劇裏用爛的台詞做為話題的開端:“先抑後揚,壞消息吧。”


    “我派人去調查過你之前被整的事情,有人花大價錢找到業內一家知名公關公司做的企劃案,絕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那家公關公司背景很深,客戶資料被嚴格保密,想再往上查非常困難。不僅如此,喬岩失蹤,找不到人,黑子們使用的是高級代理服務器,追蹤不到真正的ip地址,這兩條路目前也走不通。總的來說就是一無所獲。”


    陸晉鬆皺起眉頭:“那好消息呢?”


    “前幾日,對方已經將抹黑你與電影《心窗》的通稿傳給各家媒體,準備趁這兩天發出來,我原本想找人寫通稿和他杠上,結果對方不戰而退,昨天又把稿子撤了,網上那些一直活躍著的黑子們也集體消失,剩下的一些負麵聲音大多出自於閑得沒事在網上找找存在感的那群網絡暴民,不足為懼。機不可失,現在是為你正名和宣傳的最佳時期。”


    “太好了。”


    “當然,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對方會撤稿的原因尚且不明。若是因為忌憚我們的實力,那真是再好不過。萬一是因為對方想出了什麽新招,準備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可就有些麻煩。”


    陸晉鬆點點頭,這事確實有些蹊蹺,不知對方的反常行為有何深意,希望這次是他們杞人憂天。


    “《血染黎明》再過一個月就要進入宣傳期了,劇組成員最近要參與幾檔綜藝節目,原本名單上沒你,原因你自己也清楚,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和陸晉鬆可以在節目上打友情牌,具體怎麽表現你們自己私下裏商量商量,我會盡量幫你與《心窗》劇組協調好時間。另外……”吳曉從手旁的文件堆裏抽出一摞本子,遞到陸晉鬆手裏,“三個劇本,我覺得都還不錯,你回去挑挑,可以讓陸晉鬆幫你參謀一下。”


    陸晉鬆接過本子,隨手翻了翻,最後一個劇本令他驚訝不已:“《詭墓》不是陸晉鬆要出演的那部,我記得主要演員早就已經全部敲定。”


    “時也命也,有一名演員拍戲時摔斷了腿,要靜養三個月,沒法上戲,這角色就空出來了。”吳曉聳聳肩。


    “我會慎重考慮。”


    常青今日比陸晉鬆早一些到家,新聞發布會過後,他被拉去與領導們聚餐。在影視集團大.佬們的眼裏,影帝影後都算不得什麽,不過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生了副好皮相的賺錢工具。以陸晉鬆的身份,常青自然是不用上去巴結,但起碼的禮數還是要盡,酒也必須得喝。


    常青神奇的發現,套著陸晉鬆的殼子,三杯酒下肚,他依舊能頭不暈臉不紅,思路清晰,與在座幾位對答如流,相談甚歡。當然,他還是適可而止,沒敢多喝,怕沒控製好喝高了,嘴裏再蹦出什麽“我是常青,我愛影帝”之類的胡話來。


    聽到開門聲,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常青習慣性回過頭:“你回來了。”


    “嗯。”


    常青敏銳地察覺到,陸晉鬆的聲音聽起來興致不高:“怎麽,今天很累?吃過飯了麽?”


    “還好,已經吃過了。”身體不累,心累,都是你害的。


    陸晉鬆從包裏抽出那摞劇本,遞給常青,“吳曉讓你從中選一本,我的建議是《再續情緣》。”


    常青翻到陸晉鬆提到的那本,《再續情緣》算是懸疑愛情片,片中女主角是一位剛結婚一年便不幸喪偶的美麗少婦,因為一場意外,她邂逅了一位英俊的男子,對方聲稱自己是他死去的丈夫。影片的導演近幾年來剛剛從電視圈轉戰大熒幕,知名度夠高,卻尚未有能拿得出手的電影代表作。提供給常青的角色是片中男主角,性格十分討喜,如果這部電影票房給力,常青定能圈到一大批粉絲,沒準還能在各大頒獎禮上獲得最佳男演員獎的提名。


    常青又看了看其他兩個本子,看到《詭墓》的時候,常青想都沒想便舉起劇本,展示給陸晉鬆看,眼裏充滿期待:“我想演這部。”


    陸晉鬆一把抽出劇本,扔到沙發上:“這部電影裏大部分外景都在青海拍攝,拍攝時間長,條件還艱苦,你正在積累人氣的階段,不宜離開公眾視野太久。”


    陸晉鬆所說的理由並不是他的全部考慮,除此之外,他下意識覺得兩人應該適當保持些距離。進入一個劇組,兩人不免又要朝夕相對,他怕管不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常青原本興致高漲,被陸影帝不留情麵地當頭潑下一盆冷水之後,他便安分下來。對方說的句句在理,他無從反駁,可他難免會有些心酸。原來期待兩人能再度合作的隻有他一人,陸晉鬆並不這麽想。


    常青化悲憤為倔強,又重複了一句:“我就想演《詭墓》。”


    “牛脾氣又上來了,怎麽這麽倔!”陸晉鬆輕拍一下常青的後腦勺,整齊的圓寸有些紮手。


    常青這次沒捂腦袋,反而乖順地將頭湊到陸晉鬆手邊,討好道:“同意我去演就隨便你打。”


    陸晉鬆將那腦殼推開:“拿我的腦袋談條件,膽子肥了?”


    常青縮了縮脖子,一臉慫相:“嗬嗬,豈敢……”


    在盲校裏,陸晉鬆是學生,既要觀察模仿盲人的行為方式又要學習掌握簡單的手語;回到家,陸晉鬆化身為人師,將一天所學與感悟傾囊相授,喂飽求知欲旺盛的常青。


    兩人盤腿對坐在沙發上,常青比劃著對方交給他的動作,陸晉鬆則扳著他的手給予糾正。


    “馮東的人選定下來了。”陸晉鬆猶豫一會兒,還是將今天的事說了出來,反正常青早晚要知道。


    “是誰?”常青好奇。


    “祝升,你認識麽?和你同屆,念導演係。”每每想起祝升的那句“陸晉鬆可以,他為什麽不行”,陸晉鬆都會感到十分不爽。


    “祝……升……”常青凝起眉頭,在逐漸泛黃模糊的記憶中搜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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