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配馬這事兒,雖說如今正是配馬的季節,可這樣的事情也不能在路上進行。


    蕭景拗不過玉寶音,隻得同她拉鉤,一再保證自己是個遵守承諾的,隻要一回到長安,即刻讓馬夫辦好這件事情。


    玉寶音雖說是個不依不饒的性子,卻也並非不講道理。她想的是,如今走在路上,也確實不好讓翹翹和賽雲在一起。


    她所謂的一起是讓它們住在一個馬棚,在一個槽裏吃料,一起洗澡,還有一起在馬場上轉悠。


    傻孩子以為這樣就能生出小馬仔了,殊不知,還差了一道工序。


    玉寶音道:“那好吧,我暫且信任你一回。”


    蕭景差一點兒就感激涕零了。真的,能得到玉小公主的信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玉小公主的名諱,他稍一打聽既已知曉。


    玉小公主的能耐,他不用打聽就深有體會。


    蕭景自我感覺已經摸準了玉寶音的脾氣,反正但凡是有個性的孩子,跟他們家的蕭般若也差不離。


    無非是一難——難搞,一會——特別會惹人生氣。


    試想,他們家本來就有一個蕭小爺,再來一個玉小公主,那簡直了……肯定得過的雞飛狗跳的。


    貌似蕭景想的有點兒多,還沒把人家高遠公主接到長安,就已經在想一個鰥夫帶著兒子和一個寡婦帶著女兒,在一塊兒居家過日子的事情。


    可不想又不行,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不過是三幾天的時間,蕭景的人生就好似發生了巨變。


    他覺得自己和高遠公主的關係,與平王或白喚同她的關係不同。


    他已經將他倆遠遠地甩在了後頭八百裏。


    可是蕭景有一種優越感的同時,又忐忑不定。


    他和她似乎是已經郎有情妾有意,可又似乎不怎麽像。


    畢竟他和她沒有約定,誰也沒有說過“我們在一起再也不分離”這樣的話語。


    哪怕蕭景都想好了,他以後對待玉小公主和蕭般若一定會一視同仁。可他光在心裏想想,不說出來,誰又能知道呢。


    一時覺得她離自己很近,一時又覺得她遙不可及。


    蕭景快被這種感覺折磨瘋了,他覺得要找個機會同高遠公主單獨見一麵,可眾目睽睽之下,這樣的機會並不好尋。


    xxx


    隊伍向北又走了五天,終於到達了大周除長安外的第二大城鎮—雲鶴郡。


    這一晚,高遠公主也終於可以走出馬車,安安穩穩地在床上安歇了。


    雲鶴郡的驛館同蕭城的比擬,也差不了多少。


    為使高遠公主安心,她還是獨居一院。飲食與安全問題,也還是皆有她帶來的人負責。


    蕭景還特地在外|圍增派了一隊人馬,防的是什麽人,不言而喻。


    這時候的平王和白喚,還傻傻地以為對方才是強敵,自動忽略了蕭景這個一直低調的。


    人的感情實在是有意思的很,先前蕭景的那些顧慮……


    譬如怕自己又死了,所以不想娶妻的念頭。


    也照樣抵不過高遠公主的一眨眼睛。


    如今的蕭景一心想著,他還會不會又死誰也不知,總不能因為這個可能發生,又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將高遠公主和玉小公主推出去。


    他實在是不甘心,也不放心。


    那白喚的妻子是怎麽死的,對外說是生了急症,可有人說是因著白喚的老娘夥同白喚一起打了結發妻,他妻子氣不過才投了井。


    還有那平王妃是怎麽死的,是因著生產之時血崩而送了性命。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平王現在有兩個側妃,好幾個妾。還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子和五個庶女。


    這些事情,他都得和高遠公主說一說才行。


    就算他們家的蕭般若再會惹人生氣,也好過白喚和平王家的惡婆婆,側妃,小妾和無數個兒女。


    他們都是拖兒帶女的年紀,雖說一見傾心是很緊要的,但成親了之後能將日子好好的過下去,更是實打實的事情。


    以前他對她們沒什麽想法,既然現在已經有了,那就得像個男人,別磨磨唧唧的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不愧是帶兵打仗的常勝將軍,蕭景的行動力很快,三更一過,他就摸到了高原公主的房裏。


    夜訪公主實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隻因白日裏盯著的眼睛太多尋不來機會,且再過兩天一到長安,那就更不會有機會了。


    蕭景到的時候,秦愫還沒有睡下。


    自打玉榮戰死,秦愫的睡眠就不太好,她捧了本不知名的遊記坐在燈下,俶爾就趴在不遠處的案幾上打瞌睡。


    蕭景是翻窗進來的,幾乎是他落地的同時,俶爾就一躍而起,拿起手邊的凳子就向他砸了過去。


    蕭景唯恐驚動了守夜的侍衛,一個翻身先是擒住了凳子,道了聲:“是我,蕭景。”


    又將凳子輕輕地放在了地上,道:“唐突了,我此來是有些話想和高遠公主說一說。”


    俶爾並沒有放鬆戒備,她橫在蕭景和秦愫的中間,直到秦愫開口:“俶爾,你先退下,有事我自會叫你。”


    俶爾這才恢複了平日裏的淑女模樣,衝著蕭景行了一禮,默默退到了門外。


    屋裏隻剩下了蕭景和秦愫兩個人,他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沒話找話地道:“你這丫頭的身手挺不錯。”


    秦愫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輕易不肯言語。


    有些事情,她不能著急。有些話語,也不應該由她先提起。


    這不是在算計蕭景,不過是將主動權交出去,由他來選擇,才能看清楚他的內心。


    蕭景來前想的挺好,想說的話語也挺多,可一旦與她相對,該先說哪一句,實在是沒了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猶豫了又猶豫,來了一句:“我有一子,名般若,今年十歲……我無妾,無通房,也沒,沒什麽毛病。”


    他想的,人家都讓他知道玉寶音是誰了,他也應該坦誠點兒,將自己的情況表明。


    別說玉寶音的身份是慧春姑姑無意泄露,那慧春姑姑一看就是個謹慎的性子,才不會無緣無故做出莽撞的事情。


    蕭景猜的出她的意思,她故意不隱瞞他,一是信任,二也是為了試探他的心意。


    畢竟,現下的風氣,女人再嫁替別的女人養孩子是賢惠,而男人再娶替別的男人養孩子,通常是會淪為笑柄的。


    蕭景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接著又道:“我父乃大塚宰蕭彌堅,母親三年前亡故。大兄也……早亡,家中還有二兄和二嫂,目前後院裏的事情是二嫂在打理。”


    停頓一下,還道:“我家人口與其他的大家相比,不算興旺,不過人少事也少……”


    後頭他本還想說“不管是在外還是在家裏,絕不會虧待了你和孩子的”,可話都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去。


    臊,臊的慌啊。


    也就說了這麽幾句話,蕭景緊張的隻覺燥熱無比。他立在窗邊,可是這鬼天氣,怎麽一天兒風都感覺不到呢!


    蕭景又瞧了瞧秦愫,認真勸道:“高遠公主,你應該早點兒休息。”


    不等秦愫給出反應,他嗖的一下,怎麽來的,又怎麽消失的沒了蹤影。


    秦愫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的時候笑的肩膀亂顫。


    本來嫁一個什麽樣的夫婿,隻要人好對她女兒好就行,至於她自己的感受真沒什麽要緊的。


    是以,就算她在試探蕭景,也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可這蕭景,倒是讓她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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