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銀甲是沒有溫度的,還有銀甲的底下明明是白袍,元亨卻覺得她就像個太陽,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光芒。


    元亨覺得頭好暈啊,可她卻老是眼睛眨呀眨呀地衝著他笑。不用想,她說的準不是好事就對了。


    果然,她說的是誰先說都無妨,可還不等他開口,她就道:“你把你的五千人馬借我用用,我就不告訴我哥哥我給你留的信是針灸的穴位圖。”


    這是他還沒有發難,她又倒打一耙的節奏。


    元亨氣笑了,半眯著眼睛對她道:“你可知北梁是誰的地方?”


    玉寶音大言不慚地道:“我的,怎麽了?”


    敢這麽說的幸虧是她,若換了旁人,元亨早就翻臉了。


    對於玉寶音的不慚愧,他隻能無力地道:“北梁,東梁和黎洲三郡,明明是南朝割讓給大周的……”


    玉寶音恍然大悟狀:“哦……你那百十號人,一個也沒有少,霍叔叔好吃好喝地供著呢!”


    然後呢?


    世上少找她這麽臉皮厚的丫頭了。


    元亨翻了翻眼睛,表示自己的憤怒。“北梁是我的,你舅舅不該選在北梁登基。”


    玉寶音也翻了翻眼睛,笑著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誰占了就是誰的。”他那百十號人早就成了階下囚,若不是因著她娘還在長安,她們和大周的關係還行,那百十號人的性命早就沒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北梁城中如今還有幾人,你說我這五千人馬想要奪回北梁夠用不夠用?”元亨哼笑了一聲道。


    敢和大周皇帝耍橫的沒有幾個,小丫頭不教訓也是不行的。


    元亨如是想完,還想,她若是肯服個軟,這事還可以商量。


    誰知,玉寶音一揪他的衣領道:“你要和我搶北梁?”


    元亨不滿地道:“是又怎樣?”


    “擒賊先擒王,如今我已將你生擒,你既是個暈船的,多半也是個不會水的。你猜我會不會把你丟到江水裏頭喂王八?”


    她還真當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元亨索性往後一挺,倒在了地上,差點兒將玉寶音帶趴下。


    嘴上還道:“扔吧,扔吧,你這丫頭有什麽不敢的!”


    玉寶音蹲在元亨的身旁,戳了戳他的胳膊,倒是說了實話:“確實不敢把你扔到江水裏喂王八,那樣豈不是腹背受敵了。我原就不指望著你們大周能派兵的,可你的兵既然已經來了,不做點什麽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雖然是實話,卻也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元亨閉上了眼睛,就是不理她。


    玉寶音又道:“北梁已經是我的了,我的人也已經攻下了南梁。我要的是一直往東的城池,若是不抓緊時間多攻下幾城,等那秦寒緩過了勁,我們便沒有勝算了。我不要你太多的人,你就借給我五千,另外的人你需得防著,秦寒會和大齊聯手。”


    她說的話不無道理,可元亨還是不想理她。


    玉寶音索性在他身邊坐下,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說,東梁和黎洲遲早我也會要的。南朝為什麽會將這三郡割讓給大周,說來說去還是因著我爹戰敗了。雖說我爹戰敗也是被小人陷害,可若隻看結果的話,我也是無話可說的。是以,不管是為了激勵人心,還是彌補過錯,餘下的兩郡,無論如何我都會要。


    元亨哥哥,我說這樣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我說的話,你一定反駁不了。我爹同你的父皇並不一樣,我爹若是見我從高台上落下,他一定會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緊緊地裹住我。所以,我爹的冤仇,我就是拚上了性命也要報。


    十幾年前,瑞王就是南朝的戰神,打的大齊再不敢渡江。十幾年後的如今,誰提起瑞王都要啐上一口。這是我心裏最疼的地方……”


    元亨“哦”了一下,再無言語。


    玉寶音隻當她提起了他的父皇,惹的他難受了。


    沒人和她說過元亨父皇生前的事情。


    可一個爹好不好,或者說一個男人好不好,從其子女的個性是可以瞧出端倪來的。


    從前的元亨是個渾人,看人的時候,眼神裏都帶著不善的光。


    如今的元亨也是個混人,可這個混與從前的混已經不一樣。


    說白了,從前他挺像個暴君的,如今他了不得能做個“昏君”罷了。


    玉寶音生怕他翻臉,又戳了戳他的胳膊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說的話你不愛聽就對了。人的出生沒法選擇,你雖然碰上了一個不怎麽好的爹,可你屁股底下的皇位是實打實的他給的好處。所以說,人無完人,這世上的事也是這樣。老天爺在這個地方欠缺了你,又在另一個地方給你補上了。”


    元亨好容易睜開了眼睛,奇怪地瞧著玉寶音,“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剛才叫我什麽,再叫一句聽聽。”


    叫什麽了呀?她方才說了那麽多,她已經不大記得自己叫過他什麽了。


    “元亨…哥哥?!”玉寶音費了老大的勁才想起。


    元亨忽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朕想了想,將那三郡送給你也不是不行。與其被你奪了去,倒不如朕大方點直接送給你。如此,還能彰顯我大周泱泱大國的風度。”


    這話說的玉寶音一愣一愣的。


    元亨怕她不相信自己,戳了戳她的腦門道:“朕助你報父仇,你助朕奪大齊,這個買賣你可願意做?”


    “也行……可是……”好容易大方了一次的元亨……玉寶音怎麽也不敢相信。


    “沒有那麽多的可是,朕明日便會將那一萬五千人也調過來。至於如何防備大齊,大司馬會用心的。”


    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暈船的後遺症終於消失了。


    元亨站了起來,踏出了艙房,瞧著一望無際的江水,轉過頭對玉寶音道:“做一個皇帝若是不能開拓疆土,整日呆在那方寸大的皇宮裏,實在是妄為帝王。”


    玉寶音想,他的意思是……他不回皇宮了?


    ***


    蕭彌堅早就想到,元亨就是一匹野馬,一旦出了欄,還指望他回轉,那就是癡人說夢話。


    可蕭般若又沒有提早想到這個。他想的是,他和元亨一塊兒尋到了玉寶音,他便和商軌換一換,商軌陪著元亨回長安,他便和玉寶音一起征戰。


    還是那句話,他還是太天真了。


    元亨和玉寶音單獨說了會兒話,便跟蕭般若說,他要把人馬調集過江,攻打建康。


    蕭般若:“皇上……是在說笑吧?”


    元亨道:“你瞧朕像在說笑嗎?”


    蕭般若搖了搖頭,心想,就是不像,所以才更嚇人啊!


    他急道:“皇上,臣知道,皇上是真心在為寶音著想,可皇上畢竟乃是我大周的君主,怎麽可以親身犯險呢?皇上,不如這樣,留部分人馬給臣,臣自會竭盡全力協助寶音。至於皇上……就回去吧!”


    他若是因此少了根頭發,旁的人又會怎麽說蕭家呢!


    沒人會說是因為他一意孤行犯下的錯,隻會說是蕭家的人故意做了個局引得他那樣。


    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蕭家的人就是長了渾身的嘴巴都說不清楚。


    將蕭家放在火上烤的,不過是他那個禪讓的遺詔。


    元亨當然不會聽他的,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講。


    蕭般若紅著眼道:“皇上,可為蕭家設想過?”哪怕是想過一點,他也不會這樣做。


    元亨沒有看他,深吸了口氣道:“想過,可我若是回了長安,能活幾日都不一定呢!”


    他想說的是,他瞧過了外麵的廣闊天地,再回到皇宮是會憋死的。


    蕭般若的理解卻是,他沒了玉寶音便不能活。


    蕭般若一下子就沉默了,事實上,他就是不沉默又能怎樣?他又不能將元亨強行綁回去。


    ***


    兩天之後,元亨的兩萬人馬在北梁城外紮營。


    秦纓以最高的禮遇迎接元亨入城,還將城中原本是他住的最好的院子讓給了元亨。


    元亨在船上睡了兩天,連走路都覺在打漂,一點兒也沒有想跟秦纓客氣的心。


    也不顧沒有宣揚他的身份,更不顧旁人意外的眼光,堂而皇之地入住了。


    說實在的,秦纓意外極了,這是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的事情,居然就成了真。


    他聽著他外甥女和元亨討價還價,討論的是元亨帶來的那兩萬人的指揮權。


    元亨說,他乃是大周的皇帝,大周的士卒自然要聽他號令。


    他外甥女說,大周是助攻,且他們腳下的土地是南朝的土地,是以那兩萬士卒必須要聽她的。


    兩個人爭得起勁,他在一旁直冒冷汗。心說,他外甥女也真是的,爭什麽爭,萬一把人給爭回去了,可怎生是好?


    他外甥女是個極有魄力的,嚷嚷著自己要退一步。他又心說,她終於開竅了。


    就聽他外甥女脆生生地道:“那兩萬士卒聽你的號令也行,你得聽我的。”


    可憐秦纓才抿了口茶水,咕咚一聲咽了下去,噎得兩眼發直。


    他以為元亨要翻臉的,誰知道元亨想了想,道:“也行。但作為交換條件,等到朕攻打大齊的時候,你得聽朕的。”


    這條件倒是公平。玉寶音答應的痛快,接下來就說了她對元亨的第一條命令。


    “你要嚴格要求那兩萬士卒,不得在我南朝的土地上發生殺燒搶掠的事情,我們是奪城,不是屠城,若是能兵不血刃,那才更好呢!”


    元亨也答應得痛快,還道:“放心,朕的人馬是來助攻,又不是來打劫的,朕的人馬不缺那些銀子。”缺的是讓人生畏的名聲罷了。


    這就愉快地達成了協議。


    然後,秦纓算是大開了眼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到了夜間,他無法入眠,出了房間準備走走,就在元享所居院子外頭的小河邊,撞見了喝悶酒的蕭般若。


    當然,他喝的是果酒。


    這是兩個不會喝酒的人,撞在一起借酒消愁的節奏。


    秦纓一口氣來了半壺,有點迷糊了,長歎一聲道:“我是個沒本事的……”


    這是酒後吐真言的節奏。


    蕭般若勸他道:“無妨,寶音並不會嫌棄你……”


    這是半醉半醒,口不由心的節奏。


    勸了還不如不勸呢!


    結果…秦纓被勸哭了,哭的嗷嗷的。


    隔了個偌大院子的元亨,睡醒了一覺,聽見這聲響,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唉呀,別哭了,朕明日就將院子還給你。”


    煩惱這東西,人弱他就強。在元亨這兒,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也幸虧他是個想的開的,若不然,光頭疼病一樣,就已將他煩死了。


    這世人沒幾個是能想的開的,玉寶音倒是和他一樣,或者這便是他覺得她挺好的原因之一吧。


    第二日一早,玉寶音帶著大軍開拔。


    從南梁回北梁之時,她隻帶了一千的人馬,再回南梁,浩浩蕩蕩的好多人啊。


    玉寶音的心情不錯,若不是那個討厭的元亨有馬不騎,非得坐馬車的話,她想她的心情應該更好的。


    此時已是六月,倒是同她當年初到大周的時日一樣。可南朝的天氣不比大周,隻要過了江,越往南走,這天氣就越是濕熱。


    玉寶音唯恐這些北方的漢子受不了,走到半晌午就叫停了隊伍,還和蕭般若商量,“咱們找個陰涼的地方睡覺,等到傍晚夏涼再走如何?”


    蕭般若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咱們夜間行軍,白天睡覺。”


    “那也行。”玉寶音倒是想日夜行軍,可想要打勝仗就不能這樣。


    他們兩人商量完了,總得去稟告元亨。蕭般若便道:“那我去請示皇上。”


    “不用理他,他得聽我的。”


    玉寶音還記著元亨早上說的氣死人的話,“朕是皇帝,朕就要坐車,就不騎馬,你能拿我怎地”。


    當時就好想揍他啊,現在一想起來,也還是想。


    打仗帶著皇帝,就是累贅有沒有!


    可累贅也有累贅的用處呢!


    ***


    大周的皇帝親自下詔,要將北梁、東梁和黎洲三郡還給南朝的消息傳到建康。這個打擊,可比秦纓在北梁登基還要大。


    秦寒恨的咬牙切齒,他起初跟本沒將秦纓放在眼裏。


    可不是嘛,手下敗將,也就隻敢窩在個小地方登基了。


    關鍵是,那小地方還不是南朝的。


    秦寒坐等大周將秦纓的臉抽腫,擦,卻等來了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急招心腹,還沒商量好對策呢,更壞的消息又來了。


    玉寶音親寫的討伐書,也已經傳到了建康。


    討伐書的內容有點兒長,開頭也並沒有什麽新意。


    秦寒耐著性子看下去,看到中間,他就變了臉色。


    那上頭說他生性殘暴、魚肉百姓什麽的他都不在乎,反正他也可以下詔,說古往今來的逆賊為了出師有名,多半都是這樣抹黑皇帝的。


    可那上頭還提起了九年前的那場使得南朝傷了元氣的三方混戰,上頭說南朝為何而敗,全是拜他所賜的。


    重點是,討伐書的底下,還摘抄了九年前他寫給大齊大將軍嶽光郝的信,內容是當年玉榮的戰役部署,還有他的允諾,說的是,隻要能代他除掉玉榮,他便奉上黃金十萬兩。


    秦寒看到這裏,心頭一跳。


    那信並非是無中生有,雖說他可以抵死不認,可他原先想的聯合大齊抵抗大周的計策,看來是不成了。


    這要是再同大齊聯合,他抵死不認就沒了說服眾臣的力量。


    秦寒恨死了大周的皇帝,還有這起草討伐書的……他下意識又看了一遍手中的討伐書,這一回是直接看落款的。


    落款並不是“秦纓”,而是“玉寶音”,她的名字上頭蓋的還是秦纓的太子印。


    他自然記得玉寶音就是玉榮的女兒,想當初他看她是個丫頭,才沒有升起趕盡殺絕的心。


    如今他也沒有後悔,仍舊在想,一個丫頭而已,不過是旁人拉出來做旗幟的。


    是不是恰好說明了,秦纓的手中沒有幾張能打的牌,居然連個丫頭都用上了。


    可他的手裏,還攥著秦冠和太子妃的命呢!


    秦寒想了個歪招,他動用了五萬嫡係,由親信江文康領軍。另還有三萬人馬,由宇文玖做主將,赫連上為副將。兵分兩路,由江文康那一路,帶著秦冠和太子妃,前往南梁討伐。


    說的是,要以親情感化,實際上就是“秦纓,你若不肯就犯,我就斬了你的女人和兒子。”


    可是趕的不巧,秦寒的八萬大軍才集結完畢,玉寶音那廂從西往東連下四城,已經到了金鬥河,眼看就要直逼建康。


    秦寒:“……”特麽的,誰把都城定在了建康。


    若是都城靠南,光攻略城池也得攻個小半年的。


    這是哪也不用去了,就在建康等著的節奏。


    等秦纓的大軍一到,他就將秦冠和太子妃綁上城牆。


    到那時,就算秦纓和大周聯手了又怎樣,能有天大的本事救出兒子和女人嗎?


    可左等右等,等的秦寒的心都疼了,集結在建康城外的八萬大軍已經焦躁。


    人呢?人呢?說好的大軍……怎麽還沒有來到?


    他還想瞧瞧玉榮的女兒是不是也和玉榮一樣,是個惹人討厭的模樣。


    可這人,就是不到。


    江文康請命,要將大軍開到金鬥河迎戰。


    秦寒是個謹慎的,問道:“秦纓的大軍哪個是主將?”


    江文康道:“打的是‘玉’家的旗號。”


    秦寒哼了一聲,又道:“這個朕知道,朕問的是主將是誰?玉榮是個沒有兒子的,難不成主將是那個丫頭?”


    “臣也不敢確定,倒是聽從眉川逃回來的郡守道,領兵衝在前頭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眉眼仿似瑞王。”


    秦寒驚訝道:“眉眼仿似?莫非……還真是……”那還真的是見鬼了。


    ***


    能接連攻下四城,還多虧了蕭般若“晚上行軍,白天睡覺”的提議。


    攻的是神出鬼沒,出其不意,自然就無比的順利。


    而將大軍停在金鬥河休整,卻是元亨的主意。


    起初,玉寶音隻當是元亨懶病又犯了。建康就在眼前,秦寒就在城內,玉寶音隻想一鼓作氣地衝進去,將他捉拿。


    這就好比一個饑寒交迫的人,再往前跨上一步,就是美食佳肴,卻有個人突然拽住了她的腳,就是不讓她往前跨呢!


    可想而知,玉寶音是有多氣拽住她腳的元亨。


    兩個人站在曠野裏大吵了一架。


    玉寶音還說出了要一拍兩散的話。


    反正,她又招來了兩萬多的人馬,如今,她的玉麵軍可是有三萬人了。


    她底氣不足的時候,說話都是囂張,更何況現在底氣十足呢!


    元亨要是再年輕個十歲,肯定會和她一拍兩散的。


    可他現在“老”了,倒是越發的能沉住氣了,等到玉寶音嗷嗷叫完了,他才慢悠悠地道:“若是秦寒將秦纓的兒子和女人綁上了城牆,你是直接攻城,還是退後十裏呢?”


    玉寶音一腔沸騰的熱血,頓時冷卻了。


    她又不是個傻瓜,一旦冷靜下來,怎麽也不可能說出“隻有卑鄙的小人,才幹的出以婦孺相脅的事情”,如此愚蠢的話。


    那廂的元亨搖頭晃腦,又道了:“朕不了解秦寒,朕若是他,朕就會那麽幹的。”


    玉寶音瞧他的樣子,就隻覺牙癢,更有一肚子的邪火沒處發,怒道:“那是你和秦寒一樣,都是個卑鄙的。”若不然怎會和秦寒“心有靈犀”呢!


    元亨眼睛一瞪:“……”擦!


    想他如此正直的青年,到了她的嘴裏居然成了卑鄙的。


    可見女人果然是難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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