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接下來的幾天非常平靜,而姬蓮一直在帳子裏靜養著,幾日下來她覺得自己好了很多,於是在廖太醫來替她複診的時候她向廖太醫表達了謝意,廖太醫不敢受姬蓮的謝連說這是他應該的,然後他抬眼瞧了姬蓮一下後似乎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有件事……臣不知當不當與小主講……”


    “廖太醫但說無妨。”姬蓮瞧著這太醫一臉糾結的樣子不由笑了,於是她斜倚進一邊的墊子裏等著聽他能說出些什麽來。不過能讓太醫覺得對後妃難以啟齒的姬蓮覺著也無非就是侍寢和子嗣兩件事兒了。


    而廖太醫沒有讓姬蓮失望,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再道:“小主這次中毒有些凶險,雖然毒基本都祛除了,隻是還是傷了身子……怕是以後子嗣會有些艱難。”


    後宮的女人有什麽用呢?第一是用來製衡前朝的各方勢力,第二便是開枝散葉了,尤其寶正帝他還子嗣不豐。沒有孩子,一個後妃即使再得寵也沒有保障,各宮娘娘小主都念著要孩子廖太醫自然是知道的,他原本以為他這麽與這位姬小主一說這位小主多少是會受些打擊的,沒想人家隻是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後就沒了下文。


    姬蓮是考慮過自己是不是該替寶正帝生個孩子來穩固自己在這後宮地位的事兒,不過孩子這事兒要隨緣,也不是說她想要生就能生的也不是說她不想生就能不生的,所以聽到廖太醫這麽和她說的時候她的感覺並不大。而她現在想著的是要如何將自己受的這份傷給要回來,並且讓自己受傷的利益最大化。


    這幾日裏李玉兒經常會來姬蓮這處坐坐,告訴她外頭那陸姑娘是多麽的風生水起,陛下連著幾天都是讓那姑娘陪著過夜,王麗鶯和趙環又撕掉了多少條帕子,姬蓮每次聽了也隻是一笑了之。雖說她對那個陸姑娘不怎麽上心,可是她卻不能淡了自己在寶正帝麵前的存在感。思緒轉了幾圈,姬蓮心中就有了主意,她問廖太醫:“……本小主這身子能調養好嗎?”


    “這……臣說不好……不過臣給小主開張方子小主可按著先調養起來,太醫院的江太醫是比臣更擅婦科,等小主回了宮可請他再瞧瞧。”聽姬蓮這麽問,廖太醫心想這位小主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裏還是介意的。


    “這事兒陛下知道了嗎?”


    “臣還未告於陛下知道。”


    “那就煩勞廖太醫去與陛下說一聲了。”姬蓮轉眸看向廖太醫,嫣然一笑。


    這下廖太醫可真鬧不清姬蓮在想什麽了,大多數宮妃聽到這事兒都是想了法子想要瞞過陛下,畢竟子嗣艱難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寶正帝孩子不多,這宮妃哪個不願意自己好生養?再說了這情況若不是特意要瞞著陛下他們作為太醫的自然是要和皇上上報的。


    不過雖然心下疑惑歸疑惑廖太醫還是應了聲,確認了姬蓮沒有其他事兒之後便告退了。


    到了當天晚上,姬蓮才用了晚膳打算稍微走走消個食便聽得說花唯求見。於是她隻好打消了散步的念頭,重新坐了下來。花唯撩開門簾走進帳子時見到的就是姬蓮穿著一身堇色的半臂襦裙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下巴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在花唯進帳子後,書墨和全子頗有眼色的就自動退出了帳子,到門口守著去了。見他們這麽乖覺,姬蓮也是覺得好笑,於是她也不等花唯行禮便道:“花總管突然來是陛下那兒有什麽事兒?”


    “回小主的話……”


    花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姬蓮打斷了:“阿唯,這兒就我們兩個人,那樣子能不能收一收怪沒意思的。”


    在聽到姬蓮叫自己名字的時候花唯明顯愣了一下才抬眼再次看向少女,不過他沒有立刻回應她的話,隻是安靜地看向她。


    姬蓮瞧著花唯這樣子,倒也不著急,隻是眯了眼用一種極為緩慢的語調道:“對了,我還沒有謝謝阿唯給我送的藥呢。托那些藥的福我的傷好的很快,幾乎可以說是立竿見影呢。”這麽說著姬蓮舉起了手給花唯看了看她的掌心,原本有些可怖的傷痕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粉嫩的新皮和一些快要脫落的痂。然後姬蓮站起身,慢步走到花唯的麵前繼續道,“還有一件事兒,我這幾日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希望阿唯能夠替我解個惑?”


    “……”


    “和膏藥一起送過來的胭脂,是阿唯不小心弄錯的,還是有意為之的?”姬蓮站定在花唯麵前,她比花唯矮了將近一個頭,所以不得不抬頭瞧他。


    花唯一低頭就對上了姬蓮那雙閃耀著惡作劇心思的眸子,知道他若不會答她今兒一定會纏到底,花唯到底開始開口了:“……小主說的是什麽胭脂?”


    姬蓮聞言隻是一笑,繼續問道:“阿唯覺得我漂亮嗎?”


    “……”


    “阿唯覺得我笑起來尤其好看嗎?”姬蓮看著花唯漸漸蹙起的眉頭,她的笑容倒是越來越燦爛,“……說起來,阿唯為何不似平日一般叫我阿蓮?”


    花唯垂眸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動搖,姬蓮玩笑一般的話語字字句句敲在他的心頭,讓他在一瞬間不知要如何是好,那仿佛調笑一般似地在問“花總管你是不是喜歡我呢”讓花唯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什麽狠狠抓住正在用力擠壓。可是這樣的心情他並不能告訴她,所以花唯勾了勾唇角:“阿蓮就這麽希望我喜歡的是你?”


    “……不是嗎?”


    “雖然我很中意阿蓮,但是不是哦。”花唯這麽說的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保持住了平時的微笑。無論姬蓮出於什麽樣的目的問了他這樣的問題,但是兩人間所有的可能性他都必須親自斬斷。


    “那還真是可惜了。”姬蓮這麽說著,可是口氣中並沒有多少惋惜的意思,她露出了些許孩子氣的神色,坐了回去,就像是她剛才做了一個惡作劇,而對方沒有上當的孩子一般。


    見她如此,親口說出自己喜歡的並不是姬蓮的花唯卻依然覺得胸口有些鈍痛。


    姬蓮收了說笑的心思便和花唯說起了正事。這次花唯來的目的很簡單,表達一下寶正帝的慰問,至於寶正帝本人他今晚上要陪著他的新歡陸婉如,所以不能親自來。對於寶正帝如此沒有誠意的做法姬蓮倒是不生氣,她似乎是思考了一會然後才對花唯道:“這事兒,本小主還要請花總管幫個忙。”


    “小主請說。”


    “能否請花總管替本小主給陛下遞個消息……就說本小主知道了自個兒身體的事悲傷地不能自已,已經哭暈過去好幾回了。”姬蓮一邊這麽說著一邊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然後替本小主謝過陛下的關心。”


    “此事……臣自然會如實向陛下稟報,請小主不要擔心。”說完,花唯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留告辭離開。


    花唯走後,書墨和全子便進了帳子伺候。書墨替姬蓮換了盞茶後有些好奇道:“小主今兒心情似乎很好?”這兩日書墨跟著姬蓮自然知道她雖然臉上沒什麽不同,但是經常會神遊天外,偶爾還會歎氣,而現在的姬蓮唇角的弧度卻是這麽壓也壓不住的在樂。


    “是了,你家小主我現在心情好的很。”這麽說著姬蓮抿了一口茶杯裏的茶然後站起身到床邊坐下,“對了書墨之前讓你準備的花椒可準備了。”


    “已經準備好了。”書墨聽姬蓮說起這事兒,連忙將一塊包著花椒的帕子遞到了姬蓮的手邊。


    姬蓮接過帕子後道:“辛苦了。”然後揮手讓兩人退下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本來姬蓮還想著什麽時候要逮個花唯一個人有空的時候問他的,沒想今兒寶正帝這麽識趣把花唯給她送來了,於是這幾日壓在心底的疑問終於讓她見到了一些端倪。姬蓮中毒發燒的這段時間裏,雖然大多數時間是迷迷糊糊的,但是這不代表她燒到什麽事兒都記不住了的地步,她記得花唯在她身邊一遍一遍輕聲叫著她的名字,也記得他寸步不離地守護和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味道。這些記憶在她收到胭脂之後她又苦惱又甜蜜的心情裏一點點被回憶了起來,於是姬蓮不由有些自戀的想,若是花唯所說的“她”正是姬蓮她自己呢?姬蓮一直覺得花唯的接近和好意充滿了各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和不可知的目的,但是在她昏迷的時候他又何必繼續做戲?第一次,姬蓮開始有些相信花唯或許並不是在做戲。


    所以她試探了花唯。而花唯告訴她,他喜歡的不是她。對於姬蓮來說,沒有什麽比現階段聽到花唯否認喜歡她更為令人更為高興的答案了。姬蓮向花唯踏進了一步,而花唯卻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她,姬蓮可不相信善於色|誘的花唯會不知道最容易操控的就是女子的傾慕之心。今天花唯說的話,姬蓮不敢相信那是在最開始會笑的撩人地回答她考慮做她菜戶的的花唯。


    思及此姬蓮又揚起一個笑容,卻在這時聽到了全子特意提了聲的請安,她連忙收了思緒,拿那放了花椒的帕子在眼睛下一放,立刻那氣味刺激地姬蓮眼眶一紅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流。於是在寶正帝掀起簾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美人斜倚在床邊,一個人無聲輕輕落淚的景象。而美人在見到自己之後立刻驚慌地站起低下頭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淚水一般向他請安。


    寶正帝連忙上前扶住姬蓮然後順勢將她拉進懷中:“愛妃這樣,可叫朕心疼。”這麽說著他輕輕撫了撫姬蓮的背脊。


    而姬蓮像是終於忍受不住一樣啜泣起來:“陛下……”那一聲叫的又軟又可憐倒真的引得寶正帝心裏一陣憐惜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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