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雙飛裸著上半身站在窗前,皮膚泛著病態的白光,飛瀑般的黑發就這麽柔順著覆蓋在她的後背上。雙手插在長褲兩側的袋中,微微仰起頭,細眯著眼,單麵照射的玻璃讓她可以毫無顧忌的看著外邊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洛輕寒捧著一疊碼的很整齊的新衣服輕輕推門而入,隻見燕雙飛背對著她,後背交錯的裹著紗布,隱隱透出血色,燕雙飛搖晃了下身形,但並沒有回頭。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撲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同時隱隱夾雜些歡好後獨有的情/欲的味道。幾滴呈飛濺狀的血跡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幹淨,粘在原木色的地板上,發黑刺目,走上去可以感受到略有的凸起。


    “怎麽不在床上躺著?”洛輕寒將遮擋視線的一縷發絲別至耳後,衣服放在床上,床單剛換過,嶄新的諷刺。她下意識地拉了拉床單,輕聲道,“過來,我幫你穿衣服,著涼了可不好。”


    燕雙飛轉過身,精致而又英氣的五官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倦,卻還是極力柔和一笑,依言走了過來,順從的讓洛輕寒替她穿好襯衫,一粒粒扣好扣子,將襯衫的下擺塞到牛仔褲裏,那認真的神態好像是對待一個愛人。可惜燕雙飛並不是,遠遠不是。


    “我要回去了。”燕雙飛低低道,明顯感受到說出這句話時洛輕寒熟練的動作有一個停頓。


    洛輕寒點點頭,低眉掩飾眼神滑過的一絲黯然:“我知道了。”繼續手裏的動作,沒敢有絲毫的加力,生怕觸到燕雙飛才包紮好的傷口。等到“茲拉”一聲拉上外套的拉鏈,洛輕寒總算滿意的撫平了衣服的褶皺,順手理了理燕雙飛微亂的發絲。


    “你還會來嗎?”洛輕寒小心翼翼地問道,卻又無措的盯著地麵,苦澀一笑,帶著失望地等待著回答。


    燕雙飛將洛輕寒的表情盡收眼底,咬了下幹澀的嘴唇,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你歡迎我的話。”


    洛輕寒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仿佛是突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羞澀一笑。


    雙兒還是我的雙兒。


    “那你要常來。”洛輕寒握著燕雙飛的小指,帶著懇求的語調。


    “好。”燕雙飛淡漠的表情融解,出現暖暖的笑意。


    她很開心!洛輕寒心想道,有些不舍的望著燕雙飛深邃的眼眸。


    燕雙飛低頭吻在洛輕寒的發絲上,拿起“將離”:“小時我送給你的‘承影’還在?”


    燕家是武習世家,縱然到了現代槍支盛行,也改變不了隨身攜有冷兵器的習慣。寶劍贈佳人,這是燕雙飛的做法。隻是這難免闊綽了些,燕雙飛外公得知後急得跳腳,大罵燕雙飛敗家,不過送出的禮物就沒收回的道理,再加上燕家上下都對燕雙飛寵得沒邊,最後還是隻好作罷。


    “嗯。”洛輕寒趕緊點點頭,怎麽會不在,十一年了,這是唯一可以給她些回憶的東西。


    燕雙飛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勾勒出一個愉快的弧度,提起劍轉身離去。


    房門外,陽光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隻剩下洛輕寒倚在門框上癡癡的望著。


    半低著頭,沿著路走,無所謂旁人的目光,卻正好撞上了燕家的車隊。黑色的車隊整整齊齊停在了路旁,張牙舞爪的昭顯著高人一等的地位。


    “東家!”蘇成下車喊了一句,小跑著走到燕雙飛麵前。


    “誰叫你們這麽大張旗鼓的出來?”燕雙飛皺了皺眉,蒼白的臉色上浮現出惱怒。


    “是老爺。”蘇成立馬解釋道,“老爺聽說您一夜未歸,又得知了您這段時間一直在派人尋找洛家小姐的消息,放心不下,派我們出來找您。”


    外公?燕雙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蘇成,今晚我要看到十一年前關於洛燕兩家斷絕來往的所有資料。”


    “這被老爺封鎖了,誰也不能看。”蘇成猶豫的說。


    “那就去要!”燕雙飛不耐煩地說道,劍鞘砸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現在燕家的主事是我,不是外公!”


    蘇成輕輕顫了一下,趕忙點了頭。


    燕雙飛疲憊的揉了下眉心:“你先回去,我過會就來。”


    “外公。”燕雙飛叫了一聲坐在書桌前喝著茶,帶著眼鏡看書的老人,那斑白的雙鬢遮擋不住上位者的傲然。


    燕懷遠抬起頭,親切道:“雙兒啊,快坐。”


    燕雙飛依言坐下。


    “你去找她了?”


    “是的。”燕雙飛知道那個“她”指的是她,如果不是她自己還好應付些。


    “她居然沒殺了你。”外公在自己麵前說話直來直去的。


    她為什麽要殺我?燕雙飛眉頭再度緊皺,放鬆身子靠在椅背上,沒關係,很快我就知道答案。


    “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她,她沒把你怎樣吧?”外公一把年紀了,不僅殺氣褪去不少,好奇心也愈發濃厚了,“我看到你衣服換過了,你們上床了吧?”


    燕雙飛正在喝茶,聽到後不由一愣,滾燙的茶水頓時刺激得她眼淚都快流出,背部頓時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她,在歡愉之後,洛輕寒對她做了什麽。


    “我就說你二十一歲的人了,還守身如玉。”燕懷遠得意說道,“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倆有戲,嘖嘖,可惜……”


    可惜什麽,燕家是黑道,洛家是白道,兩家一向相互幫助,怎料到突然之間沒了聯係。


    “外公不反對就好。”燕雙飛吐了滿口的熱氣,緩緩道。


    “那剛才蘇成向我要資料是什麽意思?”燕懷遠故意臉色一沉。


    “於情,外公是長輩,從小教導我,我不該讓手下冒犯您。但於理,我現在是燕家主事,外公自從將權利交給我後,就不該挑戰我的威信。”燕雙飛淡淡說道。


    燕懷遠擺了擺手認輸:“還好你哥還有一個女兒,我燕家主係也不至於絕後,否則才輪不到你瞎折騰。”隨即又嚴肅起來:“你知道原委後別怪我下手狠,你是知道規矩的。冤有頭債有主,燕家人有仇必報。”


    “還有,你應該知道,她已經結婚了。”


    “是的。”燕雙飛頷首,起身回房。


    黑暗中,燕雙飛的臉色越來越沉。


    十一年前,哥哥被人刺殺,完全是因為洛家為了一己之私導致的。燕雙飛直挺挺的趴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思考剛才接受到的信息。外公得知真相自然不會放過洛家。燕家自從控製了地下賭場後,便再也不需要洛家的資金支持。輕寒的父母為此付出了命的代價。


    怪不得,燕雙飛將頭悶在枕頭裏,有些鬱結。


    洛輕寒將燕雙飛留下的襯衫抱在懷裏,蜷曲在床上,將頭埋進衣服中,去聞那獨屬於燕雙飛的味道。


    真的是好久沒見了。自己這些年來一直都想著她,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還隻是個小孩子,卻要拖著一把比她身高還要高的劍。


    燕家人的嗜殺自己見識過,才那麽小的她就能眼睛不帶眨的砍死兩個活人,帶著滿身的血跡,笑著向自己走來。


    “我叫燕雙飛。”小小的人兒,將沾惹上血汙的手往衣腳上蹭了蹭,隨即伸出,大大方方擺在自己麵前。


    一見就喜歡上了那個眉目間透露著成熟的小人,絲毫不介意她熱切的抱著自己,蹭得自己衣服上也沾惹上了血。


    “我叫洛輕寒。”


    兩個人初次的見麵,對話就是那麽簡單。


    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洛輕寒,燕雙飛。注定是糾葛一生的兩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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