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賈周氏對自己的維護還有感情並不純粹,但是賈瀾還是很感激的,畢竟有她活著,有她庇護,自己的日子也就過的相對不錯。除此以外,這三年的相伴,賈瀾對她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即便是知道她對自己的照顧談不上精心,可人心就是這麽難以控製,賈瀾還是由衷的希望她能活的久一點兒。但是哪怕再精心,賈周氏的生命還是走到了盡頭,賈瀾有些悲哀,除去對她的不舍之外,還有對自己的擔憂,閉眼看著自己的梅花樹還是那麽小,現在根本沒什麽用處,反而需要自己更加精心的照顧,也心知她以後的路並不好走。


    “你還想要什麽,一並給我說了,以後……”賈周氏看著賈瀾稚嫩的樣子,咳了咳,問道。這孩子自己也養了幾年,雖未盡心,但卻並非沒有一點兒感情,這些年她年歲小,但是確實討喜,雖是童言童語,看似天真,可是卻是提醒了自己很多,赦兒現如今的改變也跟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四歲的孩子能有這般心計,已然不易,賈周氏便想著最後為她做些什麽,同時也看看這孩子到底是好是壞。若是個好的,以後可成大孫子的助力,她倒是可以幫幫她,若是個心氣高的,那就順其自然……


    賈瀾將賈周氏看著自己的樣子並非一個孩童,反而將自己當做大人,心中一驚,賈瀾深知自己現在要什麽都未必能留住,不過倒確實有一件事放在她心底,於是咬牙跪下,請她給惠兒尋個好前程,賈史氏什麽樣的秉性,賈瀾早已知道,惠兒是自己貼身的丫鬟,這個府裏難得對自己忠心的人。不等自己長大,她就要配人,惠兒長得不差,雖稱不上絕色,但是也是格外的嬌俏可人。她身邊有兩個人,一個陳氏,一個惠兒,她們對自己這麽多年的照顧,並沒有夾雜功利,賈瀾早就把她們放在心上,她們都是周清的人,賣身契並不在賈家,陳氏已經出嫁,雖跟丈夫關係一般,但到底育有一子,賈瀾暫時並不擔心,但是惠兒一天大似一天,顏色也越來越好,賈瀾一無權,二無能,手上也沒有其他可信之人,不論以後如何,賈瀾暫時也隻能做這麽多。


    賈周氏對於賈瀾最後隻求自己這麽一件事,倒是頗為訝異,不過又有些了然,惠兒那個丫頭是清兒自小養在身邊的,據說是被繼母賣了的,因此最是忠心,賈瀾對一個丫頭尚且如此,賈周氏也有些放心。


    賈周氏臨終前對於賈代善也是各種叮囑,雖然說的最多的是賈赦,但是對於賈瀾也是提了不少,賈汀的婚事讓賈代善覺得很沒有臉麵,畢竟那樣的女婿讓他覺得很丟人,所以賈周氏說以後賈瀾的婚事讓他相看的時候,賈代善豪不猶豫的就應承了下來,這點對他來說不難,母親已經油盡燈枯,賈代善自是不願意因為這點兒小事讓她走的不安心。賈沫現在過得就不錯,雖然婆家裏規矩大了些,但是這樣的人家對於嫡庶更加重視,隻要賈沫自己不出什麽岔子,日子並不難過。跟自己選的親家一比,賈代善對賈史氏更加不滿起來。對於賈周氏說賈瀾身邊的丫頭惠兒不錯,想著以後配給烏家才十四的小兒子烏盡孝,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並親自做了煤,給兩人換了庚帖。隻待惠兒一到二十出府成婚。


    “清兒的她爹留給她的那點兒東西,就都交給你了,以後當時給瀾兒的填妝,瀾兒不比敏兒尊貴,但到底是你舅舅留下的骨血,看在我的麵子上,給她挑個上進的夫婿,多送些嫁妝也就是了。”賈周氏也是看著賈代善對賈瀾很有幾分愧疚,自己病成這樣,也就赦兒跟瀾兒兩人日日侍疾,另外兩個嫡孫嫡孫女,從都到位就沒見過,直聽說在外麵磕了個頭了事,賈周氏頓覺心寒,於是對著兒子幹脆提也不提。


    賈代善其實並非不清楚,汀兒在佛堂為老太太祈福,敏兒‘病了’,政兒‘備考’,加上兩人都不太得老太太的心意,賈代善對賈史氏有些遷怒,因此也不像他們過來刺激到老太太,心中雖知道老太太是交代遺言,但還是盼著她能好起來,於是隻含淚道:“您好好養著,等以後給瑚兒挑媳婦,給瀾兒找女婿……”


    “當今並非好性子,我兒需當謹慎,你雖有從龍之功,可到底……從前是我這個當娘的連累了你,以後家裏的幾個小的,門戶寧可找底些,隻尋那上進的好孩子,莫要再參與皇家之事。”賈周氏看著兒子,雖然很不舍,可是也知道自己實在是撐不了多久了,活了六十多年,光是皇帝就見過三代,賈周氏深知皇家事不好參合,當初也是陰差陽錯奶過當今數日,後宮之時向來變化多,一不留神,就容易萬劫不複,賈家至今已是鼎盛,隻盼著沉積賈赦一代,以後等瑚兒他們這一輩長大了,好有路可走。


    賈代善對內宅之事雖有些處理不當,但是對政治上的事情敏感度極高,否則也不會給兒子找清流人家的姑娘,也深知母親的遠見,對著賈周氏的話都忙點頭答應了。


    賈代善跟賈史氏現在的關係並不如麵上這般和睦,雖對嫡妻看似依舊尊重,但是兩人之間並不融洽,切賈代善對賈赦的在意現在也不比賈政少,賈瀾相信絕對有自己的蝴蝶作用,這些年她確實做了一些小動作,對於賈代善跟賈史氏之間的關係也多有挑撥,但是賈瀾不後悔,間接的改變了兩個庶姐的命運關係著自己的命運,她做不到像賈迎春那樣跟個木頭人一樣什麽都不做。再說賈瀾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麽,依照她跟賈史氏的關係,以後自己的路還有的走,不及時找些出路,以後的人生絕對能夠想的到,估計連現在越來越沉默的二姐也未必比得上。


    賈周氏撐過了曾孫百日,也撐過了賈政跟王氏正式換了庚帖並在官府將婚書備了案,這才永遠的閉上了眼睛。等賈史氏忙完了小兒子的定親之後,剛因賈周氏去世有些欣喜,準備接機將她的私房收入囊中的時候,這才發現老太太把自己的私房一點兒不拉的全部給了賈赦,心裏氣的直突突,越發覺得自己的幼子幼女可憐,但是在賈代善的冷眼下,並沒有多說什麽,不過心中還是不忿,私底下卻決定以後定要對自己的政兒多多貼補才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想辦法從賈赦那些把東西拿回來。


    賈赦原本想告訴母親關於祖母給賈瀾嫁妝的事情,畢竟雖然喜歡賈瀾這個妹妹,但是還是比不上賈敏的,畢竟是一母同胞,可是看她才聽到祖母的私產都在自己這裏就變得有些扭曲的臉,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充滿了憤恨,嗓子好似被掐住,突然什麽也說不出口了。跟著張太傅在外麵見得多了,賈赦也已經明白自己沒有多少母親緣,也知道母親對他跟弟弟的差別待遇,雖然早已習慣,但是還是難免有些傷心,隻不過倒是比曾經淡了不少。也因此越發感傷賈周氏的離世,畢竟她才是這個世上對自己最好的人。


    “既是老太太的意思,就按她說的辦,本就是她的東西而已。”對於母親將私產交給長子的行為,賈代善沒覺得有什麽,赦兒自幼養在母親膝下,感情自然非比尋常,而且這幾年他也已經知道次子基本上很少給母親請安,母親曾經給自己說過她有赦兒就夠了,省的兒媳不喜。即便知道有幾分在上眼藥,但賈代善原本就對賈史氏這幾年很不滿意,這幾年母親從未認真表示過不滿,也從未真正的在背後說過賈史氏的壞話,可賈史氏卻……母親剛剛離世,賈代善還覺得痛苦難耐,因此聽到賈代善哭訴賈政可憐,便不耐煩道:“你以後多給政兒留些便是了!”


    賈史氏一噎,咬咬唇不可思議的看著賈代善,老爺不是最疼政兒的麽?現在竟然向著那個逆子?


    “你們年輕不懂事,你有素來手大……”賈代善不管,賈史氏就把主意放到了賈赦身上。


    賈赦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心中的悲痛越發難忍,他再次感受到最疼愛自己的人真的沒了,隻木木的看著祖母的靈柩,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賈史氏看著自己明裏暗裏說是自己代為保管賈赦都不說話,心中越發惱恨,但是因為賈赦常守靈堂,又怕賈代善知道了跟自己發火,最終隻能悄悄暗耐下來,等候以後有機會再說。


    賈瀾這些年冷眼瞧著,因為賈周氏抱養了賈赦的原因,賈政被賈史氏看的很緊,甚少過去請安,更多的時候,因賈周氏病著,賈史氏怕兒女被過了病氣,隻是在外麵磕個頭。陪祖母聊天什麽的賈瀾更是沒見過,比起賈赦三無不是過來陪伴,甚至賈周氏有疾時常徹夜宿在房裏照顧,以及賈赦因為賈政從小到大收到的委屈,賈周氏自是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賈赦身上。自己能得一點子關注,也是因為自己沒走錯半步,沒說錯半句話,更幫著賈代善跟賈赦加強了父子關係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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