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人民醫院的呼吸道內科會議室裏濟濟一堂,在做的都是省內外有名的呼吸道疾病專家,一個頭發斑白,神情刻板,五六十歲的白衣大褂,正手持著一根電子教鞭,指著投影儀屏幕上的底片,“從患者的肺部來看,已經受到嚴重感染,必須盡快進行肺葉部分切除手術!”


    此話一出,在場立馬有人小聲地議論起來了。


    “孩子太小了,做肺葉部分切除手術實在太危險了!”


    “我們承擔不了這個責任!”“程專家,有沒有其他的法子?”......要知道,患者不是一般的小孩子,那可是侯部長的心頭肉,肺葉子,出了事兒,在場的各位沒有人能夠逃脫侯部長的嚴酷製裁。


    那位所謂的程專家,是江北省省醫院呼吸道疾病的首席專家,曾經在國內重要期刊上發表過數篇論文,還代表天朝支援過非洲,並且在小範圍內比較成功地控製了當地呼吸道傳染的蔓延,所以,他就是這裏的權威,是否給侯部長的孫子做手術的,拍板權在於這個所謂的程專家。程專家也不敢亂下決斷,他開口道:“我們必須征求孩子家屬的意見!”“這個主意不錯!”


    眾人紛紛擁護,這樣一來,主要責任就不在他們身上了,手術嘛,總歸是有風險,是否成功就得看天意了。


    一行專家浩浩蕩蕩地朝著醫院住院部的特殊病趕了過來,來的路上,小?護士們一個個連忙哈著腰讓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病人們則是小聲議論紛紛,“好大的排場啊!”


    “廢話,你也不看看是誰家的親屬!”


    “誰家的?”


    “侯部長的......”眾人噓聲一片,眼神火辣辣的盯著那群專家的背影,心裏在幻想著自己也能夠享受這樣的待遇。


    侯部長孫子所在的那個特殊病房的走廊裏,黑壓壓的,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見程專家過來了,一行人趕忙湊上去詢問情況,程專家隻是隨口應付了幾聲,就帶著下麵的人進了病房內。病房坐在床邊的是一個臉部瘦削,看起來非常硬朗的中老年人,他的兩鬢都斑白了,由於長時間沒有睡眠,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他身後有一對二十幾歲的年輕夫婦,這是侯部長的兒子媳婦,屋子裏還有侯部長其他一些親戚。


    “爸,您去休息一會兒,這裏我有和萍兒!”侯部長的兒子侯天峰,蹲著身子,拉著老人的手道。


    老人搖了搖頭,很是頑固道說:“我一把老骨頭了,沒什麽,倒是你們倆,快點去睡一會兒,這裏交給我!”老人的話,讓侯天峰夫婦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隻能繼續跟老人一起,守候在小孩的身邊。


    見一行專家進來了,老人側過頭,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剛想起身了,可是腿一軟,差點摔倒,幸虧他的兒子和媳婦扶住了他,“爸,您是在太累了!”


    “沒事兒!”老人堅持道,“程專家,你們到底有什麽法子沒?”程專家為首的幾個白衣大褂交流了一下眼神,最後一個白衣大褂主動站出了列,誠惶誠恐道:“侯老,恐怕隻能做肺葉部分切除手術了!”


    聞言,侯煜當前昏死過去,侯天峰情急之下,紅著眼睛大聲吼道:“一群沒用的廢物,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扒了你們的皮!”


    侯家那些親戚一個個也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將他們生吞活剝了,專家們一個個嚇得背心裏直冒冷汗。


    老家夥一個個悻悻地出了特殊病房,回到了會議室,商量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在醫護人員的救護下,侯部長侯煜終於緩過神來了,他整個人好像蒼老了十歲,他嘴裏喃喃道:“除了手術,難道就沒其他方法了?”


    老人的表情甚是絕望,他這輩子一心為民,雖然跟明朝的大清官海瑞比不了,但是還算一個好官,在位期間,確確實實為老百姓做過不少好事兒,不像某些所謂的官員,一天到位都在絞盡腦汁地升官發財,好大喜功,做什麽形象麵子工程。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晚年之際,竟然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就在這個時候,特殊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侯部長的秘書沈振興躡手躡腳地走到侯天峰的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侯科長,周大偉想探望侯老,您看?”“不見,不見,這些人有完沒完啊,就不能讓我爸好好地休息一下!”侯天峰紅著眼睛,要不是是考慮到老人經不住刺激,他肯定對沈振興破口大罵了。


    沈振興的話如同一粒火星,將侯天峰體內壓抑的情緒給點燃了。


    侯煜孫子生病這段時間,整個慶州都震動了,一些慶州的名流,還有一些官場上的有頭有臉的人物是絡繹不絕。


    來的是領導的話,肯定是來寬慰一下,如果是一些門生故吏,他們當然是想辦法得到老人的信任,在老人退居二線之前,撈到足夠的好處。所謂是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了,大家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侯老屬於那種比較重感情的,平常隻要是沈振興說有人要見他,他基本上不會拒絕,至於門外那些人被擋在外麵,是侯天峰擔心那些人騷擾父親和自己的兒子。侯老今年五十九了,馬上就要退居二線了,那些人擔心老人會一蹶不振,所以一個個蠢蠢欲動了。


    “好一個周大偉,平常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這個時候跑得挺勤快的,這狗日的良心給狗吃了?”侯天峰咬牙切齒,氣呼呼道。


    周大偉是他父親戰友的兒子,周大偉能夠混進體製,還不是靠了侯老這層關係的幫助,三十五歲不到,就爬到了正科級,說到底還是侯老念舊,要是一般人早就六親不認了。


    沈振興暗暗地抹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收了周大偉的足夠好處,他才不會冒著這個風險傻不拉幾地跑到侯天峰麵前說這話,他慶幸自己沒說周大偉帶來的那個醫生年輕得太離譜,否則他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在沈振興的退出會議室後不久,侯天峰也去了會議室,他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做什麽勞什子的肺葉部分切除手術,這個風險實在太大了,孩子太小了,出了事兒,老爺子肯定會收不住打擊,他們一家人以後能不能安穩在慶州生活下去都是一個大問題。


    一見麵,沈振興就大吐苦水,“老周,以後這種事兒別找我,還有,你快點把這個所謂的神醫帶走,讓侯科長看到了,他肯定扒了我的皮!”


    “我說,老沈,你他媽的忒不要臉了吧,前幾天是你讓我找人治病,現在卻不讓我見侯老,什麽意思?”周大偉虎著臉,他感覺自己被這個狗日的秘書戲弄了,火氣一下子上來了。


    “艸,你什麽人都敢往這裏帶!”沈振興也不是什麽好鳥,他緊繃著臉低聲怒吼道。


    “你是侯老的秘書,你隻要講明我是帶醫生過來給侯老孫子看病的,不就行了,我想侯科長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周大偉虎著臉,強行壓製著內心的怒火。


    他周大偉算不上什麽好人,這輩子也沒幹出什麽轟轟烈烈的大事兒,但他是一個有恩報恩,知恩圖報的人,在得知自己的老恩人孫子出事後,他想盡一切辦法私底下尋訪名醫,讓老恩人的孫子平平安安。“老子沒工夫跟你閑扯淡,讓開,我要去特殊病房!”周大偉十分硬氣。


    “哼,就你,一個小小的副科級想見侯部長,排隊去吧?”沈振興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一手做請。


    “哼!”周大偉鼻子裏冷哼了一聲,便上樓去了。到了侯部長孫子所在那個病房門門口一看,三個人傻眼了,過道裏幾乎是水泄不通,裏麵隨便一個人都牛逼的不行。


    “老劉,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和這位小神醫還是先回去吧!”周大偉拍了拍劉漢東的肩膀。


    劉漢東的那顆心咯噔了一下,他這輩子為了啥,還不是升官發財,好好的一個機會就要錯過了,他當然不甘心,“老周,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方法見到侯老?”


    “我也想啊,我都見不到,你更別談了,咱們就此打住!”周大偉臉繃得緊緊。


    “老劉,周哥,我們去會議室咋樣?”一直沉默寡言的沈浪開口了。


    “就你,還去會議室,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你知道會議室裏都是一群什麽人嗎?”見眼前這個年輕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說話還牛逼哄哄的,所以周大偉忍不住出言諷刺。


    “周哥,你會為你說的話後悔的!”沈浪不卑不亢,丟下一句,就跟劉漢東一前一後地朝著會議室趕了過去。


    周大偉還是不放心,於是追了過去。會議室裏,專家們死氣沉沉的,他們拿不出新的方案,但是誰也不敢承擔這個責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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