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的燒反反複複地折騰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成功地退了下去。當然,蕭逸覺得,要不是這家夥死活不肯去醫院的話,這時間肯定能縮短好幾倍。


    看著正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捧著一盒冰激淩一邊吃一邊看電視的某個女人,蕭逸忍不住有點頭疼:“你病剛好,能稍微注意下不?”


    “我很注意啊!”唐越頭也不抬地指了指自己身上蓋著的毯子,然後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大勺冰激淩,有點含糊地說道,“你讓開點,擋著我看電視了。”


    蕭逸:……


    沒忍住白了唐越一眼,蕭逸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電視,也是趕巧,正好一張鬼臉“刷”地一下貼在了屏幕上,在那陰森可怖的音樂的襯托下,嚇得蕭逸差點沒跳起來。


    “這鬼新來的吧,這也太不專業了!”看著麵不改色地坐在沙發上,還有閑心吐槽的唐越,蕭逸發現,他的段位果然還是太低了。


    大概是因為蕭逸杵在那兒的時間太長,唐越終於將注意力從電視屏幕上移開,施舍給他一個眼神:“有事?”


    “就你發燒那天,店裏來了個客人。”想了想,蕭逸在唐越身邊坐了下來,開口說道。


    “恩,然後?”叼著勺子盯著屏幕,唐越略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錢到現在還沒付。”蕭逸硬著頭皮把話說完了,果然,下一秒,唐越就完全顧不上電視裏的情節了,她猛地轉過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蕭逸,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再說一遍?”那樣子,就好像蕭逸敢再說一個字,她就立馬撲過來掐死他似的。


    被唐越的架勢給嚇得一哽,蕭逸的語氣變得愈發小心翼翼起來:“那什麽,她說她會讓她老公來付的,但是……”


    “所以你就讓她什麽都沒留下地走了?!”沒等蕭逸把話說完,唐越就打斷了他,手裏拿著的勺子就差沒有直接戳上他的鼻子了。可這事畢竟是蕭逸心虛,因此他也就是往後避了避,幹咳了兩聲,有點尷尬地說道:“我就是以為……”“以為?”再次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蕭逸,唐越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


    蕭逸:……


    “還不就是看人家長得漂亮,哭得可憐,腦子一熱就什麽都顧不上了是吧?”重重地哼了一聲,唐越看著蕭逸的眼神,就跟在看一個在公車上騷擾女人的色狼似的。


    莫名覺得膝蓋發疼的蕭逸:……


    又瞪了蕭逸好一會兒,唐越才有些泄氣地轉過身去,整個人陷進沙發裏:“好吧,你說說怎麽回事,看看還有沒有辦法把錢拿回來。”


    蕭逸轉頭看了唐越一眼,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乖乖地把那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我和他是在一家寵物醫院認識的。”穿著潔白婚紗的女人的臉上的笑容羞澀而甜蜜,“那天的雨非常大,大晚上的就算開了燈,都看不清楚幾米之外的東西。”


    “那時候我都準備關門了,他就那樣衝了進來,手上全是血,懷裏還抱著一隻奄奄一息的貓。”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聲音裏帶著些許驚奇,“明明是那樣大的雨,他自己全身都濕透了,可他懷裏的那隻貓,卻一點都沒有淋到,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


    “隻可惜,那隻貓最後還是沒有活下來……”說著,她的神色不由地黯淡了下來。


    她的故事並沒有多麽感人肺腑或者驚心動魄,可用那樣懷念的表情與眷戀的語調說出來,卻如潺潺的溪水緩緩地流動著,一點點地滋潤人的心房。


    “我隻是想要再見她一麵,”她看著蕭逸,雙目中滿是懇切,“可以嗎?”


    “然後你就同意了?”看到蕭逸點頭,唐越真是恨不能將手裏的冰激淩給直接扣到他的頭上去,可看了看裏頭還剩下大半的冰激淩,她終究還是舍不得,隻能舀了滿滿的一勺,泄憤似的塞進了嘴裏。


    “我有讓她留下地址的!”蕭逸連忙舉爪表示自己沒有真的白到那個地步,還不忘把那張寫了地址的紙張呈到唐越的麵前。唐越垂眼看去,那上麵的字跡清俊,落款處寫著姚雪琴三個字。


    隻是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唐越斜眼看向蕭逸:“然後?”


    “這上麵寫的地址我去過了,”有些尷尬地收回了紙張,蕭逸不敢看唐越,“那裏的人已經搬走好一陣子了。”


    “……”唐越看著蕭逸,那幽幽的眼神讓他頭皮都有點發麻,可偏偏他還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她買的是一個星期的那種人偶,按照說好的,兩天前就應該回來了。”、


    聽到蕭逸的話,唐越的雙眼頓時一片死灰。她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頭,用一種非常認真的口氣問道:“你覺得,如果我把你賣到紅燈區,能不能把這筆錢賺回來?”


    “……”蕭逸表示,麵對唐越這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表情,他真的壓力很大啊!


    就當蕭逸在唐越那x光似的視線的掃射下瑟瑟發抖的時候,樓下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以及男人的一句:“有人嗎?”


    還不等蕭逸反應過來呢,原本跟個蝦米似的蜷縮在沙發上的唐越“蹭”的一下竄了起來,把手裏的冰激淩網蕭逸手裏一塞,就拋下樓去了。對唐越的速度歎為觀止的蕭逸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冰激淩,任勞任怨地將它送回了冰箱的懷抱。


    來人是個三十好幾的男人,西裝革履的,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成功人士的感覺,而他的身邊,則放著前幾天從蕭逸的手裏賣出去的人偶。


    見到蕭逸下來,那男人站起來,衝他露出了一個禮節性的笑容:“想必這位就是蕭逸先生了吧?你好,我是王學義,是姚小姐的律師。”


    “律師?”聽到這個名詞,蕭逸的臉上不由地露出了幾分驚訝,可王學義並沒有給他解釋太多的意思,而是從手中的公文包裏抽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蕭逸的麵前:“這是姚小姐的財產轉讓書,手續都已經辦好了,您隻需要在這上麵簽字就可以了。”


    “啥?”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麽的蕭逸一臉懵逼。


    “姚小姐說,這是她在這裏買的商品的費用。”王學義說著,伸手指了指身邊的人偶,“她還托我將這個帶過來。”


    “等等,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姚小姐……額,姚雪琴,應該是已經去世了吧?”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蕭逸忍不住問了出來,難不成姚雪琴回去之後,到處去宣揚自己回來了?他實在是想象不出什麽情況下,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要去委托律師幫忙辦事。


    “這份協議書是姚小姐一直讓我代為保管的。”王學義的語氣依舊無比平穩,“兩天前,我收到了她委托我辦理這件事的來信。”很顯然,他隻覺得這是姚雪琴事先安排好的。


    “她丈夫呢?”蕭逸頓了頓,“我是說,她未婚夫。”


    “用‘丈夫’這個詞沒有問題,他們已經在民-政-局登記領證過了。”先是糾正了一下蕭逸的話,王學義才回答他的問題,“他在監獄裏,無期徒刑。”


    蕭逸:……哈?


    “他謀殺了姚小姐,你不知道?”有些奇怪地看了蕭逸一眼,王學義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事前兩天才查清楚,我就是那天收到信的。”


    蕭逸:……


    他覺得,這事情的發展還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姚雪琴不是深愛著她丈夫,為了見他一麵才買的人偶嗎?為什麽過了一個星期,突然有人跑來告訴他,其實謀殺了她的人,就是她丈夫?蕭逸之前都一直以為,姚雪琴是和他一樣,因為車禍之類的意外去世的呢。


    ……不過回想起來,貌似她那天還真沒有提到過自己的死法?


    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蕭逸不由地有些糾結。


    “問那麽多幹什麽,他讓你簽你就簽了唄。”剛剛因為“不是協議的對象”而被拒絕談話的唐越瞄了蕭逸一眼,涼涼地說道。


    蕭逸:……


    和唐越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扛不住的蕭逸默默地移開了視線,低下頭開始看起自己麵前的那份協議書來,沒有再問什麽多餘的問題——就算他問了,王學義也不一定知道。就是蕭逸也看出來了,對方對於姚雪琴“複活”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剛才的那些就已經是他知道的全部了,再多也問不出什麽來了。


    協議書上條條款款地寫得很清楚,列出來的東西都沒有任何疑義,唯一讓蕭逸想要揉眼睛的是:“這是不是搞錯了?”


    指著協議書上羅列出來的轉讓的資產,蕭逸的表情有點不可置信。


    兩棟別墅,公司的3%股份,還有流動資金五百多萬……這特麽的都是那個人偶價格的好幾倍了好嗎?!蕭逸忽然覺得,他心髒的負荷能力有點不好。


    順著蕭逸的指著的地方看過去,王學義皺了皺眉:“這應該就是姚小姐的所有資產了,有什麽遺漏的嗎?”


    ……不,我隻是覺得有點太多了。


    在這一刻,蕭逸第二次感受到了自己以前有多窮——第一次是在初次踏進這家店的時候。


    “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請在這裏簽字。”王學義指著協議上空白的地方,再次對蕭逸說道。


    “可……”蕭逸還有點猶豫,然後就被不耐煩的唐越飛了一支筆過來,正中腦門。


    在唐越的脅迫下滿臉糾結地簽了字,蕭逸目送著王學義離開,然後突然一拍腦門:“等等,我現在貌似是個黑戶?”


    唐越:……


    作為已經死亡的人員,蕭逸表示,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444號人偶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碎清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碎清塵並收藏444號人偶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