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秋並沒有讓蕭逸等太久,半個小時不到,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想來是那邊的事情太過簡單,警-察也沒有問太多的問題。


    電話一接通,都不需要蕭逸出聲詢問,蕭若秋就興衝衝地把事情跟竹筒倒豆一樣,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畢竟像她現在這個年紀,本來就有點愛炫耀,更何況這次的事情,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碰上的。


    “哥,唐越姐實在是太厲害了!”一開口,蕭若秋就來了這麽一句,那狂熱的語氣,讓蕭逸忍不住懷疑,在他不再的時候,唐越是不是給蕭若秋吃了什麽*藥,才讓她在一天裏麵,就變成了那個家夥的死忠粉。


    不過聽完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蕭逸就覺得這沒什麽奇怪的了。


    其實這件事,稍微總結一下,就是一個倒黴蛋的失敗盜竊。


    之前曾經說過,唐越這家店的位置很偏,從巷子口出去的那條馬路,連個監控都沒裝——不過現在因為之前蕭逸在那裏撲街了的緣故,政-府倒是出錢給安上了。雖然周圍號稱是住宅區,可除了唐越之外,蕭逸壓根就沒有在那片怎麽看怎麽像是廢棄的地區,找到一間有人住的房子。就是最近的一處有人煙的地方,都得往外走上半個小時。那片區域就好像是在一個方塊當中,被硬生生地分割出來的圓一樣,與周圍世界的邊界那般分明。


    要是換了正常人,肯定是不敢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住下的,畢竟這種偏僻的地方,實在是太容易被人盯上了,而要是真發生了什麽意外,甚至連求救的對象都找不到。但很顯然,唐越並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反正蕭逸是沒見過哪個正常人,能夠那樣淡定地和各種鬼神打交道的。


    可就算是對唐越有所了解的蕭逸,在看到她那張無害的臉的時候,也常常會忘記這家夥不是個普通人類的事實,更別說其他不認識她的人了。


    ——所以,被人盯上其實是挺正常的情況吧?倒不如說,如果真的一直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才比較奇怪。


    隻不過,唐越平日裏也沒表現出什麽特異功能之類的東西,所以蕭逸還是挺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麽,能把那個倒黴的賊折騰到得送進手術室的程度。


    因為一直都窩在房間裏玩手機,蕭若秋並沒有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不過在看到店裏頭的情況之後,她大致也能推測出來。


    “請叫我蕭·福爾摩斯·天才偵探·若秋!”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蕭若秋確實沒什麽事,蕭逸甚至能想象出她在電話的另一頭,故作嚴肅地推一推那並不存在的眼鏡的動作。


    他總覺得,在這一個月裏麵,從前那個帶著點調皮的蕭若秋又慢慢地回來了。果然,比起在家裏一個人悶上一個暑假,外出找點事情做,多與人接觸,總是要好過太多。


    心情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蕭逸仰著頭靠在床頭,聲音裏不由地帶上了些許笑意:“那麽請問蕭·福爾摩斯·天才偵探·若秋大人,你是怎麽‘推理’出來的呢?”


    “因為——這裏是人偶店啊!”蕭若秋眨了眨眼睛,彎唇一笑。


    雖然蕭逸和唐越從來沒有明確告訴過她,這裏究竟是怎樣的店鋪,但有著蕭逸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這裏,她自然也能夠猜得到,也正因此,對於店裏邊擺著的那些人偶,她總是抱著一份莫名敬畏的心情——就跟對待屍體一樣。


    蕭逸:這兩者完全不一樣好嗎!!


    對於蕭若秋的類比無力吐槽,蕭逸抽了抽嘴角,決定還是不要對此多做什麽評論比較好。


    既然挑中了這個地方下手,那麽肯定是要先對這個地方做一些了解的。想必那個賊盯上這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否則也不會剛好就挑在蕭逸不在的這天動手。


    這家店裏的商品,就是那擺滿了貨架的各式人偶,雖然晚上看著有些滲人,但到底無害,不比某些賣刀具之類的店,就連拿起來砸人都不會疼。而唐越又是個從來不關底下的門的,就連撬鎖的力氣,都給別人省了。


    真要說起來,就一樓擺著的那些人偶,哪怕不知道它們真正的用處,拿了出去當成普通的玩偶銷售,鐵定也能賺上不小的一筆錢,蕭逸之前就想過,唐越這麽放心地開著門,難道就不擔心有人在她睡覺的時候,把樓下的那些東西都給搬空了?雖說門上有風鈴,可真要不想讓它發出聲音地進門,總是有辦法的。就好像那個倒黴的進了醫院的小偷,壓根就沒有讓那串風鈴發出一點聲音。


    不過,如果他的目標真就隻有一樓的那些人偶的話,說不定他也就不會那麽慘了。


    哪怕這些東西再怎麽值錢,那也都不是一下子就能拿到手的,中間的手續那麽繁複,指不定在這裏頭就出事了呢。相比起這種市麵上比較少見的高檔東西,還不如直接拿現金,還有手機一類容易出手的東西更劃算。


    目光掃過貨架上那些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可怖的人偶,將近三十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就算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他也完全不想去碰它們。


    樓梯口的門是合上的,不過並沒有上鎖,透過門縫能夠看到上麵的燈已經熄了。


    這一家店裏麵的人生活都很規律,一到點就上床睡覺,簡直就不像是這個時代的人。也就隻有那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小姑娘,偶爾會玩一玩手機熬一熬夜,但也因為第二天要打工而不會熬太晚。


    就現在這個時間點,樓上的那兩個人都應該已經睡了。他可是確定了窗戶裏的燈都滅了,才進門的。雖然隻有兩個女孩子,可他到底也不想發生什麽意外。


    這麽想著,他小心地打開了合著的門,沒讓它發出任何一點聲音。然而,就在他準備往上走的時候,卻忽然感到小腿上有什麽在把他的褲子往下扒拉。以為自己的褲腿被什麽東西給鉤住了,男人皺著眉頭低下頭去,卻正好與一雙眼睛對了個正著。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雙眼皮,大眼睛,烏黑的瞳仁水汪汪的,看著格外勾人——但也隻有一雙眼睛。就好像是一個尚未完工的布偶似的,那張臉上,眼睛以下的部位,都是一片空白。


    什麽都沒有——沒有鼻子,沒有嘴巴,也沒有身體,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腦袋,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在他的腳邊仰著頭看著他。


    和他對視了一會兒之後,那個腦袋似乎有點害羞,彎起眼睛像是靦腆地衝他笑了一下,然後蹦躂著轉過了麵。


    臉皮不受控製地抽了抽,男人低下頭去,朝自己的小腿上看過去,然後沒有多少意外地看到了扒在那裏,正努力地扯著他的褲子的那半截胳膊。


    “啪——”那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自己腦子裏某根弦斷掉的聲音。


    “反正我出來的時候,他的樣子……”蕭若秋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樣才能更確切地形容當時的場景似的,“恩,他的身邊看起來,就跟一個碎屍案的現場似的。”除了沒有一滴血這一點不符合現實之外。


    “這裏的人偶,可從來都不僅僅隻是‘容器’。”模仿著唐越的語氣說了一句,蕭若秋忍不住笑了出來,“哥你是真不知道啊,那人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的,跟被強了似的。”


    蕭逸:……


    想想某個堆了一大堆零件的雜貨間,就能知道這到底是誰的惡趣味了。


    估計那個倒黴蛋一進店,唐越就察覺了,就是故意耍著人玩呢。也是虧得唐越手下留情,否則那人能不能保住一條性命都還不好說。大概……唐越是覺得惹上官司太麻煩?恩,還有太花錢。


    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性很高,蕭逸忍不住點了點頭。


    不過這事,倒是讓蕭逸想起了之前聽到劉家三嬸的女兒所說的劉家鬧鬼的事情,說是整天夢到劉老爺子托夢,還鬼壓床?蕭逸還琢磨了下唐越是怎麽做到這些事情的,現在也明白過來了。他估摸著就是唐越做了個和劉老爺子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偶,天天晚上去劉家人家裏騷擾著——一睜眼就看到自家死去的老爹站在床前,是個人都得被嚇尿吧?


    忍不住在心裏給那些遭遇了此種不幸的劉家人默默地點了根蠟燭,不知怎麽的,蕭逸居然覺得挺爽快。要知道之前和李苗蕊她們沒話找話地聊天的時候,他可是知道了更多那個劉家的“事跡”,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好印象。見到自己不喜歡的人吃虧,總是會讓人的心情變好。人本來就是種幸災樂禍的生物嘛!


    絲毫不以此為恥的蕭逸咧了咧嘴,換了個姿勢繼續聽對話那邊的蕭若秋念叨,大致內容就是唐越是怎麽麵不改色地忽悠過來了解情況的警察的。


    “不過,原來人真的能被嚇出心髒病啊……”最後,蕭若秋用這樣一句話做了總結。


    蕭逸:……你的重點居然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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