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客舟果然沒有誇口,沒過多少時候,便有寨兵趕來稟報,說大寨主回來了。孫二威激動不已,親自出外相迎,片刻後,才陪同一位比他還高上一頭的大漢返回中廳。


    孫二威把他讓到椅上坐著,自己站在一旁,看他神色憔悴,不禁難過道:“大哥,你這趟受苦了!”


    “無妨,這陣子多虧三弟了。”常飛虎裹著寬大的灰袍,方臉闊鼻,看上去已過而立之年。他說話時,表情總十分嚴肅,語調也鮮少有起伏。


    護送常飛虎回來的是兩個高個子青年,其中一個見馮客舟等人被寨兵們拿刀製住,登時怒道:“我家大人救了你們寨主回來,你們就這般恩將仇報嗎?”


    孫二威看了看馮客舟,又看向常飛虎,遲疑道:“大哥,真是這小白臉派人救的你?”


    “不得無禮。”常飛虎嗬斥了他一句,吩咐眾人道,“這位馮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們還不退下。”


    飛虎寨眾匪才曉得誤會了馮客舟,忙收回兵器,朝他再三謝罪,各自退在一旁。


    常飛虎又道:“馮大人快請坐。”


    “多謝。”馮客舟朝他道了謝,略微整理衣袍後,穩步行至桌前落座,他的四名隨從侍立在後。


    孫二威附在常飛虎耳邊,說了他不在時發生的諸多事情,又講了馮客舟想聯合飛虎寨抓捕韓錚的提議。


    沒想到話未說完,常飛虎就擺了擺手,道:“這些我都知道了。馮大人派來的兩位小兄弟,在路上已同我細細講過了。”


    孫二威問:“大哥覺得如何?”


    常飛虎想也未想,便道:“我已經同意和馮大人合作了。”


    “什麽?這麽大的事,大哥你怎麽……怎麽就……”孫二威臉色大變,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常飛虎轉頭看著他道:“三弟是怪我沒有和你商量嗎?”


    孫二威忙道:“大哥言重了,做弟弟的自然該聽哥哥之命,隻不過……”他猶豫再三,才道,“咱們大孟山各寨向來不跟朝廷來往,這回要是跟他一起打奉天寨,豈不是壞了規矩?”


    “隻要能手刃韓錚,解我心頭之恨,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說到憤恨處,語氣仍舊平平,卻忽地有些氣喘,捂嘴咳了數聲。


    孫二威見狀大急,關切道:“大哥受傷了?傷得嚴不嚴重?”


    常飛虎便道:“韓錚那狗賊用心歹毒,每天命人用棍棒毒打我,還以言語羞辱。今天要不是馮大人及時派人相救,我怕是已經遭他毒手了。”


    “我|日|他奶奶!”孫二威性情暴躁,聽聞此言哪還能忍,頓時火冒三丈,將韓錚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他想到自己方才,竟還想遵守和韓錚的君子約定,就忍不住愧悔萬分,暗罵自己瞎了眼。


    “姓韓的竟敢這麽折磨你,分明沒把咱們放在眼裏!大哥,你就下命令吧,管他什麽規矩不規矩的,誰能幫咱們平了奉天寨,誰就是我孫二威的兄弟!”


    常飛虎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你趕快寫信給相熟的幾位寨主,叫他們出手相助。咱們後天就去奉天寨,殺他個片甲不留。”


    孫二威聞言愣了愣,道:“大哥不是受了重傷嗎?後天會不會……太著急了些?”


    常飛虎目光一抖,神色有些不自然,還未開口,便聽馮客舟笑道:“三寨主言之有理,大寨主傷勢未愈,不妨多將養幾日,再做計較不遲。”


    他眼眸一抬,深深望了常飛虎一眼,常飛虎即點頭道:“馮大人說的是。”


    馮客舟見天色不早,事情又已有了眉目,便起身向兩位寨主告辭,約定五日後再議。


    出得門外,跟隨他的其中一人上前半步,低聲道:“大人,剛剛有人藏在後堂。”


    這四人原是溫白陸養在身邊的暗衛,沒有名字,隻以陳一、陳二、陳三、陳四稱呼。


    他們除了武功高強外,每人另有專長。比如說話的這個人,由於從小接受訓練,聽力要比尋常人好上數倍,故而能聽見後堂傳出的輕微聲響,知道有人藏身。


    馮客舟像沒聽到他說話一般,照舊目不斜視地前行,直到離開飛虎寨些許時候,才停步道:“看來陳二昨晚沒有看錯,靖王和那個混混就在飛虎寨中。”


    除他們之外,還有誰會怕被自己認出,不敢相見?


    陳二道:“屬下有一事不明,大人既然有所懷疑,為何還要表露身份,這豈非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也是敲山震虎。”馮客舟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們繼續派人盯著,如果那兩個人想逃,一旦離開飛虎寨的範圍,立刻動手。”


    眾人應道:“是。”


    馮客舟又道:“傳信回上雍,將此間情形稟告九千歲,請他定奪。”


    眾人再度應是,依命令分頭行動。


    馮客舟等人走後,孫二威便叫了盧淵和徐中出來,和常飛虎相見。


    他今天很是高興,跟常飛虎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兩人的英雄事跡後,又道:“他們倆為寨裏立了大功勞,大哥可要好生獎賞他們才是。”


    常飛虎見到他們,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卻立即恢複如常,點頭道:“果然是相貌堂堂,年輕有為。要不是我身上有傷,今晚該和二位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徐中暗自摸了摸下巴上幾天沒刮的胡茬,心想,難得你誇得出口,臉上卻掛起笑容,對他說了幾句寒暄話,便和盧淵先行回去了。


    回到屋裏,徐中仔細瞧了瞧門外無人,這才關好房門,轉身嚴肅道:“媳婦兒,你覺不覺得那個常飛虎……看你的眼神兒不大對勁?”


    盧淵正色道:“你也發現了?”


    徐中撇嘴道:“跟狼看見肉似的,兩眼賊光直冒,我能看不出來嘛?”


    盧淵顧不得糾正他亂七八糟的措辭,隻覺這個常飛虎有很大可疑。


    倘若他所料不錯,信函是由馮客舟偽造的,那麽韓錚絕沒有理由殺常飛虎,又何來毒打辱罵,幸得馮客舟相救一說?


    此外,常飛虎竟然二話不說,便答應和馮客舟聯手。若說是他急怒攻心,一時失了理智,加上感激馮客舟的救命之恩,不願拒絕,倒也並非說不通,但總還是有些不妥當。


    盧淵皺著眉思索良久,道:“我看常飛虎似乎……”


    “似乎看上你了!”徐中搶先接了一句,老大不高興地倒了杯涼茶去火氣。


    盧淵這才發現,徐中跟他想的根本不是同一碼事,怔然道:“什麽?”


    “孫三哥早跟我講過了,常飛虎也喜歡男的,還總叫小倌來寨裏睡覺,可不像我,為你守身如玉。”


    盧淵聽他越說越不像話了,斥道:“徐中,你腦袋裏除了這些男盜女娼的東西,還有些什麽?”


    徐中馬上樂道:“還有你啊,媳婦兒。”


    “你!”盧淵頭痛不已,每次這混混耍起無賴來,都叫他無從招架。盧淵還是頭一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軟的不吃,硬的不吃,一拳打過去就像打進棉花裏。


    徐中這會兒正啃著大拇指,樂滋滋地欣賞自家媳婦兒生氣的模樣。


    見他雙眉像刀鋒一樣,眼裏又像映著月光,鼻梁筆直高挺,嘴唇因惱怒抿成了一道直線,讓人百看不厭,喜歡到心坎裏。


    徐中嘴皮子好使,情話也越說越利索,不用怎麽過腦子,就一串一串地往外蹦。他早就發現,越是跟盧淵說那些沒羞沒臊的話,他就越拿自己沒辦法,有時說得過火,還會將他臊得耳根泛紅,露出難得的窘態。


    但徐中也知道見好就收,馬上收起了玩笑態度,說道:“馮什麽的既然和飛虎寨結盟了,以後免不了常來常往,咱們總不能次次躲著,被撞見是遲早的事。”


    盧淵冷冷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正經模樣,仿佛剛才插科打諢的人不是他一般,心裏更覺著惱。


    徐中卻討好地拿胳膊肘碰碰他,笑得陽光燦爛,叫他氣都氣不起來。


    盧淵無奈,道:“倘若常飛虎態度堅決,你我也無法可施。我甚至覺得,馮客舟可能已經知道我們了,所以才到飛虎寨來探一探。”


    “我看他鬼得很,說不定真被你說中了。”徐中想來想去都覺不踏實,道,“要不咱們跟三哥說說,還是早點下山吧。韓錚的功夫是不賴,可為了招攬他把自己搭進去,那不是虧本麽?”


    盧淵搖頭道:“韓錚我可以不要,但你以為到了現在,你我還走得掉嗎?”


    徐中驚道:“怎麽,馮什麽的會派人盯著咱們?”


    盧淵道:“隻怕前腳邁出飛虎寨,後腳就進鬼門關。今天跟他來的那四個人,個個都是高手,應該是溫白陸或者太子派來保護他的。如果對上他們,我沒有勝算。”


    徐中想了想那情形,也不由緊張起來,最後罵了句娘,氣道:“真是走了狐狸來了狼,怎麽這麽陰魂不散。”


    盧淵道:“不急,還有五天時間,也許有別的轉機。”


    徐中點了點頭,道:“那我明天去找常飛虎套套交情,要能說服他改變主意是最好了,萬一不能,咱再想辦法。”他說完伸了伸腰,打著哈欠去床上,“快睡吧,不早了。”


    等了半晌,卻不見盧淵過去,徐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過來,哈哈大笑道:“你怕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你一掌就拍死我了。”


    盧淵的確在考慮,以後還要不要和徐中同榻,免得再鬧出前天那種荒唐事。


    這片刻工夫,徐中已經脫了衣褲鑽進被裏,安撫他道:“放心吧,我沒那麽頻繁。”才怪了。


    盧淵聽他這般說,倒好像自己真怕了他,當下不再猶豫,也寬衣上|床。徐中卻沒了剛才的困意,眼珠子溜溜地看著他,不知在打什麽歪主意。


    盧淵待要不睬他,徐中卻突然靠過來道:“不過說真的,你好像沒什麽那方麵的需求。溫太監說你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你偷偷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盧淵沉了下來,徐中卻沒察覺似的,仍道:“男人要是有這個毛病,那可不是小事,得早治……哎喲。”


    徐中話說到一半,突然身上一沉,竟被盧淵翻身按住了,一片黑影籠罩下來,盧淵的怒容近在咫尺。


    任哪個男人被人懷疑能力,都不可能無動於衷。盧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眯著眼道:“你該不會覺得隻要說些混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用不用我現在證明給你看,我到底行不行?”


    男人的嗓音冰冷冷的,帶著幾分刀鋒般的攻擊性。


    徐中見他一反常態,竟沒像往常一樣窘得說不出話,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強勢弄得心虛了,心想他武功高強,要真對我怎麽樣,我豈不是隻有受著份?


    “媳婦兒,你不會惦記上我屁股了吧?”徐中幹笑兩聲,道,“那可不行,我還是習慣用前頭的兄弟,不習慣用後頭啊。”


    盧淵說:“我也是。”


    徐中頓時心涼了大半截,滿腦子裏想著,要是媳婦兒待會兒要對他霸王硬上弓,他該怎麽逃過一劫。


    這時,耳邊卻傳來聲低笑。緊接著,就見盧淵像他上次喝醉時那樣俯低身,眼中有幾分終於扳回一城的得意。


    “你也知道害怕?那往後就管好你的嘴。”盧淵警告了他一句,吩咐道,“睡覺。”


    直到身上的重壓撤去,徐中才回過神。他還從沒見過盧淵這副樣子,少了一貫的嚴肅冷淡,多了幾分少年人的好勝和無忌。


    說起來,盧淵還比他小上一些,看上去卻老成許多。這其實讓徐中挺有點心疼的。


    徐中正為發現了男人隱藏的一麵而欣喜不已,盧淵卻已經背過身,打算睡了。


    徐中趕緊翻過去貼著他,道:“別睡啊,怎麽還沒開始就完了。”


    盧淵沒料到他還敢纏上來,回頭看他一眼,道:“你真以為我不敢?”


    徐中嘿嘿地笑道:“媳婦兒,又不是隻有那一種辦法能證明你行,要不我幫你?”


    盧淵還沒來得及說話,徐中已經伸手進被裏,一把抓住了他要命的物件。盧淵大驚欲掙,徐中稍稍擺弄,他便急喘幾口氣,沒了奈何。


    徐中緊貼著他後背,在他耳後吐出熱氣,將他耳垂都蒸紅了。徐中卻還嫌不夠似的,湊唇含住那耳珠,反反複複啃咬了幾遍,又將舌頭朝他耳洞裏探。


    盧淵被濕濡的感覺嚇了一跳,下意識朝前躲,卻扯動要害,在徐中虛握的掌中蹭了一蹭,冷不防被刺激得叫出了聲。


    盧淵大為懊惱,皺眉道:“……你放開我,啊!”被底的手驀然使壞,又逼得他喊出一聲,他羞憤交加,索性咬緊牙關,專心防備著。


    徐中沿著他通紅的耳廓,一路親到線條美好的側臉上,聲音帶著曖昧的低啞:“媳婦兒,我可不能放開你,這叫做……擒賊先擒‘王’。”


    “你放肆!”


    盧淵忍無可忍地斥了他一句,卻換來變本加厲的“欺負”,隨著徐中愈發放肆的動作,他連一句完整話都講不出來,盡變成不堪入耳的淺吟低唱。聽見的人臉紅心跳,發出這聲音的人卻恨不能尋條地縫便鑽。


    徐中將盧淵翻轉過來,緊緊抱住他,廝磨一番後,才單手捧著他布滿細汗的臉,從眉心開始親吻,向下移動到鼻梁,再到嘴唇。


    他抵開男人緊闔的牙關,賣力地愉悅著他,手在被麵下頂出起起伏伏的山巒。


    “不行,我……我好像……”盧淵擰著眉,眼裏蓄著淺淺的清泉,表情極痛苦,又是極快樂。


    徐中也有些氣促,哄他道:“沒關係,你再好好享受一會兒,很快了。”


    盧淵聽見徐中在說話,卻聽不切實。他像海上孤舟,急需找到什麽東西來依托,恍惚中伸臂扣住了對方的脖頸,用力拉下來。


    兩具身體因此緊貼,巨浪猛然將小舟推向頂峰,又落下。盧淵在這一刻極力後仰,露出了頸部的優美弧線,徐中當然不會輕易放過,舔了舔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後,再往上去,將他未出口的長吟堵在唇齒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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