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李靖寧還沒睜開眼睛,就因為身體上的疼痛皺起了眉。


    好像骨頭被打斷一樣的疼痛。


    不,不是好像——就是骨頭被打斷了。


    李靖寧睜開眼,發現自己此時的情況相當不好。


    這次附身的身體,未免也太淒涼了些。


    雙腿的骨頭自膝蓋以下全部斷裂,而膝蓋骨,則是被生生的挖了出來。


    身上的衣服破舊肮髒,環顧周圍,似乎是亂葬崗一般的地方,散發著屍體所特有的腐臭味。


    若沒有腦中的記憶,李靖寧說不定就要以為自己成了孫臏那家夥了。


    但實際上——


    這具身體叫做沈含儀,原本是京都沈家的大少爺,世家子弟,又因為容顏俊秀文采風流,被稱為“京都沈郎”,一個人就將滿京的貴公子們比了下去。


    而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沈家被新皇抄家奪爵,以一個莫須有的名頭——實際上,新皇是衝著他來的。新皇喜歡沈含儀那位早逝的夫人,因此恨上了沈含儀,而這挖膝斷骨的手段,也無非是一種折辱。


    昏君。


    李靖寧分出一些力量來處理了一下腿上的傷,斷掉的骨頭是一下子治愈了,不過那膝蓋骨……


    似乎一下子沒辦法恢複原樣,可能得用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重新長出來。


    李靖寧對於這個世界的限製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他也不著急,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從這亂葬崗離開。


    可是,按照他如今這般腿不能行的狀態,說要離開亂葬崗也並非易事。


    他總不能爬著出去,也太狼狽了些。


    這麽想著,李靖寧準備試試看能不能將血族的力量以內力的形式釋放出來——如果這個世界有武功存在的話,這個方法就是可行的。


    雖然斷著腿在天上飛顯得有些詭異啦,不過總歸比用爬的來得瀟灑些。


    李靖寧拒絕爬著走。


    他甚至想過,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武功、他飛不起來的話,幹脆封閉五感暫停代謝,留在亂葬崗裏等著膝蓋骨長出來好了。


    不過,萬幸的是,還不至於讓四爺在亂葬崗裏待上這麽多日——他成功的飛了起來。


    離開亂葬崗的李靖寧來到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小山穀中,暫時安頓了下來。這個時候他無比慶幸自己是血族,能夠使用意識,否則,根本不可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找到那個幽靜的小山穀。


    李靖寧讓自己沉在那泓不算淺的溪流中,將身上的汙垢清洗幹淨,然後……


    他封閉了五感暫停了代謝,準備這十天半個月都待在小溪中、等到膝蓋骨長全了再起來。


    反正斷著腿各種不方便,還不如等一等呢!


    而與此同時……


    李靖寧冷冷地笑了。


    這個世界,先不急著去找老三。


    怎麽著也得把那該死的皇帝給做了、把這皇朝顛覆了,再走也不遲。


    李靖寧應當算是一個好性子的人了,起碼和其他幾個血族親王比起來,他幾乎可以說是很可愛了——但是,睚眥必報卻是必須的。那皇帝讓他遭了那麽一番罪,不好好還回去,豈不是太失禮了嗎?


    李靖寧決定先把這個世界給摸透了,趙榛的事情可以放到後麵再說。


    於是,在等待膝蓋骨長出來的這幾天,李靖寧的意識一直在了解這個小世界。


    他知道了這個皇朝叫做曆,皇室姓金,如今的這位皇帝——也就是那個讓沈含儀淪落至此也間接讓他遭罪的家夥——叫做金品衡。


    曆朝五大世家,梁、沈、孟、雲、成,梁家在漠北,沈家在京都,孟家在江南,雲家在益州,成家在西涼。而雖說那金品衡以十分粗暴的手段將沈家抄家滅族,到到底是世家大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李靖寧想起記憶中的祖陵,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憑著沈家的祖產拉扯起一支軍隊來——不過他並沒有做皇帝的打算,隻是想要推翻金家皇朝罷了,因此,還是找個野心家合作比較好。


    李靖寧看中了孟家和成家。


    孟家在江南,江南富饒,孟家也是五大世家中最富裕的那個。而成家,西涼的騎兵一直是戰場上的大殺器,至少在這個小世界,成家的兵力是最雄厚的。


    漠北的梁家也有兵馬,到比起成家到底遜色些。


    李靖寧覺得自己得說服兩大世家聯合起來——如果隻和一個世家合作,他如今孤身一人,在合作中難免會遇到糟心事,畢竟他現在坐擁沈家千百年來積累的資產,看起來卻隻是一個斷了腿的文弱小年輕,恰如三歲稚兒持金過市。可若是能說服兩大世家一起合作……他們必然會互相製約,畢竟日後皇帝隻有一個;而作為“弱者”、又已經斷了腿的他,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對手,又同樣是合作者,就成了一個沒人會招惹的特殊存在。


    或者說——


    超然的存在。


    李靖寧喜歡這樣的事情發展。


    他決定等膝蓋骨長好了之後,想辦法弄架輪椅,再找個弟子也好仆從也罷,對外能夠照顧他這個不良於行的廢人,然後下江南試探一下孟家家主的意思。


    至於金錢,還是可以用意識直接從沈家祖陵中取出來的。


    五天之後,沈含儀的膝蓋骨長好了。李靖寧從小溪中出來,走上岸。久違的站立感覺不錯,李靖寧還難得有閑心的蹦了蹦,然後理所當然的感覺到新生的膝蓋骨略有些疼痛。


    不過這種疼痛,不也是膝蓋骨存在的體現嗎?


    而且說實話,這點痛根本算不上什麽啦。


    李靖寧腿好了之後,除了蹦蹦跳跳之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樹上摘了幾個果子吃。


    他是不需要吃這些東西啦,不過沈含儀的身體畢竟還是人類,想要做到不食人間煙火,還是有些勉強的。倒也不是做不到,不過還是吃一些比較好。


    不那麽餓了的李靖寧躺在了草地上,眯著眼睛很是愜意的樣子。


    他發現不遠處的小鎮上有一個木匠,木匠家中擺放著一架還未做好的輪椅,看起來頗為不錯的樣子。


    李靖寧眨了眨眼睛,覺得可以跟這位木匠先生交流交流。


    ……


    李大錘是仲山鎮唯一一個木匠。事實上,很多聽到他名字的人都會以為他是一個鐵匠——畢竟是大錘嘛!


    李大錘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做木頭也有三十年了,他可以特別自豪的說,他是這方圓幾百裏手藝最好的木匠。


    活得長了,經曆的事情也就多了,不過這件事絕對是李大錘遇到的最詭異的事。


    那是一個朔月的晚上。


    李大錘做夢了。


    他在夢中見到了一個神仙一樣的公子,穿著就連趙員外都穿不了的錦衣華服,坐在一個看著就很名貴的木頭椅子上。那木頭李大錘曾經見過,似乎是叫做紫檀木的,巴掌大小的一塊就夠他們一家快活幾輩子了。


    那公子長得很好看,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一樣,眉眼之間帶著溫柔的氣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貴氣。


    李大錘當即就看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木匠。”公子開口說話了,那聲音也是李大錘難以形容的好聽,“在下想請您幫一個忙。”


    那溫文有禮的姿態讓李大錘不由自主的拘謹了起來,他搓了搓手,用力點頭:“公子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隻要是草民力所能及的,草民一定會幫公子的!”


    李大錘這個時候已經忘了自己其實隻是在做夢而已。


    “在下想請您幫忙做一架輪椅——當然,報酬不用擔心。”公子這樣說著。


    輪椅?


    李大錘聽了這話,下意識地拿眼睛往那公子的腿上瞧去,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歎息。


    這般神仙一樣的人物,腿上若是出了事兒,未免也太可惜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行為恐怕很是失禮,連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剛剛……”


    一抬頭,便看見公子了然的眼神,像是完全明白他心裏未盡的意思,臉上的表情還是那般溫和。


    “無礙。”公子說著,對著他安撫地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一張絹紙來,“按著圖紙做,木頭也一並給你送去了,等到做好了,在下會將酬金附上的。”


    李大錘接過絹紙,看到上麵那複雜精妙的分解圖,心裏一陣熱火。


    他是喜歡做木匠的,李大錘有預感,這架輪椅若是做成了,一定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好的木具了,除非他以後還能得到這麽一張精妙的圖紙——但這種可能性實在小得可憐。


    等到李大錘反應過來,想要與那公子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眼前已經沒了公子的影子。


    李大錘一驚之下,醒了過來。


    還是自家那狹窄逼仄的小房子,身邊睡著看了三十年的婆娘。李大錘穿上衣服,從床上起來,走到做木工的那個小房間卻驚訝地看見了地上多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塊整塊的、巨大的紫檀木,李大錘也算是懂些木頭,知道這是幾百年的老樹,名貴非常。再看這塊紫檀木上頭,赫然放著那張夢中出現過的絹紙,上麵的分解圖也是李大錘夢中見過的那樣。


    難道……?


    李大錘覺著自己怕是遇見奇事了,興許那公子是什麽仙人下凡,這才能夠入夢來吩咐他做輪椅呢!


    至於為什麽仙人下凡還需要輪椅?


    這種事情,李大錘暫時還想不到,他如今隻一些惦念著,非得認認真真地做好這架輪椅才行。


    而在仲山上的李靖寧,則是再一次地感歎了一下作為血族親王的各種妙處。


    意識這種東西,真是再方便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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