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靖寧見到了顧遇清。他雖然還是一頭短發,卻換上了這個時代的長衫,看著一時間有些變扭,不過卻並不難看。


    “看過了?”李靖寧開口,卻不是問偷歡,而是問貪歡。


    貪歡點點頭:“是的。昨天晚上侯爺回來之後已經宵禁了,今天一早請了梁太醫過來看了,並無大礙。”


    “那就好。”李靖寧微微頷首,又朝顧遇清看去,“叫什麽名?家住何方,籍貫何處?”


    他也的確有些惡趣味,明知道顧遇清是穿越過來的,除了名字以外,旁的一概沒有,卻仍然故意這樣問他。


    而顧遇清——他並不知道李靖寧是故意的,還覺得這小侯爺性子挺好,對人也溫柔體貼。


    沒錯,他早上的時候通過侍女仆從的話語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尤其是這位小侯爺——富可敵國的淮寧侯,同時也是最愛去小秦淮街轉悠的膏粱子弟。


    盡管淮寧侯花名在外,不過顧遇清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這好感無關情愛,隻是覺得小侯爺平易近人,又給了他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也許這件事對於淮寧侯來說隻是什麽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對於顧遇清來說,淮寧侯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他心裏十分感激。


    由此可見,其實顧遇清是個挺懂事的孩子。


    “回......侯爺的話,”他的語氣微微有些不確定,顯然是吃不準這兒的禮儀是怎樣的,“我,嗯,草民......”


    李靖寧忍不住笑了,聽話的人再蠢都沒關係,那些明明蠢得要命卻還自以為很聰明、一天到晚各種蹦躂的人才讓人受不了:“行了,也別這樣了,隨意一些就好。”


    “是。”顧遇清鬆了一口氣,剛剛那樣說話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別扭,“我叫顧遇清,他鄉遇故知的遇,清水出芙蓉的清。家住......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家鄉也是,怕是永遠都回不去了吧......”


    一旁的偷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覺得這身份不明的家夥是準備賴上他們侯爺了。


    貪歡沒他表現得那麽明顯,不過看向顧遇清的目光也帶著審視。


    “沒地方去嗎?”李靖寧此時心情不錯,覺得顧遇清也挺順眼的,便笑著說道,“不如先在淮寧侯府住下來如何?等到以後,你找到了去處再離開也不遲。”


    “侯唔......”偷歡剛想說什麽,就被貪歡一把捂住了嘴。


    顧遇清看向他們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李靖寧則是裝作沒看見,繼續說道:“當然,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這樣吧,當我想玩什麽的時候你陪著我一起就好,也不是讓你白吃白喝,怎麽樣?”


    顧遇清聽了,哪裏還不明白這小侯爺是怕他覺得難堪?當下覺得感動極了。他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居然一穿越過來就碰到這種心地善良的人......


    “謝謝!”顧遇清很認真地看著李靖寧,說道,“我一定會好好陪你玩的!”


    李靖寧失笑,這孩子情商不怎麽樣啊?那話說的,怎麽聽怎麽覺得有些微妙呢......


    “小侯爺。”說話的是老管家桓伯,他手中拿著一張信箋,遞給了李靖寧,“是三皇子殿下送來的。”


    赫連蘇?


    李靖寧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來,眉頭微微皺著:“什麽時候的事?”


    李靖寧原本以為經過昨天那一番“友好交流”,赫連蘇怎麽樣也得消停幾日了,誰想到......


    “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了。”桓伯臉上的神色不變,依然是一副很讓人信賴的樣子,“看時間,應該是上早朝前順便讓人遞過來的。”


    李靖寧接過信箋,也沒有避開廳裏的幾個人,拆開來看了起來。


    信箋上的小楷清秀,請淮寧侯今晚在明月樓天字一號雅間一起吃晚膳。


    李靖寧微微眯起眼睛,赫連蘇請他吃飯......是想幹什麽呢?


    “寫的是什麽啊?”偷歡好奇地問道。


    “三皇子讓我今天晚上去明月樓天字一號,一起吃晚膳。”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李靖寧也就回答了他的問題。


    “三皇子殿下嗎?”不同於偷歡尚且有些懵懂的樣子,貪歡的表情則是十分嚴肅的,“侯爺之前和三皇子並沒有什麽交流,甚至都談不上認識;這次邀請侯爺一起用晚膳,會不會是另有企圖?”


    “企圖是肯定有的。”李靖寧支著下巴,有些懶洋洋地靠在紫檀木椅上墊著的軟墊上,“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了。”


    “啊!會不會是......”偷歡一聽,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想法來,“會不會是他知道侯爺有錢,想要侯爺給他錢讓他可以,嗯......怎麽說來著?”他撓了撓頭。“可以更好的勾結大臣?”


    “結黨營私嗎......”李靖寧挑了挑眉,倒是不覺得赫連蘇是為了登基繼位的事情——畢竟上一世沒有江謝之的幫助,赫連蘇最後也成功地登上了皇座;重來一次,赫連蘇大概不會不自信到覺得自己繼位都要讓江謝之幫忙。


    “小侯爺,請早一點做準備。”桓伯說道,“不管三皇子殿下有什麽企圖,您都不可以不去。”


    “我知道。”這便是身份之差了。李靖寧微微歎了一口氣,有些厭煩。


    血族講究避世,若是進入了小世界裏、要進入人世的話,就要遵循凡人的規矩,否則,小世界的規則會慢慢崩潰的。


    李靖寧在心裏想著自己是不是最好回到江謝之的封地去,在金陵碰到皇子公主都低了一等,而在淮寧,起碼江謝之還是金字塔最頂尖的那個。


    “那個,你們剛剛在說什麽?”顧遇清有些猶豫地問道——三皇子?這麽說來,這位小侯爺是陷入皇子的奪嫡之中了?


    “不用在意。”李靖寧對著顧遇清笑了笑,說道,“晚上陪我一起去明月樓吃一頓飯吧,那兒的菜味道相當不錯。”


    “侯爺,您......”偷歡對李靖寧的決定頗有些微詞,不明白侯爺為什麽要把這個身份不明的家夥帶去。


    “偷歡,這件事情不用你多管。”李靖寧的語氣溫和,神色看起來卻有些冷酷的感覺,唬得偷歡頓時沒了聲響。


    “我?”事實上,顧遇清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他和小侯爺昨天是第一次見麵,怎麽今天這小侯爺居然就準備把他帶去和三皇子一起吃飯了?這也......也太大膽了吧?還是說,其實小侯爺挺缺心眼的?


    顧遇清有點為李靖寧擔心起來。


    “不是說好了,你陪我玩嗎?”李靖寧雖然不能聽到顧遇清心裏在想些什麽,不過顧遇清還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因此臉上也多少帶出了些許擔憂,李靖寧看著覺得好笑,“不過是和三皇子吃一頓飯罷了,又不是什麽受寵的皇子,不用太在意。”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漫不經心,仿佛三皇子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家夥,這讓顧遇清剛剛對那個不知名的三皇子產生的敬畏之心也消退了大半。


    “好的,我知道了。”顧遇清點點頭,在心裏默默想著,晚上如果那三皇子刁難了小侯爺,自己一定要幫他解圍!


    這算是一種投桃報李,顧遇清心裏有一杆秤,對他好的人他就想要更多的對對方好。


    “如果三皇子問起來這位蕭公子的事情,小侯爺您準備怎麽回答呢?”桓伯問道,“蕭公子的頭發異於常人,若是被當做外族的奸細,還會牽連淮寧侯府......”


    桓伯說的話向來都是一語中的、一針見血的。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顧遇清雖然換上了長衫,但頭發卻不可能在一夜之間長長,如今還是短短的。


    “這個也不是大事。”李靖寧卻是笑了,含笑的目光落在顧遇清身上,卻讓顧遇清冒出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


    弦月高掛,明月樓作為金陵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樓,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車馬盈門、川流不息的。


    來明月樓吃飯的自然都是富貴人家,但那輛馬車卻格外的引人注目。


    太華貴了。


    四角鑲嵌著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車廂用的是紫檀木,塗著金子磨碎後的金粉做漆,還有什麽瓔珞玳瑁的,也一點不少;垂簾是上好的蘇繡,一副“百川圖”氣勢磅礴,那浪花仿佛能夠從布上出來、直撲到人身上去。


    趕車的侍從從車轅上跳下來,為車廂裏的主人掀開的垂簾。


    一隻手伸了出來。


    白皙,細嫩,修長,骨節分明。


    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然後,衣袂的一角也露了出來。


    身穿淺緋色薄衫的青年穩穩當當的從車上下來,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的貴族公子,一雙桃花眼似是無情卻含情,勾得人心癢,淺緋色的衣衫更是顯得他麵如春花,好看得緊。


    這人的麵貌在金陵城裏算不得陌生,尤其是明月樓這樣的地方,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自然是很快就被認了出來——不就是那諢號“小公明”的淮寧侯嗎?


    可那淮寧侯下車之後,居然對著垂簾伸出手來。


    有一隻手搭了上來。


    這隻手卻不如淮寧侯的手好看,雖然也算白皙修長,但指節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繭子,看著粗糙得多。


    然後眾人就看見,馬車裏出來了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年輕和尚,搭著淮寧侯的手下了車。


    那小師傅長得也好看,清秀的五官,含笑的嘴角,讓人如沐春風——


    旁觀的眾人聯想到淮寧侯那常逛小秦淮街、也流連南風館的事兒,看向那年輕和尚的目光不由得變得微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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