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泥濘著道路,拖延著時間。


    “鄭大爺,咱們村子遇見大事兒,您能做主了不?”林依依蹲在老槐樹下,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問著村長。她昨個晚上想了個透徹,她既然插手了村子裏的事兒,就幫人幫到底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她救了整個村裏的人,這神煩的幽靈花能不能讓她的後代們好過一點,起碼不要再像她一樣來到這啥都不方便的古代。


    想到這裏,林依依摸了良心一把,感覺自個善良極了,一點都沒有老狐狸們說的心狠手辣。


    村長此時正在小心拿著幹草把農具上的土給抹下來,又因為年齡大,有些耳聾,又讓林依依重複了一遍,才聽了清楚。他想著林依依是從他們村子世代守護的深山森林出來,便是自己村裏的神仙,沒什麽好瞞著,便說起了把村子裏村民的情況,哪家幾個小子的力氣大,哪家小子聰明,哪家的飯做的好吃,哪家的漢子妻管嚴,一點都不錯過地給說出來。一個多時辰後,才喝了口涼水,回歸正途地回答了林依依的問題:“小事兒,能做主。大了,就得請村裏的老人們一塊決定。”


    林依依聽得暴躁,本著美媽反複叮囑的尊老敬老的人類道德底線,她忍了下來。


    靠近大山的地方,有個用石頭堆的廟,裏麵有個用石頭雕刻的人。


    林依依瞅著石像,越看越心裏發怵。難怪村民把她當成神仙,這石像與她長的一模一樣。


    林依依逼著轉過身,坐在草墊上靜心,這事兒就不能深想,越想越想把手腕上的幽靈花給扣掉。


    老人們走路慢,林依依打了個盹後,人才齊。整個村子隻四五百人,來了二十個老人,不多不少恰恰好。


    “話不多,人要想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必須得搬。”林依依從小就沒學會禮儀這一套不實用的東西,上來直接就直接把話給砸了過去。


    氣氛頓時沉悶起來,所謂故土難離,豈能說搬就搬的,如果想搬,早在戰亂起來的時候就搬了。


    林依依是現代人,搬家這些事兒早司空見慣,她自個就是個實打實的例子。但村民一輩子都在村子裏生活,最遠的就是去城裏做兩天的短工。搬家似乎是個遙不可及的事情,而被迫的搬家讓他們惶恐。


    “如果搬家的話,有兩個地方可以選,一個是藏在地勢險要的大山中。一個是搬到城南,守住了南山城,人也就保住了。”


    “南山城能守住?”村長黯然的眼睛一亮,追問著林依依。


    “看情況。”林依依隻聽了別人嘴裏的北蒙,沒親眼見過北蒙士兵的具體情況,不去做無用的保證。


    說到底,不搬是死定了,搬的話還有可能活下來。


    考慮的時間隻有一夜,天剛剛亮,村民們聚集在石廟,一夜間老了十歲的村長與老人們終於敲定了主意,搬!


    林依依無法理解村民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在沒確定搬家的時候,一個個都苦大仇深地不想搬家,當老人們一巴掌敲定搬家後,一個個的迅速地收拾了起來,竟然有種熱火朝天的感覺。


    林依依想,這一定是錯覺。


    時間不等人,等雨停了,一切都晚了。


    這個道理,每個村民在挖陷阱的時候就已經被村長告知,說實話,他們也知道打仗從來都是殘忍的,男人忙著打磨拿手的武器,女人們身上藏著一把鋒利的刀,如果家破了,寧可自殺也不能受辱。


    四五百人的規模不大,林依依帶著村民出發,沒有走正道,反而尋摸著路向城南走去。村民都是種田的好手,身上有著一把子的力氣,不用多休息,天剛擦黑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地方,心也就定了下來。


    如今,南山城裏的人員結構很簡單,除了小官兵就剩下苦哈哈的老百姓,凡是有點錢有點權有點關係的都逃走了。


    麵對仍堅守在南山城的小官兵們,林依依直接開了個擂台把一群人撂倒後成了頭;麵對惶恐的平民老百姓,自帶神仙光環的傳言一發不可收拾,林依依還沒地打完擂台,就已經萬民跪拜了。


    這種正準備打硬仗結果對方已經服軟的情況讓林依依的精氣神一下子泄了下來。隻怪林依依的老爹把她訓練的太徹底,她的本性已經與男孩子一樣,喜歡挑戰。


    “林哥哥,你為什麽每天都不笑一笑呢。”過來幫忙做飯的鄭家丫頭一邊端飯,一邊好奇地問著林依依。


    有了“神仙哥哥”這個對比,林依依對“林哥哥”的忍耐顯然是輕而易舉的。搬到南山城的村民們在林依依第一次來葵水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神仙是個女神仙。但長久以來的宗教信仰上的“山神都是男的”概念,再加上林依依的板正板正的相貌,村民始終無法違心地喊出“姑娘”這個稱呼。


    林依依就這麽“不男不女”地在大老爺們群裏混的很開,在七大姑八大婆裏麵混的開,在小孩子裏麵更是混的開。


    她一個人走在城裏巡視,後麵總能默默地更上一大群的人。


    言歸正裝,對鄭家丫頭的問題,林依依隻淡淡地斜眼瞟過去一眼後繼續埋頭吃飯。在外麵,前有北蒙這條蛇纏的人惡心,後有大滿這頭白眼狼想要趕盡殺絕。最重要的是,吃的飯還是豬都不吃的糠。她能笑得出來才怪,她都快愁死了。


    林依依還沒吃完飯,姓孫的大狐狸搖著一把扇子晃悠悠地進來,“小城主,北蒙的人都在外麵圍了三個月了,糧食隻能撐一個星期。剛傳來消息,大滿已經禁止泰安城鎮與咱們這裏通行了。”


    林依依點頭:嗯,正宗的三無地界。


    “我想吃肉呀。”姓劉的二狐狸也晃悠悠地進來,一屁股坐在林依依的對麵,對著她哀歎。他一個大胖子已經被圈在城裏瘦了三圈了,如果小城主再不想辦法,他就要後悔留在這裏了。


    林依依看到這兩隻狐狸,飯都塞不下去了,她以為城裏就隻剩下窮苦老百姓了,結果擂台也打了,神仙也當了,一嗡子地冒出六個人,說是隱世的智者,此次出山是來匡扶天下的。


    林依依:誰信誰傻。


    “真瘦了。”林依依捏了捏劉大胖子的肚子,沙啞地說道。


    可能是三姨的熏陶和姨家的胖小子們的緣故,林依依對胖子都有種莫名的好感,看到至少瘦了三十斤的劉元,有點心疼。


    “明天來這裏吃飯。”


    劉元眉開眼笑:“城主威武!”


    孫長正的扇子晃動的幅度加快了三分,心裏快速地計算著城裏的人數:“夏蟲昨個上城牆頭看見北蒙的軍隊裏有二十頭牛和三十隻羊,趕盡殺絕是不道德的,咱們隻要十頭牛和十隻羊。還有,聽說領兵的大將軍都是有酒喝的。你懂得。老頭我,啥都不喜歡,就喜歡抿兩口。”


    林依依理解,她也喜歡在沒事兒的時候抿兩口,暈暈乎乎的感覺,甚好。


    劉長正一瞧林依依的神色,啥都懂了,搖著扇子大笑著離開。


    鄭家丫頭全程都是星星眼,人一走,就感慨道:“我爹也是三十六,孫叔叔也是三十六,為啥我爹成了現在這樣,人家卻那麽地美。”


    劉元曾經是叱吒大滿多年的大皇商,雖然後麵老皇帝嫉妒,被抄了家,被流放到了這個嘰裏旮旯兒,但他的人脈還是在的,當然知道這孫長正的來曆,雖然特別想嘴欠地說一句“小白臉”,考慮到這姓孫的還掌管著他的夥食,聰明如他,沒說。


    林依依吃晚飯,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就開始去找趁手的工具。她今晚就去偷襲。


    隔日,南山城的老百姓們歡喜鼓舞,看著每家每戶分到的肉,紛紛向著林依依跪拜,嘴裏叨叨著,城主神通廣大。


    林依依憋著。


    北蒙軍隊裏的活物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少了近一半,士兵們想起三個月前準備搶掠山村時遇到的鬼,心裏突然瘮得慌。


    北蒙的士兵們在慌,領兵的大將軍麵黑如鐵,糧草是行軍打仗最重要的,也三個月來一直重兵把守,來人竟能躲過層層把守偷掉近一半的活物。


    軍師直言:“來人定不是大滿之人。如若是大滿之人,何不直接燒掉軍中糧草。”


    所以說,林依依是常人所不能想。


    “你個笨蛋,能偷來牛羊,還能看不到糧草!為啥不知道燒掉糧食!”孫長正氣的肝疼,他昨天說的那個牛呀羊呀酒呀的都是開玩笑,頂多以為她會去城南的小林子裏獵一些野物,沒想到這丫的真去了敵軍,還真撈回來了這麽多的活物,一頭不多一頭不少。他要知道她有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本事,他早就讓城牆外的那群貨去屎了!


    林依依木著臉,冷冰冰地瞪了一眼。


    “浪費糧食,天打雷劈!”


    自從她的手腕上的幽靈花怒刷存在感後,她就堅定了“少作孽,多做善”的中心思想。燒糧草是簡單了,但那麽多的糧食,說沒就沒了,得餓死多少人!


    “婦人之仁!”孫長正指著林依依的鼻子罵。


    林依依一巴掌切下去,孫長征暈了過去,世界終於安靜了。


    “那些糧草你打算怎麽辦。”劉元是個胖子,動作慢,反應慢,性子也慢,雖然有時候慢的錯失了時機,但他不會像姓孫的那樣急糊塗,姓孫的也不想想,小城主能偷……弄來二十活物,那些糧草還不手到擒來。


    “留著過冬。”自從看見了白花花的大米和黃豔豔的玉米小麥,林依依就已經認定了這些糧食都是她的了。


    “什麽打算?”劉元隻負責城裏的商鋪正常運營,對打仗守城這些東西不擅長。


    “北蒙四天後會補給新的糧草。”


    劉元笑的奸詐兮兮的,“我懂。”


    四天後,北蒙補給的糧草在半路被劫,軍隊人心惶惶,將軍果斷下令攻城。


    夜,北蒙駐紮在南山城外的五員大將被殺。


    北蒙軍隊不戰自敗。


    “威武!霸氣!”劉元三百六十度地瞻仰林依依。就在他以為死定了的時候,林依依在南山城突兀地出現;在他認為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時候,林依依被他忽悠,自個一轉身有做起來熟悉的商鋪生意;在他準備好用體重壓幾個是幾個的時候,南山城就已經莫名其妙地安全了。


    林依依在他劉元眼裏已經是神了。


    “莽夫!”孫長正的誓死守城來達到名垂青史的目的徹底告吹。在這場聲勢浩大的北蒙進攻中,他沒有發揮到他想象的作用,特別的憋屈。


    林依依不理睬耳邊的蒼蠅,享受地吃著來到這個破地方後的第一頓大米飯,可算是能讓味蕾啟動了。


    鄭家丫頭看林依依吃的好,心裏也開心,在她心裏,隻要南山城有林依依啥都不用怕,林依依就是南山城的天。


    “林大哥,娘說你最近瘦了,今天下午準備做紅燒肉給你補補,問你啥時候吃,肉趁熱吃菜好吃。”


    “老時間。”林依依的眼裏滿是笑,鄭家嬸子總把她與她家大兒子的身板比,即使她的身子骨再大也不能跟一米九虎背熊腰的北方大漢比的。


    南山城在慢慢的恢複過程中,這個地方本身就是被流放的地方,大滿固守著泰安城,一點都沒有掙紮地就放棄了南山城。在北蒙守在城牆外的時候,城內人心惶惶,沒有大亂子。等北蒙退兵了,城內奸猾狡詐的人開始興風作亂,依照林依依的性子,直接宣讀罪名武力鎮壓就行,孫長正及時阻止了,這些人正能讓他耍耍心眼打發打發無聊的日子。


    劉元是這毛遂自薦的幾個人裏最忙的一個,他最擅長做生意,也是最喜歡玩生意的,看著一筆筆的錢落在自己口袋裏的那種成就感能讓他多吃三碗飯。


    經過幾個“世外高人”的商討,確立了南山城的政治立場與經濟立場。簡而言之,政治立場:誰都別管我,我任性,我自私,我願意咋地就咋地。經濟立場:隻要給錢,啥都好說。


    因為林依依的無為而治,南山城漸漸地向著一種詭異的方向發展。無論是垂暮之年而自動流放到這裏的大惡人,還是被迫害的大善人,都選擇了南山城這個三無地界。


    林依依的智商全被老爹帶到怎麽殺人怎麽在各種各樣的艱苦環境裏自救上麵了,對種田對生意一竅不通。她隻知道糧食是能高產,但麵對稀稀落落的田地時,完全沒法子。


    南山城還是一樣過的苦哈哈的。在劉元這個被林依依認為的經濟大臣的運作下,還好沒出現餓死人的現象。


    “北蒙要是能賣給咱們牛羊,大滿要是能賣給咱們糧食蔬果,咱們南山城就能作為經濟中心迅速地富裕起來。”劉元趴在桌子上,可憐巴巴地望著林依依。他想掙大錢,錢多到砸大滿皇帝的臉,讓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抄他的家,以前是自顧不暇,現在到了算賬的時候了。


    林依依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示意劉元繼續說下去。


    “章神棍即會大滿都城裏的話,也會北蒙話,你讓他試著去見見皇帝說服一下唄,他嘴皮子可利索了,死人都能說活。當年,靠他一張嘴皮子不知道坑蒙拐騙了多少大官小官的。要不是前段時間他喝醉酒把自個給禿嚕出來,我還真以為他是隱世家族裏出來曆練的少族長呢。”大胖說道這裏就氣的不得了,他這麽精明的一個奸商竟然也被這小子給蒙了,簡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敗筆。


    林依依點頭,她對章治和有印象,他長的很清秀,說話做事總給人一種溫和舒服的感覺,難怪能忽悠那麽多人。總來給她做飯的鄭家丫頭都不知道被忽悠走多少頓飯了。


    “什麽來曆?”林依依把圖紙放起來,把炭筆放到木頭盒裏,一邊洗手一邊問著,她對這毛遂自薦的六個人都很好奇。目前,她知道大胖子是與大滿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皇商,孫長正曾是前太子府裏的幕僚,剩下的人她了解的不多,就劫北蒙糧草的時候知道這六人中年齡最小的夏蟲眼神特別好,武功也很高,是真正的武功,飛簷走壁的那種。她就眼睜睜地看見夏蟲從一棵樹上飛到另一棵樹上,兩棵樹整整相隔二十米,當時,羨慕的她差點沒保持住自己威嚴的氣勢。


    大胖撓撓頭,對城主突然的頹廢感到莫名其妙。


    “被老乞丐帶大的小乞丐,老乞丐死後,跟著一個老師傅學了口技,靠著一張嘴,開始了無往不利的行騙生涯。”


    “怎麽來的南山城?”


    “哈哈哈,土匪老婆看上了他,土匪就把他身上的家當全搜走,又打暈送到了這裏。”大胖吐氣揚眉,長的胖就是安全。


    林依依默默地在心裏歎了口氣,在六個人剛來毛遂自薦的是偶,她不知道著六個人的來曆也不知道這六個人的本事,卻一眼就知道了這六個人的矛盾點。而這個章治和的最大的矛盾點就是膽兒小。讓他去其他國家進行遊說,難。


    林依依估算著把北蒙和大滿的皇帝帶到這裏的難度係數與把膽小鬼哄到北蒙和大滿的難度係數哪個更小。


    林依依是個疼惜下屬的好城主,她讓摩拳擦掌的夏蟲把兩國的皇帝“請”到了南山城,章治和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讓兩國皇帝簽訂了通商協議,順便說了些悄悄話。兩國的皇帝回國後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說了啥?”林依依木木地問著。


    “就說了幾個他們國家幾個大臣的家事兒。”


    “你嚇住他們了。”林依依實事求是地說。


    “不是我,是你。”章治和給予最高讚美,還是他家城主最貼心,直接把皇帝綁到家裏談判,這膽氣僅此一家。


    全程圍觀,全程被嚇傻的孫長正:太子要是有小城主一半的魄力,也不至於被堂弟給奪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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