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闌聽完蒙毅所說的話,笑得極開心,眉眼舒展,鼻梁俊挺,配上一身白衣玉帶,英俊得不似凡人。


    蒙毅一怔,總覺得這人根本與情報中所傳的“驕奢淫逸,貪財好色”半點不相幹,反倒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實在奇也怪哉。


    李星闌懷裏抱著個文弱漂亮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海藻般柔軟的黑發,點點頭,道:“多謝蒙大夫美意,在下並非是貪圖蠅頭小利,你也看見了,養家糊口不容易。更重要的是稷下學宮,都快揭不開鍋了,天下終究要統一,但人才難求,也是被逼無奈。”


    蒙毅哈哈大笑,拊掌讚歎:“了!先生高義!”


    李星闌失笑,道:“白日裏見到公子扶蘇,端的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在下此行的目的,一是為齊王送來賀禮,祝貴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鞏固兩國同盟。二來也是聽聞公子扶蘇禮賢下士,廣納賢才,隻不知是否有此殊榮,可與其見上一麵。”


    蒙毅擺擺手,豪邁地說:“那有何難?”


    陳鉻視線模糊,熱血上頭,耳膜似乎也被自己一股憤怒氣得充血,恍恍惚惚站起身來,眼神如刀般穿過窗欞。


    袁加文見陳鉻已經接近崩潰邊緣,幹脆把心一橫,一把將他攔腰抱起,任憑陳鉻如何掙紮,仍舊將他死死抓在手裏。


    月光淒冷,袁加文一路抱著狂奔,兩人一身黑衣,像是兩滴交融的墨汁,融入夜色。直到再次進入墨家地堡的房中,才把他扔在床榻上,反手一模,整個後背都被陳鉻哭得濕淋淋一片。


    袁加文搖頭歎氣,站在陳鉻麵前,做錯事般手腳不知該放在哪裏。


    陳鉻胸膛劇烈的起伏,就像鑽進了一條死胡同,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他手足無措,像極了一直被遺棄的小狗,眼淚嘩啦啦流個不停,攤開雙手掐著手指頭,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語,道:“出發那天,我把蚩尤刀忘在房間裏。我回到房間拿刀,你跟在我後麵。


    “你告訴我聶政忘了拿伏羲琴,我們去偷偷查看。韓樘來了,不不不,是丹朱假扮成韓樘跑過來,讓我按照他的琴譜彈一首曲子。出發那天,我把蚩尤刀忘在……”


    “陳鉻!”


    袁加文捏住陳鉻雙肩使勁搖晃,生怕他一直車軲轆下去,兩人額頭相抵,對他說:“冷靜點!哭哭哭,我都沒哭你哭個什麽勁?”


    陳鉻有氣沒處撒,對著袁加文大吼:“我哭我的關你什麽事?你自己去找大哥吧啊?他絕對不會變心的!他愛你得很!”


    “至少他活著!”


    袁加文忽然麵色一沉,冰冷得如同一把剛從雪地裏被抽出的匕首,罕見地對陳鉻吼:“活著!這還不夠嗎?”


    陳鉻根本沒想到袁加文會對自己大吼大叫,當即被嚇得一愣神,咬住嘴唇不敢出聲,眼淚也忘了流,囁嚅:“你……你吼什麽……你吼我……哇!”


    歇息片刻,轉眼哭得更凶了。


    袁加文胸膛劇烈起伏,左手握拳,重重在床榻前麵的案幾上捶了一下,登時將那小小的木頭方桌砸得四分五裂,破木片“劈裏啪啦”散落一地。


    蒼白的手掌立即現出數道傷痕,血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終於清醒過來,柔聲道:“抱歉,小弟,別哭了。李星闌不會忘記你的,更不會變心,他愛你愛得不要命。”


    陳鉻雙眼腫得像個核桃,雖然消得快,他哭得更快。


    一見袁加文受傷,立即收起眼淚,匆忙找來抹布與繃帶,捏過他的手掌,用清水洗淨,擦幹,裹好繃帶,低聲道歉:“我知道,可是他……認不出我了,我怕他忘了我,我……我一想到這三年來,他每天都跟丹朱在一起,像……像對我那樣對他。李星闌親他,跟他做……愛,我就覺得整個人都不行了,心髒像是要掉出來一樣。我……我好難受啊。”


    陳鉻被袁加文的血嚇住,忘記哭泣,但說話的時候,零星的眼淚卻自動從眼眶裏掉下來,砸在袁加文手背上,他便連忙去擦。


    袁加文歎氣,接過繃帶順便在陳鉻腦袋上揉了一把,自己邊包紮邊說:“別胡思亂想,他那麽聰明的人,誰騙得了他?即使騙了一天兩天,相處久了,絕對會被他發現。更何況,你那麽一個……”


    “我?我那麽一個什麽?”


    袁加文嗤笑:“那麽一個傻白甜,不是誰都能演得了的,裝傻充愣比虛張聲勢難太多。”


    陳鉻:“你這句話真多餘!我隻是沒那麽聰明,又不是傻。那他為什麽要讓丹朱靠在懷裏,還要和他接吻?”


    袁加文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了,無奈聳肩,道:“聰明人一定有他的目的,我們沒法理解,別想太多。但是我有句話……”


    陳鉻捂住耳朵:“別說!我不想聽!”


    袁加文:“我怕你衝動,聽著,小弟。你要相信帥哥,他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暫時不要去找他。我們必須等待時機,找一個他獨處的時候再過去,免得破壞他的計劃。”


    陳鉻咬著嘴唇,不置可否。


    袁加文知道他雖然聽進去了,但還是不死心,隻得溫言軟語相勸,陸陸續續哄了他一陣。


    直到將陳鉻哄得帶著眼淚睡著,袁加文才輕手輕腳爬起來,燒水擰抹布,給他擦臉擦手,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晚安吻:“一切都會好的。”


    後窗的窗欞上,那隻金雁啄木鳥般用嘴鑿著木頭,“咄咄咄咄”機械地響聲,卻無人理睬。


    第二天,陳鉻整個人都神思恍惚,一句話不說自己走了出去,袁加文匆匆忙忙跟在他身後。


    身後有人跟著,陳鉻總想起從前。


    幾百個日日夜夜,李星闌也曾經這樣不發一言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愛著他,保護他,然而自己卻從未察覺到。


    那些流光溢彩溫柔如棉花糖的日子,仿佛瞬間變成一團團雲朵,蒼白柔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忽然就這麽從他的天空中飄走了。


    陳鉻越想越心煩,腳下生風,狂奔著跑到西城,直奔昨夜裏蒙毅說話時曾談到過的日月樓。


    袁加文在後邊追得滿頭大汗,仍舊比不上陳鉻非人的速度,不一會兒就跟丟了,不知道落在哪裏。


    陳鉻氣鼓氣漲衝進客棧,找到二樓陽台外角落處的一張空案幾,一屁股坐下去,朝樓下熱鬧街市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翻白眼:“酒酒酒!把你們這裏的烈酒都拿上來!不喝水!越烈越好!”


    小二搬來一個小酒壇,放在桌上:“公子……”


    陳鉻氣不打一處來,“啪”地一掌拍在案麵上,吼:“我是小孩子嘛?這樣的我要喝十壇!”


    說罷,伸出兩根食指,交叉著比了個大大的“十”字。


    小二麵露猶豫神色,支支吾吾,舉起右手搓著手指,道:“公子,那得先把酒錢結了。”


    陳鉻聽到“錢”字,猛然反應過來,喝酒是要錢的!


    這就尷尬了,從汴陽出來以後一路狂奔逃命,要麽就是鑽進山裏,要麽就白吃白喝白睡百玩,一晃三年過去,什麽時候用過錢了?


    小二也不難為他,隻笑了笑,向他做出一個“請滾出去”的動作。


    陳鉻雙頰緋紅,想著要不就跳上屋頂飛走,嚇死他?轉念一想,想吃霸王餐的是自己,把氣撒到服務員身上,也太沒意思了。可是就這麽一聲不響地離開,又覺得麵子上很過不去。


    正猶豫間,一錠金子忽然落在桌麵上,“梆”地一聲悶響。


    “他要什麽你就給他拿什麽,小二,多謝。”


    袁加文氣喘籲籲爬上樓梯,顧不上擦汗,首先朝陳鉻拋來一錠金子,槽道:“你個大少爺,出門不帶錢,想被打死在街上嗎?”


    小二得了金子,跑得比陳鉻還快,迅速拿來數十壇子陳釀,幾盤肉幹,青豆,小食糕點之類,又給他們拖了一閃屏風與鄰桌隔開,詳細詢問一番才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陳鉻直接抱起酒壇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倒光了整整一壇:“借酒消愁愁更愁,喝嗎?”


    袁加文學著他的樣子,也直接一口氣喝掉一壇,忍不住打了個飽嗝,心中慶幸古代的酒釀的一點也不純,笑說:“多大點事,何必讓自己難過?”


    “我沒認識他之前,一直覺得,”陳鉻又打開一壇,一直盯著那個圓圓的小蓋子在桌麵上晃晃悠悠,“哆”一聲定住,才舉起來灌了兩口,“一直覺得愛情就像牛肉粉裏麵的牛肉,不吃也能活,哪有小說電影裏說得那麽……死去活來?”


    袁加文趕快伸手蓋在壇口,道:“本來就是,現在也是,喝慢點,你不怕待會兒猛跑廁所尿尿麽。”


    陳鉻一口酒水還沒咽下去,聞言“噗”一聲就要吐出來,無奈對麵有人,一側是窗戶,隻能越過欄杆一口噴下去,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哈!看過《天龍八部》沒有?我會六脈神劍,直接逼出來就行了。”


    樓下傳來叫罵:“哪個殺千刀的吐老子滿臉——!”


    巡城侍衛嗬斥:“何人大聲喧嘩?衛軍清道,無關者回避!”


    陳鉻抱歉地用頭撞桌子,自言自語般嚷嚷起來:“直到我愛上李星闌!我也不想婆婆媽媽尋死覓活,可我就是這麽難過!我都沒辦法呼吸了,我好難過……嫂子,我好難過。要是他不愛我了,我簡直想殺了自己。要是他認錯我了,我……我還是想殺了自己。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做人還有什麽意思?”


    袁加文連忙把手掌墊在桌子上,陳鉻一撞上去,把袁加文蒼白的手掌壓得充血,立刻抱歉地停了下來。


    他改用自己的手敲打腦袋,繼續嚷嚷:“我簡直是失心瘋了!真的,真的沒法控製我自己。這算什麽?愛情,我不想要了!”


    袁加文無奈,道:“你就是遇到的挫折太少,這有什麽?我跟雲朗還分手過兩個星期,最後不也把他追回來了。別怕麻煩……算了,我也說不好,喝酒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嫂子永遠站在你這邊。”


    陳鉻死活想不明白,反問自己:“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兩個人越說越難過,各自抱著酒壇子,“咕咚咕咚”狂飲不止,繼而瘋狂地跑廁所,又回來再繼續喝。


    如此反複幾次,終於是兩個人都醉得人事不省,“哆”“哆”兩聲,同時撞在案幾上,兩眼一黑昏死古七。


    遠方,玄色長龍飛速駛來,原來是黑衣玄甲的秦國騎兵,騎兵整齊有序連成一線,分裂街道兩側。


    馬蹄爆響,一支小隊衝在最前,以作開道牽引之用。


    過了一陣,齊國使臣的馬車才緩緩行來。


    金白色的邊角,在日光下光華流轉,帳幔翻飛,如夢似幻。


    端坐其中的李星闌似有所感,在馬車行經酒樓時忽然抬頭,視線穿過朦朧紗帳的縫隙,落在二樓被屏風隔斷的一個角落。


    隱約見到案幾上趴著兩個醉鬼,其中一人烏發淩亂散落,露出的後頸白皙如玉。另一人身形健美,但戴著個鬥笠,根本看不清是人是狗。


    車內的陳鉻手裏拿著個金鑲玉的鏤空小球把玩,拋上半空,忽而打在李星闌懷裏,問他:“帥哥,你看什麽呢?有你老公好看嗎。”


    北辰正在喝水,聞言莫名其妙嗆了一口,咳嗽兩聲。


    李星闌這才回過神來,收回視線,對著陳鉻溫柔地笑了笑,伸手揉他的腦袋:“我以為鹹陽一直都在禁酒,沒想到二樓上趴著兩個醉鬼。晚上應該會在秦王宮裏吃飯,明天帶你來逛街。”


    陳鉻仰麵躺倒在地毯上,扯住北辰的一帶,一拉:“又吃飯?不想吃飯啊,要不你去吃,我去溜一趟辰哥?”


    三人說著話,時而發出一陣笑聲。


    馬車轔轔,行過異國的街市,穿過熱鬧的人群,從日月樓下穿行而過,沒能吵醒兩個爛泥似的醉鬼。


    天空中金雁來往頻繁,卻有一隻體型碩大的,一隻盤桓在馬車上方。經過明月樓時,停在二樓酒桌上,搖著屁股啪嗒啪嗒走到陳鉻麵前,啄他的腦袋,不見對方有什麽反應,便起身飛走。


    那金雁升騰至半空,忽而對著使臣的馬車急速衝下。


    隻不過在接觸到馬車的一刹那,瑩藍靈氣罩忽然光芒閃爍,將它重重撞飛,滾落到車輪下邊,暈頭轉向吐出血花,似是做了個氣悶的表情,拍著翅膀飛走了。


    店主躬身抄手站在一旁,愁眉苦臉詢問:“兩位客官?兩位客官,齊國使節入城,夜裏將要宵禁,小店馬上要關門了,還請二位移步,早些回去。”


    店主額頭冒汗,想了想,問:“兩位客官,實在是來不及了,要不然請你們將住處告知與我,讓小二送你們回去?”


    陳鉻迷迷糊糊抬起頭,一手扶額,問:“小二?叫我做什麽?忙得很。”


    說罷又睡了過去。


    隻有袁加文還有點意識,一把將成扛在肩頭,擺擺手:“給你添麻煩了,不用客氣,我們自己……自己走……”


    話音未落,袁加文腳下一滑,第一反應是將陳鉻護在懷裏,“骨碌骨碌”直接從三樓滾到一樓:“……走不回……回去,在東、東城,三元酒館,多、多謝了。願上帝保佑……你個撲街崽!”


    店主:“……”


    地堡門前,小礦車“哐當哐當”一路飛馳,差點沒搞得車毀人亡。


    袁加文和陳鉻兩個人屍體般睡在裏麵,半天爬不起來。


    守門人無可奈何,隻得通知阮霖洲前來領人。


    費了一番功夫,阮霖洲這才在眾人的幫助下,將兩個醉鬼抬進房裏。再過半個小時,煮好兩碗醒酒湯,分別給兩個人灌下去,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


    阮霖洲滿頭大汗:“你怎麽讓他喝那麽多酒?也不看著他點,陳鉻還沒成年的。”


    袁加文晃晃悠悠坐起來,聲音沙啞,兩指揉摁天養血,低著頭說道:“喝醉了好,什麽都不想了。”


    “喝得酩酊大醉也要醒過來,根本不能解決問題。”阮霖洲那濕抹布給陳鉻擦汗,發現他嘴唇翕動,附耳過去,反反複複隻聽見“李星闌”三個字,問:“你們見到李星闌了?”


    袁加文搖搖頭:“見是見到了,但出了些狀況,阮教授,我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我要去殺了秦始皇——!”


    陳鉻猛然坐起,一手按在蚩尤刀上,雙眼還沒定焦,便翻身下榻直奔大門。


    阮霖洲一把將他撈了回去,按在榻上,不帶怒意地罵道:“別發酒瘋!”


    陳鉻一抬頭,眼眶裏聚滿淚水,眼神可憐至極,委屈地囁嚅道:“都是嬴政的錯!如果他不統一六國,就不會豢養喪屍,如果沒有喪屍,我們也不會變成這樣。問題很簡單不是嗎?殺了他,扶蘇即位,天下太平!”


    阮霖洲無語,勸說:“天下大勢,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輕而易舉就能決定的。這是所有人共同導致的結果,沒有趙政,也會有韓政、魏政、宋政隨便什麽人,喪屍的誘惑力太大,誰拿到手上都是異常災難。難道你要見一個殺一個?殺到什麽時候,別天真了。”


    陳鉻目光堅定,咬牙切齒,道:“見一個,殺一個,總有殺光的時候。阮教授你別管了,嫂子,你跟我一起來嗎?”


    “對於沒有報酬的任務,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要去做。”


    袁加文無奈搖頭,額前碎發淩亂,令他的雙眼陷入陰影中,粲然一笑,整個人都亮了起來,道:“但是你想做的事情,我奉陪到底。”


    阮霖洲沒了脾氣:“你也跟他一起胡鬧!”


    陳鉻撲向袁加文,兩個人在床榻上滾在一起:“愛你啊嫂子!”


    地堡出口處,阮霖洲額頭上冒出薄薄一層熱汗,對著麵前穿著秦王宮侍衛服的兩人犯愁。


    阮霖洲勸不住他們,隻得拿出壓箱底的寶貝,確保勝算大一些,囑咐道:“這是我調製的迷藥,勉強算得上是吐真劑。孩子,殺人帶來的一時痛快重要,還是尋找真相真正解決問題帶來的益處重要?三思後行,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陳鉻接過他遞來的一個牛角小瓶,對著光看了看,裏麵隻裝了很少的一點液體。


    把藥收進懷裏,點點頭,然後上前一步,抱住阮霖洲:“謝謝你,阮教授,我剛才是一時衝動,但現在已經冷靜下來,我會小心的。”


    阮霖洲低頭注視陳鉻,眼神溫溺至極,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仿佛裝著碧綠玉帶般的溫軟河水。低頭,在陳鉻額前落下一個吻:“孩子,我永遠都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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