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說了,您不能看不正經的書。”白芷的聲音滿是無奈,小姐總是明知故犯,這年頭丫鬟不好做啊。


    “哪裏不正經了。”不就是話本子嘛,又不是小黃書,蘇青諾在心裏添了句。這書還是二哥偷偷幫她買的,限量版,可是寶貝得很。


    話雖這樣說,還是乖乖任由白芷將書拿走,否則這死心眼的小丫頭狀告到正院惹得娘親操心就不好了。


    這裏沒有電腦手機,又不能隨便出門,是以打發時間能做的事情就那麽一丟丟。蘇青諾倒是喜歡看書,按理說早就有簡化字了,但這裏的字全是繁體字,拚音是現代才有的,抱著字典也不會查呀。


    她須得從頭學起,現在的水平,也就勉強看個小人書,看話本都是連蒙帶猜,經史子集什麽的,太難了。以至於她隻知所在梁朝是唐朝之後出現的,曆經兩百餘載,如今正是景和六年,卻又不是曆史上那個梁,到底是曆史上哪個點出了岔尚不清楚。


    之前柳氏還會帶著蘇青諾出去逛廟會,踏青郊遊,亦或去別家串個門,而今柳氏早已出了月子,弟弟尚小卻是離不得人的,且因著家裏無女性長輩,洗三滿月禮都隻是意思意思,草草辦過,委屈了幼子,柳氏對他更是滿心愧疚,一心撲在他身上。


    原本她也學針線,談不上喜歡,隻是聽丫鬟婆子閑聊時了解到,一般人家女孩子的嫁衣大多是由自己從小開始做,一直做到十五六歲才完成,而此時正好可以出嫁。如此一看,承載著對未來生活期許的嫁衣一針一線都是自己縫製,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是以蘇青諾便信心滿滿想著繡一件令人驚豔的嫁衣,後來覺得好像還挺有難度,就降低了要求,秀一個荷包罷,再後來,她暗暗鼓勵自己,好歹要學會繡一方帕子。


    誰知,某次她繡著繡著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暈血技能點亮,遂華麗麗的暈了過去,那是她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蘇譽不在家,蘇家上下亂成了一鍋粥。


    柳氏被她突然暈倒嚇狠了,說什麽也不讓她學針線。蘇譽作為大夫,心裏清楚並非什麽大事,卻也不讚同她受這份罪。雖說他現在隻是一名大夫,替閨女置辦好嫁衣的銀錢還是夠夠的。


    蘇青諾亦深有所感,自己根本沒什麽天分,繡朵蘭花別人非說是牡丹,不是這塊料,便也棄了。


    “小姐,夫人遣了人來,說是大少爺和二少爺來信了。”白芷說完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家小姐,就見後者一臉燦爛明媚,笑得見牙不見眼。


    “看我做什麽,還有什麽事嗎?”


    “聽說同行的還有位從京都派來的嬤嬤,看著可嚴厲了,說是要教導小姐您規矩呢!”一向穩重的白芷略顯激動,聽說那嬤嬤穿得很氣派,都是綾羅綢緞嘞。


    京都……據說她便宜祖母並一堆親戚都在京都,不過每次蘇譽試圖提起溯京柳氏都一臉不快,久而久之,蘇譽便不再說了。蘇青諾對父係親戚無從了解,這幾年亦無往來,倒是柳氏上有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從不曾斷了聯係,雖素未謀麵,舅舅和姨母卻時不時捎送點新鮮玩意兒過來。


    自家哥哥在江州,與自己所在的俞州並京都溯京剛好連成一條線,自南向北,分別是江州——俞州——溯京,根本不存在順路的情況,那嬤嬤卻和哥哥派來的人同行,倒是位不速之客了。


    細細思索著,任由丫鬟選了一件嫩粉色襦裙並淡黃滾邊白底印花對襟褙子換上,又梳了丱發,簪上幾朵珠花,銅鏡裏的模樣與上一世小時候有六七分相似,卻又較上一世精致許多。


    “走吧,看看哥哥給弟弟搜羅了什麽好東西。”


    “定然不會少了小姐的那份兒。”


    來到正房,看見房門外有幾人穿著打扮格外打眼,端的是花團錦簇,想來便是京都來的人了。


    有外人在,遂老老實實經過通傳方進去,站定像模像樣對著柳氏行了一禮:“娘親。”


    “快過來看看你大哥二哥的信。”蘇青諾依言走過去,卻是有些愣住了,今日柳氏著錦緞煙霞紅提花褙子,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挽了驚鴻髻,簪釵環佩無一不精致,整個人雍容華貴,不言不笑時,由骨子裏散發出淩厲之勢,與平時的她迥然不同。


    “阿諾來念念哥哥的信。”從紫蘇手中拿過信封,卻見蘇青諾還呆呆的。柳眉微蹙,一把攬住蘇青諾,“怎麽了?”


    “娘親好美呀!”


    這是實話,平時柳氏衣著簡約清雅,溫婉秀麗,今日乍一看,好麽,原來美人真的是淡妝濃抹總相宜啊。


    她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滿臉真誠,逗得柳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今日阿諾可是吃了蜂蜜,”也不提外麵那些人,兀自拆開了信封,“快念罷。”


    自蘇青諾開始識字,哥哥們的家書都變成了“吾妹親啟”,從帶圖畫的白話文到如今的滿篇之乎者也,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這次的信亦無特別之處,大哥中規中矩問好,表達了對於添了個弟弟的喜悅之情,大概說了自己的學業情況,二哥一如既往地厭學並狀告大哥約束自己太過,滿篇插科打諢都是對外麵世界的向往。


    “娘親,大哥說過年就能回家呢,那時候天冷,可以給我們帶江州特產了。”


    “小饞貓!”刮了刮蘇青諾鼻尖,見她小鼻子微皺,笑了,自家閨女果然怎麽看怎麽可愛。


    “這次哥哥們隻給弟弟寄了東西,忘了小阿諾,可不許哭鼻子喲!”


    “我哪裏那麽小氣,不過就算二哥忘了大哥也絕對不會忘的。”


    屋裏春意正暖,外間丫鬟婆子隻聽從裏邊兒傳來陣陣笑聲,好一會兒方停歇。


    “好了,去裏間逗弟弟玩吧,你哥哥們尋來的好東西也在裏邊兒,有你高興的。”


    晾了她們許久,終於要做正事了麽。


    蘇青諾也不好奇,向裏間走去。如今弟弟已經三個月大,長得白白嫩嫩,胖嘟嘟的,手臂像蓮藕一般,一節更比一節肥,輕輕按下去就是一個小窩,軟軟糯糯的,嫩滑如豆腐,真可謂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走近搖籃,就見蘇言逸小朋友將舌頭伸出來又縮進去,便製造出許多泡泡,乳白色的泡泡,嘴角還流著口水,卻自顧自玩得開心。


    蘇青諾趴在搖籃邊,戳了戳他的臉,“弟弟。”


    蘇言逸聽見熟悉的聲音,望向姐姐,咧嘴笑了,蘇青諾順手拿了個撥浪鼓逗他,這傻小子更是嘻嘻哈哈笑個不停,正是無齒的笑,看得人忍俊不禁,湊近他親了一口,唔,滿滿的奶香味。


    “……老奴奉老夫人之命,前來教導七小姐規矩。”


    王嬤嬤說了好長一通話,終於以老夫人結束,自以為能馬到成功。微微抬頭,卻見柳氏依然無動於衷,反是端起了茶杯細細品茗,心道不好,老夫人這名頭不好使,遂再接再厲。


    “三夫人,七小姐總是要歸京的,京都的大家小姐俱是從小學規矩,六七歲已揚名在外的比比皆是。咱們七小姐多金貴的人兒,也不能在這方麵落下了不是。”


    “老夫人還說了什麽。”


    “老夫人盼著三老爺能攜三夫人並少爺小姐早早歸京。七小姐現在還小,雖說親事不急,但若是想找一門妥當的親事,還是得從小相看那知根知底的,而自當今聖上登基,京都的世家貴族早已不複從前,格局多有變化。況三老爺大才,不該隻甘於做縣城郎中。三位小少爺以後都是要加官進爵的,京都到底……”


    “嬤嬤舟車勞頓,紫蘇帶嬤嬤下去好好歇著吧。”


    “……”準備了一車的話,三夫人不讓說,她也不敢造次,雖是府裏有頭有臉的老人,也沒膽在三夫人麵前托大。全因那件事之後,這三夫人活脫脫變了一個人,以前多麽溫婉柔順,現在就有多麽不好惹,人後邊兒還有兩座大靠山,縱使拘著兒子多年未歸家,老夫人亦不敢多言。今日三夫人的態度較她想象中好多了,到底是養在柳老夫人身邊的,也或許是看在當年的事她不知情的份上罷。


    隨著紫蘇來到後罩房,一行人忙著休整行李,上下打點了一番,已是累得夠嗆。


    “嬤嬤,您可是老夫人麵前的大紅人,卻讓您住粗使丫頭的房間,三夫人怎麽敢!”穿著桃紅色比甲的小丫鬟憤憤說到。


    “紅湘!”掃視一圈,不止紅湘,其餘丫鬟或多或少俱是憤憤不平,在老夫人房裏伺候久了,一個個都跟小姐似的,“此處不比京都,以後你們一個個都給我緊著點兒皮,說錯話做錯事老夫人也護不了你們!”


    “是。”


    縱使不忿也隻好壓在心底。她們是老夫人的人,代表著老夫人,隻看三夫人晾了她們那許久,就知三夫人不是個好伺候的,見到了麵,可不是麽,雖長得是一等一的好看,那說話卻是厲害得很。


    王嬤嬤卻想著,教導七小姐隻是個托詞,如何把三房一家六口勸回京都才是關鍵,這事成了可是大功一件,現下受點委屈也無妨。想著包袱裏的那封信,思索著怎麽才能見到三老爺。


    卻說王嬤嬤前腳走,蘇譽後腳就回了家。來到正院,映入眼簾的是妻子與女兒在搖籃前逗小兒子的背影,滿屋子歡聲笑語,這幅溫馨的景象,將他先前的急切一掃而光。


    “老爺。”紫蘇眼尖先看見,連忙行禮。


    “爹爹!”


    “老爺今日怎回來得這般早?”


    揉了揉女兒的小發髻,照常問了些家常話,蘇譽斟酌著如何回答才能讓妻子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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