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行人連忙迎了上去。


    “白大哥,夏姐姐。”


    “白兄,嫂夫人。”


    “阿昭這是作甚,大熱的天,倒讓孩子受罪,若下次再這般,我可不敢再來了。”分別見過禮之後,女子笑著嗔道。


    此時方看清她的麵容,臉若圓盤,濃眉大眼,是老人認為有福氣的長相,眉毛略微上挑,自帶英氣,一雙眼睛很是添彩,奕奕有神猶帶淩厲。


    “我可不信還有姐姐不敢做的事。”兩人相視一笑,夏姐姐是個有勇有謀的,那年戰亂,她不僅一力壓下了白家的內亂,還入京尋回了白大哥,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恰好被他們所救。


    蘇譽也和白裕楷說著客套話,白家人對自家夫人有救命之恩,無論何時何地何種身份,都是他們家的坐上之賓。


    “夏姨,大白和小白怎麽沒有來?”


    “那兄妹倆神神秘秘的,說是要給小諾驚喜,誰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呢。”摸了摸蘇青諾的雙丫髻,見她乖巧的模樣,覺得心都快化了,“還是阿昭有福氣,有恒哥兒晟哥兒逸哥兒這樣懂事的小子,還有小諾這樣貼心的女兒,哪像我們家那兩個皮猴子,在家一會兒都坐不住。”


    “孩子活潑點有什麽,愛跑愛跳,那是身子康健。隻怕倆孩子整天在家,姐姐還嫌煩呢。書彥可是聽話,姐姐依然不滿足。”


    白書彥是夏時瑛長子,白家祖父母對他寄予厚望,隻盼著自家能出個讀書人,最好是能做大官那種。


    想想也是,大兒子自來懂事,她又怕性子太悶將來不好找媳婦。罷了罷了,她是做不來阿昭這樣相夫教子的賢妻,還是生意場上的事比較拿手。


    說笑著往府內走去,蘇譽與白裕楷去了書房,柳氏她們則來到花廳。


    將將落座,便聽見犬吠聲,隨即兩個孩子歡快的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氣喘籲籲的仆從。略小一點的女孩兒手中牽著一條通體黝黑的小狗,雖是小狗,力氣卻是不小,汪汪叫著,好幾次將女孩拖著不得不往前走,大人看著心驚肉跳,小女孩兒卻咯咯咯笑個不停。


    “白姝麗你這是作甚?”夏時瑛按了按不斷亂跳的太陽穴,厲聲問道。


    小女孩兒吐了吐舌頭,卻是一點都不怕她,湊到她身邊嘻嘻笑著,“娘親,柳姨,這是我和二哥送給小青的生辰禮物。小青,你看它多英勇,比那些軟趴趴的哈巴狗強多了,我們可是挑選了許久呢!”還花了她不少銀子呐。


    這頭蘇青諾還在慶幸,寵物什麽的她不太感興趣,但幸好不是貓,隻因上輩子差點被貓抓得毀了容,從此留下了陰影,正準備將小狗好一番誇讚,下一秒便被自家二哥的話給嚇住了。


    “我瞧著有點像天狼啊,大哥,你說是不是?”


    蘇言恒細細觀摩了一番,點點頭,“是有幾分像。”


    在蘇言晟以往的描述中,天狼,那可是藏獒啊!


    民間說四尺為獒、九犬一獒,可這隻明顯生來便是獒,多麽凶殘的物種,前世聽到過它的叫聲,雄渾深厚,那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嘖嘖,怨不得這隻小狗,哦這獒小小年紀便這般霸氣。


    顯然,這黑狗在蘇青諾的心中已在短短的時間內長成了高大威猛的獒犬。


    柳氏對天狼的凶殘也是有所耳聞的,頓時一陣緊張,“這狗不會咬人吧?”


    咬人?蘇青諾眼角一抽,要知道,在前朝,也就是唐朝,狗咬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齧人者,截兩耳”,是說無故咬人的狗,人們要將它的耳朵剪掉,借以懲罰,狗的主人也可能受到處罰。


    何況這不是普通的狗,雖說待它長大了帶出去遛彎作為主人很有麵子,可這樣一個不安定因素,所帶來的好處可不是誰都能消受的了。一個不好,便成了民事案件。


    “柳姨放心,賣小狗的老人家說,這狗就是比一般的狗精神點,很好喂養的,也忠心。看它這狠勁兒,以後把小狗帶出去,就沒人敢欺負小青了。”白姝麗的二哥,白勁軻開口解釋,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合著連賣狗的人也不知道這什麽品種呢。


    夏氏不明就裏,柳氏想著也不是外人,便細細解釋了一番,卻惹得她訓了一番白家兄妹。蘇青諾心裏挺過意不去,說到底是她撿到寶了,看蘇言晟的稀罕樣便知,這樣的獒犬,在這裏也是有市無價。


    愉快地收下了這份特別的生辰禮,隻蘇言恒說要先放到他的院子裏馴養一陣子,叫來小廝牽下去了。


    白姝麗嚷嚷著要和蘇青諾說悄悄話,拉著蘇青諾去了青溪苑,倒是比她這個主人還要積極。三個男孩子則是去了蘇言恒的院子看小狗。


    到了青溪苑,白姝麗神神秘秘的攤開小手,白嫩的手上赫然是兩隻青白相間的玉墜子。


    “這是什麽?”


    “你不是來信說你要去溯京了嘛,這是我送你的離別禮物,咱們一人一個,喏,你是小青,便戴這隻青色多一點的。”


    接過玉墜子,入手還是溫熱的,蘇青諾這些年見得多了,也有幾分眼光,知道這不是凡品。


    白姝麗繼續得意的說:“這是在我家的碧玉齋買的,一眼就瞧中了,娘親和爹爹都誇我眼光好呢!花光了我辛辛苦苦攢一年的銀子!”說著,又有幾分懊惱,“唔,其實我的銀子不夠,還有哥哥湊的銀子。”


    拿起墜子套在紅繩子上,示意蘇青諾伸過脖子,手指靈活翻轉間便係了一個漂亮的活結。“我娘常說表姐女大十八變,指不定以後長大我們就相見不相識了,這玉墜子就當做信物,我見到這玉墜子就知道是你啦!”


    她說得開心,臉蛋兒粉撲撲的,又是圓臉,紅蘋果樣兒,可愛的不行。


    蘇青諾知道她的零用不少,更知道即便再加上白勁軻的,於這玉墜子也不過皮毛。夏姨教女一向如此,既不會讓女兒不知分寸隨意揮霍,亦不會太過嚴苛打消她的積極性,她不想女兒成為完全依附於人的菟絲花,無論是父親兄長,還是以後的夫君,要得到想要的,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


    被白姝麗的心意給感動得濕了眼眶,都說小孩子的世界最是黑白分明,喜歡就是喜歡。可聽著嬤嬤與娘親講京都世家之事,小小年紀便勾心鬥角,怕是再難尋到這樣單純的感情。


    翻遍了首飾盒,找出一對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成色老了些,現在用不上,更別說手腕還小戴上不合適,做個信物倒是可以。同樣是人手一隻,鐲子是之前逛街買的,柳氏見她多瞧了一眼,便輕啟紅唇,買了,很有霸道總裁範兒。


    白姝麗拿著玉墜子和玉鐲子怎麽看怎麽喜歡,東拉西扯了些還沒影兒的事,一會兒說再大些便去閨學,她娘想讓她做個有才學的女子;一會兒說長大了要像娘親那般厲害,賺很多很多的銀子;過會兒又暢想自己的及笄禮甚至是成親昏禮。


    蘇青諾亦認真聽著,時不時附和一句。說著說著,小鳥般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小了,白姝麗突然失落起來。


    “小青,你記得錢玉瑩嗎?就是小時候和我們一起玩過的那個,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


    “是茂縣那個錢家?”她對這名字還有印象,是在她不滿四歲的時候一起玩耍過,嬌嬌弱弱的一個小女孩兒,不過聽白姝麗這描述,得虧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兒,否則還真想不起來。


    “就是她,她家出事了,她爹爹被判了刑。”


    “她爹爹做錯什麽事了?”


    錢家也是有名的富商,與白家經營的珠寶字畫不同,錢家主要經營糧油方麵,看起來沒有白家上檔次,然糧油是生活必需品,幾乎沒有旺季淡季之說。


    江俞一帶土壤肥沃,盛產五穀,錢家幾乎壟斷整個市場,單是從江俞低價收購糧食,再轉手賣到其他各州,收益便很是可觀,何況錢家還從事糧油的再加工,真真是富甲一方。


    可這樣深廣的根基,如何會輕易被判刑呢?雖說士農工商,商人最末,現實中多少人奉行的卻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官商相護,商場老手不該如此輕易被套住,除非……


    花廳裏,夏氏與柳氏也在談論這件事。


    “……錢老爺被判了刑,說是要押解到京都下獄,聖上仁慈,並未牽扯到錢家家眷,隻是家產皆被抄沒。”


    “怎會如此?可說了是什麽緣故?”柳氏自懷孕足不出戶,兩耳不聞傳外事,亦無外人前來拜訪,外麵傳得沸沸揚揚,她卻毫不知情。但錢家的富足都是人盡皆知的,錢夫人也是有過來往,和和氣氣的一個人。


    “說是有許多莊戶寫下聯名書,一狀告到了溯京。他們皆言道錢老爺在前些年遇災之時官商勾結,以次充好,貪下了不少救濟的銀兩。還說他當年趁著戰亂散布假消息,哄抬物價,大發戰亂財。此事所涉範圍廣,影響不小,上麵遣了人來查案子,錢家確是靠著戰亂起家,與江州鹽商一起做了不少虧心事。”


    夏氏說著,雖對錢家有些不屑,倒不至於義憤填膺。她也是在外麵交際慣了的,依她看,此事必有隱情。突然發現林林總總好多證據,雖多亦雜,好些都是橫亙了十幾年的事,看起來錢家皆有幾分牽扯,然錢家近些年才聲名鵲起,十幾年前怕是沒那能力做壞事。


    柳氏沒夏氏敏感,但也知道這件事不簡單,隻想著晚上問問自家夫君,錢夫人也曾幫助與她,若是能幫得上忙的,自是要有所表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醫門嬌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梓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梓槿並收藏醫門嬌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