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人走了。”


    蘇青諾還未來得及聽靜卉講故事,隻聞房門外喧鬧,隨即響起一道稚嫩卻沉靜的聲音。


    靜卉聽完,一陣風似的掠過門飄然而去,真是……風一般的女子。


    門口左側站著白芷白薇白芍白術四個小丫頭,俱都一臉憤然,打哪裏來的小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直直地便往裏衝,倒有一身蠻勁,她們四個人都沒攔住。


    蘇青諾看向另一側,眼前一亮,小女孩一身黑色勁裝,頭發束起成簡單利落的馬尾,毫無配飾,眸子便如聲音般沉靜,麵無表情,該是卉姨的小徒弟無疑,名為莫淩瀟,真是和卉姨如出一轍的小俠女,不過瞧著一個如火,一個似冰。


    “小姐,我打不過她。”


    白術郝然,她作為小姐身邊唯一一個會武的,職責便是保護好小姐,卻沒想到隨便一個小女娃都能闖進來,卻是忘了,自己也是個小女娃呢。


    “那今晚白術少吃一隻雞腿吧。”


    蘇青諾隨意道。一心想著這位小姐姐酷酷的,要怎麽和她打招呼。


    白術:“……”


    我本來就不愛吃雞腿啊。


    “小姐,不是白術姐姐的錯,她這麽沒規矩,隨便亂闖,在國公府可是會被罰的。”一隻雞腿啊,那可是很嚴重的懲罰了。


    “我……”張了張嘴,莫淩瀟不知該說什麽,話到嘴邊轉了幾圈,隻言:“我不知道。”


    她並不知有何不妥,隻知師父讓她看著那人,猶如以前吩咐她看住壞人,師父在一邊打盹兒,壞人跑了便告知師父。


    “如今卉姨教導我,這位姐姐是卉姨的徒弟,也算我的師姐了,你們便該對我與小師姐一視同仁,可不能沒大沒小的。”


    白芷白薇白術應是,白芍還對那隻雞腿耿耿於懷,有些不情不願,被白芷瞪了好幾眼。


    莫淩瀟有些意外地望向蘇青諾,這個晉國公府七小姐,被靜音住持選中的俗家弟子。看著年紀還很小,聽說夏日才過六歲生辰,說話倒是條分縷析,比山中同齡師妹們還要白嫩一些,麵紗覆麵,隻露出一雙清澈的眸子,隱約可見肉嘟嘟的臉,與圓滾滾的眼格外相配,甜甜的童音軟糯中帶著絲清脆,讓她想起了九月時采摘的野果。


    “站在門口做什麽,莫小姐既然來了便與小姐一塊兒玩耍罷。”


    秦嬤嬤從小廚房的方向走來,手裏提著食盒,見此很是高興,笑得眼角都多了幾條皺紋。自家小姐沒什麽年紀相當的小夥伴,就愛一個人看書,這靜卉姑娘的小徒弟正好與小姐做個伴。


    白芷接過食盒,放在桌上,蘇青諾熱情地牽著小師姐進了門,兩人分享食盒中的糕點,四個丫鬟都很驚訝,秦嬤嬤亦是滿帶笑容,小姐最是護食,如今肯將糕點分享出來,可見是喜歡這個小姐姐。就是要多交朋友嬉戲玩樂才像小孩子呢。


    於是這幾日就見著莫淩瀟身後跟著個小尾巴。


    “小師姐你渴不渴?”


    “不渴。”


    “小師姐你餓不餓?”


    “不餓。”


    “小師姐你歇一歇好不好?”


    “還有半個時辰。”


    九師父帶著天狼跑路了,卉姨窩在房裏整日研究藥材,這幾日都不再布置任務,小師姐卻不會偷懶,蹲馬步整整一個時辰絲毫不差,難怪卉姨這麽放養著小師姐還能這麽優秀,自我約束力強啊。


    “卉姨讓小師姐撿過豆子嗎?”


    “撿豆子?”見莫淩瀟不甚清楚,看來是沒有了。


    “師父隻讓我捉魚。”


    “捉魚?”


    “山腳下有條一人寬兩尺深的小河,師父放一尾紅魚進去,我便去捉了來。”


    “是脫了鞋子下河捉魚嗎?”


    “不能脫下衣物,也不能沾濕鞋子與衣裳。”


    “……”


    兩尺深便是六十六厘米,沿河追著一條魚跑還不能跳下去直接捉也真是憋屈。


    “小女娃練這東西作甚,會嫁不出去的。”蘇言晟的聲音傳來,帶著幾許調侃。


    莫淩瀟皺眉,近兩日這聲音已是熟悉,那小子委實聒噪得很,隻冷冷道:“我不嫁人。”


    “小師姐你別生氣,我二哥是羨慕你呢。”


    蘇言晟與她情況相似,身體太弱不能學功夫,甚至比她更弱一些,她本就懶不能學便不學,蘇言晟空有靠武力叱吒江湖的心,隻學了些強身健體柔和的運動與心法一類,強力搏鬥類的卻是不能學,然而他非常渴望如大哥那般,無論是長劍或是大刀都能揮灑自如,虎虎生威。


    “不是,我看你每天都這麽蹲著也沒蹲出花來啊,不如與我過幾招?”


    “得了吧,就你那花拳繡腿,我家小師姐都不屑的。”


    “……”


    是親妹妹不,胳膊肘怎麽總是朝外拐呢。


    ◆◆◆


    這些隔壁莊子姿態足夠低,日日派人查看蘇青諾的情況,好東西流水似的從隔壁莊子送往自家莊子,隻蘇家一應拒絕了。


    “為何要拒了?”


    關鍵是自家娘親還出麵拒了,晉國公府已經勢大到漠視皇權的地步?


    “阿諾不妨想一想,太子為何要日日派人前來。”


    “不是因為他傳染了我,自覺心中愧疚?”


    蘇言恒不答,反是訴起了往事,“這些年皇後閉門不出,二子幼小無人看顧,太子亦對弟弟視若無睹,因著一次傷寒去了半條命,兩歲上下一直病著,不過因禍得福,讓太後動了惻隱之心,養在跟前。”


    “這麽狠心,寧國公府不管外孫嗎?”這般小的孩子,親生爹娘都不管,還是皇子呢,或許是錦衣玉食富貴無雙,卻連最基本的親人關懷都沒有。


    蘇青諾有些微的低落,這樣的事情難免想到自己,好在氣運好被蘇家撿了去,便是為此花光所有的運氣也值了。


    蘇言恒不知曉她想到了自己,見她興致不高麵色哀婉,隻當她唏噓五皇子可憐,摸摸她的頭,繼續道:


    “三皇子叛亂,寧國公府被牽扯,族人含冤入獄,已是自顧無暇。”


    原是那段日子正值當今聖上登基不久,朝綱不穩,後宮傾軋,魑魅魍魎遍布,皇後生下小兒子身子尚未恢複,後宮接連出事,不知為著什麽與皇上大吵一架,便從此自閉殿門,除非大型宮宴或是特殊場合需要出席,否則便日日抄經念佛。


    後宮果然很可怕,蘇青諾想著,她娘親所說的皇後這個大腿,好像已經變細了。之所以還是大腿,便是因著後宮大權並未旁落,後宮之主依然是皇後,後宮之權依然在她手中,不過皇後卻將宮務交給四妃中的淑德賢三妃共同掌管,恰恰落下了貴妃。


    “倒像是為著娘家讓皇上惱了。”


    “也不盡然,時間對不上。”


    一連猜了好幾個緣由,都被一一反駁,唉,宮鬥就是傷腦細胞,隻當作故事聽聽也還不錯。不對……歪樓了,不是在說太子嗎?


    ◆◆◆


    “夫人如何直接拒了,那位可是……可會有不妥?”對柳氏來說,嚴嬤嬤是親人般的存在,自然知曉實情。


    嚴嬤嬤自認也算見過世麵,前些年亦跟著自家小姐進宮拜見過當今太後,不過寧三公子是太子這件事還是讓她心驚肉跳,太子與她們一同乘船染了天花,這一個不好,整個家族都會被連累,好在挺了過來,小姐被傳染了是事實,如今已痊愈,自家這般姿態,怕是會惹那位生氣。


    “官場政局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恒兒自會處理,聽他的就好。”言語間滿滿的對大兒子的信賴。


    “不是我自誇,咱們大少爺小小年紀就如此出眾,便是在溯京城,也不多見。”大少爺是她看著長大的,說句越矩的話,便如自家孫子一般,自是充滿了自豪感。


    “還不是他那不靠譜的爹,哥哥這年紀還隻舞刀弄槍不願念書呢,恒兒卻挑起這般重的擔子,一頭要繼承父業,一頭要讓老夫人滿意,可不是父母無能。”


    “夫人可不能這麽說,老話說得好,有多大腦袋才戴多大帽子哩!”


    ◆◆◆


    蘇譽再次到沐州,來接回妻兒,縱使這天愈發冷了,也是必須回京的。


    此行浩浩湯湯,隨之而來的還有太子東宮衛隊。太子出宮,外人不知,自是報備了皇上,不過聽說皇上初聞太子染上天花勃然大怒,直言太子自作孽不可活,隻當沒有這個兒子,字字剜心,百官勸諫派遣禦醫去往俞州,皆被盛怒之下的帝王忽略了。


    便是此行這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衛隊,都還是貴妃幾番提議,方被皇上允了。


    “她這步棋,想來一場暗殺還是怎麽的,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孫七日日忍受蘇言恒的冷漠,蘇言晟的毒舌白眼,沒錯,日日去往蘇家莊子拜訪的就是他。毒婦還敢前來湊熱鬧,真是恨不得馬上去那毒婦跟前,斷腸散失心粉每樣來一份。


    “不過是舍不下賢惠的名聲。”


    “這毒婦,慣愛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口蜜腹劍比那青竹蛇還毒!”


    “這不明擺著嗎,每次隻罵罵也沒什麽用,不若此行回去孫七公子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孫七默,將他家那賤.人磨死了他也不敢進宮幹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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