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隻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出院了。


    一來她沒什麽親人,唐圓又要忙著準備期末,其餘人也得跟進比賽,兩頭跑諸多不便;二來手骨折老耗在醫院,也不是長久之計。


    贏錢俱樂部的人在一起合計一番,最後決定所有人都住進俱樂部,這樣江盈回去也可以輪流照看她一下。


    離比賽隻有三天了,江盈又遇到這樣的事,眾人愈發不敢懈怠,練習得更加勤奮。


    這幾天宗謙卻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江盈一個人待在俱樂部簡直百無聊奈,雙手受傷約束極大,她嚐試過摸牌,雙臂根本打不直。


    於是,她隻好臨時成為了整個隊伍的副軍事,肩負起分擔對手牌章的任務。


    這天陽光正好,她窩在臥室的窗台中,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筆記本電腦上播放著凱利隊的比賽視頻。


    起初還沒覺得怎麽樣,兩三場比賽下來,她覺得這支隊伍還真挺神的。


    數學老師天生計算能力就有優勢,在一副牌摸到手上時,他們就能夠在心中計算出每一頭胡牌的幾率。進而在棄牌和抉擇的時候,做出更果斷可靠的抉擇。


    科技改變世界,而科技也要基於數學能力,可見數學在打麻將中的確是有用的。


    這種純技術流的,江盈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


    當然,作為一名優秀的雀手,她也是算概率的。但她這樣的雀手可不會那麽麻煩的去套公式,更多的事靠觀察和經驗。


    這群老師的章法刻板,幾乎是遵循公式,數學渣們還真沒轍。


    看來隻能出奇招製勝。


    既然無法分析對方的牌章,江盈也就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她抬肘艱難地將電腦合上,舒服地躺在窗台上。


    冬日的陽光總是容易引人犯困,她閉上眼不超過五分鍾就進入了夢鄉。


    宗謙敲門進屋的第一眼,就瞧見了貓在窗台熟睡的江盈。


    金色的陽光籠罩著少女,將她本來就白的皮膚映照得幾近透明,走近了看,連臉上的細絨毛都清晰入眼。


    他腳步頓住,立在旁邊深深看了江盈好一會兒,最後沒有叫醒她。反而,拖過椅子,在沒有陽光的另一端坐下做起自己的事。


    -


    江盈再醒過來的時候,太陽都已經落山了,她眼神迷蒙的望了眼窗外。從窗台邊下來的時候,被幾步之遙的宗謙嚇了一跳。


    男人閉著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雙手交叉。仍是深色係的著裝,隱在暗處,仿佛能與背景融為一體。


    她正糾結要不要叫醒他,對方就睜開了眼。


    “你醒了?”宗謙比她還先開口,聲音略為喑啞。


    江盈:“恩。你……怎麽在這兒,南竹他們呢?”


    宗謙:“都回學校去了,我找你有事,看你睡了沒喊你,反正不急。”


    “什麽事?”江盈見他沒有起來的意思,隻好有坐回窗台,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


    宗謙:“關於雀手江盈自殺的事。”


    江盈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來,那天宗謙給自己打電話,為的就是說這事。


    但後來她遭人圍堵,醒過來時便幾乎沒再見到過他,這事也就暫時擱置了。


    “你那天說有眉目了,是查到些什麽了嗎?”


    宗謙點頭,“和她身邊親近的人有關,金錢關係,最近應該就能收線了。”


    江盈眸色一暗,她身邊能有幾個親近的人呢,寥寥無幾,選擇麵窄之又窄。


    “金錢關係是怎麽回事,親近的人指的是江盈最親近的人嗎?”


    宗謙直直看著她道:“人你應該有數,麻雀競技涉及的金錢關係還能有什麽?”


    江盈心中一個咯噔,有比賽的地方就有賭博,合法的不合法的,公開的地下的。


    所以是麻雀□□或者麻雀地下賭船了。


    可他們兩個誰也不像啊,因為,他們誰也不差錢。


    “其實你說的人,我還不太明白,蘇啟常和成溪都不像是要去博這筆資金的人啊。他們一個事業有成,一個淡泊名利,都不像。”


    宗謙淡淡地看著她,“我以為你不是這麽天真的人。如果蘇啟常淡泊名利的話,又為什麽複出比賽?這一屆的雀手新人很多,而老牌雀手應該不是蘇啟常的對手。”


    話雖如此,但江盈其實仍不怎麽願意相信害自己的人,會是視如父親的蘇啟常。


    “確定是他嗎?”


    宗謙頓了頓,回答道:“正在確認,你好好養傷,爭取決賽的時候能夠親自上場。”


    江盈微怔,抬頭與他對視,默然。


    “江姐姐——”


    氣氛恰好有些微妙的時候,南竹一行人似乎回來了,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我們過來了,給你打包了皮蛋瘦肉粥!”聲音越來越近,轉眼人就到了門口。


    宗謙和江盈同時側頭看過去,默契十足。


    南竹呆了呆,“謙哥,你回來了啊……”


    宗謙抬步往外走,“恩,再叫些吃的,南麒等會也要回。”


    南竹:“噢……”


    “走吧,吃飯。”江盈也跟隨著宗謙的腳步走了出去。


    -


    約莫一刻鍾,俱樂部的人都全部歸來。


    飲食方麵,出於對江盈傷勢的考慮,整體都比較清淡。


    “對了,盈盈,你今天不是在看凱利隊的比賽視頻麽。怎麽樣了,有沒有看出什麽門道,等會兒訓練的時候咱們來練練。”唐圓滿臉期待地看著江盈。


    江盈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隨便看了幾場,凱利隊打牌精於計算,其實紕漏很大。但要克製住他們的漏洞,有一個前提。”


    餘磊:“什麽前提?”


    江盈:“數學和他們一樣好。”


    眾人:“……”


    宗謙眼帶笑意地看了他們一眼,直接道:“安心吃飯,我有辦法克製他們。”


    ·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常規賽的第二輪就到來了。


    贏錢隊在宗謙的指點下,上賽場的時候,都還算信心十足。


    江盈的手還沒拆石膏,自然沒有上場比賽,和宗謙並排在vip席位坐下。


    她身邊的楊群、肖勁龍等人都投來了驚訝的目光,畢竟她可是贏錢隊的王牌雀手。


    江盈不甚在意,南麒她是交過手的,就衝他能運用自己的牌章將她逼得出絕招,牌技就能夠有保證。


    賽前就排好賽程,的確令現場的觀眾多了不少。


    這段時間,贏錢隊的成績有目共睹,大肆圈粉。現在川城的一場麻雀競技比賽,完全不輸nba比賽的勢頭。粉絲、觀眾、應援隊,讚助商、解說員等,一應俱全。


    唐圓一直很擔心一件事。


    她前段時間聽說教微積分的女魔頭,近來好像加入了一個麻雀隊伍,就下意識覺得是凱利隊。


    但賽程公開之後,各賽隊肯定會將上場的選手都捂得更加嚴實,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讓宗謙去查。


    於是,隻好一直憋著,卯足了勁的訓練牌技。


    哪知道,越擔心什麽就越發生什麽。


    對戰桌號公布之後,唐圓正好被分到和女魔頭一桌。當然,這輪是團體賽,餘磊也在同桌。


    “謝老師……很巧啊……”她迫不得已地和女魔頭打招呼。


    畢竟上一堂課她才質問了江盈怎麽又沒來上課,說自己作為室友應當好好勸勸她,別以為學習就不重要了。


    謝秋華微笑著看著唐圓道:“唐圓同學,原來江盈是真受傷了。很遺憾,我原以為能對上她,給她好好上一課呢。”


    她嗬嗬地笑,“沒關係,謝老師的課平時就很生動形象……”


    謝秋華睨她,“得了,別和我打嘴炮。牌桌上不講情麵,隻講技術,不要有所保留,我知道你牌技不錯。”


    唐圓:“好……”


    無論如何,比賽場上遇到老師還是很尷尬啊!


    這就好比沉溺網絡的學生,在網吧開黑遇到老師,對戰的時候你殺是不殺?!


    但唐圓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比賽的鈴音瞬間就被敲響。


    解說員還是謝飛和唐毅,倆人老搭檔了,上來很熟人的就開始討論。


    唐毅:“今天的比賽還是有看點的,贏錢隊隊長江盈,也是他們隊實力最強的一個雀手。居然在賽前手上,兩隻手都打了石膏,今天的比賽結果就難說了。”


    謝飛難得地讚同了唐毅的觀點,“沒錯。而且今天最有意思的事,凱利隊不是數學教師隊嗎,作為園丁,這支隊伍呼聲也很高的。最妙的是,我們知道幾乎整個贏錢隊都是c大的學生,而凱利隊今年新引進的謝秋華恰好是c大的數學老師。”


    唐毅言語激動,“謝哥你說得沒錯,我已經在網上看見消息了,唐圓就是謝秋華班裏的學生!”


    謝飛:“那今天這比賽就很有意思了。”


    場上,唐圓的確很煎熬。


    第一局比賽,她幾乎沒有吃牌、碰牌,謝秋華真的像是死死地管製著她。


    餘磊覺得唐圓有些失常,打出一顆“五筒”之後,還是多問了她一句。


    “圓圓,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你狀態不太對啊。”


    唐圓搖了搖頭,“沒事。”


    又輪到謝秋華,她笑著回答餘磊,“估計唐同學是壓力有些大,就和考微積分遇見我時的焦慮症一個理。”


    說著,她又看向唐圓,“你也別太緊張,打出自己的實力來,就算贏了我,期末我也不會掛你。”


    唐圓:“……”


    餘磊:“……”


    話雖這樣說,但怎麽聽都像是反話啊!


    觀眾席上,江盈也認真觀察著大屏幕。畢竟,這場比賽還是很重要的,關係到她是否能夠順利和蘇啟常、蘇曉一行人碰上麵。


    “唐圓這狀態有點不妙啊。”她頗有些擔憂的道。


    宗謙到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沒事,過會熟悉老師的風格後就好了。就和考試作弊,老師多走幾圈,多低頭玩幾次手機之後,學生膽子就大了一個道理。”


    江盈側頭看他,調侃道:“你好像很熟悉這樣的套路?”


    宗謙:“我曾經也是學生。”


    ……


    鏡頭又對準了南麒、南竹一桌,他們麵對的同樣是兩個男數學老師。


    謝飛:“贏錢隊新雀手南麒這桌形勢也不容樂觀。陳一和陳鋒兩個人可是d大有名的搭檔,兩個人都是帶本科的,還同院,默契值也是很夠。”


    唐毅:“論默契的話,目前南麒和南竹似乎也配合得不錯。謝哥你看,南麒就像是知道南竹的下一步要怎麽走似的,完全是在送牌。他們兩個也是一個姓,不知道是和兩位陳老師一樣隻是老搭檔,或者本身就是兄弟呢?”


    謝飛:“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若不是他們倆一看就不是同一年齡段,憑這默契值,我真要以為他倆是雙胞胎了!”


    唐毅:“就是就是!他們兩個人像有心電感應似的,完全是兩個人打同一副麻將。”


    場上,陳一和陳鋒有些鬱悶。


    他倆合作多年,無論是教書育人還是湊搭子打麻將,都是默契十足的。


    可眼前的南麒和南竹,在默契配合的前提下,仿佛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如何走似的,這遊戲完全沒辦法玩兒了!


    陳一眼珠子一轉,開始說話,“你倆是雙胞胎?不像啊!”


    南竹心眼兒實,立馬回答,“不是,這是我哥。”


    陳鋒:“親生的?”


    南麒黑著臉,淡淡掃陳鋒一眼,“別妄圖通過這麽幼稚的方法來離間我們,我倆的關係和你們無關。有這閑心,不如換一個公式打牌,凱利公式並不是穩賺不賠的。就算是概率也還分必然事件和不可能事件。”


    陳鋒:“……”


    陳一:“……”


    江盈聽見這番話,也有些驚訝。


    “南麒也是數學高手嗎?”


    宗謙微微挑唇,“那倒不是。”


    江盈:“那他這麽神,能算到數學老師的套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陳一和陳鋒還是很有名的數學博士。”


    宗謙輕笑一聲,“恩,是很有名。但你聽說過他們兩個的博導,宗深嗎?”


    江盈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和你家有關係?”


    宗謙抬頭看了眼比分暫時落後的贏錢隊,然後才回答道:“恩,宗深是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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