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樹很喜歡這位老爺爺,溫葉也感覺這位宋爺爺很特別。


    明明已經七八十歲的年紀了,卻耳不聾眼不花,脊背挺得筆直,這個年紀該有的衰老在他身上沒留下丁點兒印記。


    老人家精氣神很好,眼神犀利,動作敏捷。走起來,健步如飛,像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不,應該說,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都沒這位老人家精神頭兒足。


    有時,溫葉也覺得自己可能是功夫電影看多了,總浮想聯翩。覺得這位總是一身寬鬆白褂子,在公園打太極的宋爺爺,很像電影裏那些隱於民間的高手。


    可溫葉隻要看到宋任年打拳的樣子,就不免在心裏驚呼,“高手”、“高手”。


    可驚呼完了,她又想自戳雙目,或者給自己兩巴掌,好把白日做夢的自己疼醒。這世界上哪有這許多的高手,能正好被自己遇到的。


    她覺得能重生這件事,大概已經用光了她上上輩子和上輩子所有的好運氣。這輩子是沒有運氣遇見一位傳說中的功夫大師的。


    溫葉知道,弟弟溫樹有一個英雄夢。


    很小的時候,溫樹就會拿著一把大笤帚在自家院子裏哼哼哈嗨。和外麵的小孩兒玩兒遊戲的時候,都會假裝自己是郭靖、楊過、黃飛鴻這些在電視裏出現的大英雄,然後打抱不平,除暴安良。


    所以當他有機會學一學以前隻在電視中才能看到的功夫時,他才會不假思索,滿心歡喜。


    每個早晨弟弟溫樹都會爬起來打一遍太極,快兩個月的時間了,每天不間斷。


    這對於一個才九歲的小男孩來說,是件極不容易的事。


    他用自己的喜歡在堅持。溫葉看得出來,弟弟是真的喜歡,不隻是一時的興趣。


    溫葉隻好帶著她弟弟多多親近宋任年。即便這位老人家不是什麽功夫高手,也沒關係。和這樣一位曆經過無數風雨的老人家接觸,本身就能學到很多東西。


    大概人相處得久了,都會有些感情,溫小弟一個暑假沒有見到宋任年,現在和這個慈祥的老爺爺見著了,顯得很開心。


    跟著一群老爺爺老奶奶打完了太極,溫樹就開始黏著宋任年講話。


    “宋爺爺,我在姥爺家半個月都遵守約定,每天認真練習沒偷懶奧!”


    溫葉聽著聽著才明白,原來溫樹每天練太極,居然是因為他和宋任年有著這樣的約定,她弟弟一項自稱,自己是個講信用的男子漢的。


    溫葉在旁邊看溫樹那明顯求表揚的小眼神,心裏發笑。


    宋任年拍了拍溫樹的頭,暗想,這個可愛憨實的小家夥!


    溫葉看到溫樹和宋任年的互動,不得不感慨,自家弟弟除了在自己麵前是個討厭鬼外,在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麵前,還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家夥。


    “小丫頭,暑假過得好嗎?”


    宋任年向站在旁邊的溫葉招招手,溫葉在他的身邊坐下。


    “好哇,能天天在果園裏吃蘋果呢。熱的時候就在樹蔭下吹風,渴的時候直接一伸手,蘋果就到嘴裏啦!”


    宋任年聽溫葉說的有趣,也微笑起來。


    “明天讓你爸爸帶著溫樹到我家來一趟吧,”


    溫葉聽後轉了轉大大的黑葡萄眼,心道,不知道同自己心裏想得是否一樣。


    宋任年注意到溫葉小機靈的樣子,哈哈笑出聲。


    “行了,別琢磨了,和你想得一樣。”


    溫樹在一旁聽自己姐姐和宋爺爺雲山霧罩的說話,更加想不明白了。不就是宋爺爺要見爸爸嘛,怎麽看起來很複雜的樣子?


    宋任年見溫樹迷惑的樣子,心生感慨。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收徒弟了,兒孫也不在身邊,生活未免寂寞。這孩子天性純良,天賦有,毅力也好,有這樣一個小孫孫陪在身邊,也就不那麽寂寞了。


    也實在是因為這孩子招人喜歡,孩子的心思都簡單純粹,今天一塊兒糖,明天一個雞蛋,他覺得好吃的,都給你留著。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自己哪能不喜歡呢。


    倒是他姐姐,讓自己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有一天竟偷偷來問他,宋爺爺你是不是傳說中大隱隱於市的功夫高手?


    他沒想到這小丫頭會問他這麽一個問題,卻也說不出否認的話來。


    這小丫頭反應倒是快,立刻對他說,“不說話就是不反對,默認就是承認”。


    還湊到自己耳朵邊上說悄悄話,“宋爺爺,我會替你保密的。”


    他頓時不知該哭,還是笑了。


    市三環一家不起眼的獨門獨戶小院前。


    溫成在兒女的指揮下停了車,手裏拿著禮品,盯著眼前的鐵門好一會兒,才準備上前。


    鐵門“吱”的一聲脆響,有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溫樹的爸爸?”開門的中年人問。


    溫成不知道說什麽,隻好點點頭。


    “跟我進來吧,宋老等著呢。”


    溫成隻好跟著他往裏走,外麵一個不起眼的小院,沒想到裏麵確是別有洞天,翠竹沿牆而植,曲徑通幽。溫成一邊走,一邊看著眼前的人,總覺得很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忘了介紹,我是何乾,乾坤的乾。”


    “何乾?”溫成越發覺得連這名字都熟悉了。溫成一邊同這人寒暄,一邊仔細回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我想起來了,你是咱們省武術協會會長!”


    “咱們見過?”何乾一幅仔細想,卻沒想起來的表情。


    “沒見過,不過我在省人民日報上見過你的照片。”


    “省人民日報?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咱們省組織了一次體育競技比賽,可能是那時接受的記者采訪吧。”


    “何老弟,宋老是你師父?”溫成覺得自己可以向這人打聽些情況。


    “宋老要是我師父那倒好了,他老人家十年前就放出話來,以後不收徒了。我呢,有時間就往他這裏跑跑,請他老人家指點指點。”


    “何老弟,宋老到底是什麽人?”


    何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來拜訪宋老,居然還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他是宋氏十九式太極拳第十四代嫡係傳人,出生於武術世家,八歲開始習藝,德高望重。弟子雖不多,但個個身手不凡。”


    溫成沉默了,他實在沒有想過自己兒子會有這好運氣。


    昨天剛一回家,他就被兒子和女兒團團圍住。兒子跟他說,公園裏他的好朋友宋爺爺要見他。這個人他知道,溫樹每天早晨都跟著他在公園練太極。


    可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宋爺爺為什麽要同他見麵呢。


    倒是女兒溫葉跟他說什麽宋爺爺是功夫高手,他要教溫樹功夫呐。他頓時覺得這倆倒黴孩子,大概是沒睡醒,做夢呢吧!


    可是看自家女兒信誓旦旦的樣子,又想到自己女兒這一年多來表現出的聰明謹慎,他還是決定看看再說。


    現在他信了,剛才何乾的出現,還有此刻鶴發老人經過歲月打磨顯現出的睿智,讓他相信這宋爺爺可能真是一位民間高手。


    溫成和眼前的白發老人對視一眼,就被對方散發的氣勢所驚。如果這一身非凡氣勢他看不出來,那站在他身邊的武術協會會長何乾一臉尊敬的表情,隻要他眼睛沒問題,他就沒有任何懷疑了。


    他忽然慶幸自己出於禮貌準備了見麵禮,要不然可就失禮失大發了。


    宋任年打量著眼前的溫成,沒有錯過他眼裏的震驚和一抹欽佩之色,不由地點了點頭,這也是個心地淳樸的孩子。


    溫成他是知道的,當他在小公園接二連三地和溫葉和溫成兩個孩子接觸以後,他就好奇是誰養出這麽可愛又機靈的孩子,就向老熟人打聽去了。


    溫成,出生於河海市蓮水村,河海市著名的農民企業家。


    “我十幾年前就已經不收徒了,但是溫樹這孩子我很喜歡,天賦也不錯,你讓他經常來陪陪我這個老頭子,可好?”


    “……”


    溫成一臉激動的被何乾送出了門,道別、開車門、關車門,坐好,這才回過神來,繼而大笑出聲。


    “我生了個好兒子!”


    “好好學,不許偷懶!”


    溫葉怎麽也沒想到自家弟弟運氣這麽好,不學則已,一學驚人,直接找了一武學大家,一代宗師級的人物做老師。


    從此以後,溫小弟就過上了周六周日勤學苦練,寒假暑假日日不斷的幸福日子。


    溫小弟也由一個小小奶娃漸漸成長為了真正的男子漢,他也終於有機會去實現自己的英雄夢,軍人夢。


    當然溫小弟越長越高,力氣越來越大,溫葉感覺她作為姐姐的權威日益受到威脅,但對於溫葉而言,這是甜蜜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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